见对方居然不逃,仍然是不要命的直接往前冲,刘思武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冷笑,五轮炮击,对方已有三艘船被击中,两艘被重创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仅有四艘还有一战之力,想靠近接弦战?门都没有!略一沉吟,他便沉声道:“传令,四、五号弗朗机炮换上散弹,三号弗朗机炮自由炮击!”
下完命令,他便转身向胡万里敬礼道:“少爷,此战已无悬念,对方如今已经在百五十步开外,属下恳请少爷回舱避一避。”
胡万里知道他是担心对方船上有小型弗朗机跑,不过,他在此时回舱躲避不仅不利于稳定军心,也有损失他在护卫队的威信,当即他便摇了摇头,大声道:“有如此密集的炮火压制,他们纵然有火炮。”
话未说话,战船便猛的一震,密集的火炮声立刻掩没了他的话声,三号弗朗机炮的数量要胜过一号和二号的总和,其数量是战船上最大的,这一开炮,船上的炮声便不再是断断续续的,而是接连不断恍如放鞭炮一般。
胡万里此时倒不担心战局,反倒担心脚下的战船能否承受的住如此多的火炮密集炮击所产生的后坐力,火炮多了,又是自由炮击,难免会出现数门火炮同时开炮的情形,这些由商船改装的训练用战船怕是经不起如此震动。
“火炮复位!”二班班长郭大山也不管一众炮手能不能听见,边打手势边咬牙切齿的喊道,以发泄心头的不满,打了七炮,居然一炮没打中,他一张脸已胀的通红。七手八脚将火炮推回原位之后,他才沉声道:“清理炮膛。”
说着,他便望向左手第一艘敌船,他早就留意到那艘船的船头上那个向前举着倭刀的家伙,那家伙与众不同,身上穿的是铠甲。应该是他们当家的,可惜前面一炮没打中,打近了点。
“报——炮膛清理完毕。”炮手高声禀报道。
郭大山只看见他嘴巴一张一合,却也知道他在说什么,实弹训练的多了,配合了无数次,一个眼神,一个简单的手势,相互间都能明白是什么意思。指了指油布拖把,他才道:“擦油。”
连着打了七炮,不仅炮膛发热,几个炮手也一直处于紧张状态之中,他有意缓和一下。弗朗机炮前后是惯通的,清理炮膛、擦油这些都相当简单,一点不繁琐,在有条不紊的完成了填装子铳。固定子铳之后,郭大山这才沉下心来瞄准。
瞄了一下。在后座又添加了一个楔子之后,他又瞄了瞄,这才沉声道:“点火。”
“轰”的一声的闷响,五斤重的弹丸从炮口激射而出,郭大山眼睛一眨不眨的望向那首敌船,呼啸的弹丸正中目标沙船的船头。巨大的冲击力立刻就将沙船的方头打的稀烂,原本快速前进的沙船猛的一震,随即便斜横了过来。
一见这情形,郭大山不由兴奋的一挥拳头,高呼道:“中了。打中了!”
炮声震耳欲聋,战船上硝烟弥漫,没什么人留意到郭大山的欢呼,三号弗朗机炮用的是两斤重的弹丸,杀伤力虽然无法与用三、五斤重弹丸的大号弗朗机相比,但在二百步的距离内,穿透力亦相当惊人,沙船虽然结构坚固,但肋骨稀疏,船壁厚不过寸许,在三号弗朗机弹丸面前跟纸糊的没什么区别,一旦被击中,就是一个大窟窿。
随着三号弗朗机炮的加入,仅仅只是三轮齐射,六艘沙船便再无一艘是完好无损的,不仅四处漏水,被重点照顾的风帆亦是千疮百孔,破败不堪,一直站在船头紧张的注视着敌我态势的胡万里见此情形,立刻打手势,示意刘思武停止炮击,他是真的担心自己的战船被震散架。
见胡万里下令,刘思武立刻毫不犹豫的命令号手吹号,停止炮击,随着嘹亮的号声响起,炮声很快就平息下来。
胡万里随即沉声道:“对方已然逃无可逃,马上着人检查战船受损情况。”
检查战船受损情况?刘思武不由一愣,对方船只根本就没能靠近,也没有有火炮还击,战船哪里来的损伤?转念他才明白过来,胡万里是担心火炮的后坐力,他当即便下令道:“满帆,转舵,仔细检查战船受损伤情况。”
恍如噩梦一般的火炮轰鸣声终于消失了,海上又恢复了一贯的宁静,海面上漂浮着无数的碎木块,风帆碎片,不少落水的人在海中挣扎呼救,六艘沙船无一完好,都是帆断船漏,两艘被重创的沙船正在慢慢下沉。
所有的倭寇都仿佛是经历了一场恶梦,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那震耳欲聋的火炮轰鸣声,沙船四周高高激起的水柱,肉眼可见带着令人恐怖,头皮发麻的尖利呼啸声的黑色弹丸,都消失了?
杉武近江费力的将穿着一身铠甲死沉死沉的贺阳盛保推上船,随后才翻上船,这才发现船舱中积水已经快近半尺,扫了一眼仍然有些呆愣的兵丁一眼,不由怒骂道:“都是死人?堵窟窿!赶紧的堵窟窿。”
听的命令,一众兵丁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手忙脚乱的开始堵漏洞往外舀水,贺阳盛保没受什么伤,关键时刻,杉武近江将他推下了海,不过这一身铠甲也差点要了他的命,缓缓解下铠甲,他才喝道:“船令,打捞落水的人,所有的船只向我靠拢。”
靠拢?想到对方那密集的火炮,杉武近江连忙叫道:“阁下。”
“无路可走了。”贺阳盛保阴沉着脸摇了摇头,随即吩咐道:“看看宁波人死完了没,叫他们喊话试试。”
东兴港战船上,一众兵丁神情轻松有条不紊的清理擦拭火炮,清点弹药,不时传出几声轻笑和吹嘘,船头上,刘思武俯身看着一片狼藉的海面,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侧首看了一眼同样在打量战场的胡万里,稍稍沉吟,他才直起身,试探着道:“少爷,东兴港如今劳力奇缺,这些俘虏少说也有四五百人,能否将他们充作苦力?”
充作苦力?胡万里收回视线,转首扫了一眼战船上忙碌的情形,他对倭国人实是没有半丝好感,他更清楚,如果没有他的出现,几年之后,就有大批的倭寇荼毒东南沿海数省数十年,给大明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对这些俘虏,他根本就不想留活口,一则是出于对倭寇的痛恨,二则也担心他们万一有人幸存暴露东兴港的战力,不论是海商、大明朝廷还是倭国,在听闻这种战力之后都会引起恐慌,他如今可不想树大招风,再则,这些俘虏留在东兴港,将会带来一系列的问题,这跟买卖的奴隶完全是不同的性质。
正自沉吟,海面上突然传来一阵阵整齐的“救命!救命!”的呼声,听声音竟然有百余人之多,刘思武眉头一皱,道:“少爷,是大明百姓。”
“是宁波官话。”胡万里轻声道。
“少爷,救还是不救?”刘思武轻声请示道。
能不救吗?胡万里暗自月复诽,若是倭寇,杀了也就杀了,但是大明百姓,就是另一回事了,总不能当着如此多的护卫队兵丁残杀他们,天知道他们是海寇还是被倭寇掳掠的百姓?微一沉吟,他便吩咐道:“叫快船过去接应,看看是何反应。”
“属下遵命。”刘思武忙应道,转身吩咐完通信兵,抬头便见伍子顺快步行来,他不由心里一喜,他着实有些不明白,用俘虏充当苦力,这好处是明摆着的,为何胡万里却是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这事的让伍子顺问问,他毕竟呆在少爷身边的日子长些,当即便快步迎了上去。
伍子顺也是为俘虏而来,听的刘思武让他出面探问,不由微微笑了笑,道:“一事不烦二主,还是你自己问,我在旁给你敲敲边鼓,这不是什么犯忌的事情你怕什么?”
二人的情形,胡万里早就瞧在眼里,待的二人在身后停下脚步,他便含笑道:“你二人在嘀咕什么事情?”
刘思武当即直接道:“少爷,小的愚钝,不知用倭寇充当苦力是否有甚不妥?”
听的这话,胡万里转过身来靠在船舷上,扫了二人一眼,道:“伍子顺又是为何而来?”
“回少爷,东兴港既然在开辟至倭国的航线,小的想留一批俘虏做为探子打探倭国的情报。”伍子顺忙立正回道。
这话倒是提醒了胡万里,对于倭国,即便大明不打,东兴港迟早也要打,确实有必要未雨绸缪,微微点了点头,他才道:“待战船受损情况禀报上来再说。”
话音刚落,就见通讯官小跑而来,立正禀报道:“报——,正北向发现船队,初步判断在四艘左右。”
听的这话,胡万里不由一笑,海上这么热闹?刘思武已是沉声道:“再探。”待的通讯官离开,他才看向胡万里道:“少爷,会不会是前来接应的倭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