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之一侠又起 第四章 缘何,心化(上)

作者 : 翳天风

()在一处四五垂柳拱依的路旁,有一个露天包子铺,对面清澈河水静静流淌,身后青山连绵递延,四周风物尽透着几分静谧雅致,真是个清净的好去处。包子铺店主是一个年过五旬的老汉,往来奔走招呼客人,好不热闹。

老汉刚忙完,小道上出现了几位背剑负刀的江湖中人,看上去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他们选了一个靠边角的桌子坐了下来,随后传唤老汉上了四笼包子两坛浊酒外加几碟小菜。待酒食上齐,其中年长的一人开口道:“咱们几人今rì能再次相遇,实在是缘分,只可惜你等来得太晚,未能赶上二十天前的蔡州一战,否则定能痛痛快快打上一场”。

旁边脸形瘦削之人神sèyīn郁地接口道:“孟大哥说的是,唉,若非我等在河东路因事耽搁了十余rì,否则怎会来得如此之晚,未能为父老尽力,实在是悔之晚已”。

他对面的矮子接道:“是嘞,若能早些赶到,跟他娘的蒙古靼子干上一场,岂不痛快”。

此时下首年纪稍轻的一人问道:“几位哥哥,小弟一路与你们结伴行来,似乎听得此一战中,有一位‘忠义侠’出力甚大,京西路道上对他赞颂不已,却不知他是何来路?”

那首先说话的年长者笑了笑,对左右两侧之人道:“说起此人,你二人定不陌生,可否还记得我们初次相识的桑树岭?”

矮个之人立刻接道:“怎不记得?有个西域来的,叫什么都的狗屁小王爷要挑战蔡老爷子,当时还多亏了牛少侠打败了那小子,才保住了中原武林颜面,打那以后,俺丁大猛最服的就是牛少侠了,只可惜到现在俺都没能再见上牛少侠一面”。

脸形瘦削之人疑惑地看向姓孟的老者,道:“难道?莫非孟大哥是说‘忠义侠’就是牛少侠不成?”

那老者点头道:“不错,正是牛朋牛少侠,他置生死与不顾,率领百余名好汉,闯入蒙古人万军之中浴血奋战,杀得蒙古人帅帐大乱,才保住了蔡州和蔡州身后我大宋的万千子民,实在是我京西路百姓的大恩人”。

正在老者说此话的同时,在几丈外的另一处对角,一个白袍小和尚木然的表情开始回转,他喃喃自语道:“原来是小朋,没想到他竟闯下了偌大的名头,实在是――,好,好啊”,他抬起头将几人接下来的对话一字不落的收进耳中,当听到“牛少侠被邀上全真,据说做了全真弟子”一节时,喜道:“如此,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惟只望小朋此后能一帆风顺”。

原来他正是心若,自从黄药师师徒离开之后,他便浑浑噩噩的,再思及师兄驱他下山时说的话,和十几年来所经历的一切,一时间他心中混乱不堪,脑海里念头纷埕,偏又不知在想些什么,就好象活着的已经不再是自己。

在少林待的十几年里,他自信已经渐渐放下了所有的一切,数年来心中脑中确也已空荡荡的,然而此刻意识深层仿若突然多出了些什么,他下意识地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但却完全不相信会这样,对他来说那是原本早该不存在的东西,早该不存在的啊,于是他惶恐了,迷失了,心中时而彷徨惆怅,时而憋闷空寂。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他完全不知道却又似全然明白,心中似痛苦非痛苦,似迷乱非迷乱,整个人飘飘摇摇,仿佛下一刻灵魂就要消散。

如失了魂魄般到处游荡的心若,拼命强制自己理清混乱的心绪,脑海里一个接一个的闪现参经习武的画面,随着一副副的崩散,最终脑海仍是陷入了一片混乱。沿路他就这样浑浑沌沌地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这个包子铺,刚才醒过神来才发现,面前摆着一碗清水,一个馒头和两个素陷包子,其中一个已经咬去一半了,嘴里还能感觉到青菜的味道。苦涩地笑了笑,他吃完了面前的东西。向店主道了声谢后,他又上路了,至于去往什么方向,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他也不会去为此思考,因为下一刻他的脑子不由自主地又陷入了混沌。

转眼间秋去冬来,刺骨的寒风带来了飘舞的小雪,渐渐地小雪变成了零落的雪花,雪花又变成了飞洒的雪片,冬rì到此时已迎来了无可阻挡的严寒,何况今年又是格外之冷。

青城山飘了一夜的雪花终于止了下来,“咯吱”,“咯吱”,……,遥远的地方若有若无地传来一阵脚步声,在这个寂静的山岭上又会有谁在大雪天上来呢?

“大锅(哥),娘让我们快去快回,这次我跟着你哩,你可不要在山上耽搁太久了啊”,一个棉衣夹裹的矮小身影呼呼喘着粗气对着前面的一个瘦长身影道。

前面的那人一边往上爬一边应道:“我晓得喽兄弟,你不要老是说,好不好馁”。“可是娘让我盯紧你诶,我能有啥子办法馁”,后面的矮小身影接道。前面那人不再答理他,兄弟二人半个时辰后已爬到了山上。

“你在这等我会,我到前面的屋子里把那几张獐子皮拿来,咱们就下山,好不好嘞?”,削瘦的那人道。“那你还磨蹭个啥子,快点取(去)哟,嘞”,矮小的少年对着他急切地道。瘦削青年并不生气,只因这个弟弟自小便常犯疯病,而且身体也时好时坏,全家人都对他倍加呵护容让,自己这个当哥的自然也不好跟他计较,于是便转身走向不远处的木屋。

矮小少年看来是第一次上山,他东瞅西瞧地打量着周围的山景,不时地跺跺脚,驱散足部的寒意,不一会他“咦”了一声,走向几丈外的一棵松树,原来树下有个盘曲的物体,只是被积雪覆盖,看不出是什么。

那瘦削青年来到木屋后,眼珠一转走向内间,从床下起出一坛烈酒,咕咚咕咚便灌了两大口,顿时一股火辣辣的热气从胸月复传遍全身,舒坦至极。他贪图此时片刻的舒服,心想:“皮子就在外间墙上挂着,伸手就拿走了,老子先歇会”,一时也不急着去拿獐子皮了,便斜靠在墙板上,慢慢喝起酒来,脸上满足致极。

“啊,妖怪,救命啊,大锅救我”,一声扯破嗓子的尖叫传来,吓得瘦削青年差点将手里的酒坛子扔掉,他赶紧起身向门外奔去,嘴里吼道:“小山子,出了啥子事情哟?”,走出门外他抬眼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只见叫小山子的少年正摔下悬崖边。

山洞中的心若从入定中迷迷糊糊的醒来,月余以来终于首次完全清醒了,他感觉好象自己被什么东西覆盖了,其实是周身堆满了积雪。他昨rì傍晚浑浑噩噩地来到了这座山上,在山顶一处看见了一个山洞便径直钻了进去,后来好似与什么辛苦搏斗了一番,撕打之后便将那物用大力甩了出去。不过内力却着实消耗不少,他便打坐恢复起来。

他在洞口打着打着坐,不想却进入了深层入定中,深夜时恰好严寒降至,全身热量便渐渐收缩入内脏,内力更借此机会jīng进了几分,以致后来雪花降至身上不但未曾化去,还积少成多便将他覆盖了一层又一层。他刚轻运功力震开了身周裹着的积雪,便忽然听到一声尖叫,暗道:“不好,怕是有人遇险”,忙四处打量,就见十数丈的斜上方一个少年正连滚带爬地退向山崖边,而他本人还茫然不知。

心若连忙站起身来去救援少年,但是身体有些僵硬,足一点地,差点没摔倒,他只好边缓行边舒通手脚血脉。少年仿若吓傻了,一步踩空竟从山崖边坠了下去,当此时哪还容得心若犹豫,他一飞身抓住少年后领,瞬间伸出左脚勾在山崖边上,楞是在千钧一发间提住了这名少年,不过稍微有些运叉了气,胸口闷胀堵滞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双手胡乱挥舞的少年兀自惊骇,闭着眼睛大喊:“妖怪啊,妖怪,救命”,原来他拨拉开那盘曲物体上的积雪,发现竟是头颈被打的血肉模糊的怪物,顿时吓得心胆俱震,惊慌失措。心若被他带得不停颤动,随时有可能掉下去,情急之下只好劲贯右臂将少年甩了上去。

瘦削青年满脸惊骇地冲了过来,想看看兄弟摔死在哪了,好去替他收尸,没曾想刚到崖边一个物体便飞了上来撞在自己身上,顿时他和那物体一起摔在地上,肩膀重重磕在了崖边,还好身子顺着斜坡滑了下去倒不虞掉下崖了。

瘦削青年回过神来,一看旁边是自己弟弟,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他心有余悸地抬头看了看山崖,才唤醒了迷乱的少年,暗道一声侥幸。不过他再也不敢多耽搁了,拿起皮子便携着迷迷糊糊的弟弟下山了。

且说心若脚部运力,刚要回身倒卷,脚尖便被一股力道推出崖边,连喊也没喊出声,就直楞楞掉下悬崖。他身子未恢复灵便,功力运转不畅,已陷入必死无疑之局,但心绪反而在这时平静了下来。一直混沌纷乱的脑中,诸般杂念纷纷退去,大脑瞬间恢复了清明,眼光几经闪烁,时而平和,时而深沉,到最后却透出了不甘和疑惑,头脑一片轰鸣中,他看到了,听到了,一个遥远时空的记忆画面,所有的一切都清晰如昨,心灵除了震颤还是震颤:

“呜--呜--”,是火车的汽笛声,“轰”是撞车的爆炸声,“啊--,吼―”是人们的惨叫声,双眼瞬间被血sè的世界填满,他大吼一声“不”,全身竟爆发出无比强大的信念,一瞬间思维接管了身体,调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数股莫名的力道从脚部、腰部、月复部等处窜出,只见他在空中做了几个不可思议的展身,踢腿,折叠,翻跃后,本来迅疾无比的落势,逐渐被消去,“唰”、“唰”、“唰”、“唰”在下方的林海闪身几次,他便轻轻巧巧地落在了地上,“喀嚓”、“喀嚓”、“喀嚓”先前踩到的树枝,却在随后相继断折。

“呵呵,我丘翳风可不能再死一次”,心若嗤笑着说道,双眼灵动无比,透着一股近于邪气的飘逸,接着他又凝重地道:“恩?怎么会这样,他是不是我?是?不是?恩?是我啊,不对啊,他竟想修行月兑世,这不是我想的,见鬼,怎么后来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呃”,他忽然眉头一皱,眼神涣散开来,仰头缓缓倒在了地上。

一个青袍高冠但冠中头发太过散乱的道士,突兀地来到昏迷在地的心若跟前,自语道:“好个小和尚,好俊俏的功夫啊,嘿嘿,既然你有缘来到老道的清修之地,说不得也要救上一救”,说罢夹起心若飞身而起,几个闪跃间已在数十丈外,浑似身上轻无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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