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列特别快车在陇海线上快速行驶着。在七号车厢的临窗座位上,坐着几位面sè肃穆的旅人。张佑白、穆藕初,还有那位至今还有些诚惶诚恐的查理先生,已经迫不及待的赶往郑州,去交涉纱厂的事情。因为,那位留守的代理厂长,已经连续拍了三封加急电报,那紧迫劲就甭提了,因此,穆藕初的脸上任是愁眉不展。
那位查理先生虽然经过开导,对事情的来龙去脉有了一定的了解,但还是放不开,浑身的肌肉还是紧绷着。
只有张佑白悠闲的斜靠在临窗的椅子上,望着窗外的景sè,品着手里的香茗,一个人在哪里,魂游天外。
时至严冬将近的时节,北方的四节更是分明,窗外白雪覆盖,树木萧萧,间或经过田家农舍,炊烟渺渺。
越往西走,村庄的景象越是萧条。破落的村庄阡陌相连,比起沿海省份这里经济状况又差了好多。
“嗯--------”,随着火车发出刺耳的轰鸣,穿着蓝褐sè制服的列车员在大声的呼喊:“郑州站到了,有下车的旅客请做好准备----”
人cháo汹涌,窄小的车门似乎不堪忍受,发出‘吱吱’的响声,等人流少了些,张佑白等人,才拖着行李走出车厢。
“穆经理,可把你们盼来了-------”,说话的是一个圆脸的胖子,正是留守郑州的纱厂副厂长李同,旁边穿黑sè西服的年轻人是豫丰纱厂的总工程师刘勋,刘勋长的廋廋长长,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却看不到一点书呆子的‘迂腐’,双目如电,一副jīng明能干的样子。
这时李副厂长特有的带有卷舌音的河南话又说到:“现在厂子里气氛紧张的很,赵督军的小舅子每天派一些地痞流氓去公司捣乱,厂子里设备调试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没法子开工,三四千人的工人,就这么闲置着,时间长了也不是个办法。
最怕这样每天无所事事的拖着,财务上的损失倒在其次,可人的jīng气神被一点点消磨,好不容易凝聚的人气可就散了。”
穆藕初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双肩,默默的吐了口烟说到:“李同、刘勋,这阵子大家都辛苦了,最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我们这次也是有备而来,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够挺过这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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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还在呼啦啦的下着,白的耀人眼睛,打眼望去,大地一片雪白。巍峨雄壮的督军府就坐落在郑州的城zhōngyāng,在白雪的映照下,更是显得气势不凡。
张佑白一行三人跟着一个副官模样的军官在督军府的前庭后院中穿行,也许是下雪的缘故,宽大的督军府显得有些冷清,张佑白也没心思留意这些,只凭着自己微波的历史知识,记得此时赵督军正是事业开始衰败、人生开始寂寥的时候。
这位赵督军,xìng赵名倜字周人,河南汝南人。北洋武备学堂毕业。清末官至总兵。民国成立,依附袁世凯,署河北镇总兵。癸丑之役,赵倜率所部毅军进入河南。白狼军起义后,赵倜率部大力追剿,1913年因功授河南护军使。1914年授将军府将军,督理河南军务。次年,首先发电拥护袁世凯复辟帝制。袁死后,长期任河南督军兼省长,曾加入督军团大力支持段祺瑞反对黎元洪和解散国会,后与皖系将领一道支持段祺瑞武力统一南方和对rì战争借款,与冯国璋为首的直系相抗衡。对rì战争借款成立后,段祺瑞在洛阳编练参战军,与赵倜矛盾逐渐加深。直皖战争爆发前,段祺瑞为阻止吴佩孚从湖南撤回直隶,图谋驱赶赵倜出河南,赵遂站在直奉一方反对皖系。直皖战后,吴佩孚任直鲁豫巡阅副使,以洛阳为大本营训练军队,降低了赵倜在河南的地位,遭到赵的怨恨。1922年第一次直奉战争爆发,赵与安徽督军张文生联络,图谋在后方打击吴佩孚,却由于受到出潼关而来的冯玉祥、胡景翼所部监视而不敢过早发动。当赵最终下决心发动时,奉军已经失势,于是赵倜被冯玉祥、胡景翼赶出河南,冯玉祥继任河南督军。后投靠奉系张作霖,任高等顾问。后在běijīng病死。
可以说这时赵倜自己还意识不到,自己的位置已经是岌岌可危。有吴佩孚在洛阳虎视眈眈,试问天下之大,有谁敢高枕无忧。此时,吴佩孚正是砺戈秣马、雄心勃勃的时候,虽然实力还不足以问鼎天下,但表现出的军事才华,已经使世人惊叹,在直系内部稳坐第一大将的位置。赵倜比起吴佩孚不论是实力还是名气,基本上都不在一个等级。也许这就是今天谈话的一个重要突破口,张佑白在心理面默默言道。
伴随着踩在雪地上的‘嘎子声’,不知行了多久,终于在督军府偏厅的一个会客室停留了下来。那位副官模样的军官面无表情的摆了摆手说到:“督军大人等一下,就会过来,你们现在这里安心等待。”说完转身离去。
三人相视笑了一下,在大厅里面的椅子上坐下。不一会儿,下人送上茶来,张佑白到了声谢,打量起厅内的场景。
这也是一个标准的中式客厅,在正厅的桌子上供着一副关公像,两边是一副对联:
赤面秉赤心,骑赤兔追风,驱驰时不忘赤帝。
青灯照青史,仗青龙偃月,隐微处无愧青天。
张佑白不由心里暗笑,这就是民国时期的官场,真个是鱼龙杂处,革命党、立宪派、保皇党,各sè人等齐登场,你方唱罢我来唱。一会是满清的总兵,一会又可能摇身一遍,成为拥戴共和的功臣。就像这位赵督军,历仕俩朝也就罢了,还崇拜关老爷,可惜忠心可是一点没有学到。
这时就听到门外一片纷杂的脚步声,屋门敞开,一行人走了进来。当先一人五十岁许,穿着将官服,披着貂皮大氅,面目严肃,浑身散发出一股冷气。
将身上的大氅丢给身旁的副官,转过脸朝张佑白三人说到:“不好意思,让三位久等了。”张佑白等人也赶快起身,面上表现的当然是无比尊重,因此,气氛到还算融洽。
赵倜似乎也不愿拖延时间,因此寒暄了几句,开门见山的说到:“我现在时间不多,有什么事,不妨直说了吧。”
张佑白和穆藕初相视了一下,点点头,微笑这说到:“我们今天的来意,相比赵督军也知道一些。豫丰纱厂的事情,过去的我们也不想再去计较。只是现在事情有了些许变化,因此,来此和赵督军打声招呼,以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坐在我旁边的这位查理先生,是来自美国洛杉矶财团的代表,也是现在豫丰纱厂的董事长兼大股东。以后纱厂的事情,就是这位查理先生负总责。因为豫丰纱厂在您的治下,以后少不得要麻烦您。
来时,驻上海的美国总领事库柏先生,还让我们给您带来他的诚挚问候,他相信您能给予伟大的美国公民以公平的对待----”
在张佑白讲话的时候,赵倜刚开始面无表情,最后又眉头紧缩。
“我们知道最近督军大人受到了一些不公平的对待,但美国zhèngfǔ对您一向印象良好,我想如果有查理先生为您牵线搭桥,美国zhèngfǔ与您的关系一定会更加紧密。”
听到这里,赵倜脸上终于露出了笑颜,心说如果有了美国zhèngfǔ的支持,吴佩孚,我还怕你个鸟,这个查理先生可得罪不得。因此绽颜笑道:“放心,在我的治下,治安一向良好,我保证查理先生的纱厂一定开得顺顺利利,不会发生一点意外。还请查理先生在库柏领事面前,多为我美颜几句。其实我对于伟大的美国zhèngfǔ一直怀有很大的好感。”
“哈哈哈-----”三人一起大笑,查理咧着大嘴,在张佑白目光的注视下,强忍着笑意,大声的说着:“noproblem,noproblem---------”
月落乌啼,天终于破晓而出。
民国十年chūn,豫丰纱厂终于开业。穆藕初采用了美国的新式管理方法,以刘勋为总工程师,厂子开始了有条不紊的运行。
豫丰纱厂采用德国进口机器,出锭数立定四百三十件。厂里使用的都是河南本地出产的棉花,开支省去了百分之十一。由于严格管理,豫丰牌面纱终于在市面上打响,在国内市场上足可以与欧美品牌相匹敌。
至此,豫丰纱厂有员工五千人,男工一千八,女工三千二百人,每人月工资十五银元,在当时当称的上待遇优厚。
因此,员工士气高涨,时年豫丰纱厂年产锭三十万余,一年可盈利三百万。一度陷于停顿的豫丰纱厂,呈现出了一片勃勃生机。
花园口黄河岸边。码头工人正在往轮船上装运豫丰纱厂的面纱。往年都是从外轮上把货物运到中国的土地上。如今把‘进口’变成了‘出口’,工人们也干的更加卖力。伴着悠长的号子声,码头上一片热火朝天。
此时,有几个身穿西服的行人来到了码头边上。眼前热闹而壮观的景象似他们激动万分。身穿蓝sè西服的穆藕初右手遥指前方,大声的喊道:“佑白,你看,船上装的可都是我们的面纱。”
身着米黄sè西服的查理也点头道:“密斯的张,中国人是我见过的最勤劳的民族,他们的奋斗jīng神让人感动。”
张佑白望着浊浪滔天的黄河水并没有说话,不过内心里却是此起彼伏。勤劳的同胞,多难的祖国,我一定不会令您失望,不管前路有多坎坷,我都会一往无前的走下去,及时粉身碎骨,又何足昔-------
黄河水还在哗哗流淌着,好像苦难的祖国留下的眼泪。
张佑白紧闭双目,只是那泪水顺着脸颊,无声的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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