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风,从来都是这样淡淡的,但到了秋天便仿佛一夜之间变浓郁了。现在是甬州的秋天,秋天的甬州,成熟水稻在各家的院子里向着阳光。万船开捕,成筐的鱼虾从归来的渔船上搬下。一切,都向着丰收,都有着希望。
五行门的弟子,最近大概有囗福了吧。庄云还不太想吃饭,不是因为不饿哦。就是不想吃,一个人默默走在林荫道上。
“喂!吃饭了么?你!”
背后响起了略微熟悉的声音。
小海?
庄云转身一瞅,果然是小海正在向他招手。
庄云抬起手,大声回应道:还没,你呢?”边说着,边慢慢向小海走过来。
小海的腰间缠着围裙,一双手正在不停搓啊搓,可惜围裙上满是一块一块的污垢,要找块干净的地方也不太容易。
“没有么?”“嗯。”
“那你跟我一起吃吧。怎么样?我那里可有我们饭堂中没有的菜呢!”说完,还未等庄云开口,小海一把便拉起庄云的手,带着他向前走去。
他的左手好凉,可是庄云却挣不开,不是能力不够,而是心不足,是根本不想。
—股清香从屋子的窗囗处飘扬而出,带着烤出来的奇异的腥气,闻一闻,肚子就马上就觉得饿了。“是什么?好香啊!”庄云使劲抽了两下鼻子。“什么?是螃蟹。”小海笑了笑,但又突然问道,“你不会连螃蟹都没吃过吧?”
这句话如同石沉大海,半晌没有回应。
小海回过头,却看见庄云的双眸仿佛呆滞了,没有了往日光彩。
“你?”
无言,向前。
“你到底怎么了?”小海却毫不放弃,继续追问。
“走神。”无比简单的回答。
小海没趣,也直好不再说话。
哈!究竟是谁能懂我的心?又是谁会真正了解我?庄云的心突然和周围凛冽的寒风一样冷,不!比寒风更加彻骨,更深。
假如不说出,当然无人可知,但是假如说出了呢,又能怎样?
小海将庄云引进了厨房,然后指着旁边的一张木头小桌子说:“就在这里吃吧。”庄云不禁回顾了四周,靠里的二口大灶和旁边一口小灶,正在冒着白白的烟,但看看锅中却什么也没有,不,应该还有一些应该是水的水,表面尽是油光。空气中除了刚才的香味外,还混着油烟以及蔬菜的清香。对,大把蔬菜被堆在墙脚上,但依旧发出翠绿的光,而肉则被灰灰绳子吊了起来。地面黑黑的,大概是炭灰和油渍的混合体吧。
“你住这?”庄云回顾四周,问道。
“不,不是,我住在隔壁,就在隔壁隔壁。”小海的声音到最后低了下去。
“哦。”庄云顿了顿,“我们吃的东西呢?”
小海惊呼:“哦,差点忘光了,就在这呢。”说完,匆匆跑到一边,马上便端来了两个盆子。“是螃蟹和韭菜炒蛋。”说着,便将盆子搬到庄云面前,又神秘兮兮得拿出了一个小碗,说:“这是自己做的蟹醋,你不是这里的人,有腥气是吃不惯的,必须要沾点醋。我可从来不沾醋。”“蟹醋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啊。”说着,庄云端起小碗,用鼻子嗅了嗅,说,“是蒜和生姜,喔,好像还是女敕的。”
“咦,你怎么知道。”小海不禁惊奇问道。
庄云笑了一下,说:“我鼻子灵,哈,那些东西,闻一次,就不会忘记。”
“狗鼻子一样。”
“算是吧,哈哈。”被别人夸的正是自己得意的地方,庄云不禁想笑,但还是制住了张口的冲动,一唑在了一张小板凳上。
好了,吃了。”小海刚刚说完,便伸出拿起一只来,掀开壳,汁水四溢。
“吓,瘦了。”小海嘀咕了一声,拿起筷子拨出藏在两个尖角生的内人,连同飘浮着小末末的汁水一起吃进了嘴。
“咦?你不吃么?”小海在津津有味吃的同时,还不忘“拉”庄云一把。
“哦,哦。”庄云凑合应着,便扳下一条肥满的大腿,将条条状的白女敕女敕的肉夹带着蟹黄往嘴里送,一股鲜气油然而生。“是不错。”
唉?唉!上次和这次不一样,但为何依旧想起?人所思恋的应不是物,该是字或话吧,或许还是……
“要酒么?”小海又问,边说边移过来一个用红绸缎盖着的小坛子。
“要!”
这活不是庄云说的,而是从门外传来的,接着,一个人影便幽幽走了进来。
“你是谁?”小海顿时站了起来,美眸中尽是警觉。
那人可不回答,事实上,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正直勾勾瞪着他的小海,而是面向庄云:你原来在这啊!哼。”说完,终于用恶狠狠的眼光回视了小海,接着对庄云吐出一句话:难道你忘了她么?”接着又看了看小海,要回头时再看了看:“哦,不对,你是男的。你是个男的。”接着马上转过身,“对不起。”这话是对庄云说的。
“小风,你…你?”
来人正是李风,他的身躯靠向墙边,双手交叉于胸前双目微微闭起:找不到你啊!”
“你们认识?”小海回过神来,使问。
“是”庄云回答。
“岂止是认识。”李风在一旁不满嘀咕了一句。
小海马上搬来了一把凳子,道:坐着吧。”李风倒也不客气,坐下了,然后就提起酒坛子说:“喝!”若无旁人得在二人的注视下喝了下去。
“啊?你……”小海眼看一坛酒要见底了,竟急得好像要哭出来了。
“好,很多天都没有喝酒了,哈,爽。”李风看上去一点也没注意的样子。他将那坛酒尽数消灭后,便将空坛子扔到了一边。
“哇!”
终于有哭声出现了。
哭什么哭?
不哭不哭…
“哇…”
被打败了。
“来,这东西看上去蛮好吃的,不介意吧,哦不介意,吃!”一还这样识着,就去拿螃蟹去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小海不满的声音立刻响起。
李风听见这句话,手上的动作便停了下来,转过头望着小海,紧接着一道悠悠的声音响起: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但我们也都是相同的,我就喜欢这样,不管你想怎么说。”
“什么和什么啊?少在我面前装大,哼。”小海扭过了头,边不再理李风了。
“也懒得鸟你。”李风随便爆出了一句粗口,依旧去吃这只螃蟹。
小海解下了围裙,将它甩在了一边。窗外,桂花飘香。
“小海?你就叫小海么?你的本名是什么?”李风使劲咽下一口螃蟹肉,问小海。
小海滞呆了一下,就一下,便回答说:肖海。小月肖。”
哈。
哈哈。
小海依旧闷着声,半晌,他说了一句话:“吃吃怎么样,嘿,按我的手艺,要是我是在临仙居工作那该多好啊。”
临仙居是西京城最好的酒店,当然,也是全国最好的。在小海那里蹭了许久饭的庄云觉得,假如真论小海的手艺,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但是,可能么?
我们究竟有多少梦想?但又有多少变为现实。
“好!”
李风很快并以为有仇地消灭了那属于或原本不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顺带了一只大螯,正吃得津津有味,突然他闷哼了一声,并带起了一连串的咳嗽。
李风瞪着眼,捂着喉咙,左望望,右眼瞅瞅,对着另外的二个人说:“好痒痒啊,怎怎么回事啊…?”
这个悲惨的事实就是你过敏了。
“哈哈哈哈。”剩下的两个人便笑了起来。
笑?
笑!
正在彼此嬉笑的人,殊不知已经再次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