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后仲夏
暑气包裹着整个庄园,将一切都蒸腾着,相比于烈日的激情,飞仙的孩子们都是一副无精打彩的样子。这下十人终于都聚拢了,有的赤身在河里游泳,有的贴在凉席上一动不动,还有几个摇着扇子守在水井旁边,像是在等待什么。
司徒命的寒冰掌已经出神入化,大可不必像如此一样避暑。伍位则对酷暑不以为然,甚至麻木不仁。张东烧了大锅清暑汤,自己先喝了起来,陈乘龙有病,就算是这么炎热的天气,也没有月兑下自己的狐皮袄。
史含真从冬天就堆在地窖箱子里面的冰块,现在还没有化,周伟伦终于从井里面把西瓜给捧了出来,周围的小朋友们连忙施展自己的十八般武艺,只为挣抢一块西瓜,李风却是没有办法,对他来说,能够喝点冰凉的井水已经是足够了。他的伤…已经让他两个月没有下床了。右手的毒…差点害他失去了一条手臂…但他和它依旧在一起。
从那里回来…究竟…究竟失去了什么啊!
刚才的自己,竟然又做梦了。梦见小春了…她死在自己脚边,但属于我的身体依旧不住往前走,哪怕思想是多么想挽留。
她,是没有伤口安详死去的。看不见,看不见。这让李风感觉但了莫名的恐惧,这恐惧是发自内心的。差不多十年后,当小风再次记忆起这段残片时,终于明白了,这叫逃避,当然也明白了,他这十年,逃避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以至于不叫逃避。当然…亓天十年的八岁的小风,是断然明白不了人生几何,且莫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而保留失去的唯一办法,却又是不要忘记。
“真热啊!”小云举着一片西瓜走进了屋内,是弥漫着清淡草药气息的地方。进屋之后,他先将西瓜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举起了自己的双手,一下子跳上了席子,压在正睡在席子上面的燕儿身上。“起床了,给你拿西瓜来了…起床起床起床起床”“唔唔…”燕儿的小手使劲推了推。但眼睛依旧紧紧闭着,嘴巴里含糊跳出几个字:“烦…等会吃…”“等会就凉掉了!”(口误)“唔唔!”燕儿摇了摇头,睁了睁眼。小云已睡在了她旁边,假装瞪着她。自从回来之后,燕儿貌似染上了奇怪的昏睡症,一日常常要睡十个时辰。真好似夏眠一般,有时叫醒喝点水,吃些饭便又睡起来了,伍位为她开了些补血的药,庄云总认为这没有效果,但他却没有说。
我甚至害怕她再受到任何伤害,所以才数月闭门不出,潜心修练,因为我要变强,强到不再让她受伤。沉城,究竟是如何沉城?
燕儿终于又睡去。
庄云慢慢爬下床,穿上自己的鞋子,轻轻走了出去。
今天的晚饭是大伙一起坐在树下吃的,二十个人一个也不少,全都在,真真是一个美满的大家族,无数欢声笑语,其乐融融,怎么能够想到这些都是双手浴血的杀手呢?李风又喝了两杯,但他知道,不该多喝,所以他将自己的小酒杯倒扣在了桌子上,抬头看看天空,企图寻找月亮。可惜…可惜总是发现不了,伤口又隐隐作痛了,现在的自己,究竟又多少伤呢。假如有人问:“你身上有多少伤啊?”李风一定会说不知道。但夜深人静,他会逐一抚模自己的伤口,将每一次经过回忆。
“客人明天就要来了。”司徒命将袖子轻轻抖了一抖,面向其他几位。伍位、张东、史含真、陈乘龙、夕笑、周伟伦、冯光军、房则、刑洪,九个人分别坐在下面的不同位置上,端正着坐姿。“千万千万不要出差错哦!”他伸出手指笔划了一下,便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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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庄云听见了快乐的鸡鸣,慢慢睁开自己的眼睛,偏过头望了望依旧闭着眼熟睡的燕儿。
伸手抓了抓她的小脸蛋,结果她依旧紧闭双眼,只是微微努了努嘴。庄云扑叱笑了一声,将笑容保持着,起身开始穿自己的灰色的粗布衫,随后将头发仔细遮住半边脸,再回头看了看燕儿,走出了房门。随后他开始跑了起来,先从外面的木质的回廊开始跑起,下了回廊便是卵石地,从卵石地到了青石板,经过大树,越过小门,跑了出去。
随后,他开始慢慢跑了起来,先从门外的木质回廊开始跑起,穿过回廊之后就是卵石地,从卵石地到了青石板,经过大树,越过小门,跑了出去。
他跑到大街上,街上已经有不少人了,大多是来抢位置的小贩,看来马上就要开集了。他继续跑,越跑越快,身边的喧嚣在加速后退着,他跑到了湖边,沿着湖继续奔跑。身子骨已经有些发热,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风好像不够猛烈,或者又是阳光太过热烈?
“呼哧呼哧。”
他从城南跑到了城东,开始渐渐放慢自己的脚步,改为了小步快走,慢慢平稳自己的呼吸与脉搏。最后,他彻底慢了下来,四处张望地漫步在大街上。
他顺势拐入巷内,找到一个小门,推手进去了。
一走进,一股浓郁的草药气息便扑面而来,庄云抽了两下鼻子,希望分辨出是多少种类的混合。后堂正有一个小工在扫地,看见庄云,便笑着说:“又来啦?”
“嗯。”庄云回应道,随后径直走入了药房。
过了一会,他有两手空空走了出来,对小伙计道:“我昨天配的东西哪里去了?”
“那个啊,已经被买走了,放心,不知道是你配的对了,马上外行就要开张了吧。我说,你配的药怎么都怎么猛?”
“药简力干,我讨厌十几味的复方,要想治病,总要冒险一点。”
“我们可吓不起。”
“不就是一下子就治好了没钱赚嘛,十几味药药性都有克制,赚的又多,哼,师父的心思,我怎么会不知道对了”
“什么?”
“没事我看看龟甲快用光了吧。”小云又想到什么了,如是说。
“咳,我当是什么事呢,知道了。”
庄云又从后门走了出去,呼了一口气。
马上,马上就可以了,马上。几个月来的努力,绝对不能白费。
他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迈着步子走入餐馆,模出几文钱排好,开始享受这个早晨。
暖暖的阳光洒落了一地,在疏疏密密的人流之潮中,是独一无二的自己,平凡的自己。
一辆马车经过,在面前停了下来,随后跳下来几位高大的男子。庄云抽了两下鼻子,抬头瞄了瞄他们,嘴里还嚼着包子。
不是!
他们不是中原人,看着相貌,绝对和我们不一样,经管是细小的差别,但自己才疏学浅,也不好武断,所以庄云低下了头,不再去看。
这是,他忽然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思绪。
脑海中,跳出了一只夏眠的蜗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