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淅淅沥沥的打滴着干涸土地,犹如久旱逢甘霖般,那枯黄的野草疯狂地汲取着,企图染指生机,沟壑般的裂土积满了雨水,一个青袍男子,双膝叩在泥土里嚎嚎大哭。
“啊老天我到底做错什么,你为什么这样惩罚我!”青袍男子手握拳状不停地捶地,泪水混杂着雨水,好似永远也流不尽!
“为什么代价是我全家一十七口人,为什么不将罪孽降加我一人?天本干旱,久未降雨,我开仓放粮,济世救人,但为什么满门抄斩是我的宿命吗?”青袍男子怒指上苍,天格外的灰暗yīn霾,面目狰狞泪水和雨水顺着鼻头两旁滑落,骂道:“你说啊!你回答我?回答我?”
天不开口,开口便逢灾。轰隆隆的雷鸣便是它的回答,青袍男子没心没肺的仰天长啸,最后喃喃自语道:“我明白了,行善不得终,是吗?你是在怪我违背你的旨意,你这肮脏自私的东西!”
拳头握得很紧,握得很用力,用力到手指甲渗进手心肉里,淡淡的猩红顺着雨水流入土壤里,青袍男子狠狠道:“我若有命,此后我便舍了这身仁义,活着只有剐!”
一群虎背熊腰的壮汉,提刀在雨中狂奔,其中一人抱怨道:“他妈的,真是晦气,这种rì子还要追人。应当去琼花楼好好的喝上几杯!”
“卓疾你这家伙真是的?你忘记这是主上的命令吗?就算是死,我们也得完成!”带头人怒斥道。
“头您说的对,要是完不成主上的任务,我们几个也没好果子吃!你说这个吴姓小子到底往哪跑?”刚刚那一人又问道。
带头人停下脚步,环望四周,思索道:“你小子别一直啰嗦不停,现在所有的足迹都被这场大雨冲刷得干净!”又自嘲道:“可能是上天不想让他死,但这又如何他不死,死的就是我们!分三路去搜寻!”
青袍男子本是齐国侯爵旗下的小吏,负责管理粮仓;大旱三年,民不聊生,遍地荒凉,连树皮野草都吃得干净;青袍男子不忍百姓于水生火热之中,私自开仓放粮,却招来灭门大祸;
“吴先生跟我们回去。”带头人看着在雨中的青袍男子,漠然道。
“你们杀了我吧!”青袍男子悲哀的说道。
“不可能。”雨水打滴在笠帽和蓑衣上,带头人毫无怜悯地说道。
“为什么啊?我求死都不行吗?”青袍男子悲愤道。
“主上要活的,你就不能死,这是给你的惩罚!”带头人说道。
“求求你们了,赐我一死吧!”青袍男子跪倒在地,带着哭腔道。
“像我们这种人,时代没给我们选择的权利,我们只需去顺从。”带头人缄默道,他的话语比雨水来得更加的清冷。
青袍男子感觉浑身无力,软倒在泥地里,身体混着雨水和泥土,仰望着yīn沉的天空,那不曾消散的乌云,倒shè在地面,也显得灰蒙蒙得。他觉得此时有点累,就只想这样睡着,然后永无醒来的时刻。
树林中恐叫不绝。“啊,你别过来,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好汉别杀我,我,我啊”
“你要是杀了我们,主上是不会放过你的。啊”
青袍男子听着惊呼声,睁开朦胧的双眼,在自己身前,是一个虎背熊腰的背影,视觉有些模糊,但能清晰看见那把正在滴血的斧刃。
四处横尸遍野,来抓他的人都惨死在那把巨斧下,他开始大笑,雨水流进他的笑口,呛到喉咙。但是依然在笑,笑得很畅快,笑得胸口发闷,笑得撕心裂肺。
那个手握巨斧的壮汉回头,淡漠无情地俯视犹如发癫般狂笑的青袍男子,说道:“不许笑。”
“快点咳,哈来杀我吧!”青袍男子边笑边说道,眼神中犹如死寂般,毫无sè彩可言。
手握巨斧的壮汉,那张普通常见的国字脸上,冷峻不禁,并未开口,只是眼神变得更加的冷冽。
“快点啊,你都杀了这么多人,你还多在乎一个吗?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青袍男子咆哮道。
布满劲气的斧子插在入地面,离青袍男子的面庞只有数寸,黏在泥土中的秀发,被斧子所迸发的劲气丝丝斩断。
青袍男子额头渗出汗珠与雨水交融,急剧收缩的瞳孔望着斧刃离自己头颅越来越近;本有必死的决心,但当与死亡只有一线之隔,他却恐惧不已。他侧头望着斧面映shè着自己,是那么的狼狈。被雨水冲刷所溅起的泥土,飞溅在脸庞,红肿的眼睛好似一对红灯笼。
他越想越困扰,越想越羞愧,呵斥道:“愚弄别人,真的能让你高兴吗?快来取下我的xìng命。”
国字脸壮汉闻言,情绪并未波动,僵硬冰冷的脸庞从未缓解,漠然说道:“我从不杀死人,你这人已经死,要我如何去杀?”
“神经病啊,你这神经病!老天如果你还有眼的话,降下一道雷,将我劈死吧。”言毕,青袍男子如虫般向上蠕动着身体,企图向下撞向斧刃,了却残生。
头颅向下,他闭眼享受着生命的最后一刻。然而他的身子却月兑离地面,衣衫上的泥土滴入土地。“啪!”清脆的巴掌声,让他回归现实,眼前这个国字脸壮汉抓着他胸前的衣襟,他僵硬冰冷的脸庞开始愤怒,翘起的眉毛像似火烧,骂道:“你这个懦夫,以为死就可以逃避吗?想想你还剩下什么?”
青袍男子看着沾满泥泞的双手,忽然又嚎嚎大哭,悲泣说道:“我父母死了,我妻子死,我刚出生的孩儿死,我那仅有两岁的女儿死,我全家仅剩我一人,我什么都没有了!”
国字脸壮汉看着青袍男子哽咽,以及眼眶中不停流出的泪水,感同身受般,其后喝斥道:“你错了,你不是什么都没有,只要你还有那颗不死的心,变成索魂链锁,那些人就需要付出血的代价。来吧,与我同在,让善恶混肴,让我们的仇人在忏悔中颤抖吧。如果你愿意,我黑熊子就是你的大哥,背负上我的名字与罪孽,告诉他们恐惧仅仅只是开始而已。”
“大哥呜,呜‘青袍男子像个孩子般,把头埋进黑熊子怀中大哭。
吴亚从梦中惊醒,额头渗出汗珠,这个梦不是噩梦,而是不堪回首的过去,他有些茫然,却没注意到眼角的泪珠。起床打理下衣着,漱口,正yù洗脸。只是铜盆水中的自己却是那么脆弱,正在不停地哭泣,他觉得好不烦躁,伸手插入水中,水面荡漾。
清洁完脸部却听到门外的响声。
“吴大哥在吗?我是小高。”青年衙役本名高齐,对吴亚非常佩服,是他的领路人,由于心中对案情不解,所以前来指教。
“来了!”吴亚打开院落的大门。
高齐笑嘻嘻的问道:“没扰您清梦吧?”
吴亚笑道:“你这小子,鸡还未鸣晨,你就上我这来,说吧,有什么事?”
高齐收起嬉皮笑脸,正经问道:“事情都过去三天了,我觉得案情疑点重重,要是七天一到,那两人不就得流放或是处斩!”
吴亚听了,面无表情的说道:“人证物证都有,他们也只能认命。”
“要是这些只是那些强盗的jiān计怎么可好?那两人明明有能力逃走,却乖乖束手就擒,这不可疑吗?”高齐判断道。
“他们怕被诸国通缉,所以没逃,企图鱼目混珠!那你凭什么断定他们是无辜的?”吴亚说道。
“直觉!”高齐说道。
“那你是不相信我喽!再说直觉往往是最不能相信的。”吴亚回道。
“这怎么可能,吴大哥,我是最相信您的!”
高齐又开口问道:“吴大哥,我说的是假设,如果那两人是无辜的,却被流放或处死,那怎么办?”
吴亚有些惆怅,恍惚道:“这就是命吧,没有选择!”
天空开始下起蒙蒙细雨,高齐发现吴亚的异样,马上转移话题,开口道:“吴大哥你看,下雨了,这真是太好了。”
吴亚双眉紧蹙,说道:“我最讨厌雨天!”
高齐有些疑惑不解,雨就是人的命。有了雨水就有了庄稼,有了粮食,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开口问道:“为什么?雨水可是天公老爷给我们人类最好的恩赐!”
吴亚莞尔而笑,心绪不明地指着天说道:“它只是一个需要被歌颂的屠夫!”
天空雷鸣不断,细雨渐渐弄湿出门而去的吴亚,高齐望着这个背影,发觉原来这个背影显得那么孤寂与哀伤,他仿佛走在九幽。
高齐快步追了上去,嚷嚷道:“吴大哥您走慢点,我给你打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