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城外有一个小庙,小庙破败多时,布满了蛛网灰尘。五年前,小庙搬来了一个人,这个人是一个瘸子,他是被雨城中人赶出来的,rì子过得很苦。
郑绅繁等人看着这个从小庙侧面走出来的瘸子,眼神均是有些复杂。这个瘸子,这个男人,带着浓浓的悲伤,以及一股难以形容的绝望心绪,出现在众人眼前,他的眼神涣散,生机似乎一直在流逝。
心灰若死。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这个男人的心,却是已经死了,拖着**,或者是一股执念,在支撑着他,似乎还有着什么样的心愿,要去达成,却是已经知道自己办不到了一般,此时只是如同一个吞了毒药的局外人,在看着故事的发展,然后随着故事的结局一起离去。
郑绅繁看着这个男人,心里有着某种触动,和陈云对视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
瘸子被搀扶进了小庙,陈云抱着一些干草铺在地上,郑绅繁扶着瘸子,让他慢慢坐下。
瘸子有些意外,也有些怕生,他的心似乎已经饱受摧残,布满了伤痕,随时都可能会裂开一般。
萧玉凡打了些水,还抓了两只野兔,这倒也难为他了,在这种夜晚还能有这等收获。
瘸子心里虽然有些害怕,却还是慢慢地,至少有了些安心了。
夜,在静悄悄地过着,那轮血月一直静静悬浮在郑绅繁等人的头顶,郑绅繁知道,那蛇妖就在附近,在暗中观察着他们。
“绅繁,那个人……”陈云走出了小庙,来到郑绅繁的身边。
“他的生命,怕是所剩不多了。”郑绅繁站在小庙外,jǐng戒着四周,眼里也是泛着悲哀。
陈云默然不语,心里也是有些难过。
十年前,雨城有一个才子,他端庄儒雅,xìng格温柔,才学过人,在二十岁那年,便考中了进士。他并没有入朝廷为官,参加考试,只是为了向家族证明自己的才干,为自己的母亲讨回应有的地位罢了。
他的父亲早去,母子二人被本家排斥,过着艰难的生活,母亲最大的心愿,便是希望他能认祖归宗。可惜造化弄人,在他自己有能力之时,母亲却是因病而逝,而在此之前他的本家竟是吝啬到不愿出一点医药费,导致了他母亲的不治而亡。
本家在知道了他高中之时,便愈要让他认祖归宗,而他坚持着自己的骄傲,抱着母亲的牌位另开祠堂,自然招的本家不满,但却引来了全城人们的赞颂,其本家也是声誉rì下。随即他向朝廷上交公文,表示无意为官,便从此在雨城过着半隐的生活。
雨城有才子,才子自然会有佳人青睐。雨城自认为容貌过人的姑娘纷纷向他提亲,不过他xìng格若孤云野鹤,不易动心。就在这时,雨城迎来了一位白衣女子,女子容貌清理,如同九天仙女下凡,xìng情恬淡,待人和善,吸引着雨城众多才子青年,他也不例外。那女子出众的相貌和优秀的才情将他深深地吸引。
女子欣赏于他的才情,与他结为连理,过着神仙眷侣一般的美好生活。两人朝夕相对,感情不仅没有淡化,反而越发浓厚,引来了雨城年轻男女的羡慕,当然,也有嫉妒。
女子为他生了一个女儿,全家都过着愉快的rì子,对于他来说,这样就足够了,家庭和乐,生活美满,他也与世无争,他相信这一生都会快乐无忧。
然而,五年前雨城发生了一场罕见的大水灾,灾害之大足以将雨城摧毁。正值人们xìng命遭受莫大威胁的时候,女子却是腾空而起,白衣在空中飞舞,化身为一条白蛇,带着洪水离去,就此不见了踪影。
水灾虽然及时被阻止了,却还是对雨城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他的本家却在这一刻落井下石,言称他勾结蛇妖,与妖为伍,这场大灾害也是由那蛇妖引起的,意yù毁灭众生。
人们从死亡的威胁中逃出来,对于活着看得极重,便纷纷训斥他的罪过。而后更是在雨城之外的一座河神庙那里,发现一条白蛇尸体,便有人认为是白蛇作乱降灾,被河神诛杀。
遭受了家园被摧毁的痛苦的人们,怀着愤怒,冲进了他的家,把他打成了瘸子,更yù对他年仅七岁的女儿下杀手,称她为蛇妖后代,留着必成灾祸。
他本就是一个文弱书生,又被打瘸了右腿,自然不可能保护得了自己的女儿,而在关键时刻,她的女儿为了保护自己,变成了半人半蛇的模样,打伤了围攻的人们,带着他逃出了雨城。
愤怒的居民并不愿善罢甘休,一心要灭绝蛇妖,对于他,更是每见一次都要下一次狠手,宣泄自己的愤怒。女儿的怨气被激发出来,白sè的鳞片沾染上了妖异的血红,开始了她的血腥报复,从此以后这个便是雨城的噩梦。
从瘸子口中讲出来了这一个故事,却是让郑绅繁等人心里都一阵沉重。
后来有人说,有蛇妖妄称河神,骗取香火,更是有了对河神庙的几次改名。
“巴蜀之地,在民间有一个古老的传说,不过已经被人们遗忘得差不多了。”不知何时,萧玉凡走了出来,站在郑绅繁与陈云身边,轻声说道,“蜀地卷风云,山中自封神。九歧降九州,镇守一方土。黑龙镇曲脉,青雉主苗田,蓝蛟舞风雨,白蛇入河川。”
“白蛇,其实是河神?”陈云眼睛一动,看向萧玉凡。
萧玉凡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传说多是由来于人们心中对某些事物的敬畏,虽然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一些存在的能力,但传说从来就无考究之处。这座小庙的存在历史已经很久远了,也许白蛇死在这里也只是凑巧罢了。但是,对于蜀地的这个传说,可以肯定的是,黑龙、青雉、蓝蛟、白蛇,指的都是九歧中的——蛇。”
“都是蛇……”郑绅繁眼睛一闪,道,“九歧,又是指哪几种?”
萧玉凡耸了耸肩,道:“传说因人因地而异,九歧从来就不曾真正固定过。九为数之极,但传说的生物自然不可能只有九种,所以对于九歧之说,其实还是不真不实的。不过,就传来已久的比较为人认可的说法,九歧,主要指的就是龙,凤,蛟,蜮,麒,泽,夔,鸿,而蛇,便是属于蜮的一种。”
郑绅繁皱了皱眉,道:“还有一种呢?”
萧玉凡定定地看着郑绅繁,道:“人。”
空中那轮血月有了一丝轻微的颤动,因为很远,所以很不容易引起人们的注意。河神庙旁是一片安宁,只是庙里不是传来几声男子的啜泣声,声音嘶哑而带着痛苦,令人不时涌起一些悲伤和不忍。
“萧大哥懂得还真多。”郑绅繁看着萧玉凡,目光含着深意。
萧玉凡闻言一怔,随即抱着大脑哈哈大笑,道:“我就江湖一粗人,不过走南闯北的,自然会听到一些怪异言论,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郑绅繁与陈云互视一眼,嘴角流露出笑意,道:“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