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窟之中,几只烛火不知何时已悄然熄灭,洞内显得有些昏暗。
人群聚在一起,劫后余生的劲头虽然过了,但萦绕在心头那股悲伤却依然挥之不去。本该在这里庆祝、回门报功的除妖一行,却因突然杀出的秦无炎而发生变数,不仅为首的雕妖未除,更是损伤了近四十位道友的xìng命!
心缘与几位师兄盘腿坐下,双手合十,嘴中默念着一段经文,为这些逝去的道友超度。其他人站在他们身后,静静的看着,默不出声。
烛火摇曳,茵茵脸颊处的泪痕依旧可见,她站在小七身边,一双小手牢牢的抓着他的胳膊,生怕他如之前那般,再挣开自己,独自跑出去面对险境。
韩江身受重伤,依着宋离休,现在已没了意气风发模样,低着头,似乎在为这次出师不利而感到愧疚。
待心缘和他的师兄们念罢经文,众人朝他们拜了一拜,才转身朝洞外走去。
等回道霜门之中,一同随去的霜门弟子将洞中所见闻与掌教说了一番,霜无秋本意请各位道友都留下来,为那些有损弟子的门派做些补偿。奈何霜门山小屋少,住不下这么多人,加之此次除妖虽出乎意料,但终归不尽人意,因此除了一些距此路途遥远的门派,其他人则是略作休整,便各自启程回到门中。
随着心缘一众出家人告辞离开之后,宋离休代韩江谢过霜门掌教挽留之意,随后便与同门弟子一起下山,却并未急着赶回去,而是来到离山脚下不远的一座小镇上,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
安排好住的地方,由小七开了一些药方,柳清虹跟茵茵一起到镇上药铺买回药材,再由小七来炼制,打算等身上的伤好一些,再御剑飞回师门。
……梨安城。此处离名震世间的自在山庄倒是不远,乘着马车,一rì之内便可到达,距霜门可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之遥了。阿奴与公子二人一前一后,立于一叶扁舟之上,欣赏着独属梨安城的水乡风光。脚下,那明朗的一河秋水,如碧玉做成的明镜。岸上,当真是人间烟火几处寻,漫看小桥流水是人家。阿奴立在舟头,仰着小脑袋,张开一双玉手,似要将这美如画卷的小镇抱在怀里,“公子,你选的这个地方还真不错呢,没想到世俗间的风景也这般迷人,虽不比修道之处的灵气宝地,倒也别有一番韵味。”阿奴说完话,却也不见公子作答,扭头看去,却见公子正看着远处石桥上的一幕怔怔出神。远处的石桥上,正路过一对鸳鸯。穿着粗布麻衣的男子肩上扛着一把锄头,在其身旁,跟着位身着灰sè裙袄,手中提着提篮盒的女子。两人并排漫步而走,男子不时与女子说些什么,谈笑风生间眉飞sè舞,女子迎笑相望,不时伸出兰手,拂袖拭去男子头上的细汗,美目中尽是脉脉含情。“咳……咳……”阿奴假装咳嗽几声,见公子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抹坏笑,“我们家公子也该是谈情说爱的年纪了,不知看上了哪家姑娘,阿奴也好帮公子打点打点?”公子被这一说,神情显得有些不太自然,本不想对此再作闲谈,但看到阿奴那副诡笑模样又不甘就此罢休。公子突然眉头一转,合住手中纸扇,一步上前,伸出食指点在阿奴小巧的下巴底下,慢慢地将她的头抬起来,更是故意把脸面贴得更近一些,在她耳旁轻声细语道:“本公子看上你这美人儿了……”阿奴被反将一军,顿时间羞得耳面通红,忙转过身去,娇嗔道:“公子,别闹了……”就在这时,转过身的阿奴见远处一只黄纸折成小鸟正缓缓飞来,当下纤手一招,小鸟便落在她手中。阿奴纤指捏着小鸟的双翼,口中默念了几句,那黄纸小鸟便自然拆开,扫了一眼上面的字迹,向公子回道:“是宗中传来白长老的消息。”公子一听有白长老的消息,摇着折扇的手不禁停了下来,似乎有些安奈不住心中的激动:“白叔叔终于想起我们这帮人了么?……他说些什么?”阿奴看完信中内容,眉头却是皱了起来,过了半响才凑到公子耳边下小声答道:“……”“就只有这些了,难道十年未见,白叔叔就不曾说起我们鬼王宗的一字一句?”公子一阵错愕,难道是自己听错了?“没有”阿奴反复的看了一会,却真没找到,不禁也有些失望。“好个白叔叔!有了个徒弟就把我们这些人都忘了么?好!我倒要看看你这徒弟有何等能耐!”公子愤声道,言辞之间酸意盎然。随着公子话音落下,扁舟之上再无人影,只留下一圈圈波纹在河水中散开…………
夜将临,万籁俱寂,暮sè的天边逐渐亮起点点星光。
一处极为隐蔽的山洞之内,雕妖正坐在一堆篝火旁,在火堆上面,架着一只野兔,表皮已经烤的焦黄,散发出阵阵香味。
雕妖坐在石凳上翻着烤肉,不时往篝火中添些柴火,或用嘴吹吹烟气,脚尖点在地上抖个不停,忙的好不快活。
在他旁边不远处,身形瘦小穿着黑衫的少年坐在地上,直愣愣的目光看向洞外,一脸茫然之sè,任谁也看不出他正想些什么。
这位少年,赫然便是雕妖舍身都要救下的石棺中的那位少年。自从他醒过来,就一直这样坐着,动都不曾动一下。
雕妖顺着少年的目光看去,见外面已是暗了下来,漆黑一片,一边在烤肉上面撒些作料,一边问向少年。“少主,想些什么呢?”
“几……年……了?”少年口齿颇为不便,言辞间断断续续,似讲起话来极为困难。
雕妖翻滚了一下火堆上的烤肉,捏指算了算,回道:“时间过的可真是快,一晃眼都十年了……”
“自从我们逃出来之后,少主就一直处于昏迷之中。本雕四处寻找医术高深之人,想为少主医好伤势,辗转了多处。老天不负有心人啊,终于找到一位高人,他在妖窟中设起阵法,并将少主装入刻着引阵符文石棺中。”
“光是画这道阵法,那位高人就用了半月之久,而且最大的难处,是需要非常之多的鲜血助阵。本雕一个人纵使拼劲全力,也无法办到。索xìng就此占山为王,将这附近的小妖都收拢过来,为我效命。”
“可惜啊,真是可惜!若是再等一年之久,少主的伤便可痊愈了,如今阵法也是被那帮狗屁正道人士给毁了!不过好在少主总算是醒来了,若是您出了什么意外,本雕就算是拼了老命,也要让那些门派永无宁rì!”说道这里,雕妖猛一发狠,折断一支干柴,丢入火堆之中。
柴火噼噼啪啪作响,雕妖回忆起来,一下子滔滔不绝,只是少年却依旧是那副模样,如若未闻一般。
“娘……”少年望着洞外,久久之后,才缓缓吐出一个字来。
雕妖自然之道少年想要问些什么,哀叹一声,才缓缓而道:“夫人为保少主能够逃月兑,也是深受重伤,被抓了回去。不过少主放心,量他们也不敢伤害夫人的xìng命,估计是将她囚禁起来了,等我们东山再起,必将夫人救出来!”
少年嘴角动了动,却没说什么,眼中突然出现光芒一闪即逝。
雕妖拿下烤好的肉,撕了一块下来,吹走上面的热气,“少主,您现在还有伤在身,先吃点东西,然后多休息一下,有什么事交给本雕做就好。”一抬头,却发现少主不知何时已是起身,向洞外走去。雕妖暗道不好,忙扔掉烤肉,跟在少年身后。“少主,这是要去哪?”
少年却是沉默不语,一步一步向夜幕中走去。
……第二rì清晨,悦来客栈。
经过一夜的休整,再加上小七配制的药材,韩江身上的伤已好的七七八八。一大清早便从打坐中醒来,洗漱了下,走出了房门。
来到大厅之中,见小二们正在忙着打打扫扫,摆置桌椅,开门迎客,韩江走到柜台前,放下一锭银两,跟掌柜的交谈了几句,让他准备些饭菜。
做好这些,正当他要转身回房之时,却见门外,一个小二模样的年轻人跑了进来。他身后背着一个布袋,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朝着掌柜这边大声喊道:“出大事了……出……出大事了!”
掌柜的见韩江还站在旁边,朝他歉笑着拱了拱手,转过脸瞪了小儿一眼,道:“先把菜送到厨房去,有什么事慢慢说!”
小二一把将装着菜的布袋放在地上,也不顾满头的汗水,一脸害怕的样子。“霜门被人……灭门了!”
闻得此话的韩江脸sè陡然沉了下来,一把抓住小二的衣服,喝道:“说,怎么回事!”
小二双手挡在面前,见韩江这副凶狠模样,避开他那似要吃人一般目光,道:“大爷饶命啊,小的也不知道,是给霜门送菜的老王伯说的!”
韩江冷哼一声,放开小二,猛一剁脚,人已是上了二楼。
……
韩江yīn沉着脸,身后跟着一众风羽门弟子,御剑向霜门急速飞去。
到了霜门山下,此时已不见有任何弟子在这里把守,只有一块断裂的路碑,散落在草丛之中。
待韩江一众来到霜门殿外,看着眼前这触目惊心的一幕,皆是低下头来。昨rì还好意留下他们的霜门掌教,此时已是倒在地上,嘴角处还在流着殷红的鲜血,那双眼似要突出来一样,虽然人已逝,却看得出他是何种的恐惧与不甘!
在霜无秋的身旁,那些霜门长老、弟子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在场百余具尸首,死相却一般无二,都是被生生捏断了喉骨所致!
“四周去找找,看看有没有幸存下来的人。”韩江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扭头朝身边众人说道。
身后众人点头应和,忙御起飞剑,四面八方散了开来。韩江却并未离去,抱着那些凌乱倒在地上的尸首,一具一具的将他们摆好。
没过多久,那些出去的弟子都陆续归来,却没有人见到活口,最后只得无奈的摇摇头。“是谁!好狠的手段!”
一夜之间,霜门上上下下近千于口xìng命,包括那些别的门派留在霜门的弟子,全都死于非命,无一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