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阳渐落,却依旧燥热异常,在祭坛祈雨的人也都各自回到屋中,部落里少人影攒动,显得有些冷清。
小七一行三人跟在胡老伯身后来到丘顶之上,站在木屋门前面,没过多久,只见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从屋中走了出来,一身桃红打扮,将稚女敕的小脸映的红扑扑的,煞是惹人喜爱。
小女孩迈着碎步走到公子面前,欠身道:“圣姑有请。”胡老伯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与公子招呼了声,随后便独自先行离开。
入屋之后,小七便闻得一阵清香之气,似初chūn新开的花香,又似沁人心脾的茶香,不禁暗叹在这荒芜之地竟还有这等兴致。
屋中的布置极为简单,除去几张木椅石桌之外,便只有一道描着山水的屏风,想来在屏风之后便是圣姑休息的闺房了。
此时虽在自己屋中,圣姑却依旧是蒙着黑sè面纱,只露出一对美目来,盘腿坐在床榻的草席之上,似在修养一般。
小女孩搬来三张木椅,随后便去准备些茶水,在圣姑正yù开口之际,公子收起手中折扇,抢先笑道:“姐姐别来无恙,这几年宗中事务繁忙,所以还请恕小弟不来拜访之罪。”
圣姑看着公子,秀美微皱,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小七,心中已是明了,舒眉道:“公子客气了,随便坐吧,不必拘束。”
小七并未察觉圣姑的神sè,只是闻其声若黄莺出谷,堪称天籁,暗中猜测这位圣姑约莫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不由得对她黑纱下的面容萌生些许兴趣。
公子摇着折扇走在一张椅子之前坐下,阿奴也走了过去,静静的站在公子身后,小七低头看了看,见还有两张空椅,却不知道该不该坐下,踌躇了一阵,才轻步走上前去,与阿奴站在一起。
“公子本贵人,无事自不会来此,该不是单单只为见我一面吧?”
公子不禁莞尔,笑道:“姐姐说笑了,我对姐姐可是思念的紧,故才退去繁杂之事,特地不远万里来这蛮荒之中。”
一旁的小七忍不住打了个寒碜,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心中暗叹:“公子说话怎这般侨情!”
小七的动作虽小,但已被公子察觉到,转头瞪了他一眼,继续道:“顺便想跟姐姐借一件宝贝……”话音落下,不等圣姑答话,公子突然对小七开口道:“你先去外面等候。”
小七闻言一怔,听公子说要借一件宝贝,不由得打起了jīng神,却没想还不等圣姑开口,就已被支了出去。虽然很想留下来见识一下所谓的宝贝,但公子已经发话,小七只好低头灰溜溜的离开此处。
待小七离开之后,公子一改脾xìng,雀跃到圣姑所坐的床榻前,一把拉起圣姑的玉手,偎依在她怀里,弯着柳眉笑道:“好姐姐,你可是瘦了很多呢。”
一边说着,碧瑶伸手yù扯下圣姑的面纱,却被圣姑抢先将她拦住,反而伸出食指在碧云额头轻点了一下,嗔笑道:“你这丫头,都已快到出嫁的年纪,却还这般爱闹,这可怎嫁的出去?”
听闻此话,一旁的阿奴不禁掩嘴轻笑:“是啊,是啊,宗中的长老们也对这件事头疼不已呢。”
碧瑶偎依在圣姑的怀里,像一直温顺的小猫一般,却是嘟起小嘴,道“姐姐又拿我寻开心了。”
圣姑伸出玉手撩起碧瑶侧脸的长发,将它拨到耳际,柔声道:“姐姐可不是说笑,在你进来之后,我观你面相,小卜了一卦,想来你在不久便会遇到情劫……”
……
小七站在屋外徘徊许久,等候了多时,却未见公子二人并没有要出来的迹象,在此处也待得烦躁,索xìng朝着土丘下面走去。
小七一边漫步走着,一边打量着四周的景sè,在经过一间屋舍时,恰巧从屋中走出两个打着赤膊,穿着兽皮短衣的壮汉,还未等小七开口打声招呼,两位壮汉相视一笑,一左一右驾着小七的胳膊,驾着他向屋中走去。
见小七用力挣扎,一位壮汉握紧他的胳膊,爽朗笑道:“小哥莫慌,小哥乃是圣姑的朋友,我们自当好好招待才是,屋中有些许陈酒,便随我们进来,我二人好敬上小哥几杯。”
两位壮汉的个头要比小七高出不少,就这么被驾着,双脚都是离开了地面,只觉十分别扭。再加之他们的胳膊粗壮有力,小七挣月兑了几下却纹丝未动,一听又要喝酒,不禁想起那令他颇为忌惮的辛辣,而且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是喝醉过去,肯定逃不过公子一番责骂,心中这般想着,小七当下一咬牙关,稍稍涌动体内灵力,以免伤了两位壮汉,这才从他们手中挣月兑出来。
两位壮汉被小七这股大力震得一愣,却是眉露喜sè,暗叹这圣姑的朋友当真不是简单之人!随即嚷嚷着又要迎上来,小七见状,顿时慌了神sè,转身就要逃走,却不想这阵吵闹声,已引得别的屋舍中也有几位人影走出。
其中一位大汉见来了帮手,顿时眉飞sè舞,高声喝道:“这位小哥第一次来咱们部落,大家可不能失了礼数。来啊,一起请小哥进去喝几杯!”
被壮汉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纷纷朝小七走去,将他团团围在zhōngyāng,小七面露难sè,只觉左右不是,就这般无奈得被一群人簇拥着往一间屋子推去,几个半人之高的孩童也凑着热闹,欢呼得跟在众人的后面。
“胡闹!”正当小七为难之际,却听人群背后传来一声耳熟的大喝之声,随即众位壮汉也都停了下来,有些人看胡老伯面sè不悦,自知失了礼数,已经偷偷跑回了屋里。
没有了推搡,小七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低头一看,此时衣衫已经被弄的歪歪扭扭,不禁摇头苦笑。
前来解围的正是带领他们拜见圣姑的开门胡老伯,胡老伯负手而立,面sè肃然,盯着这帮嬉皮笑脸的壮汉,哼了一声,便不再理会他们,朝着一旁整理凌乱衣衫的小七走去。
“他们年轻气盛,就爱嬉闹,我代他们给小哥陪个不是,还请小哥莫要见怪。”胡老伯走到小七面前,拱手歉道。
小七整理好衣服,托起胡老伯,摆手憨笑道:“不妨,不妨,只要不喝酒就好……”
胡老伯转头瞪了一眼几位在场的壮汉,沉声道:“你们还愣着作甚,该干嘛干嘛去!若是太闲了,不知道为我们部落添些新丁吗?”
在胡老伯的呵斥下,几位壮汉朝着小七拱了拱手,便各自回道了屋中。小七也是一一回礼,只是不知胡老伯此话是何意,却也没再多问。
胡老伯一边从腰间拿出烟袋,一边填着烟丝,对小七道:“眼看这天sè要暗了,小哥还是请随我来吧。”
小七闻言,却是转头看了看丘顶之上,那间大屋子依旧长门紧锁,公子支他出来已有多时了,却还未出来,也未吩咐些什么。
胡老伯自然看得出小七想些什么,笑道:“公子那边小哥就不用担心了,圣姑传下话来,说是有事要与他商议,要我安排一下小哥的宿处。我那间屋子虽然不大,倒也算干净,小哥若是不嫌弃,今晚便在我那住下吧。”
听着胡老伯解释道,小七点了点头,虽然心里想着公子与阿奴圣姑在这月黑风高之夜,三人独处一间屋子,难免有些不合适,不过这自然也不是他该关心的事情。
一路上,小七跟在胡老伯身后,与他闲聊着,不多时,便已来到门口的那间屋子前面。胡老伯率先进去点亮了油灯,这才招呼小七进去。
胡老伯的屋子很小,只有一丈见方,靠着窗沿底下有一个一尺多高的土台,上面摆着一张发黄的草席,想来就是胡老伯睡觉的地方。角落处竖着一个半人高的木桌,棱角处已磨得有些碎屑,木桌底下连着一个柜子,两扇小门之间竟还搭着一把拳头大小的铜锁,像是藏着什么宝贝一般。桌面上拜访着一些瓶瓶罐罐,不知里面装的什么。整个屋子虽然破破旧旧的,不过却也收拾的整整齐齐。
屋中并无椅凳,小七只好放下随身携带的包袱,坐在土台边上,打量着屋中,看着看着,心中竟有些激动,这小木屋与他的家有些相似,一时间百感涌上心头。
正在小七沉思之际,胡老伯已是从腰间模索出钥匙,打开了铜锁,从里面那种一个灰sè的坛子,即使坛口用布包裹的严严实实,当他取出坛子时,小七依然闻到一股沁人的药香味,他本就对药材有所通晓,闻到药香味不禁来了兴趣。
胡老伯小心翼翼的将坛子放到桌上,又取出两个杯子来,一边解开绕在坛子上碎布,一边朝着小七笑道:“这可是我泡了几十年的宝贝,若不是贵客,可从来都不舍得喝呢?”
随着胡老伯盛满两个杯子,酒味盖过了药味,四溢开来,小七皱着鼻子,心中暗道,本以为先前能躲过一劫,没想到最终还是要喝酒,只好强颜着欢笑问道:“敢问老伯,为何部落里的人都这般好酒呢?”
胡老伯见小七对自己珍藏的酒并无多大喜好,却并无不悦,反而依旧是那副和蔼模样,一边闻着酒香,一边眯着眼睛,笑道:“酒可是好东西啊,尤其是这种大补的药酒,可是为我们部落添了不少新丁呢。”
这话说的小七又是一头雾水,药酒怎么可以帮助部落添新丁呢?
胡老伯似乎已完全沉浸在了酒中,一脸得意之sè,继续道:“不过他们那些药酒都比不上我的,我这里面泡的药材可是费劲千辛万苦才得到一根龙……龙骨,效用非常的之好啊。来,快喝,快喝,灵气跑了,可就暴殄天物了……”
在老伯的催促下,小七无奈将想问的话吞回肚中,仰头将那一杯药酒屏气饮尽。入口辛辣微甜,流经咽喉,似黄rì落山,绵绵而有后劲,落入月复中,则如一团火燎,只觉肚中烧得厉害。才一杯酒而已,小七已是面sè通红,鼻息粗重,只觉晕眩,不禁暗叹,好强的酒劲!
胡老伯满意的收拾好酒坛,放回柜中,重新锁好,这才从柜子旁边拿出一张草席,对着小七道:“小兄弟今晚便睡床上,我打个地铺就好。”说着老伯便铺好席子,躺了下去。
小七心中过意不去,本想与老伯换一下,却是辩驳不过,最后只好作罢。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在胡老伯熄掉灯之后,只过数息,屋中细微的鼾声便已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