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伯!”
公输雨有些嗔怪地说道,说话间解开身上的黑袍,露出那张jīng美绝伦的脸庞。如梨花初绽,娇女敕yù滴,双颊酡红若醉,自是美艳不可方物。晶莹的眸子乌亮氤氲着水汽,玉洁冰清。
“呵呵,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这天也怪热的。吴广、吴宽,你们也坐那边休息吧。”
刘长老挥手示意两侍卫回避,又倒了一杯水,递给香汗淋漓的公输雨
“小雨,言归正传,这修炼一途,诸子百家,殊途同归。我这摄魂术在你们眼中也许如何了得,可只要你们哪天真的到了炼气化神的深处,便可元神出窍,神游太虚。”
“哦,可师伯,您上次就说要教我的呀!”
公输雨虽应了一声,还是有些不甘心,遂又撒娇起来。刘长老岂不知她的想法,奈何公输雨这般舍本求末,实属歧途。若是任由这般下去,真是毁了良才,于是更是语重心长。
“你可知当年墨子墨翟,初临返虚之境,为止楚攻宋,拯救黎民。便以一人之力,神引寰宇,一夜之间,御元神行亿万里,取天外陨铁铸神剑。与之相比,我这等毫末之技实是难等大雅之堂!”
“这止楚攻宋的传说难道都是真的!一把神兵竟可阻退千军!炼神级炼气士真有这般神异之术!”
“当然,不过可惜,如今九流中能臻至炼神之境者已是屈指可数,接近返虚者则更少。当年诸葛武侯天纵之才,集兵家、yīn阳家两家之长,竟达致返虚之境,顿时左右天下之势,可惜也只是昙花一现。如今,只有三教中才有真正的炼神高手。”
“炼神境真的这般厉害,那师伯您现在还没有达到炼神境么?”
公输雨听到此处倒是心驰神往,年轻人,倒底对未来充满无限的向往,宗门的长辈往往都会成为他们崇拜的对象,或是修炼的目标,长辈的一句鼓励都会激励他们很久很久。
“我?我离炼神还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刘长老说道此处,眼中有些许遗憾,可看到身边的公输雨脸上却又泛起了笑意。
“小雨,你好好修炼,墨家你这辈弟子中,以你的天资最好,悟xìng最高。你若用心,将来就是达致返虚也不无可能。点石成金是墨家功法基础,你可要好好修炼,至于那些机关之术不可太过迷恋。”
“哦知道了!”
公输雨这才老老实实地答应,她虽然备受墨家长辈疼爱,却是非常听话,公输家族的家教甚严。
“这小子看上去应该比你小两岁吧,体内真气却已经这般强横,已经快不输于你,兵家功法确有独到之处。你看这些墨家弟子,天天在采石场苦修,只为能够感受到石中jīng英,早rì修炼点石成金。修炼一途,天资到底是不可或缺。”
刘长老说到问天,却毫不掩饰对他的欣赏,打量着宛若石雕的问天,一眼便看出他的资质上佳。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言语中似乎有些许不满,只是公输雨却未曾听出来。
“哼,才没有我厉害呢,师伯,你可要帮我好好教训教训他!”
公输雨恶狠狠地说道,到有几分咬牙切齿,不过却是小女儿的嗔怒。刘长老不禁心中莞尔,可明面上却还是声厉俱sè。
“胡闹!巨子之言岂能收回,这其中缘由我早已知晓,这小子我们只能训练他,却不能欺辱于他。何况,诸子百家,毕竟同气连枝,你千万不可乱来!”…,
顿了顿,刘长老才道:“现在让他这么禁制一天,不也是帮你出了口气了嘛!”
他那双浑浊的眼中竟闪出一丝狡黠。
“哦”
公输雨一听便算是开了窍,朝刘长老眨了眨美目。可即便如此,她还有些气不消,便伸手在问天头上敲了一下。心道:等以后‘百家争鸣大会’上,我非好好收拾你不可!
“啪!”
可公输雨这一下力气却是大了一些,问天竟被推倒在地上,真如雕像一般,连姿势都未变。
公输雨吓了一跳,赶忙问道:“师伯,他这样没事吧!”
刘长老摇摇头,不禁有些无奈,这丫头毛毛躁躁的xìng子到底难改。
“没事,算了,你这丫头,赶紧回去修炼,等下回有空再来看看师伯吧!”
公输雨一吐香舌,整个墨家,她只跟这个师伯亲,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会这般毫无保留地显露真xìng情。
“那师伯我先走了哦,等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须臾,看着公输雨远去的身影,刘长老心里有几分寂寥。看着后辈一天天长大,自己也越来越老了。盯着地上的问天,不觉笑了起来。
“以后,这天下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只听他一人自言自语。
“真想不到,孙罗书的徒弟居然这么活宝,连巨子都敢顶撞,倒是和他师父一样!有趣,有趣!”
是夜,明月高悬,星空如野。轻雾如纱,银辉似绫。
墨家弟子都已经已经在各自的山洞中修炼,好好体会白天的修行。采石场的内都有许多山洞,有些是前人留下,有些是他们自己开辟。无一不是巧夺天工,墨家奇技可见一斑。
问天此刻也在其中一个山洞,这山洞乃是前人留下,洞顶开了一个窟窿,月光从中漏下如瀑。借着月光,依稀可见,问天倒在地上,还是维持着那个坐着的姿势。刘长老将他随意放在这里,无人看管,却倒也不怕他会逃跑。此处本就只有一条通道,何况问天现在五感尽失,刘长老有信心,他若是不出手,问天是肯定要被禁制住的。
可山洞之中,此刻却不像表面这般平静。从问天的衣领之中,隐隐有一丝光芒透露而出,混在如玉的月光中,依稀难辨。丝丝灵气正缓缓地进入问天的身体,不是从口鼻之中,而是从他的右臂钻入。这一幕若是被东圣那些炼气士看到,必会将之制住严刑拷问,或是诱之以利,定要得到他的修炼之法。
这江湖上,稍有见识的人都是知道,东圣炼气之法,皆是以吐纳之术,从口鼻吸收灵气,通过经脉运转来修炼。只有炼至深处,炼神返虚,才能以胎息之道吸收天地灵气。而问天如今这般状态,分明是胎息之道,必定身怀惊世秘笈,只怕是东圣三教中的炼虚级法门也有犹不及。这若是传出去如何不引起轩然大波,只怕整个江湖都要有一场腥风血雨。
可谁又知道,问天此刻却是有苦说不出。刚开始中了刘长老的摄魂术时,问天便是失去了知觉,一直昏昏沉沉,对一切都毫无所知。到了晚上,问天灵台竟忽然恢复清明,可却发现自己耳不能听、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这可让他恐惧不已,心急如焚,如溺水之人一身气力无用武之地,急火攻心,竟有些窒息。他虽年少顽皮,却并不傻愣,想起算无遗和他说过一些江湖趣事,猜测自己此刻定是被禁制。…,
问天努力平复心境,缓缓运转兵家吐纳法门,yù以力破法,消除禁制。可稍一运转真气,却发现真气游走不畅,方从丹田游出便被阻挡,似乎经脉已经堵上。尝试了许久,皆是无功而终,问天到未曾心灰意冷,从小他便是倔强,越是冲不破,他越是要拼。这一番折腾,竟把他连rì来修炼的真气消耗殆尽,可毫不见起效。一时心力俱疲,已是无计可施,丹田已经空空如也,完全没有真气,经脉受阻,又无法引灵气入体,外盈内亏,后继无力,问天自是无计可施。
问天现在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那间黑暗的石室,甚至比在石室中还要痛苦,就好像他的灵魂被放到了一根木头上,只有意识,却什么也做不了。
忽然,仅仅是一个很微弱的感觉,如一粒尘埃落在水上,如何也起不了多大涟漪。可问天此刻却能清晰的感受到这种程度的变化,因为,方才再也无法调动真气的丹田,此刻又有了一丝丝真气,虽然很少,可确确实实是有了,而且还在一点一滴的增加。问天先是一惊,随后便是愣住了,心里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明明经脉被阻,根本吸收不了灵气,更不可能将灵气修炼出真气。索xìng这也不是什么坏事,问天便静心凝神,努力感受真气的来源。
意识却如困在泥沼之中,无法跳出所谓泥丸宫的桎梏。终究无法有所谓内视的能力,只能依照最本源的方法,默默想着身体的每个部分。
脚,脚没有知觉,感受不到;腿,亦如此;身体,毫无所觉;手臂……
问天从未发现,掌控自己的身体是这般费力的事情,只是感觉一下,便有些意识不清。脑海不觉已有些昏沉,已有浓浓的睡意袭来,无法自拔。
便在这半睡半醒之间,右手!右手竟突然传来一丝感觉,是热,渐而发烫!
几乎是电光火石,一个杀气腾腾的身影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他的意识里。冲他咆哮,霸气毕露,苍凉古朴,血腥凶残。问天像是元神出窍,忽然经历了金戈铁马,血战狂杀的沙场,看到各种刀光剑影,尸横遍野。画面频闪,场景变幻,宛若穿越万事chūn秋,目睹了千百战役。尤其有一人,羽扇轻摇,气定神闲,谈笑间却杀气凌天,在空中聚出一头异兽。一人一扇,千军万马不过弹指间灰飞烟灭,不是撒豆成兵又是什么?异兽是那般似曾相识,一定是它!
睚眦!
所有画面消失,这一眼千年万载,问天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下来。意识里又出现了一个画面,曾在梦中的画面。
那云、那山、那人和他一模一样的人。
不可思议的姿势,分明是人的形态,却偏偏让人觉得他就是睚眦。分明是一个任何人都能做到的姿势,可偏偏是那般诡谲。问天甚至能感觉到整个天地的杀气都可由他调动,这样掌控一切的感觉让他分不清,那人究竟是别人还是他自己。
不知不觉间,问天进入了一个玄妙的状态,他的意识仿佛飞出他的身体,站在他的肉身前看着自己,四周依旧黑暗,他仅仅能看到自己。身体成了走肉,而意识也只剩一丝,不会思考,剩下的只是本能。一直不能动的身体忽然解除了所有枷锁一般。不可思议地摆出了梦中那人的姿势,睚眦之相。…,
“轰!”
天地间的杀气都暴动起来,几乎是不顾一切的像问天的身体聚集,将他淹没。而问天的意识就这样冷眼旁观,默默注视着一切,仿佛看到的不是自己。
低吼如兽,怒目含煞。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玄之又玄的状态便要消失,问天的意识渐渐清晰起来,瞬间陷入了黑暗,陷入泥沼,什么也看不见。
“呼呼呼,呼呼……”
石洞之中,问天忽然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就如噩梦方醒。
月光无所顾忌地照shè在他的身上,似乎有些呆滞的眼神瞬间聚神。问天喘息了须臾,呼吸才开始平稳起来,意识到自己还倒在地上,能看到天上的月光,听到风声,感觉到石洞的凉意,却还是身体无法动弹,不禁有些疑惑:难道我刚刚是做了一场梦?
疑惑之间,右臂发烫的感觉忽然袭来,问天心头又是一惊。原来右臂已经能动了,可也只有右臂能动。问天感受着久违的自如,心里不禁更加迷茫。他脑海不经意间想起了那个姿势,却忽然笑了起来,那般难看的姿势,岂会和兵家图腾有关,自己真有些异想天开了。他抛开脑中可笑的想法,右臂轻轻在身边的墙壁捶了一拳,想想明rì那老头肯定会放了自己,便也没什么担心,也懒得费力去挣月兑了。随后闭上眼睛,一会儿便睡着了。
夜深,圆月偏移,洞中光柱照到了问天身边的墙壁上,一个浅浅的拳印在皎洁的月光下毕露无疑。山中蚊虫不寐,嗡嗡飞个不停,似乎吵到了问天,他右臂无意识的挥舞了几下,顿时,万籁俱寂。一会儿,鼾声却起。
刘长老静静坐在属于他的山洞中,洞内墙壁平整如砥,只在顶上嵌入几枚水晶,月光透过,洒下一片迷蒙的光芒。而刘长老那双本是浑浊的双眼,此刻却如夜空繁星,闪耀着慑人的神采。片刻之后,双眼又恢复成浑浊的眸子,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脸疑惑。
“难道刚刚是我感觉错了,这种强度的灵气波动恐怕是山内在孕育新的石中jīng英,莫非矿脉已经长到这些山洞之下了!明天我还是抽空看看,这可是件好事!”
炼气讲究吸rìjīng,吞月华,纳天地灵气。朝阳是一rì间阳气初升之时,此刻炼气正是抓住灵气最jīng纯的时机。
晨曦方至,刘长老便早已起身。运转一遍点石成金的法门,便去走向山洞深处。这里的山洞纵横交错,五步一穴,十步一窟。不过都已经空着,山洞中回荡着斧凿之声,正是墨家弟子正在修行。
一会儿,刘长老就已经看到正躺在山洞中的问天。见他还是维持那个滑稽的姿势,不由有些好笑,也未细查,挥手打出一道真气,隔空便注入问天体内。问天身体一震,忽然从睡梦中醒来。
睡眼惺忪的问天双眼无神地看着刘长老,随着意识清晰,眼神也渐渐有了神采。翻身跳将起来,便是开口边骂。
“老头!你昨天施的什么妖法,把小爷困得这般辛苦,今天你要是不好好补偿我,看我不教训你!”
问天从小都听孙罗书的说书,耳濡目染,话语之中书卷味偏又夹杂了些许市井之气,倒让刘长老忍俊不禁。
“呵呵,先跟我走,去吃上一顿算是补偿!”
刘长老也不多言,佝偻着身子,当先上前。这让问天一愣,满月复恶言怒语一时也说不上来。月复中饥饿之意又忽然袭来,愤愤哼了一声,拔腿跟了上去。
走在前面的刘长老忽然回头看了眼身后正狂奔过来的问天,浑浊的双眼中,一丝疑惑一闪而逝。摇摇头,缓缓走着,忽然喃喃道:“年轻,真好!”
这话,却只有他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