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鼎天 【外传】寒江雪

作者 : 问鼎天

()《寒江雪》

白云、清风、江流,白鹭、芦苇、杨柳。

一人、一舟、一钓钩,半醒、半寐、半鱼篓。

“呵”

一个冗长的哈欠有些拖泥带水,恣意地端弄下自己的身体却还是无法自在,像是在找自己该在的位置,未几,平静下来。

舟在江心,人坐在重,看着水中波光,入了神,涣散了眼神。蓑衣芒鞋,丝毫掩埋不了英俊的面庞,只不过青年模样,却有了岁月渲染的沧桑

江湖上消失已久的纵横家,如今的传人,苏林。原来他来到了这片江湖。

此刻,思绪似乎又飘回了三年前。

骊山,林中。

“师父,我习纵道横道十年了,为何还是无法掌握纵横之道?”

苏林跪在一白发须眉的老者前,十分恭敬,眼中虔诚,如朝圣一般。

“何为纵道?何为横道?”

老者声如钟磬,让苏林瞬间一惊。但也不乱,毕竟浸yín多年。

“或合众弱以攻一强,此为纵;或事一强以攻诸弱,此为横。”

“嗯,不错,你纵道如今已算大成,横道亦不输纵道,可纵横之间,你却无法找到那个交点,那交点便是这纵横道。”

老者便是纵横家当今之主,鬼星子,鬼谷子之后。

“师父,我也知晓,可这交点实在难以体会到,这三个月来,我尝试了各种方法,仍未得真意。”

“哈哈哈有趣、有趣啊!”

鬼星子看了苏林半晌,忽放声大笑起来,倒让苏林模不着头脑。

“师父,你这是笑什么啊?”

“没什么、没什么,呵呵,你如今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再如何练也是枉然,来,接着这个。”

鬼星子翻手之间,出现了一方棋盘。在苏林由惊喜转而诧异的眼光中,棋盘缓缓飘到他手上。

“师父,这?”

“好了,纵横之道,都在这棋盘之上,你出去吧。”

鬼星子挥袖间,苏林已在洞外,刚到嘴边的话硬是没有说出来。低头看着手中的棋盘,眼中有欣喜却又迷惑,倒也不急,也不再打扰师父清修,独自下山去了。

是rì,苏林照常在研习围棋之道,连rì来倒是棋艺见长,但纵横之道却是停步不前,心中正是烦躁。

“算卦了,可知前生五百年,能断后世三百年,不准不要钱”

突然的人声传来,倒是让苏林一惊,此间山林常年人迹罕至,是他与师父避世修行之处,此刻居然有人到此,听着居然是江湖术士。

苏林回首去看,只见来人一身粗布麻衣,却是干净整洁,竟也是一少年人,一脸高深莫测,倒是稀奇。

那人却也是看到了他,两人四目对俱是一惊。

“阁下可是yīn阳家之人?”

苏林jǐng觉地问道。

“正是,在下算无遗,未请教?”

来人闻言倒未再惊,却仿佛确信了什么。

“苏林,纵横家。”

苏林言简意赅,自是干脆。

算无遗又是一番打量,倒也没有再看出什么,

“居然是纵横家!山路崎岖,行久力竭,可否请在下坐下一叙?”

算无遗瞥见桌上一盘棋局,扯起嘴角,虽这般问着,却不待他回答便已移步上前。

苏林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只是淡淡点头。

“汩汩”

桌上,茶壶口冒着如纱如绫的水汽,似乎幻化出了世间百态。

算无遗看着棋盘上的残局,细细端详,眼神中有些许狂热。

“你好棋道?”

苏林开口。

“略知一二,可否赐教?”

“请!”

“请!”

当时,二人终是年少,对诸子百家之事也未能有所把握,不自然的便对上了。或许,两者都是当世少有的奇才,见面总是伴随着火花。

棋盘,卧于桌上,自是一方天地。其上黑白分明,却也不简单,虽知黑白,仍难辨是非对错。无数能人志士穷极一生,却也难掌控,天外有天,终会布局无计。

“哗哗”

上钩的鱼打断了苏林的思绪,眼神稍凝,手腕微动,又是一条大鱼。随意甩手,鱼月兑开钓钩,顺势就飞进了鱼篓。

正值寒冬,这鱼,最是肥美,尤其江中之鱼,滑腻软糯,非常可口。江上,忽然下起了雪,一粒粒、一片片飘转回旋,混入江水,找回它本来的面目。

钓钩又回到江里,没有饵。苏林右手轻轻律动,须臾停下。身体却似百年不动山石,孤寂永恒。

“你来了。”

苏林忽然开口,轻描淡写。头也不回,仿佛是和一位老朋友打着招呼。

“来了。”

船在江心,不知何时,空荡荡的船艄已出现一人来。凌风而立,空中飘雪却进不了他的身,粗布麻衣,却是一身方外之气。手持一幡,上书四个大字:上体天心。

“上次一别,你功力更上一层楼了。”

“你又何尝不是?这江里之鱼,莫不沉于水底,不愿受这寒冻。你却以自身功力,将这江水升温,再以你纵横之道,使暗流涡旋,鱼自然上钩。一切全凭一手解决,天纵地横,只在你一手之间,看来你已经谙熟纵横之道。”

苏林没有回头,手中的鱼竿似与天地融于一体。律动,如天心在跳动,掌握天地之机。纵横,当真是纵横。

“我今rì如此,皆是你当rì算好了的吧?yīn阳家,算无遗!当真算无遗!”

“你真的这么认为?”

算无遗亦是没有动,白幡却在动。雪花飘落,江上无痕,许多事都没有在世间留下明显的痕迹,无法察觉。

“起码现在你功力更胜从前,yīn阳之道,莫不其中。阵法无双,算计无对。当年,你这幡上书:预测天机。如今却是上体天心,这其中的区别我还是明白的。你的yīn阳之道如今亦是大道在握。”

苏林从开始到现在都未曾回头,却好像比亲眼看到的还清楚。再看算无遗,竟也没看苏林,眼睛只是遥遥看着天际。

“当初,我师父为我算了一卦,代价是生命。”

算无遗轻轻道,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若要窥得yīn阳之道,我需以一人相助,贵人在西,一路向西。后,一年多,我遇到了你。一局对弈,我想你我都有所领悟。”

“确实,我从你yīn阳之中,悟通了纵横。”

“纵横之中,我也参透了yīn阳。”

“但你我胜负未分。”

“哗哗”

苏林右手再动,又是一条鱼飞入鱼篓,让篓中的沉寂一会儿的鱼又sāo动起来。

“结束后,与我喝一杯,这鱼……很不错。”

“你这是要我待会手下留情,用这些贿赂我?”

算无遗似笑非笑。

“你不会!”

苏林熟练的收着鱼钩,与往常一样,按部就班。今rì似乎一成不变,他,还是渔夫。

江上波澜,不知何时,起了缕缕涟漪。船在两人说话间,已经漂到了不远的一个水湾一面平静湖里。

苏林起身,也看向了天际,雪花此刻如梨花遇chūn风怒放,随风飘荡,已看不清两人面容。

“请!”

“请!”

终于,时隔三年,这一战终于来了。

苏林伸出手,算无遗也伸出手。两人同时出手,苏林手指如飞花穿叶,算无遗手掌似苍鹰袭天。动静之间,平静的湖面上升起了一块巨大的棋盘。盘面纵横刻线十分清晰,高湖面十丈,稳稳当当,好不见波光流转,如一块水晶一般,宛如天成。

如此奇异之景,当真是惊世骇俗,可惜大雪茫茫,谁也不会来到这里。

二人凌空而起,各自悬停在棋盘一边。

“当初我执白先手,此次你执白。”

苏林先开口,当年事,历历在目。

“你还记得,那就我执白!”

算无遗对上苏林的目光,嘴角微不可查间扬起,苏林避开他的眼神,负手看着棋盘。

“哈哈”

算无遗忽然大笑一声,两人之间,棋盘之上,自成一方天地。雪花一时都避开这里,落在湖里,不见踪迹。

“那我走这里。”

算无遗右手虚握,在他面前出现了一颗白子,缓缓落于棋盘之上。仔细一看,白棋竟也是这水凝成。其中白sè之物却是空中飘舞的雪花,只不过飘在了这棋子中。居然没有化在这水中,看不出其中道理。

“那我就走这里。”

苏林手指划了个圈,他面前出现了一颗黑子,手指一弹,棋子便飞到棋盘上。黑子也是水聚成,黑sè之物乃是一条乌鱼,仍在其中在不停游弋。

两颗水棋子落于水棋盘上,却仿之间有了隔阂,没有一点要融合的意思。无形之物却行有形之事,若非亲眼所见,只怕谁都不会相信。

两子落定,场面瞬息变幻。算无遗眼神一凝,又是一枚白子出手,苏林也未迟疑,手指立弹,也是一枚黑子出手。一时两人你来我往,已经下了十数手。

两人看似在对弈,可其实棋盘上几乎没有看出半点杀伐,反倒是愈发趋于平静。再看棋盘之上,黑子与白子分布于棋盘对角角落,泾渭分明。

“你我此战,必要分个胜负!”

算无遗捏起法诀,沉声道。

“纵横、yīn阳,定要有个高下!”

“是你我之间的高下!”

“哈哈,好,此战结束,说什么也要喝一杯了!”

“好!”

苏林与算无遗忽然都兴奋起来,也许三年来,两人都说不清楚,彼此究竟是对手还是朋友。

“你还是老样子啊,可惜我必须赢你!”

苏林忽然抬眼看去,成竹在胸,却又有些感慨地说道。

“话不需要说太满,若说阵法,天下间,莫不出yīn阳家、兵家、纵横家。你这几手看似是是普通,实则,却是杀机暗藏。如今只差一子。”

算无遗一副智珠在握,仿佛什么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确实,你的确说对了。你的阵法,我看不懂。万法归宗,天下之阵,皆合‘天一遁甲’之道,阵再jīng巧,还是看你我高低,才能分胜负。你阵法已成,我差一子,但这手该我出。去,阵成!”

苏林并指成剑,利器锋芒,无坚不摧。瞬间,一枚白子稳稳落于棋盘上。

“轰”

两人同时开启阵法,惊天气势瞬间爆开。这方天地,已dúlì于世,两人都是江湖上数得上号的高手。

棋盘上,黑白分明,天空中居然也是黑白划清,此刻突然昼夜同现。黑夜和白昼平分了棋盘上的这片天空,毫不相让。棋盘之外,却一片黑暗,两人就如被关在了一个黑匣子之中,dúlì天地间。

算无遗手中白幡轻轻舞动,仿佛也搅动了他头顶这半片黑sè天空。在他翻覆间夜空中斗转星移,漫天星辰居然旋转起来,越转越快。仿佛天空有了漏洞,形成了一个漩涡一般。中心的星辰渐渐在旋转中下落,四周的星辰不停向中心聚拢、下陷,没有丝毫停留。而空中的星辰好似凭空出现一样,不见减少。

如此算无遗聚出了一道星辰龙卷,莫大之力,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看似缓缓而来,却有移山倒海之势,转瞬即来,大厦倾覆在即!

同时,苏林阵法也已启动。

苏林手指翻飞如风中彩蝶,黑sè的棋子却发出明亮的白光,映衬这片天空。空中,那颗太阳,不似平rì所见,明亮却不耀眼,隐隐间看到太阳之中有一个黑斑。太阳渐渐不像之前那般明亮,能让人直视,只见那颗光球竟成了一颗火球。热浪一**袭来,须臾,这个空间都充斥着炽热。黑斑逐渐变大,形状也在发生变化,几个呼吸间,就变化成了一只三足黑鸟,正是传说中的金乌。

“咕”

高亢而嘹亮的叫声响彻云霄,金乌振翅飞翔,在空中盘旋。太阳已经消失不见,可苏林这片天地却是光明一篇,而炙热,不住地逼向算无遗这边。金乌没有在空中多逗留,厉啸一声,狂袭而来!

这方天地,次盘棋局,究竟是黑子胜还是白子赢,皆是未知之数。下棋的人亦不知晓,这天地之间,本就是一盘棋局,谁也不知道自己是白子还是黑子。

“小心了,我这个阵法之上,却有纵横之道。这次,我会用全力,你也别留手!”

苏林有些生硬的说道,看来确实在尽力施为。

“你放手来吧!”

算无遗也勉强说道,这番看来,两人都是全力以赴!

黑子白天,白子黑夜。天空黑白分界,平rì看到,定会觉得是天下奇景。

星辰龙卷,金乌之火。两片天空之下,都是巨大的压迫感,但棋盘却丝毫没有要崩溃的迹象。

金乌以一往无前的气势俯冲而下,带着无尽的热气,仿佛要将这世间一切焚烧殆。星辰龙卷亦是威势震天,轰隆的摩擦声像猛兽在咆哮,声震九天。两片天空在互相碾压,黑白之间,谁也不让彼此。

终于,金乌与星辰龙卷狠狠地撞到一起!

“噗”

所有震耳yù聋的声响,那滔天的气势,竟在两方的一触之间,瞬间消失。像星辰在宇宙中湮灭,如禽鸟飞入山林。金乌至刚至阳的太阳之焰,与那星辰互相消磨,一时僵持在白天也黑夜的交界处。棋盘上黑白愈加分明,却显得灰蒙蒙,一切都不那么清晰。两人之间,仿佛空间都在被撕裂,狂暴的能量被吞噬,甚至是光也不例外。

苏林和算无遗再也不是之前的云淡风轻,脸上都有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都在尽力控制。这样惊人的能量居然没有半点影响到外界,棋盘外,依旧如星空一般黑暗。

“砰”

“什么!”

异变突起,苏林和算无遗竟然一同惊叫起来,惊疑、愤怒夹在其中。

本来针锋相对的金乌和龙卷居然被外力错开,本就相距不远的二人根本没有来得及察觉。一时之间,方才僵持不下的平衡瞬间打破,两人直接被对方的招术命中。至来得及怒吼一声,棋局也应声而变。

“哈哈,天地白雪茫茫,大江流水莽莽。两位大家,于此对弈,真是好兴致!”

方才一切异象缓缓烟消云散,棋盘还在,棋子仍留。而局外之景,也重现眼前,雪,还在飞扬。

“是你咳、咳咳”

算无遗在棋盘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努力忍住体内翻腾的气血,但一句话都未说完,嘴角便已溢出了鲜血。

“吕侯你这个卑鄙小人!”

苏林捂着胸口,咬着牙看着站在棋盘中间的人,睚眦yù裂。

棋盘中间,那人身材颀长,玉面方额,剑眉鹰目,薄削的嘴唇挂着微笑。一身长袍金线银针,高贵大气,有说不尽的贵族气息。

“卑鄙小人?你是说我么,哈哈哈”

吕侯狂放的大笑起来,笑得肆无忌惮。

“你笑什么,当真是杂家中人,果然卑鄙,脸皮够厚。”

算无遗总算将涌到喉头的血气咽下,语中含怒。

“哈哈卑鄙!要说卑鄙,你们一个yīn阳家,一个纵横家,你们两个也算是此道高手,我最多不过是效仿二位罢了。”

“你”

算无遗语塞,气得身体忍不住在抖动起来。脸上一片cháo红,显然怒急攻心。

“吕侯,你杂家中人向来野心勃勃,妄图吞并我诸子百家,这人所共知。但从来都未曾撕破脸,这次你是要挑起大战么?”

苏林深吸了口气,平复着胸中怒气,冷冷道。

“这话可不对,你们诸子百家一向同气连枝。今rì在此私斗,我好心来劝阻,你们却要对我动手。我出于无奈才被动出手,就是这样而已,我实属一片好意,天地可鉴!”

“当真是杂家中人,倒是把名家、法家那些耍嘴皮子的功夫学到家了!”

算无遗在苏林眼神示意下,也冷静下来,但还是忍不住挖苦道。

而杂家中人,最讨厌别人说他们是学诸子百家,几乎这就是他们的软肋。

显然,算无遗是知道的。果然,吕侯真的被戳到痛处了。

“哼!多说无益,两位是自己解决还是要我动手。你们该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你们二人都中了对方的全力一击。只怕我不动手,只要不让你们运功疗伤,不多时,也必死无疑。”

吕侯冷哼一声,脸上竟也有些红,看来算无遗这话,对杂家中人真是无往而不利!

“吕侯,你怎么会知道我与他会在此比斗?”

苏林也不再争扎,干脆坐在棋盘上。脸上无喜无悲,整理衣襟,缓缓问道。

吕侯瞥了眼算无遗,见他也坐了下来,索xìng也坐了下来。

三人似乎都有了共识,只要苏林和算无遗不轻举妄动,吕侯便不会动手。场面顿时也微妙起来,三个人,似乎在等两个人的死期。

“你二人本来一个在骊山学道,一个在尘世游戏体悟。我杂家眼线本就颇多,不巧你二人毫无悬念,必是下任掌门。我自然是要多加照顾,所以你二人行踪都在我掌握之中。”

“哦?你杂家跟屁虫的这套伎俩,倒是得了墨家的真传。只怕其它还是差上不少的,不可同rì而语!”

算无遗心中依旧不平,再次挖苦道,诸子百家,都看不起杂家之人。

“呵呵,你不必枉费心机了,我若再上你当,还真是弱了我先祖吕相的名声。我可没有和死人动气的习惯,你还是省省吧。”

杂家中人都称其祖师爷吕不韦为吕相,不与诸子百家中一般称“子”,这也算是与诸子百家对立一个标志。

“哼!”

算无遗没有在多言,面无表情,闭上眼,手指飞快的恰算起来。

吕侯见算无遗如此,嘴角邪邪的笑容又浮了上来,盯着苏林,继续道。

“我要是说三年前,你们那场对弈情形可都在我掌握之中,你可相信?”

“我信。”

苏林回答干脆。

吕侯似乎有些惊讶,盯着苏林,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中读不出是什么意味。

“当rì,你们比的是棋艺,也是拳脚。你们当时与现在比实在相去甚远,那是你纵横未通,只算蝼蚁;他yīn阳失衡,更如微尘。你们将棋招化作拳招,倒是新颖,我吕某人自认没有你们这等急才。”

苏林的思绪也飘了那时,那rì,是他许多年中都未有过的酣畅淋漓的比斗。

算无遗阳之道急攻如奔雷,而苏林横之道因势导利,将力道华于无形。苏林纵之道势无可挡,但算无遗yīn之道顺水推舟,使攻击都失了目标。yīn阳转化,纵横变幻。两人渐渐都从对方变招间看到那一直找寻的,也在应对之间,渐渐接近一直追求大道。

但两人几乎一起在进步,本就实力相近的两人更是战得难分难舍。二人根本就沉浸那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之中,那还管什么胜负。一直战,之道jīng疲力竭,最终不分胜负。

香茗清泉水,小口饮,齿颊留香;大口吞,荡气回肠。就像一些朦胧的感觉,细细回忆,绵绵长长;猛然想起,含苞怒放。

“三年后,十月十五,乌江再叙,到时再分胜负。”

算无遗放下杯子,看了眼桌上的棋盘,起身徐徐说道。

“不送!”

苏林当时便是那样干脆的回答,一如现在一般。

思绪回头,吕侯也正看着他,脸上却似笑非笑。

“不过如今,你二人手段直让一般江湖中人高山仰止。你那手黑棋,恐怕是纵横之道的施展。黑棋棋子中的鱼到现在还在转圈,恐怕一直都以为自己还游的是直线,看来鱼儿也出不了你纵横之道左右。而白棋棋子之中雪花依旧如在天空中绚丽,没有在水中融化,确实是yīn阳之道的厉害之处。不过,这些都是你们的皮毛,真正让我不懂、让我在意的却是这棋盘。”

吕侯说到这里,视线又在苏林身上聚焦,想寻求答案。

“你想知道这棋盘为什么没有崩溃,甚至一丝动摇都没有,可是?”

苏林用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只留下了一个微微上扬的弧度。

吕侯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看着他。

“吕侯,你可知道我yīn阳家最神妙的是什么?”

方才一直在掐算的算无遗忽然道,此刻他睁开眼。眼中的浑浊已然不见,双眸如黑夜里给人人指引的北极星。

“你算了半天,是算你自己的死期么?”

吕侯没有在意算无遗说什么,注意力还是放在了苏林身上。在他看来,苏林伤势是比算无遗轻点,为人也较为沉稳。虽然身受重伤,不足为惧,但吕侯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算了,没想到这次与两位就是永别了。我再跟两位聊下去我会不忍心看两位离去,我还是心太软了,总是这般慈悲。就此别过吧,纵横家苏林,yīn阳家算无遗!”

吕侯缓缓站起来,捋了捋衣袖,扫视了两人。脸sè渐yīn沉下来,双手虚托,两掌之上,白sè的光球渐渐聚集成形。无声无息,只有刺目的光焰。

“终于看出来了啊,不愧是杂家当世之主!”

苏林脸上衰意尽消,眼中jīng光熠熠,也站了起来。

“再不看出来,本座当真要yīn沟里翻船了。算无遗,我还真是低估了你yīn阳家的手段,算无遗策,竟已经算计到本座。”

吕侯这才开始正视起这位yīn阳家当世之主,言语中含着一丝羞怒。本想将他们一并收拾,岂料居然入了他的全套。

“吕侯,观棋不语真君子。你来搅局这笔帐,我今rì倒是要好好算算了!”

算无遗也已站起身来,那白幡不知何时又飞回手中。白幡挥动,那几颗白棋再次灵气如cháo。方才大阵似乎又要开启,瞬间星辰龙卷便成。他本也是俊美非凡的男子,此时的方外之气萦绕,更添一分气质。如珠玉宝华,美溢其外,jīng蕴其中。

苏林手指翩跹,黑棋如墨,其中鱼儿游转如梭。天尽头,三足乌振翅凶鸣。

两人哪有一点受伤的样子!

几乎没有任何预兆,棋局之上,再次与世隔绝。这片天却不再是白昼交替,但四周的风景都无法看到,一切都被虚无代替。

“哼,你们以为能困得了我!”

吕侯双手相对,将两个光球在胸前挤压在一起。两个光球缓缓相靠,愈加耀眼,最后已无法直视。

“噗”

仿佛捅破了天,一声闷响,刺眼的光球爆出万丈光芒。一时盖过了天上的三足乌,瞬间便又收拢,竟凝成一个大光球,将吕侯包在其中。

“吕侯,这次你就留在这吧!”

苏林忽然也变得杀气腾腾,手指如飞,整个人都在火光之中。

“多说无益,吕侯,看你怎么敌得过我二人阵法!”

算无遗更是怒气不减,白幡连挥,灵气不停聚拢。

“哼!你们太看得起自己了!”

三足乌比之前速度更快,来势更猛。星辰龙卷转的更快,下端收缩更急剧。棋盘上极热的烈炎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瞬间,苏林与算无遗的攻击便已到吕侯身边。吕侯在光球之中,看不真切。

“嘶嘶”

让人脊椎发麻的声响从棋盘zhōngyāng传来,三股力量僵持不下,棋盘上到处是爆裂出来的能量,散在空中,似双若霰。三足金乌逐渐失去其形,星辰龙卷亦是没那么明朗,光球更是暗淡无华。三人的攻击都已经抵消损耗,成了最根本的力量本源灵气。而且已经渐不受三人掌控,狂暴如洪荒猛兽。棋盘四周又回复清明,山水天云,尽收眼底。

“砰”

巨大的轰响如耳畔震雷,震耳yù聋,久久不散。远远看去,棋盘上空,像是放了朵烟花,绚烂夺目,这番定是要惊世骇俗了。

三人此刻都是说不出的狼狈,衣衫破败,身影都从方才的爆炸中显现出来。苏林和算无遗还站在棋盘上,吕侯此刻悬停在空中,逆着光,看不清脸上表情。

“两位好手段,本座记住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吕侯不带任何情感的说道,说完便飞向岸边树林。去势已疾,阻挡不及。

苏林与算无遗看着吕侯身影消失的方向,眉头都紧缩起来。须臾,两人似乎很有默契的对视一眼。

“这棋还下么?”

算无遗面无表情,开口问道。

苏林看着算无遗,嘴角又划起一个弧度。深吸了口气,随后长长的呼了出来。

“还下什么,这局你赢了。”

算无遗看着他,脸上终于有了微笑。模了模鼻子,看向了天空。

“去你船上喝一杯吧,我也想尝尝这江里的鱼。”

两人没有多言,自棋盘上飘向远处的小船。棋盘上,黑子和白子依旧,鱼儿还在其中游弋,雪花还在水中漂散。大雪还未停歇,不一会儿便在棋盘上落了一层。船已经远远地飘了不知有多远,这期盘也缓缓地不知有多缓地降下,化为流水,未在天地留下一丝痕迹。

黄昏,江中,船上。

苏林倚着乌篷,将杯中饮尽。有些感慨,又有些庆幸。

“下了三年的棋局,结果还是你胜了。”

算无遗看着他,也收起了笑,杯举在手中,却不曾饮。

“其实当rì我算到的,也只是你今rì会有生死劫,所以定在今rì再战”

“你不必多言了,你yīn阳家讲究天机不可泄露,你还是少说为妙。我也猜到,一切都在你算计之中,你又何必不承认。当rì答应你,在今rì,在此处再战,就已经进了你的算计。总之此局我败了,心服口服,算无遗策,名不虚传!”

苏林打断了算无遗的话,脸上很是释然的说道。

“呵呵,不说这个了。倒是杂家的功法果然玄妙,你我合力都未能留下吕侯。可惜野心太大,以后只怕江湖又要频起事端了。”

算无遗有些意兴阑珊,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才停了没有多久的雪又开始飘落,不知不觉明月高悬,十五的月亮,到底还是圆的啊。瑞

“瑞雪丰年,明年农家那帮人又要偷懒了。”

算无遗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倒是让气氛活跃了起来。两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似乎都同时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天气似乎也没有那么冷了。

江上平静,月光下,雪花飘零,如夜空中的萤火。一舟独自停在江心,无所依,无所靠。四周也静了下来,林鸟南飞已久,寒鸦归巢,鱼入深水,一切都像定格的画面。

忽然,舟中传来人声。

“方才,你、没有全力出手吧。”

静了一会儿另一人才道。

“没,我已经出全力了。”

沉寂,不多时,又有人说道。

“方才,你、也没有出全力吧。”

“……”

舟在江心,寂寥了雪夜,雪飘下化成水,进入了它生命的下个轮回里。

-----------------------------------------------------------------这是写算无遗年轻时候的故事,以后还会有这种叙述诸子百家中年轻时候的故事。--------------------------------------------为雅安祈福,四川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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