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军修行记 第十章 一部奇书

作者 : 我是若龙

()不知不觉中,时光滑轮已滑过了三个chūn秋。时值金龙皇朝德平二十一年,痴儿十岁。这一年朝中发生一件大事,车骑将军柴松尽起边关之兵反入关中,杀入首都洛阳,弑帝后即自尽而亡。汜水关守将张怀谷趁机进军洛阳,兼并柴松边关之兵,立皇子而控制朝政。天下诸侯不服张怀谷者居多,各自趁势而起,自立王侯。相互间攻伐不断,争夺领土。中原处处争战,刀兵相见,血流成河。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乱世由此而起。

东南闽越之地,暂时宁静,未有争战。虽然未见刀兵,但灵水镇附近的壶公山上已聚集了一伙山贼,时常下山拦截过往之人,劫其财物。但凡有不从者,便杀之。到后来,其队伍rì渐壮大,因而常有群贼入村抢掠,村民们但稍有反抗,便遭其杀害。莆田太守许庶凡对此十分头疼。一者壶公山山势极高,山体陡峭,是个易守难攻之所;二者莆田乃弹丸之地,城池极小,而周围的福州、三明、泉州皆是大城,各诸侯虎视眈眈,早有吞并之意。有此两项忌惮,许庶凡一心只是加强城防,募兵训练,提高战力,又岂肯费兵去攻打山贼,使自己损失战力,给别镇诸侯有可趁之机?

既然官兵靠不住,各村百姓只好各自组织民兵,以图抵御山贼的入侵和劫掠。道里村村长梅长坤特地去外地请来武术名师,请他到村里指导村民习武。武师进村这天,村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村民们夹道相迎,热闹非凡。全村男丁从六岁孩童起至五十五岁临近老年,都来拜师。

学堂内冷冷清清,满室桌椅上空无一人。夫子刘子生望着这一切,除了叹气还是叹气。前几天各家学童的家长都来主动向他要求退学,众口一辞说学文无用。刘子生楠楠自语道:“世道不幸,世道不幸呀!都说书生百无一用,此刻想来,真是无用。乱世来临,武者从此奋起。而我一介书生又当何去何从?”他打起包裹走出学堂,关起大门准备离去。他望着这一片熟识的青山绿水,感慨道:“山水依旧,人情无常啊!人人皆知我将离去,竟无一人相送!也罢也罢!”他迈开步子,便要离去。从墙角处转出一个孩童来,叫道:“夫子,请多多保重!”刘子生转身一瞧,原来那孩童竟是陈痴儿。刘子生仰天哈哈大笑道:“群童随我习论语、习孔圣之礼有数年,竟无人知晓尊师敬长。整rì摇头晃脑,念起书来头头是道,却不知如何去做。几年授书之功尽皆化为乌有。而你陈痴儿被我逐出学堂,还能前来送我,夫子很承你的情。陈痴儿,你是夫子这辈子最得意的学生。临别之际,夫子也没什么可送你的,只有一本《论语》,多年前是我夫子传给我的。我夫子说它是他的夫子所传,也不知传了几代。现今我要把它传给你。此书至关重要,任何时候都不能失去它,你明白吗?”痴儿道:“既然如此重要,你为什么要送给我?”

刘子生走到痴儿面前,说道:“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即使再贵重的东西,我也带不走。”他用力从身上抽出一块黑布包来,解开了三重布,这才现出一册书来。刘子生道:“多年来,我一直贴身保存着此书,未有一刻离开过它。现在我把它送给你,请你好好收着,切不可随意丢弃它。”痴儿点点头道:“夫子放心,我一定视它如命,对它好好爱护。”刘子生双手捧书,郑重地送到痴儿面前,说道:“君子一言,四马难追。”痴儿跪地接书,说道:“娘教过我的,我明白,说到就要做到。”刘子生叹道:“陈夫人真是一位好母亲、好夫子,我自愧不如。好了,咱们就此别过!”痴儿道:“夫子打算去往何处?”刘子生迈开大步而走,高声道:“从何处来,回何处去。”

那个不苟言笑、曾经令他十分畏惧的刘夫子,此刻忽然变得和蔼起来。对于他的离去,痴儿竟觉得有些不舍。他目送刘子生,直至人影皆不见时,这才站起身来。他翻开手中这本早已暗黄的《论语》,没觉得它有何奇特之处。不过刘夫子既然如此郑重其事,想必其中自有玄机。他把书用三重布包起,收进衣服的夹层中,贴身而藏着。

痴儿回到家中,黄素问道:“刘夫子送走了么?”痴儿道:“送走了。”黄素道:“村里来了一名武师,听说功夫十分了得,大家都去拜师了,你不妨也去瞧瞧!”痴儿道:“我这么笨,人家一定瞧不上我。”黄素道:“你也长大了,有些事自己拿主意就好。你衣服脏了,把它换下来,我给你洗洗。”痴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把脏衣服揉成团扔进木桶里浸泡,就出门去了。

痴儿与叶霜相处这几年,心里对她有些依恋。他想:她今早没来找我,一定是瞧热闹去了。他走到村长家,见村长家与邻近几户人家连成一片,大摆宴席迎接武师。众人来来往往,忙忙碌碌,无人理会他。痴儿挨家挨户寻找,往返几遍搜寻,好一阵子才在西头一户人家院外见到她。她在院里玩得兴致,眉开眼笑,双手时不时地拍一下。痴儿虽然见到了她,但院口均有人守着,不让他进。他只好在外大喊道:“叶霜、叶霜……”

叶霜听见了,只瞧了痴儿一眼,立即又转过头去,自顾自玩。痴儿见她如此,只好独自到处走走。直到中午才回家,但家门关着,黄素外出未归。他只好坐在门坎上等候。过不多时,黄素紧绷着脸,提着一桶衣服回来,一见痴儿便问:“你衣服包的书从哪里来的?你把它收进夹层里,换衣服时也不知道拿出来。”痴儿猛然惊觉,一下子跳了起来,冲到黄素面前,肆意乱翻桶中衣物。黄素从腰带上抽出那本被黑布包着的书,说道:“不必找了,在我这里。”痴儿急忙夺过书,匆匆解开黑布。只听黄素道:“这本书也真是奇了,在水里浸泡许久,我又在河边洗了好一阵子,湿却是湿了,但它竟然不破,反而变得像石头一般坚硬。”

痴儿解开三重布,现出那册《论语》,深蓝sè的封面被水浸湿后,显得晶莹透亮。整本书虽已完全湿透,但却完好无损。痴儿这才松了口气,一页页翻开也并未发现破损之处。而此刻每一页纸都变得如钢板一般坚硬,页中字迹依然清晰可见。痴儿忍不住大笑,连声道:“宝书,宝书,真是一部宝书,夫子果然没有骗我。”黄素紧绷的脸终于松了,叹道:“原来是刘夫子所送,我还以为是捡来或偷来的。捡来的东西是要还回人家的,偷的就更不可取了。任何东西咱要拿得光明,取得正大,绝不能拿人家不愿放弃的东西。”痴儿道:“娘,我知道了。”他把书拿到太阳底下晒,一页页地翻着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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