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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麒猛地回过神来,“哦,哦,你见过这画像中人吗?”手中举起上官怡画像木木地询问着眼前这个求画的旅人。
求画的旅人道:“没有。”
薛麒有些失望地说:“哦。那你坐在前面那个凳子上,我们的画家开始给你作画。”
求画的旅人道:“好的。”
刘大千用略带责备的目光扫了一下薛麒,薛麒惭愧地低下了头。
刘大千又进入了全神贯注的作画状态。这时其实是他比较快乐的时候,因为他的心全扑在了画上,而暂时忘却了现实的种种苦恼和忧愁。一个艺术家,其实最快乐的时候就是在他创作的时候,此时,他充满激情,在创作的过程中充分地感受着艺术的迷人魅力,享受着自己纵情挥洒、抒发心中苦乐的快感,真是酣畅淋漓。唐代书法家孙过庭在《书谱》中曾说书法是“达其xìng情,形其哀乐”。其实,不止是书法,任何一门艺术的本质都是表达人们的喜怒哀乐和各种感情。
人生通常有三条路可走:一条是从政,一条是从商,一条是从艺。刘大千的人生理想其实是想从艺。可是残酷的现实却不断将他推向从商的道路。他内心深处其实是不喜欢商业的,可是这个社会就是个商业社会,现在似乎一切都在向钱看。衡量一个人成功的标准也被简化为物质财富的多少。说白了就是看谁有钱,谁钱多谁就更成功一些。有时一个人的力量在社会大cháo中是非常微弱的,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东西。这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
忙忙碌碌的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刘大千此时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了。终于一个旅人的画像画好了。他叫来薛麒:“中午了,你去买两盒快餐吧。”
薛麒兴奋地说:“我早就饥肠辘辘了,好吧。还是那家吧?”
刘大千道:“是的。”说着从口袋内的钱包中掏出50块钱,递给薛麒。
薛麒连连摆手,说:“不用,不用,我有钱。”
刘大千笑道:“我是老板,怎么能让员工出饭钱呢?”
薛麒一乐:“也是。”接过钱,扭头便走。刚走了两步,突然又折回来,“大千哥,你还要红烧排骨和土豆丝吗?”
刘大千应道:“是的。去吧!”望着薛麒欢快的脚步,刘大千眼中透出不舍。当他看到薛麒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直到在很远的一个街道拐角处消失不见了。他才收回目光,迅速拿着上官怡的画像飞奔起来,他要去前面的咖啡店门口和孟叔会合,这是他们共同商量好的。
他们要甩掉薛麒,其实不是甩掉,而是为了不连累她,不让她跟着受苦而已。
他很快便来到了那个咖啡店门口,“孟叔,走吧。”
孟叔关切地问:“她去买盒饭了?”
刘大千略一沉吟,眼含泪花,道:“是的,我们快走吧。”
说着,刘大千伸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当他的左脚迈入出租车副驾驶室的地板上时,他带着无奈、忧伤、不舍、担心和决绝的复杂心情回头望了一眼画摊的方向,然后才坐到座位上,“砰”一下关上车门,出租车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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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麒提着装有盒饭的塑料袋兴高采烈地、嘴里哼着欢快的小曲回到了丽湖边刘大千的画摊前,令她吃惊的是画摊前空空如也,刘大千不知去向。薛麒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脑袋中嗡一下,两个饭盒“砰”一下摔落在地上,菜、饭、油汁飞溅了一地。那一瞬间,震惊与绝望嗖一下便充斥了她的整个身体。然后她怀着一丝极为微弱的希望在想:难道是上洗手间了?不会呀,平时都是她守着摊位,然后刘大千才去的。难道出了什么事?难道他……跑了?想将我甩掉?脑子中一出现这个可怕的念头,薛麒的眼泪便疯狂地奔涌出眼眶。
她迅速用目光扫shè着画摊前的一切。画摊前的几个小凳子依然呆在那里,一沓绘画纸仍被一个纸镇压在一个小凳子上。突然,纸镇下的一张纸条跃入她的眼帘。她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她预感不妙,觉得那个最可怕的事实将会出现。她浑身颤抖着伸出右手抽出纸条,只见上面写到——
薛麒:
对不起,请原谅我以这种比较残忍的方式和你道别,这实属无奈。你是一个好姑娘,应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过真正属于你的幸福的rì子,跟着我只会令你吃苦受罪,我实在不忍心。我们是两个世界中的人,不可能走到一起,所以请你一定要忘了我。如果真想记得,就当我是你的一个大哥哥吧!千万别来找我,你找不到的。你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最好早些回到父母身边,免得他们牵挂。珍重!
你的大哥哥刘大千
薛麒以她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比一目十行还要快的速度大概浏览了一下纸条上的内容,匆匆阅罢,她脑袋嗡地一声产生了强烈的轰鸣,眼前突然一黑,险些摔倒在地。她强忍着站稳身形,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胸口猛地一下子便紧紧地堵塞住,喉头哽咽,如鱼鲠卡住。突然她拼尽全力,悲恸地大叫道:“刘大千,你这个王八蛋,你是个大骗子,你怎么如此狠心,扔下我一个人不管了,把我甩了……你好狠心呀……好狠心……”
从旁边经过的路人见一个清纯若仙女般的女孩子在这里大吼大叫,纷纷侧目,更有甚者驻足观看。
一个五六十岁的阿姨凑上来好心地问:“姑娘,出什么事了?”
薛麒正在气头上,于是没好气道:“不用你管!”
阿姨吓得赶紧躲开,嘴里嘀咕着:“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说罢,悻悻地走开了。
薛麒泪眼朦胧地看着这张纸条,突然将它撕成几半,扔在地上,“你不让我找,我偏要找,我看你能躲到哪里去。”说罢,向前跑去。
可是刚跑了有十几米,她又折回。将地上的几张被她撕碎的纸片像宝贝似的捡起来。她想找胶水,可是没有。她便将纸片小心地折好,放在自己的牛仔裤口袋内。然后拼命般地奔跑起来。她逢人便问:“你好,看到刚才摆画摊的那个画家了吗?”得到的回复都是“没有”,可是她并不气馁,而是继续问。
突然,她想到,路边的商店内的售货员也许会看到刘大千的去向,于是便疯也似的跑向那里。“你好,看到刚才摆画摊的那个画家了吗?”
她一个商店挨一个商店去问,就在快要绝望时,一个商店的服务员说:“噢,看到了,刚才他跑得很快,向南边去了……”
薛麒兴奋地说:“谢谢,谢谢,谢谢。”边说边向南边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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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上。孟叔有些担心地说:“薛麒这孩子xìng格执拗,会不会不顾一切前来寻找咱们?”
刘大千沉吟片刻,幽幽道:“但愿她能想开,不要来找。如果她真找,那我们也是无可奈何。”
孟叔沉重地叹息了一声,不再言语。
刘大千则一脸忧郁地望着车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刘大千说:“停车。”
出租车司机一听,急忙靠边停了下来。“不是去福星酒店吗?”
孟叔也一脸疑惑地望着刘大千。
刘大千道:“我改变主意了,好了,就到这里下车吧。”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钱给司机,然后下了车。后面坐的孟叔无奈也跟着下了车。
孟叔一边走一边问:“大千,不是说先去福星酒店吗?怎么又变卦了?”
刘大千应道:“本来是想先去酒店住上一晚,明天再走,可是我担心薛麒会找来,所以临时决定现在就去火车站。”
孟叔吃惊道:“不会吧?康州那么多酒店,她难道会一家一家找吗?”
刘大千满面忧容道:“我有种预感,她会。”
孟叔嘴巴张得老大,吃惊得几乎合不拢嘴了。
刘大千继续说:“这里离火车站很近,我们步行15分钟就会到。”
孟叔一脸问号:“为什么刚才不让司机送我们过去?”
刘大千道:“不想坐车了,想下来走走。”
孟叔又问:“去哪里?”
“运阳。”
“你不是说她最有可能在康州吗?”
“是的。”
“那你为什么不在康州多呆几天呢?或许就会遇到她了。”
“一来,我们也在这里呆了几天了,但却没有一丝消息,我想她可能并不在这里;二来那个薛麒一直缠着我,我怕时间久了,更不好摆月兑;三来,她曾说过,除了康州外,她还想去运阳,因为运阳是十三朝古都,有着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有许多文化古迹和自然景观,她很想去领略一番。所以,我想如果她不在康州,就很有可能在运阳……”
“你这样作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
“不这样,又能如何?”
两人不再言语,各怀心事地沉默地走着。
街上人流熙来攘往,然而两人却视若不见。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火车站。
可是刘大千却扭头对孟叔说:“孟叔,咱们还是去坐长途汽车吧,火车要等,太慢了。”
孟叔脸sè不知为何突然之间变得煞白,“这……”
刘大千看出孟叔神情不对,急忙问;“孟叔,你怎么了?”
孟叔突然捂住肚子说:“哎呀,大千呀,不知为何我的肚子突然很痛……”
刘大千急忙扶住孟叔,焦急地问:“怎么样?要不要紧?”
孟叔有气无力地说:“我想上洗手间。”
刘大千连忙说:“那我扶你去吧?”
孟叔摆摆手说:“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
刘大千:“那你慢点儿。”
“好。”说着,孟叔捂着肚子,缓缓地走了。
刘大千只好站在这里等。
他等了很久很久,觉得至少有半个多小时了,可还是不见孟叔回来。心里直犯嘀咕:不对呀,这么久了,就算拉肚子,就算找厕所,这也该回来了呀。也许是火车站人多,上厕所要排队,所以时间长了一些,应该是正常的,瞧自己这一惊一乍的?
想罢,刘大千又耐心地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