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酒消愁愁更愁!虽然在军中禁止饮酒,吴世恭也知道自己喝酒的样子,如果被汝宁营的兵丁看见就有些不好了,但是在当天晚上,吴世恭还是和刘泽清喝了个大醉。
吴世恭的心中是很不痛快。是有些伤感袁衡阵亡的原因。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吴世恭起了思乡之情了。
尤其是对自己的长子薛呈麟。当薛呈麟出生以后,吴世恭却长期不在他的身边,以致于现在吴世恭对其唯一的印象,就是他一直躺在女乃妈的怀中睡觉,连相貌都有些想不起来了。
吴世恭本以为登州城会很快攻克。自己也将很快地带着妻子薛雨霏和长子薛呈麟一同回汝宁全家团聚。但没曾想到,登州城的局面演变成了长期围困,而自己又要在这里待上不知道多少时间,吴世恭顿时感到心中是万分堵得慌。
清晨,吴世恭从自己大帐中起来。昨天晚上最后的情形吴世恭已经有些模糊了,只记得自己坚持要回自己的大营。
起床时宿醉的感觉让人万分难受,吴世恭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已经有些恢复了,他才披上了自己的外衣起了身。
这时候的吴世恭就想到,既然自己也想念家人了,那汝宁营的兵丁也肯定如此。吴世恭要去交待周巡,让其和军中识字的兵丁一起,给每一位兵丁和辅兵写一封家书,吴世恭再派人把这些信送到他们家中。打仗不能够回家,这也没有办法,而吴世恭现在能够做到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一出大帐,一股寒风吹来,已经是晚秋初冬的时分了。这风也刮的有些刺骨。吴世恭被风吹得是浑身一哆嗦,他又想起了那位守备袁衡。忍不住紧了紧衣服感叹道:“这人死如吹灯,真是一吹就灭啊!”
而登州城外的明军是一筹莫展,城内的叛军军将也是愁云遍布。其实根本没有城外的明军估计的那么乐观,登州城内的粮食并不多。
登莱本就不是产量很多的地区,又逢长年干旱,这官府和民间的存粮,已经下降到了一个很低的水平。所以在孔有德叛乱以后,其实并没有搜集到多少粮食。
再加上长期围攻莱州城,土匪和难民又纷纷来投。这些军粮都要靠登州城内的存粮来支撑。而叛乱又给登莱全境的农业生产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沙河会战和黄县会战的大败,又使得大批军粮落到了明军手中,因此,现在的登州城内。也只存有三、四个月的军粮了。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本来孔有德的叛军并不怎么心慌。因为在登州城的水城内,有着大量的水师舰船。万一登州城不支。完全可以通过那些舰船把叛军给撤走。所以在明军刚开到登州城的时候。叛军还有信心与明军再次决战,就是因为叛军还留着那么一条退路呢。
可是那些叛军的军将万万没有想到,这天气竟然反常地立刻变冷,这几天,水城外的水域已经出现了大量的浮冰,再过上一些日子海面也将完全冰冻住了。所以现在舰船已经不再能够出海了。
孔有德这些叛军军将当然不知道现在是处在小冰河时期。但是被绝了后路,又身陷在绝地,登州城内的存粮又不多,所以他们现在就聚在了一起。要商议个法子出来。
“城中还有多少人?多少存粮?”孔有德问道。
“大帅,奉您的令,小的在这些天把城中的情况模了一下。”孔有德的亲兵队长在一旁介绍道,“现在城中有我们的兵丁一万七千多人,其中原先是我们老辽军的有八千九百多。马匹三千一百多匹,老辽军的家属七千多人。抓来的苦力一千八百多。还有……还有登州城的百姓一千二百多。”
在座的那些军将,都知道这位亲兵队长所说的登州城的百姓,就是叛军留下的作为军妓的年轻女子了。孔有德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你接着说!”
“城内有粮食九千二百多石,干草的数量倒是很足,马食不缺。此外,还有肉脯二百多斤,酒一千四百多坛。盐六百多石。柴十万斤以上。军械的数量就很足了。完全还可以武装三万人以上。”
“别说这么多废话了。你就说一下吧,我们的存粮还可以支撑多长的时间。”一旁的一位叛军军将插话问道。
那些军将识字的都没有几个,让他们做数学除法,那可真是要了他们的老命了。所以一些军将也一起喧哗了起来,他们就想知道可以支撑的确切时间。
“都安静一下!”孔有德看到场面有些乱,立刻大声叫道,“老孔我昨天找了一个账房先生算了一下城中的存粮。省着点用,也可以支撑到明年正月底。”
在座的那些叛军军将是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一位军将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如果把那些马都杀了,足以支撑到来年三月海面开冻了。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天高海远的离开了。”
孔有德摇了摇头,说出了不同的意见:“马不能够杀。万一在这几个月内,明军打破了登州城,我们还可以集中三千骑兵,想办法冲出去。这也是我们的一条退路。万一现在就把这条退路给堵死了,明年三月老天爷又再次象现在一样这么怪的话,如果海水不开冻,那么我们可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那照孔大哥的话,我们真的没办法了吗?依我看,我们还是降了吧!找人到城外的官军那里谈谈条件吧,如果条件不过分的话,我们还是回去吃军饷吧。”
猛的听到这条建议,屋中是为之一静。叛军走到现在,投降也提出过好几次,但那些投降都是为了以后的诈降。而这次投降的建议还是叛军内部首次提出的真的投降。
孔有德是在内心里很反感这个建议。因为他知道,自己诈降了这么多次,先后蒙骗了这么多的文武官员。如果这次真的投降以后,就算是崇祯皇帝放过了自己,那些其他的官员也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因此,现在在场的叛军军将中,只有自己和耿精忠,还有李九成的儿子李应元是绝对不能够投降的。
不过孔有德也不能够否定这个提议,要不然,有可能现在就在登州城内,立刻发生叛军之间的火并。甚至在座的其他叛军军将,都会把自己的首级割下,送到城外的明军那里去邀赏。在这乱世期间,会去相信什么兄弟情谊的人,那还真的还在他们娘肚子里待着呢!
于是在斟酌了一下以后,孔有德就说道:“去探探口风也好。安排人出去一趟,不过投降也有一个条件,我们在座的所有人都要保全,以往的事也都既往不究。否则的话,告诉城外的官军,我们死也要死战到底的。”
“还有,在座的各位也不要心急。到时候真的没粮,城中的那些苦力和百姓也可以充饥。我们也都是苦日子里过来的,别告诉我老孔,你不知道吃人肉。只要耗到了开冻,我们就立刻远走高飞。暂时也就这样吧。老耿你留一下,我还有些话要与你说说。”
等到其他的军将都离开以后,孔有德对耿精忠说道:“老耿,你我,再加上现在在皮岛的老尚都是当年跟着毛帅起家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在一起喝过酒、红过脸也打过架,就是没有在背后捅过刀子。所以现在我老孔也只相信你。”
“而到了目前的状况,连我们东江镇出来的人都不能够完全相信。你我各出一支部队,守住城内的粮仓和水城,再把那些老辽军的家属都搬迁到水城内。再怎么样,我们自己也都有了一条退路。”
耿精忠点点头,接受了孔有德的好意。不过他问道:“那些想投降的该怎么办呢?”
孔有德是一声冷笑,回答道:“就让他们去谈谈吧。让他们死了这条心也好。我也看出来了,城外的那些官军就想着要我们的脑袋领功呢,哪儿会接受我们的投降。就算是我们真的想投降,他们也不会信。以前我们玩诈降计也玩得太狠了一些了。”
“那是不是……?”耿精忠用手做了一个刀砍的动作询问道。
孔有德考虑了一下,回答道:“现在还没必要。毕竟还坐在一条船上,这城内可不能够乱。不过可以考虑以后多突几次围,也不能够在城中死守,也要给城外的官军以压力,让他们不能够放大胆来攻城。”
耿精忠是再次点了点头。又可以借刀杀人,又可以消耗城内的一些兵丁节省粮食,孔有德的这个计策还是挺不错的。
而这时候的吴世恭已经把寄写家信的事安排了下去。不过现在还不能够忙着这件事。河南军要先开到登州城的南面建造好自己的营地。接着要构建包围登州城的工事呢。
当天晚上,当营地粗粗建成以后,吴世恭向杨如松下令道:“明天去找几个熟悉本地情况的向导来。最好要有熟悉登州城内情况的。找来以后,就与本官一起到登州城外观察地形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