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rì,也就是星期一,上午,赵彦直抽了个空坐上何靖文的那辆奥迪将他带到家具厂。何靖文先将车停在大门外,两人没有急于下车,在车上谈了起来。
“就是这个家具厂了,以前很红火的,现在听说关门了。国营企业嘛!就是这个样子。现在全国都在搞国企改革,家具厂之所以还留到现在,估计生产力还可以,zhèngfǔ不舍得放手。我和敏霞的初步意思是想把它接手过来,是合资还是独资?以后再定。这件事就交给你来代表公司全权处理,由你跟家具厂及其主管部门协谈。”赵彦直说明了来意,便问何靖文的意见,“你看如何?”
何靖文模了模后脑勺,思考了一下,说道,“这件事确实有点突然,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以前也有单打独斗的想法,经过这一年来的碰撞,却反而觉得干什么都不是那么随随便便就能成功的,胆子反而小起来了。”
“这就好,这说明你现在开始接触到复杂的事物了,行事开始谨慎起来了,看问题也全面起来了。既然有这么个机会,我觉得你还是不要错过。能成功自然是好事,若不理想就放弃,也没有多大损失,就作为是一次锻炼机会,只是你要好好把握和珍惜这次机遇,认真对待。”赵彦直鼓励道。
“我也不希望错过这次机会,只是真要去独挡一面,我心里没底,怕给公司带来损失。”何靖文说道。
“也不是完全叫你单打独斗,我们,还有公司和公司里的同事,都是你强大的后盾,你只是代表公司全权处理这件事。”赵彦直再次鼓励道。
“谢谢赵老师,那我们今天来是做什么?”何靖文说道。
“今天来就是问一下情况,昨天我只是跟人家说木料的事,没有提及接手的问题。”赵彦直说道。
“那我们就下车吧。”何靖文说完,同赵彦直一起下车。
两人放好车,从厂区大门右侧的小门进入,见那老师傅坐在树荫下仍是一头埋在一张报纸里。赵彦直走过去,喊道,“老师傅,看得挺入神的。”
老师傅闻言抬起头,见是赵彦直,立刻满脸堆欢,说道,“你来了,我跟关厂长说了,他说得跟其他几位管事的合计一下,下午再给你回话。你来了也好,我这儿有他的电话,你可以直接跟关厂长联系。”说完,起身进到传达室,从一块玻璃板下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赵彦直。
赵彦直接过名片,看了一下,见老师傅所说的“关厂长”大名关山魁,旁边的职务显示的是副厂长,接着下面便是这位副厂长的电话号码及联系地址。赵彦直有些不解,便问道,“怎么是个副厂长,正的呢?”
“没有正的,这里就这位关副厂长主事,一把手。”老师傅一坐到树荫下的椅子上说道。
不用问,那位正厂长肯定是为前途着想早溜了。赵彦直指着旁边的何靖文对老师傅说道:“这位是市里毅恒置业有限公司的何经理,他们公司对你们厂里生产的家具很感兴趣,听说你们关门了,感到很惋惜,想来帮帮你们,投点资,让你们兴旺起来。”
“投资?这是好事,但你们得找领导谈。”老师傅满脸兴奋地说道。
“那是。”赵彦直又指了一下何靖文,对老师傅说道,“今天我们来就是想让何经理视察一下厂区的情况,不知老师傅是否能方便一下。”
“没关系,你们随便看。”虽然赵彦直今天忘了带烟来,但老师傅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很大度,非常地客气。
于是,赵彦直领着何靖文在厂区四周看了看,转了一圈,何靖文心里差不多便有底了。这样,两个人便向老师傅告辞,走出厂区,回到车上。
“谈到正题,我们就得先从上面开始。让蔡总找市里的领导出面联系家具厂主管部门的有关头面人物跟我们谈。有了zhèngfǔ主管部门的出面,厂里才会积极配合。你这段时间就好好规划一下,拿出个大概的方案来,再了解一下家具厂这方面的业务及其发展前景和市场供求情况。”赵彦直说道。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何靖文说道。
“那就好。”赵彦直应了一声。于是,二人驱车离开家具厂。
下午,吃完饭,在花园城稍微休息了一会儿,赵彦直便单独转乘了两路公交车再次来到家具厂。这次赵彦直又买了一包烟,他决定以买木料为由先跟那位关副厂长接触一下,了解一下厂里的基本情况。
走进厂区,赵彦直仍是看见那个老师傅在那兢兢业业地坚守着自己的岗位。赵彦直招呼了一声,“老师傅,忙着呢?”然后抽出一根烟,递了过去,“来,抽根烟。”老师傅接过烟,赵彦直亲自打火给他点上。
老师傅吸了一口,问道,“联系上了吗?”
“怕领导忙,没敢打搅,所以还是亲自再来一趟。”赵彦直说完又问道,“这位关副厂长会抽烟吗?”
“他不抽烟,节俭得很。”老师傅回答道。
赵彦直闻言便将剩下的烟连同盒子一起递给老师傅,说道,“老师傅,这烟给你抽,放在我身上也是浪费。”
老师傅推辞了几下,还是接过,略显恭谦地笑道,“怎么好意思总抽你的烟呢?”说完,连忙起身,向传达室走去,同时说道,“你稍等一会儿,我给你打个电话,这个时候关厂长应该在家。”
赵彦直在门外候着,只听老师傅拨通了一个电话,问候了几句,便跟对方说那个买木料的客户来找他了,对方答应了几句,老师傅应了一声便将电话挂了,走出来笑嘻嘻地对赵彦直说道,“还好,关厂长在家,他说一会儿就过来。”
于是,赵彦直和老师傅聊了起来,得知家具厂已关停了大半年了,其间也断断续续地开过几次工,但因发不出工资,还是被迫全线停产。
接着,从厂房的右侧走过来一位身材高大年近花甲的长者。老师傅似乎听到了脚步声,回头看了一下,连忙起身说道,“关厂长来了,这位客人来了几趟,找你谈木料的事。”
关厂长人如其名,如“山魁”一般,咯显魁梧。只见关山魁关厂长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伸手和赵彦直握了一下,说道,“欢迎!让你久等了。”
“没等多久,不碍事。”赵彦直客套了一下。
老师傅到室内赶紧拿出了两条凳子,分别递给赵彦直和关山魁,二人道了谢,接过凳子依次坐下。
“这位客人贵姓?”关山魁微笑着问道。
“我姓赵,叫赵彦直,在江大教书。”赵彦直自报了一下家门。
“哦,了不起,是位大学老师。”关山魁感叹道。
接着,关山魁问了一下赵彦直在学校的情况,又说了几位他认识的江大老师,赵彦直一一作了回答。最后,二人便转入了正题。
关山魁就问道:“你是大学里的老师,要这木料干嘛呢?”
赵彦直便将父亲赵冠华的情况如实地说给了关山魁听。关山魁听后很受感动,称赞赵彦直很有孝心。赵彦直连忙摆手谦逊了几句。于是,关山魁就问赵彦直需要多少木料。赵彦直说先来一个方就可以了。
聊了一会儿,赵彦直便想了解一下厂里的情况,便问道。“目前家具市场不是还红火得很吗?怎么你们会关停呢?又不缺木料?”
“一言难尽,国营企业就是这个样子。包袱太重,有点利润,但发不出工资,断断续续好几回了,干脆就停了。现在厂里连职工的基本生活费都得借贷,社保还拖欠了一大块,难啊!”关山魁摆了摆手感叹道。
“国家现在提倡国企改制,你们厂有没有这个念头?”赵彦直问道。
“有肯定是有,只是厂里职工的意见不统一,zhèngfǔ主管部门的意见也不统一。所以招商的工作就一直拖着。”关山魁答道。
“关厂长的意见呢?能否谈一下?”赵彦直问道。
“我一个快退休了的人,也是混一天得一天了。我和大多数的职工一样,就是希望厂子活起来。至于是否通过招商进行合资管理,那是主管部门的事,我们不考虑,也无权过问此事。”关山魁一句话关了总。
“厂里有多少职工?”赵彦直问道。
“加上退休的,有百二十多号人。”关山魁答道。
“那退休的有多少人?”赵彦直又问道。
“这个具体的数目就不太清楚。”说完,关山魁回头问那老师傅道,“老雷,厂里退休人员有多少?”老师傅原来姓雷。
老雷默算了一下,答道,“加上今年退休的共有二十二位,总职工数是一百二十八号。”
“这么多人,难怪包袱很沉重。”赵彦直感慨道。
“我们厂里分工细,有运输队、有采购组、有销售团、还有仓库、保卫、房缮,机关还有一大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真正生产的工人还不到一半。”关山魁说道。
“怪不得,看来这是多数国营企业的一个通病。”赵彦直说道。
又聊了一会儿,赵彦直看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临走时,双方确定明天上午来选料。厂里负责装车搬运,中午则由赵彦直管一顿饭。
回到花园城,已是四点多钟了。赵彦直来到楼上,跟父亲赵冠华简单说了几句,叫赵冠华准备好明天一起去选木料。然后,赵彦直便提着菜拥着孙敏霞母子下楼,驱车直往金盛住宅小区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