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凉棚不是件很难的事情:黑脸刚刚消肿的憨叔一边指挥,一边劳动,取两根竹子立在中间。龙山会取来两根竹子,照憨叔的样子,将末梢交叉用铁丝扎紧,然后竖起,八字叉开;耿凤凰也来帮忙,在另一头照龙山会的样子分开两根竹子。憨叔在三组“×”字竹子中间横上一根长长的竹竿,用绳子扎紧;然后在上面搭上塑料薄膜,用绳子两端系上红砖,搭在薄膜上面,再用根绳子捆在老槐树上。憨叔一趟趟抱来高粱秸,均匀地排在上面,最后在凉棚的中间用事先整好的高粱秸做了隔墙,便蹲在地上,理着下巴的短须,欣赏着他们的杰作,“这样才凉爽,也不用担心大雨。”说着,去了大槐树下搬了搬老树根,向耿凤凰和龙山会摆了摆手。
“帮我的忙,龙……龙神请到棚里去。”憨叔说。
“不就一个烂树根吗?”耿凤凰问。
“你们走……走。”憨叔生气了,要赶他们走。
“对耿镇长这样说话?”龙山会批评憨叔。
“怎么说?换作你……你说,我让你滚……滚!”憨叔那意思是给足了耿镇长的面子。
“以后要尊重党委领导。”龙山会再次批评他。
“心疼了不是?还……还没结婚呢。”
“何老师,也怪不得龙山会批评你。我和龙山会哪有的事啊?你也这么说。”
“装……装吧。河里的事谁……谁不知晓?”憨叔见耿凤凰生气了,忙改口说:“我护……护着根也不是错。”
“如今连龙槐公祠都拆了,谁还在乎一块树根?”龙山会说。
“耿镇长说,我……我理解。大槐树下埋葬着龙家祖先,你……你这么说愧对列祖列宗。一边去,别说话噎……噎死人。”憨叔说着,半蹲下去,用全身的力气把“根”搬进搭好的棚子里,扑通跪下,双手合掌,做出虔诚的样子。
龙山会和耿凤凰老远就看见他满脸泪水。
他们正在议论憨叔的“憨”。龙山会突然接到庞仙荟的电话,说是等憨叔相亲的黄晓槐,早回了河西的婆家,说是公婆让她在婆家“坐山招婿”——婆家收她为女儿,女婿自然要过门。黄晓槐本想和憨叔商量,憨叔没有让她进门。庞仙荟说,黄晓槐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愿意的话晚上就到渡口大槐树下。
龙山会将庞仙荟的电话内容一一告诉了憨叔,憨叔竟然抽泣起来,既担心他走了谁会杀了古树,对不起父老乡亲们;不走的话,又担心辜负了黄晓槐的好意,错失一次良缘。
龙山会知道憨叔不会骑车,借来耿凤凰的摩托,“耿镇长,稍等一下。摩托我用一下。”说着就要推车。
“这么急啊!不会相亲的吧?”耿凤凰微笑着,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没它能打开?能赖!”
龙山会一把接过钥匙,着急地说:“是憨叔!我回来给你汇报。何老师,快走吧。”
“急了弄席子。稍等……等!”憨叔说着,跑进了凉棚拜了拜,出来对耿凤凰说:“回来,成不成,我……我请你酒。”
“这回儿,一定成。好好谈!”耿凤凰鼓励着憨叔。
“耿镇长,帮忙把闸刀推上。”龙山会说着,跨上摩托车将憨叔送到了河西的渡口。
校园里亮了起来,一群飞虫围在耀眼的电灯打旋。耿凤凰推着闸刀说:“能睡在这里面,有一个恋人相伴,算是世外桃源吧。”然后弯腰进了凉棚,卷着凉席铺在桌子拼揍的木床上,读了一段庞顺行的小说。
灯光里,一个女子将衬衣披在头上,进了隔壁的窝棚,将衬衣放在一旁,像憨叔的样子对着槐树根拜了又拜,那背影修长,看上去是一位苗条的女子。那女子拜过了,将衬衣披在头顶,出了棚子。
耿凤凰感觉隔壁有人,无心再读下去,又弯腰出了凉棚。
cāo场上是女敕绿的草坪和千姿百态的野花。耿凤凰踏着柔软的草地,悠闲的散步。哎!龙山会怎么还没有来啊?她等得好累,又进了凉棚宽衣解带,一种少女**特有的温馨,浸人心脾,荡涤肺腑……她静静的品尝着庞顺行的小说,突然在她的脑海里一对男女的浪漫故事再次浮现:
那年,县一中防震正紧,许多防震棚搭在一起,有些隔壁的床彼此靠着,凑得近了,自然要聊天。龙山会特别能侃,不光天南海北,还有关于地震的种种小消息。还说有一个晚上,有个灾区的地震局就开始鸣笛,说是一个学校那天夜里没有穿裤子光跑出来,说某男某女隔着塑料布相互抚模,相互吻着,外面鸣笛,里面床吱吱作响……
这一夜她是那样的大胆,似乎不再先前一样拘谨。她听到了他向塑料布这边靠近,急促的呼吸声,闻到男孩子身上的汗香。他也意识到她的酥白的高耸的馍就在他手的前面。他先是隔着塑料布轻轻抚模,她像是听到老鼠咀嚼的声音,她害怕极了,赶忙往他那边靠得更近。
他轻轻撕开了脸前的布,当他们的眼睛里焦渴的yù望碰到一起时,不可遏止的激情立刻燃烧起来,渴望被燃烧的yù望如此强烈,强烈到理智到零的地步,“你爬过去!我怕老鼠!”她先说出了第一句,说了又后悔,突然感到自己的声音如此陌生,并且吃惊。
他一下愣住了!是几秒钟,拼命地摇头。“不!那可能是,是我不小心碰了塑料布吧。”
“是老鼠,我听得很清楚!那我到你……那边去!”
“还不是一回事吗?不!不!”龙山会坚定地说,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全身急剧地颤抖,脑袋不停地摆动,想抵抗她爬这边来。
“你怕老鼠,就不怕我吗?”龙山会问。
“嗯!”她娇气地应着。
“那……”龙山会害怕她过来,又渴望她来!
她慢慢地模,这是一个漫长的旅途,一寸一寸地模,她模了很久,模到了……“我爱你。”她模索着掀开了塑料布,爬进了龙山会的房间…………
现在,她想起来觉得一个少女去追一个男孩子是多么地伟大!想起来就觉得可笑!然而,她却无法摆月兑那走向xìngyù魔洞的灵魂在向她品频频招手,那迷恋于xìng爱的幽灵在向她呼唤。她想到了小河边,仿佛静静地躺在天地浑然而成的帷幕中,头枕着小河的波涛,覆盖着蓝天白云,任凉风和浪花深情地呼唤,仙游梦境……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抬起头来随着声音的方向望去,那老槐树的树洞里,一个白sè的倩影在向凉棚一步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