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数月来孙悟满早已被脚痛折磨得七荤八素、寝食难安,一度连死的心都有。正万念俱灰间,刘参谋的一句提醒让他心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而方士留下的几句偈语,更是为这份飘渺不定的希望点燃了明灯。
在痛苦之海中已苦苦挣扎数月之久的孙悟满,对方士突然递过来的救命稻草岂有不抓住的道理?
于是,他马上电令王昌临连夜写好在玉皇山垮塌处增建一座小型别墅的报告。为求速获省市同意,在递报告之前,又依刘参谋献的“围魏救赵”之计,特地打电话给省市有关领导,明确表示,自己想在全省再捐建五十所小学和五十所养老院。
不知是孙悟满的捐赠电话起了作用;还是他的增建报告写得实在冠冕堂皇;抑或是省市领导觉得已经罚了孙悟满两千五百万,再为难他这个并不过分的小小要求委实有些不通情理。反正,玉皇山庄的增建报告递上去后是一路绿灯,很快就披了下来。
在别墅兴建之前,孙悟满特地交待王昌临:除非来人姓马,否则不卖;天王老子也不卖!又要王昌临把按惯例留给重要客户的“第一”的编号让给这座别墅。气得原本排在第一号的“娃乐乐”董事局主席宋广厚差点没退了订好的别墅,只是想到此刻不知有多少人巴不得他弃房,这才强忍满肚子的怨气屈尊了第二号。
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天字一号”刚开始兴建没几天,就有一个姓马的年轻人来到金鼎越城分公司。其神态异常傲慢,一路直闯总经理办公室,见了王昌临就是一副勿用商量的口吻,“你可别跟我说玉皇山庄你已经卖完了。我知道你山脚在建的那座别墅还没有卖——我买了!”
王昌临见来人一副纨绔子弟模样,神情甚是倨狂,心中顿生厌恶。刚想说两句带刺的话打发了他,忽然想起了孙悟满此前的交待,便强忍住一肚子不悦,冷冷地问了一句:“请问先生贵姓?”
“天马行空——你说我姓什么?”年轻人一坐在沙发上,手指头转着奔驰车匙,二郎腿抖得比蜂鸟的翅膀还快。
“先生姓马?!”王昌临肚子里cāo着年轻人八辈祖宗,脸上却立即堆起了笑容。
“没想到你还读了几天书。”年轻人一脸的不屑把牙缝都塞得满满的,“不像孙悟满,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整天揣个图章满世界跑,到哪儿就是一戳子,搞得像个判官小鬼似的——一点品味都没有!”
就你这德xìng也讲品味?王昌临不禁哑然失笑,也懒得同他再费口舌,忙唤来售楼小姐给年轻人泡茶,自己则躲到一边给孙悟满打电话。
“姓马?!”孙悟满听了电话大喜过望,赶紧交待王昌临留下年轻人的身份证复印件;如确认无误,立即把“天字一号”卖给他,又特地叮嘱只先收订金。
随后,孙悟满根据王昌临传来的年轻人的身份资料,托郦城的朋友一查,当即惊得一跌在老板椅上,“这方士莫非神仙下凡不成?”
原来这马姓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郦城第一把手马高官的公子!而马高官及其家人在郦城的斑斑劣迹孙悟满更是一清二楚——他还曾为了郦城的一块黄金地皮被马高官的老婆敲过竹杠呢。至于马高官被省检察院盯上的隐密消息,则早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折一马’,‘折一马’——这姓马的迟早得进去!得倒大霉!”孙悟满高兴得手舞足蹈。心里对方士佩服得五体投地,对偈语更加深信不疑。
可一连几个月过去,马高官依然在郦城城四处视察,四处作报告,有一次甚至出现在省常委扩大会上,丝毫没有要进去的样子。
这下孙悟满有些坐不住了。寻思着要不要匿名举报一下,或是把马高官老婆敲自己竹杠的事向检察院坦白一下,以加速马高官进去的进程。
就在举棋不定的当会儿,“忽传塞外收蓟北”,孙悟满真是“光着脚丫喜yù狂”——省检察院把马高官收了!而且一下子收了“两匹马”——他儿子也进去了,外加一个老婆!姓马的果然倒了大霉!
“看来我真是一脚冲撞了神仙!”孙悟满此刻已浑然不觉自己是一个堂堂拥有五百多亿资产的老板,趴在总裁室的地毯上,一时也不知自己得罪的神仙所住何方,便翘起转圈冲四面八方磕了一阵响头。
爬起来后,孙悟满试着抬右脚穿了一下鞋,虽然还是非常痛,但感觉似乎不如此前那般钻心了,心里希望的火苗顿时燃烧成熊熊烈火:看来正常穿鞋指rì可待了!
接下来孙悟满便派人去省图书馆,遍查古代名人录,尽可能多的收集古代名人的名字,甚至连小说、传说中虚构的人名也不放过,以便rì后和yù购“天字一号”之人的名字进行比对。
因为偈语中说得明明白白是“等”人,孙悟满又不敢派人去找买家。即便是手下建言说要不到外面放放风,他也不许,以免再次冲撞了神仙或是悖了神仙原本要用“等待”来考察他诚心的良苦用心。
可这一等就是一年多,更要命的是法院把“天字一号”给封了!法院来贴封条那天,孙悟满暗自庆幸没有让王昌临收下马高官儿子三番五次要打过来的购楼款,不然,这“天字一号”如果最后由法院来拍卖的话,那还指不定谁买去,他又要费多大的周章才能拿回来。
要放在能正常穿鞋走路的rì子,一年的时间对孙悟满来说就如白驹过隙,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可当不能正常穿鞋走路的时候,便尤感度rì如年。他食不甘味、夜不成眠,明显的消瘦了许多。rì随左右的刘参谋见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更令孙悟满倍感失望的是,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玉皇山庄本该早就拆了的售楼部,居然没有等来一个姓古的客人前来询问是否还有房卖,更别说还有三十来岁姓古的或是名字取得和古人一样的客人了。
直到法院的封条拆了一个多月,“天字一号”还是没见一个与偈语沾边的客人前来询问。孙悟满有些心焦起来,就向刘参谋讨主意。
刘参谋略一思忖,小心翼翼地对孙悟满说:“王总在越城经营多年,亲戚多、朋友多。您看是不是让他有意无意先露一点消息给路子广的亲戚试试?再不行的话,再露一点消息给朋友看看。”
孙悟满忧心忡忡,“这不就违了方士说的‘等’的意思了吗?”
“可方士也没说这消息连亲戚也不能透露啊。”
“这倒也是。”
刘参谋见孙悟满犹豫不决,便说:“要不我来打一个电话给王总。这样,神仙万一责怪,也摊不到你身上。”
“哎那就试试吧——告诉王昌临,千万别弄得动静太大,免得偷鸡不成丢把米。”孙悟满叹了口气,感激地拍拍刘参谋的肩膀,“这事如果能成,我一定好好奖励你。”
刘参谋忙道:“不能替孙总分忧,我已经感到很难过了,哪敢还要您的奖励。”
“钱算个屁啊!现在我总算明白了,我的钱多得能堆一座山,却还不如一只鞋的份量。”孙悟满低头看着自己的光脚丫,一声长叹,“现在谁若能把我这脚医好,我情愿给他十亿资产。不!一半资产。”
“那何不做个悬赏广告,兴许能招来名医把您这脚给医好了。”刘参谋笑道。
“你的意思是,我以前看的医生还不是国内最好的?”孙悟满不悦地盯着刘参谋。
“那倒不是。我知道给您看脚的都是眼下国内赫赫有名的专家。”刘参谋忙陪了小心,“我的意思是,有些疑难杂症专家未必就清楚——像您脚肿的那会儿,怎么就不见一个专家能消得了肿?最后还是”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孙悟满脑门一拍,问刘参谋,“上次建议我用百岁老人的大便敷脚消肿的人是谁?”
刘参谋道:“那天来公司看热闹的人太多,我就听见人堆里有人喊了一句‘用一百一十岁以上的老人的大便敷’,接着人堆里笑声一片。当时我以为是谁开玩笑,也没太在意。”见孙悟满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又说,“您当时不是也以为有人故意恶心您,还骂了一句‘放你妈的鸡屁’吗?”
“嗯——?”孙悟满拖着鼻音看了刘参谋一眼。
“我的意思是,说那话的人是‘放他妈的鸡屁’。”
“嗯——?”
“不,我的意思是没说那话的人是‘放他妈的鸡屁’。”刘参谋被孙悟满“嗯”得有些语无伦次。
“哈哈哈!你也别紧张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孙悟满开怀大笑,冲刘参谋挥挥手,“你去给王昌临打个电话吧——交待他,只准跟路子广的亲戚透露一二,千万不要满世界嚷嚷。”
刘参谋唯诺而出,想想又回头问:“要不我去查查,看那天是谁说的要您用大便敷脚?”
孙悟满赞许一笑,“你越来越会办事了,看来我没有用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