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香慎言,小心朝中言官参你一个‘妄启衅端’。レ思路客レ”邱宝仁笑了笑,半开玩笑半认真似的对刘步蟾说道。
听了邱宝仁的话,刘步蟾的眼中怒火瞬间升腾起来。
“此辈蛇蝎小人,比起洋人来,还要可恶数倍!”
林义哲和李鸿章所受到的攻击,他们这些部下,可以说感同身受。
“子香稍安勿躁。”邓世昌看到刘步蟾额头青筋条条爆起,微微一笑,道,“为今之计,当设法不让那些清流借此事大做文章,才是正经。”
刘步蟾听了邓世昌的话,眼中怒焰稍熄,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英人此次集合这么多的兵轮前来大沽,名为cāo演,实为以兵势迫我,yù借滇案一事索求我之权益。”邓世昌说道,“咱们须得破了他们的如意算盘,不让那威妥玛的jiān谋得逞!
“计将安出?”刘步蟾有些急切的问道。
“呆会儿英舰的cāo演便要开始了,咱们都得去观cāo,我要给英国人点厉害瞧瞧,不知子香可愿助我一臂之力?”邓世昌笑了笑,问道。
听到邓世昌打算采取行动,张成邱宝仁等几位舰长的眼中全都闪过惊异之sè。
“正卿,你想要做什么?”张成有些担心的问道。
“和英国人开个小小的玩笑。”邓世昌说着,招了招手,示意各位管带近前来。
邓世昌小声的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几位管带听完,刘步蟾满眼都是兴奋之sè,邱宝仁面露赞许的微笑,张成和陆伦华则显得有些迟疑。
“正卿,咱们这么干,若要真是惹恼了英国人,真打起来。麻烦可就大了,不光是咱们,只怕李制台和林大人都得受牵累啊!”张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英国人断断是不会和咱们打的。”邓世昌满有把握的说道,“他们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正卿说的是,咱们只要把他们吓回去,他们自然也就讹不着咱们了。要不然,不但言官会劾我等懦弱,真要让威妥玛勒索成功,则我辈都是国之罪人。”邱宝仁点头道。
几位舰长正在商议。远处突然传来了阵阵汽笛声,他们循声望去,看到对面的英舰一艘接一艘的开始升火起锚。
“正卿兄但做无妨,我愿为正卿兄之后盾!”刘步蟾看到张成和陆伦华似在犹豫,沉声说道。
“事不宜迟,有子香助我,事便成了,三位届时不必上前,只须替我和子香掠阵即可。”邓世昌说完。向几位同袍拱了拱手,便回身下了飞桥,乘小艇回自己的“和硕公主”号上。
邱宝仁、张成和陆伦华商议了一下,便也下了飞桥。各自剩小艇回舰,刘步蟾则立刻下达了升火起锚的命令。
阵阵汽笛的轰鸣声响彻海空,引起了港口的人们的注意,在岸上人群惊讶的目光中。一艘艘英**舰鱼贯驶出港口,而更令人们感到吃惊的,是驻泊在另一侧的中国舰队。也都跟着升火起锚,驶出了港口。
“中国人似乎不知道该用什么队形跟着我们。”
在英国舰队的临时旗舰“奥狄莎”号的飞桥上,舰长科尔斯望着远处跟着英国舰队的五艘中**舰,脸上满是讥讽的笑容。
“中国人想要干什么?”被瑞德尔任命担任这支被称为“飞行舰队”的司令的菲尔德准将看着自己的望远镜,有些奇怪的嘟哝了一句。
他看得很清楚,中国人排的阵形很奇怪,是一艘铁甲舰和一艘巡洋舰并列行驶在前面,后面并排行驶着三艘巡洋舰,和前面的两艘军舰呈错开的形势。
“他们是来观看我们的演习的。”科尔斯又举起望远镜看了一会儿,笑道,“不过,也许是来打算和我们进行战斗的。”
从望远镜里,科尔斯已经注意到,最前面的那两艘中**舰,甲板上的大炮已经卸去了炮衣,显然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菲尔德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冷笑着说道:“他们对我们强大的舰队出现在这里似乎感到很不满意,就让我们给他们开开眼界吧!我们是大英帝国皇家海军!不是rì本人的叫化子舰队!下达演习的命令吧!科尔斯上校!”
“我们不等兰博特上校的舰队了吗?”科尔斯问道。
“不用等他们了。马上开始吧!”菲尔德似乎是急于要向那些不甚驯服的中**舰展示大英帝国海军强大的武力,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科尔斯点了点头,随即向身边的军官下达了命令。
似乎是在向中国舰队进行炫耀,英国舰队开始在海面上一边不断的变换着阵形,一边向预定的演习场——一处无名荒岛上驶去。
“那个岛子上没有人?”在发现英国舰队打算向离海岸很近的一座小岛进行炮火攻击演练,邓世昌皱紧了眉头,向身边的大副刘厚忠问道。
“回大人的话,那的确是座无人岛,上面确是没有人。”刘厚忠回答道。
“可我怎么看那上面有房子呢?”邓世昌象是不放心的问道,又举起了望远镜。
这座岛距离海岸很近,岛上似乎经历过战火洗礼,因为岛上的房屋几乎没有一栋是完全完好的了。早先居住于此的居民应该是早已经纷纷迁移他处,除了一些实在没有能力搬离此处的动物之外,这个岛子几乎已经算是一个空岛了。
街道上荒无人烟,倒塌的房屋墙壁上到处都是焦黑破损的痕迹,无数断裂的木料残砖横七竖八地堆在路边,街心的那些花圃则被炸出了无数个洞。海风吹过,布片、茅草什么的杂物便在空中簌簌地发出凄凉的声响。
在这座荒凉的小岛上,此刻根本看不到任何活人的痕迹,几乎就是一片静寂。
“大人放心,这岛子咱们来的时候,曾派人上去查探过,我还问过炮台的守军,他们也说那上面根本没人。以前曾有海匪走投无路,在上面临时落脚,但也都只呆上一两晚,便会离去,不会有人住下的。”
听了刘厚忠的话,邓世昌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专注于英国舰队的演习上来。
此刻英舰已经开始列阵朝荒岛驶来,显然是将那些岛上的房屋当成了“炮台”等目标,准备发起炮击。
但就在这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荒弃的村落街道上,突然间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提着木桶的年纪约**岁的女孩,她一头黑sè的长发在风中飘扬,整个人以一种jǐng觉的小鹿姿态穿过土道,飞快地朝街道某一处跑去。
她冲到目的地后,却不知道为何立即蹲来,眉头因为用力而蹙起,瘦削的手臂上青筋一一暴露,微微地发出一声低吼。她大力掀开了地面上的一块厚重的木板,随即把它朝一边推去。
下面居然是一口井。
没有片刻犹豫,她利落地将木桶放下去打水,木桶提手上的绳子则被她紧紧地抓在手中。技巧地甩动了两下手腕将木桶盛满水后,她立即用力将桶提了出来并放在自己脚边,然后重新把木板盖在井口上,随即提起木桶迅疾地往朝回飞奔。
那一桶水连木桶在内起码有十多斤重。但是看她的奔跑速度以及刚才打水的一系列动作,似乎是做惯了这件事情,所有的动作都干净利落。完全不拖泥带水。从她刚才自街道对面跑过来到现在完成打水任务飞奔而回,几乎也就是几分钟的事。
事实上,如果她慢一点的话,恐怕就会被随即爆发的英舰炮弹轰得粉身碎骨!
而就在岛上,还有一个男人,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中。
这个男人微微眯了下眼睛,被黑布巾遮住了大半的面容冷酷得犹如石雕。
看着她朝无人的镇子的后山跑去,男人利落地从他所选定的隐蔽处跳了下来,随即跟着她朝后山大步行去。
英国舰队的炮击开始了,伴随着刺耳的呼啸声,一颗颗炮弹有如陨石般坠落,击中了那些已经破烂不堪的房屋,伴随着升腾起的黑烟,大量的砖瓦碎片四散飞扬。
象是非常熟悉这种洋人的大炮shè出的炮弹的可怕威力,男子迅速的伏倒在了地上,抱住了头,愤愤地骂了一声。
“贼娘!九死一生才离了那秘鲁洋人的鬼船,又撞上了英国鬼子的军舰!真是点子背到家了!”
硝烟尘埃之中,他不自觉的偷眼看了看跑在前面的女孩,她很jǐng觉,身体灵巧地借助着一切可以选择的遮蔽物为自己做着掩饰。炮弹爆炸激起的破片偶尔飞来,打在那些遮掩物上,便会传来“扑扑”的声音。偶尔打到岩石上,便会爆出一溜儿火星。
而就在这样危险无比的情况下,她居然还有闲暇时间停下脚步!
受了她的激励,男子瞅着机会站了起来,继续向前奔跑着。
男子跟在她身后,一直在看她,发现她居然蹲在地上抓起一把野草朝嘴巴里塞,仿佛很久都没有吃过饱饭似的大口大口地嚼着。
野草?
不。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根本不是什么野草,应该是那种可以吃但是容易引起月复胀的野菜。一般来说,没有食物的话,它倒是可以抵挡一阵子。只不过很少有人愿意吃这种东西,因为吃了它之后,很容易便秘。
难道她已经饿到无论是什么都可以抓来吃的地步?还是她根本不知道吃了这种野菜会给她带来生理上的不便?
男人看着她又抓了两把野菜塞进口袋中,才飞快地提着桶朝后山跑去,进了一个应该是早些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而挖出的山洞里去。
炮声隆隆地在身后响了起来,男人也闪身进入这个山洞,发现它居然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黑,洞口顶壁上挂着一盏灯,晾衣杆之类的东西出现在眼前时更是让他有些惊讶。虽然光线还不够明亮,但是简单的照明作用却已经完全起到了。
这个山洞似乎被人整理过,挖出了一个个隔间似的洞,似乎有着不同的用途,那个女孩放慢了脚步。提着水走到了其中一个洞内。只见那里摆放着不少锅碗瓢盆等厨房用具,但是大部分都没有保存住它们当初的完好状态,应该是在战斗中被抢救出来的东西。
不请自来的过境——左-李交恶的起源
说起晚清四大中兴名臣,主流观点莫过于“曾(国藩)、胡(林翼)、左(宗棠)、李(鸿章)”四人耳。由于胡林翼英年早逝、未能大展宏图而过早退场;曾国藩垂垂老矣,在剿灭发捻后就决意急流勇退、明哲保身,刻意的远离晚清官场的漩涡中心。所以,真正经历和谱写了晚清洋务运动中最华彩乐章的名臣就只有左宗棠和李鸿章。
而这两个人,偏偏又是斗了一辈子的政治死对头。
大多数的人眼里,左宗棠因为收复了xīnjiāng,是大大的“民族英雄”。而李鸿章却因为代表清zhèngfǔ签订了诸多不平等条约而沦为“卖国贼”。所以这两个人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应该是势不两立的敌手,没有丝毫回旋余地可言。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原本无冤无仇的左宗棠和李鸿章为什么会到水火不容的地步,这还要从围剿太平军时候的一次越界事件说起。
由于以正规经制军队为主体的江北-江南大营已然被陈玉成和李秀成联手击灭,致使清zhèngfǔ在江南的正规军野战主力几乎被一扫而空。因此,当时围剿太平军的主力就落到了团练武装的头上。当时形形sèsè的团练武装并不在少数,但是成规模,有战斗力的武装不过就是曾国藩、曾国荃兄弟的湘军。李鸿章的淮军和左宗棠的楚军。湘军的攻击方向是由安庆、武昌直指天京(南京);淮军的攻击方向是从上海出发、由苏州、常州、无锡攻向天京;而楚军的攻击方向则是由浙江、福建而至两广,抄太平天国的大后方,收釜底抽薪之效。
按说如此部署完全可以各司其责,但是偏偏出了漏子。李鸿章的淮军为了追剿太平军侍王李世贤残部曾经深入了浙江境内。按道理说越界就越界吧,好歹也是为了剿贼,大家都是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没啥大不了的。可是被左宗棠偏偏就认定李鸿章的越界行为是别有用心。至少是对他本人的无视。而由于李鸿章和曾国藩的亲密的师徒关系,原本已经和曾国藩反目成仇、且自尊心强烈同时心胸狭窄的左宗棠恨屋及乌,从此也恨上了李鸿章(曾国藩为了将攻克天京的致伟功业留给了曾国荃。令淮军和楚军不得参与攻打天京,从而遭致了一心想建功立业的左宗棠的嫉恨)。从此,二人开始处处较劲,前后持续了二十余年。
由于左宗棠学历不高(只考中举人,进士科屡试不中)xìng子急、脾气大,因此人缘自然就差,就连早年的伯乐曾国藩、亲家兼恩人郭嵩焘、“死党”沈葆桢最终都和他反目。相比左宗棠,学历高、进士第、翰林出身,“生平不解空言高论,只知以实心办实事”的李鸿章就沉稳圆滑得多,人缘自然要比左宗棠好上一大截。人缘不如李鸿章、脾气又坏,结果就是把自己的好友生生的推给了对方,因此左宗棠在左李之争的初期,基本上处在下风。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剿捻中二人的境遇。
剿捻引发的羡慕嫉妒恨——李鸿章很得意,左宗棠很失落
1866年,在福建、两广境内的太平军余部被全数肃清后,时任闽浙总督的左宗棠被调任甘陕总督,任务就是围剿活跃于北方的大股捻军。
1864年太平天国主力被剿灭后,尚有大量余部在赖文光、陈得才等人的率领下和在北方活动的张宗禹、任柱部的捻军合兵一处继续坚持。改步战为马战,以大队骑兵在平原远程机动奔袭,如风卷残云一般来去如飞,打了就走,绝不拖泥带水。使得前来围剿的、以步兵为主的清军感到十分不适应,屡屡受挫。特别是1865年5月,捻军在山东曹州(今山东菏泽)高楼寨歼灭清jīng锐蒙古骑兵,击毙了科尔沁亲王僧格林沁,一时间声势大振,使得清廷大为震惊。因此,当肃清闽浙、两广地区太平军余部的左宗棠被北调甘陕的同时,时任江苏巡抚、署理两江总督的李鸿章接替剿捻不力的曾国藩为钦差大臣,新募马队北上剿捻。
两路大军围剿下的捻军却居然做出了一件令清廷上下吓出一身冷汗的大动作。张宗禹所部的一支西捻军被左宗棠剿得走投无路,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越过了左宗棠设下的重重封锁线,在左宗棠的眼皮底下渡过了黄河,由陕西越过山西,进入了京畿重地直隶。
捻匪进逼,京师震动,朝廷急令各路军马救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