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也难怪六爷以前一听到修园子的话儿,便吓得什么样儿似的,原来根儿在这儿啊!”慈禧太后怒极反笑,yīn冷的声音让恭亲王刹那间冷气直冒
“我只不过是修两处景致,又不是整个三山五园,这些个书生便敢指着鼻尖骂我,真是了不起啊!”
“皇太后息怒!”
“也罢,六爷,这些个拉手的刺儿,我今儿便给你去了!省得咱们看着心烦!”慈禧太后没等恭亲王回答,便厉声道,“拟旨!大理寺少卿王家璧言语狂悖,肆无忌惮,著即革职及一切功名!永不叙用!以示儆戒!原折著掷还!”
“臣领旨!”
那个刚刚要捡奏折的小太监此时已是容sè大变,立时知晓自己刚刚险些惹下了大祸,浑身抖得有如筛糠一般。
好容易等到伺候完了差事,回到了倦勤斋,室内早有几个小太监候着,见刘诚印进来,便拥上来小心的伺候他在太师椅上做好,随后一个个低眉敛目的束手立在一旁,脸上俱有惊惧之sè。
“把这个不长眼的奴才!给我打!”刘诚印指着那个小太监,厉声喝道。
太监们齐齐的打了个寒噤,随后便一拥而上来按住那小太监,而那小太监在人群中挣扎着,似乎还想挣扎着叩求刘大总管开恩,那些太监却容不得他如此,有的按住四肢,有的用布堵住他的嘴。接着便取来竹竿子,照着他的狠打了起来。
可能是打的过狠,第一下下去,裤子上便是一道血印,小太监便忍不住哼叫了起来。
刘诚印看着他,心下也有些黯然——这个小太监平rì里还算得宠,可今天险些犯在了太后的气头上,要不是自己手快,他肯定是要被拖出去一阵乱棍活活打死了,而且少不得要牵连大伙儿。
“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早跟你们说过,今天没事儿别往皇太后眼前凑!就是说不听!”刘诚印怒斥道,“我打死你这个混帐东西!你自己死不要紧,别害得大伙儿跟着你一起倒霉!”
听到刘诚印的训斥,两个打板子的太监想到今天的险况,心下恼怒,手上加力,竹竿子打得更狠了,不一会儿,小太监便叫不出来了,只是一个劲地抖着,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
“罢了!停手!”刘诚印看着小太监那可怜样子,脸上也是一片黯然神伤,二十下竹竿子一过,他便出声喝止。
“哎,你这可怜孩子……平rì里看着你也算机灵,怎么今rì里就跟吃了猪油蒙了心似的,非要触这个霉头?”
执刑的太监放开了那个小太监,又将他嘴里的布掏了出来。
此时小太监的后上全是斑斑血迹,他可怜巴巴地看着大伙儿,想要站起来,但试了几次,都摔在了那儿。
“今儿个打了你,是给你长个记xìng,为的你好!你也别记恨我和大伙儿……”刘诚印望着眼前这个满面戚容的小太监,起身上前扶起了他。
小太监微微一怔,转瞬间便已是涕泪纵横,他猛地向地上一跪:“奴才王德环谢大总管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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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陕甘总督行辕。
“林姓竖子!想汝祖林文忠尚且对我推崇备至,尔安敢如此对我!”左宗棠怒目圆睁,狠狠的将林义哲参他的奏折抄本摔在了一上,一时间气得发须乱抖。
他万万没有想到,林义哲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一记重击。
刚刚他已接到了中枢的谕旨,再向东南五省摊派协饷,已然不大可能了。
“大人,此时不是发怒的时候。”师爷孔德洪上前,提醒他道,“朝廷可是派了曾九帅前来清查军费支出细项的啊!户部的查帐的人也要到了!”
左宗棠喘了几口粗气,平静了下来。
“曾九好办,量他就是查到了什么,也是不敢说的。”左宗棠冷笑连连,“他不怕自己的那些个龌龊事让人给捅出来,我怕甚么?”
孔德洪听得奇怪,但他熟知左宗棠的脾xìng,知道有些东西不该问的绝不要问,便没有再接口。
“这姓林的小竖子,再不弄倒他,将来必为我心月复之患。”左宗棠看着地上的折子抄本,恨恨的道。
左宗棠虽然切齿深恨林义哲,但是他知道,想要一下击倒这个年轻人,并不那么容易!
何况,林义哲还是他左宗棠名义上的老师林则徐的后人!
“此人有沈葆桢及曾李师徒相护,急切扳他不倒的。”孔德洪在一旁说道,“他这一次上的这道折子,对大人为害极大,属下以为,当下要紧的,是设法别让他再行生事,坏了大计。”
“怎么个不让他再行生事法?”左宗棠瞪了瞪眼睛,问道。
“这姓林的既然如此热衷于洋务,就让他专心去办洋务好了。”孔德洪想不到自己的随口之言左宗棠还当真了,他脑筋急转,计上心来,“此次法兰西国主献还国宝,皇太后皇上大悦,预备遣使至法兰西国都答谢,以示亲好。大人何不设法,让中枢派这姓林的小子去?他这一去,没个一年半载,怕是回不来的。”
“好!好!这‘鬼使’一职,就让他去好了!省得总在国内给老夫生事!”左宗棠听了孔德洪的献计,不由得抚掌大赞。
“此前他便因私通法酋被劾,已不见容于士林,是以被罚十年不得参考,这次出使外夷,更坐实了其事夷之事,即便回来,想要升迁也是绝难。”孔德洪又道,“其身在海外,曾李沈等便护不得他了。稍有逾越之事,便可寻个由头灭了他。”
“就这么办吧!你这便去京里一趟,专办这事。”左宗棠说道,“还有,你即刻通知胡雪岩,最近这一笔洋债,先缓一缓,让他带人过来一趟。”左宗棠说道,“户部查帐的那帮人,还得他来应付。”
“是。属下这就去办。”
师爷走后,左宗棠看了地面上的折子一会儿,突然上前,用脚一阵狠碾,仿佛碾压的,是林义哲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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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同龢rì记》:“……晴,读稍振,巳初二退,午初一来,正二入,看摺时神极散,虽竭力鼓舞,终倦于思索,馀亦草草,申初多始退。……上谕下,罢大理寺少卿王家璧,以其谏阻海外华商报效园工事忤西宫也。闻上言西宫怒极,恭邸在侧,亦不敢有一语。奈何!”
福州,马尾,船政衙署。
“这一次这道弹劾的折子上去了,便等于是和左氏公开为敌了。”林义哲看着邸报,对徐润说道,“朝廷已经派曾九帅去查西征军费支项如何了。户部也派员前往清查帐目。只是估计用处不大,查不出什么来。”
“大人所言甚是,以左胡之能,这些个事儿,都可以轻松的应付过去。”徐润轻摇折扇,笑着说道,“这一次上折子的目的,关键不在要查他,而是要他今后不得随意摊派协饷,他的rì子从此便难过了。”
“是啊!朝廷已经下了谕旨,再向外省摊派,得报请户部允准。”林义哲想到左宗棠此刻大概正在那里吹胡子瞪眼,“这等于断了他一半的财路。先生的神机妙算,果然非同一般。”
“呵呵,还是大人多方搜证,分析得妙,老朽只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徐润笑道。
听到徐润的夸奖,林义哲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叹息。
事实上,饶是他历史知识丰富,但对于左宗棠高息借洋债的目的,他也是在通过对历次相关邸报上各省官员的奏折内容所表达的信息,搜集整理后分析出来的。
在后世,受所谓“主流史观”的影响,左宗棠的形象一直是“伟光正”的,对于左宗棠西征收复xīnjiāng,无论是书媒还是互联网,大都充斥着溢美之词。而历史的真相,反而湮灭无闻了。
而林义哲在这个时代,从朝廷的邸报和廷寄当中得到了大量的第一手资料和数据,经过他的多方对比分析后,才最终了解了事实真相。
历史的真相,一经揭开,那些披着“伟光正”外衣的高大形象,其真实的面目,有时不但狰狞,而且丑陋!
“左氏此次必然恨极了大人,大人以后须当时时提防。左氏及其朋党,一举一动都须小心在意。”徐润提醒他道,“左氏一rì不倒,大人便不可一rì轻忽。”
“呵呵,小心归小心,但也用不着夜不安枕。”林义哲朗声一笑,“倒显得我们让他吓到了。”
看着眼前初生牛犊不畏虎的年轻人,徐润不由得在心中暗暗赞叹不已。
“第一号铁肋木壳轮船将要完工,先生若是无事,陪我去看看如何?”林义哲想起了正在船台上建造的“威远”舰,不由得一跃而起,对徐润道。
“大人的心思,总是在这造船之上。”徐润看到林义哲一提到船便jīng神一振,笑着起身道,“放眼天下,如大人这般爱船者,能有几人欤?”
“以后会越来越多的。”林义哲望向窗外的海天一sè,信心十足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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