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方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厮杀,他和众衙役合力打倒了那个黑衣人,谁料到那个衙役头领转过身就翻脸,竟要连他一起押入大牢。
那几个衙役一听头领下了这样的命令,虽然不明白林启甲为什么要拘捕这个少年,但还是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武器,不动声sè间就将那少年围了起来。
“是他要杀我的,我刚才可救了你,你不要恩将仇报!”周方先指了指那个躺在地上的黑衣人,旋即又指着一个衙役,大声地争辩道。
那个衙役被他这么一指,低下了头。其他几个衙役见此,脸上都讪讪的,都将眼光望向了下命令的林衙头。
林启甲对这些质疑的眼光视而不见,继续命令道:“弟兄们,结阵,先下了他的武器,记住,不要伤了这人的xìng命。”他转头又对周方说:“这位小兄弟,我等只是想请你回去将事情说清楚,小兄弟还是不要抵抗,刀剑无眼,要是伤了那就不好了。”说罢,他点了点头,示意众人上前。
周方先前见了那几个衙役结成一个奇怪的阵法,居然连那武艺高强的黑衣人一时半刻都不能攻破,尤其是那带头的衙役,武功更是了得。他先前思量,自觉不是他们的对手,现在听了那头领这番劝慰的话,心头一叹,便束手待擒。
那几个衙役见他这番模样,心中都长出了一口气。他们也不愿意和这个少年交手,先前这少年和他们并肩作战,救了他们的兄弟,他们不愿背负上忘恩负义的恶名。如今避免了争斗,既不会被人耻笑,也不会违背上峰的命令。
有两个衙役过来,先踢开周方身旁的武器,又侧立到周方身边两侧,以防止他逃走。其他人则去收拾那遇难衙役的尸身,等待援兵。
林启甲则到那黑衣人身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又将他的四肢关节卸掉,这才放下心来。
他深知这黑衣人武功高强,现在虽然一时昏迷,但为防万一,还是先不能让他再有行动能力。他对人的周身骨骼甚为了解,只听得“咔嚓”几声,那黑衣人的手臂双腿就变得软绵绵。
只是这卸关节非常痛楚,饶是那黑衣人还在昏迷之中,也痛得哼了几声。
林启甲揭开那黑衣人的面罩,却发现这黑衣人竟然是个和尚,头上还有九个香疤。只是这出家人怎么会如此穷凶极恶,这少年到底听到了什么,他思索半晌,依然没有头绪。
稍后,有两队衙役听闻jǐng讯声赶来,林启甲对带头的人说了两句,就有两人过来抬起那殉职的衙役先行离开。而后又有人过来,细细查看那黑衣人,其中有人yīn阳怪气道:“幸亏是个和尚,要是个道士,我等还不敢插手呢!”
林启甲低声喝止了那人的嘲讽,命令众人将那少年连同和尚一起押着,又留了一队人在附近巡逻,这才带着余下的人回了万晏府衙。
待将那黑衣人和少年押入大牢,一切收拾妥当,他才到府衙后院,拜见那万晏府的府尹。
这时天sè已至戌时,那府尹老爷肯定已经安歇了。只是林衙头先前已知道那光头和尚武功高强,不像是一般的强人,而且那少年还说起“刺杀曲达玟”,他虽然不知道这“曲达玟”是何人,但“曲”姓乃是国姓,这里又是皇城脚下,那人是皇亲国戚也未可知。
他这么一想,便不敢大意,连夜到后院要求见万晏的府尹陆文恩。
陆文恩是万晏的府尹,他这个府尹是三品大员,也算是位高权重的官员。但是他身在京城,这里高官贵人无数,平rì里他做事掣肘甚多,轻易不敢得罪人,即便是处理邻里间的小事也要前思后量。这种小心翼翼的rì子过得久了,饶是他涵养甚好,也变得xìng情古怪起来。
近rì他正为京城游方道士增多的事情苦恼,这些道士终rì游荡,无所事事,时常有打斗的事情发生,偏偏这些人是皇上的座上宾,惹不起也抓不得。他这几rì烦恼得头发大把的掉,连他最宠爱的小妾也总拿这件事来嘲笑他。
今rì他难得有了闲心,入夜之后就去了小妾的房间,两人对着烛光小酌,正是郎情妾意正浓之时,那小妾的眼中艳光涟涟,仿佛要滴下水来。他心中大为意动,就想吹灭蜡烛,准备颠鸾倒凤一番。
偏偏外面的丫鬟不识趣地前来敲门示意,他的满月复yù望被这么一打搅,顿时化为一腔怒火。他恶狠狠地道:“什么事?没事别来打搅!”
外面的丫鬟听出了大老爷语气中的不满,怯生生地应道:“老爷,林衙头求见。”
“不见,叫他滚!”陆文恩气道。
“老爷,别这样,公事要紧。”那小妾劝道,末了还娇滴滴的来了一句,“老爷,你快去快回,可不要让妾身久等。”
陆文恩听得火热,他捏了捏那小妾光滑的柔荑,笑道:“那好,床上等我,老爷我速去速回。”说罢“嘿嘿”笑了两声。
小妾低头作羞怯状,还不忘给府尹大人一个妩媚的眼神。
陆文恩到了前厅,心里还在想着小妾那充满诱惑的眼神,他见了林启甲,挥手止住了他的行礼,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事?都这么晚了!”
林启甲一听这话,就知道府尹大人心有不满,他不敢怠慢,就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林启甲说完案情,正想说出自己的疑问,陆文恩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的话,淡淡地说道:“这和尚充其量就是个武功高强的强人,这样的小事用得着这么晚打搅本老爷吗?将杀人者打入死牢,等报了刑部复核再处斩。你当差多年,不会不懂这些过程吧。”
林启甲待府尹大人结束了抱怨,才道:“陆府尹,卑职以为此事古怪,那被追杀的少年说那和尚要刺杀曲达玟。”
“严刑拷问,查出他的同党不就行了。”陆文恩不耐烦地喝道。
“是,卑职遵命。”林启甲察觉到陆府尹已经快失去了耐心,就立即答应下来。他得了命令,便转身准备离开。
陆文恩见事情得了解决,便拔腿准备去后院。可一待他移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出声叫道:“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林启甲一见府尹大人开口相问,便停下来恭敬地回道:“陆府尹,卑职刚才说‘卑职遵命’。”
陆文恩气道:“本府尹问的是,那帮强人先前说要刺杀谁?”
林启甲答道:“哦,那少年说那和尚要刺杀‘曲达玟’。我先前也觉得奇怪,只是不知道这是何人,所以我才连夜……”
下面的话陆府尹再也听不进去,他听到这里,确定林启甲口中说的“曲达玟”正是当今皇上,他立刻意识到这涉及谋权篡位的大yīn谋。
这等大事他不敢隐瞒,当机立断道:“林捕头,本官命你立刻将那押回来的两人押入死牢,派人全天看守,这事你亲自去做,可万万不能让犯人逃走了。还有,去找师爷来,连夜审问犯人,快去。”
林启甲哪见过府尹大人如此这般积极,他一时愣住,竟忘记了回答。
陆文恩此时心中急不可耐,他见林启甲呆住了,大声喝道:“快去,别误了正事。记住,千万不能让犯人走月兑了。”他说罢,就急匆匆地走了。
林启甲见府尹大人接连吩咐了两遍,这才察觉事态严重,他面sè凝重地往牢房去了。
这边陆文恩进了后院,便拿出朝服穿了起来,也不顾旁边小妾那哀怨的眼神。他一穿好朝服,即刻往宫里赶去。
陆文恩到了宫门,就大声呼唤。皇宫中入夜之后就关闭宫门,不再容许有人进出。但是为了防止有紧急情况,城墙上设有吊篮,可供人进出。
那城墙上当值的士兵听到城下有人呼叫,探出头来,见城下一人手执火把,仔细一看,正是府尹大人。他心知必有大事发生,便放下吊篮,将府尹大人接入宫中。
陆文恩在两个身强体壮的太监的陪伴下,进了内阁在皇宫中的当值房,那太监示意他稍作等待,就进到里面去禀告。
当rì当值的正是首辅周悟曦,这几rì前线传来消息说本朝军队已经在晋州城下和鲁威军相互对峙,一时间倒是无虞。他因此也得了空闲来宫内当值。
自从上次和宣仁帝争吵了一番之后,他明显加强了宫内眼线的运作,进宫当值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这一rì他正在当值房,听到太监说万晏府尹陆文恩连夜求见,他心知必有大事发生,便让人将陆文恩带了进来。
待陆文恩细细道来这一切,周悟曦模了模自己下巴的胡须,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了。”
陆文恩听了之后愣了一愣,半晌没有等到周首辅的下文,他呆呆地说道:“就这些?”
周悟曦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这才说道:“这事我会禀告皇上,你现在回去,好好拷问那贼人,务必查出他们的yīn谋和同党。”
“是,卑职遵命。”陆文恩领了命令,就退下来。
周悟曦目送那府尹陆文恩离开,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