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人慌忙捂住小道童的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低声道:“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不能乱说,否则死无葬身之地。你明白了没有?”
那道童点了点头,道人这才放开手。道童吐了吐舌头,又拍了拍胸口,道人见了,劝诫道:“你以为我们还是在道坊里,骗骗那些无知愚民吗?现在可是在万晏,要是说错了话小心人头不保。”
“你看那个六悟老杂毛,平rì里给人家当作活神仙一般,到了这里立马给人拆穿,也不知道那大人物会怎么对付他。咱们做完这场科仪,就立马离开这是非之地。”这道人倒是有点见识,看出这场科仪卷入了朝争,他jǐng觉xìng甚高,准备就此月兑身。
只是在场的一帮道士,他们虽然也听了周悟曦这番威胁十足的话,但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又有几人能勘破“名利”二字?
祭祖这天,周方三人早早就起身,这几rì他们一直住在林启甲的别居里,倒没有意外的事情发生。
只是周方和林启甲自从见识了这邋遢道士的本领后,就对他敬而远之。那rì所见的手段实在不是凡人能施展出来的,二人看那道人的眼神都躲躲闪闪,不敢与他对视。
那邋遢道人自然是洋洋得意,他稍微施出一点手段,就把这二人吓得失了魂。他这几rì做足了架势,对周林二人颐指气使,浑然一副纨绔的姿态。
等到了清明这一天,那平rì里都睡到rì上三竿的道士居然早早就起了床,他和周方、林启甲一起匆匆打扮一番就出了门。等到了城郊皇陵,三人观察了一番,发现皇陵早被御林军重重包围,寻常人等根本无法靠近。
皇陵本来就是重地,平rì里有守陵太监看守。现如今皇帝和满朝文武来祭祖,当然更要严密防范。还好那道人不是寻常之辈,只是略施了些小手段,就顺利地过了防线。就这样,三人进了水陆道场附近的一个山头,正好可以瞧见下面的一切。
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早被借土遁遁到道台下的道士看了个仔细。那道士回来后,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三人思索了半晌,林启甲才开口道:“看来,行刺将在祭祖最后一天进行,我们来早了。”
“你怎么知道?”周方和那道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祭祖之事只有第一天和最后一天需要皇上亲自出面,那帮反贼不在今rì动手,定是在最后一rì。”林启甲斩钉截铁道。
林启甲在官场也厮混了好几十年,对每年三次的祭祖之事早就耳熟能详,因此他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这群贼人的打算。
周方和那道人听了他这么一说,才明白过来。那邋遢道人拍了拍额头,懊恼道:“害得老道我起那么早,连今天的修行都无法进行了。”
“什么修行?”周方奇道。
“当然是吞吐rì月jīng华,说了你们也不懂,我们回去吧。”那道人翻了个白眼,语带不屑道。
“等等,道长,你能不能……”周方不安地搓了搓手,试探着问道。
“什么?”道人停下刚准备迈动的脚步,奇怪地问道。
“道长能不能传授我等你的神通?”周方心一横,开口直接说道。
旁边的林启甲也热切地望着那道人,他们二人先前看见这道人遁地的神通,被吓得魂不附体。后来两人私下里商量,都觉得自己遇到了天大的机缘,倘若这道人能传他们一招半式,足以受益无穷。
二人深知这道人脾气古怪,都生怕贸然开口激怒了这道士。况且这道人借口留在他们身边,定是有什么企图。所以纵然二人心中有这般打算,也是一时难以开口。
今rì又见了这道人神出鬼没的神通,周方就按捺不住,开口问道。他本来就是少年习xìng,见奇心喜,一时间忘了先前的顾忌,说出了二人的心里话。
“你们二人?”那道人装模作样地打量他们一番,这才悠悠说道:“你们知道修仙意味着什么?”
“飞天遁地,无所不能。”旁边林启甲口快道,他听出这道人语气间没有拒绝的意思,就连忙接了下来。
那道士嘿嘿一笑,这才开口道:“不错,的确可以飞天遁地。只是老道我也是半路出家,怕误人子弟。”
“我等不怕。只要能学到道长你的一点皮毛,就受益无穷了。”林启甲连忙接道。
“若要入我门,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以后要和凡人界一刀两断,你们肯不肯?”那道人眼睛一翻,摊开双手问道。
“和凡人界一刀两断,什么意思?”周方和林启甲互望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疑惑,他二人不约而同地出声问道。
“一刀两断就是一刀两断,入了我门,就要和凡人界月兑了联系。话说凡人界也没什么值得留恋,还不如跟我永享仙果,长生不老呢。”那道人说的话模棱两可,但话语之间的诱惑昭然若揭。
“是不是要和父母亲人再无联系?”周方听出了一点深意,出声问道。
“不错,就是这样。话说修仙界有三大铁律,其中有一条,就是不能干涉凡人世界的运行。”那道人懒洋洋地回道。他不等二人明白过来,接着说道:“怎么样,还想入我门吗?”
“那其他两条铁律呢?”林启甲连忙问道。他对这所谓的铁律嗤之以鼻,只想把这道人的神通学到手,这时就装模作样地问了起来。
那道人大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这才淡淡地说道:“第二条,违背此律者必受天谴而死,多高的修为也不能幸免。第三条,就是修仙界除了不能波及凡人界外,再无规矩。”
“天谴?是不是真的?老道,可不要唬人。”林启甲嬉皮笑脸道。
“再无规矩?是什么意思?”周方却问起了最后一条铁律。
“修仙乃逆天而行,为求长生。所有修行者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早rì飞升入仙界,你说还要其他规矩做什么?至于天谴,你放心好了,只要干涉了凡人界的因果,自然有业力上身,那天地大道就会察觉,到时候降下天怒,修为再高深的人在天怒下也必化为齑粉。小子,你可不要有所侥幸。”说罢,那道人似笑非笑地望着林启甲。
“这样啊,我等还是考虑考虑吧。”林启甲避开那道士的眼神,心虚地回答道。
那道人见周方也心生踌躇,他探首到周方耳边,细声说道:“你也见了这世俗界,人人你争我斗,个个勾心斗角。可怜这帮凡人,最多只有百年寿元,就如同白驹过隙一般短暂,还要在尔虞我诈中生存,真是可怜。”说罢,他啧啧了两声,这才接着道:“修仙界就不一样了,就算修为再低的,也有数百年寿元,要是能修到极致,飞升入仙界,那就是真正的长生。”说罢,他拍了拍周方的肩膀,对他笑了一笑。
林启甲见那道人只顾着对周方细语,对他不理不睬,他心中大急,连声说道:“道长,我愿意拜入你门下,你就收了徒儿吧。”
说罢,他把衣摆一裾,就要跪下来行拜师之礼。
那道人看都不看他一眼,低声说道:“我先走一步,你们二人仔细考虑。考虑好了,回住处找我,哈哈。”说罢,他身形一扭,就钻入地下不见了。
周林二人哪料到这道人说走就走,转眼间就遁入土中。他们二人对望了一眼,都察觉出对方心中的苦涩,刚才上山的时候是那道人带他们上来,他们也没瞧清楚,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呼大作,等睁开眼睛就到了这里。如今没了那道人,如何才能离开这岗哨森严的皇陵?
周悟曦回到家中,休整后正端着一杯热茶养神。突然有家仆上前来,口称兵部有人求见,他转了几个念头,都猜不出求见之人此时前来所为何事,索xìng不再思索,叫人把来人引入会客厅中。
来人是一个风尘仆仆的中年人,他一见到周悟曦,连抱拳行礼都没来得及,就大声叫嚷道:“首辅大人,大事不妙。”
周悟曦皱了皱眉,不悦道:“有什么大事?”
他平rì里最重礼仪,对于这般冒失的行为最是鄙视。如今这人不分官职尊卑,见了他连礼也不行,他便心生不快,连带着语气也有几分严肃。
谁料到那人丝毫没有察觉到周悟曦语气中的不耐,大声道:“鲁威军打来了,据前方探子报,只有三四rì的路程了。”
“什么?”周悟曦手中的茶杯“咣当”的一声掉到地上,摔个粉碎。他陡然间站起来,声sè俱厉地对那来人说:“怎么可能?不是在晋州城下僵持着吗?”
“这个?卑职也不知道。兵部几位尚书派小的前来,即刻让首辅大人前去商量对策。”那人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嘴里说道。
“快快,赶紧去兵部。”周悟曦顾不得换上朝服,便火急火燎往外走去。他此时两眼通红,一头银发还没有打髻,散乱在肩头,哪还有注重仪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