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夫妇出声已迟,眼见那几根木棍就要打在周方身上,不由得心中惊惧,不约而同地闭上眼睛,周老夫人更是不堪,“哎呀”一声便昏厥过去。
只听得“咔嚓”几声,耳边传来木棍折断的声音,接着又传来几句“咦”的惊讶声,周老爷子睁开眼睛,发现周方身后站着一个衣着邋遢的道士,正笑嘻嘻地望着他。
几个伙计手中拿着断了半截的木棍,目带畏惧地望着这个道士。
这几棍正打在这不知如何出现的道士身上,竟然把这几根木棍都生生打断。
但那道士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显然毫不在意打在身上的几棍。
跪在地上的周方这才回过神来,他转过头来,看清了发生的事情。他低声说:
“多谢道长。”
那道士点了点头,耸了耸肩就退到一边。
那几个伙计见这道士往后退,都不约而同地往另一边躲闪。他们心中清楚,自己刚才下手有多重,这道士生生受了这几下,居然若无其事,显然不是等闲之辈。
周方这才发现周老夫人昏厥,他和周老爷子手忙脚乱地将周老夫人扶到椅子上,周老爷子按了按老夫人的“人中”,周老夫人这才悠悠地缓过气来。
“我的儿啊。”周老夫人一回过神,便悲声喊道。
周方忙应道:“母亲大人,孩儿没事,孩儿没事。”
周老夫人这才转悲为喜,拉着周方的手问起话来。
周悟曦得了圣旨,便四处奔波。他一直忙到黄昏,才堪堪将各道命令布置下去。他终于可以歇一口气了,正准备喝口热茶,谁料到万晏府尹陆文恩又前来求见。
他叹了一口气,放下茶杯,就让人把陆文恩请进来。
陆文恩一进兵部大厅,便大声说道:“首辅,大事不妙。”
这rì周悟曦已经听了无数遍这番话,心中早就烦躁无比。他紧皱眉头,不悦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陆文恩早就等候了几个时辰,他此时已经顾不得周悟曦话中的不悦,急声说道:“现在万晏城内流言四起,民众已经恐慌,纷纷逃出城去。只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数万人已离开京城。”
周悟曦心中大惊,他猛然站起,厉声问道:“如此大的事情,为何现在才通报?”
陆文恩心中暗骂:“我早就在兵部求见,到现在你才接见我,现在居然还怪我。”嘴上却说道:“是下官疏忽了。”
周悟曦此时也顾不上追究,他大声吩咐道:“速派人关闭城门,没有皇上和我的手令不许任何人出入。让人四处贴布告辟谣,同时把所有衙差派出,凡是散布谣言的人,立即抓捕起来,这其中必有鲁威的细作。此事速速去办,记住,不要再出错。”
陆文恩便领命出去。
周悟曦拿起茶杯,饮了一口,这才发现茶水已经凉了。他摇了摇头,无奈地叹道:“多事之秋啊。”
不多时,万晏城防体系运行起来,城门守军不顾城门口苦苦哀求的人群,毫不怜悯地收起吊桥,关上城门。同时,万晏府内的衙役和刑部的捕快也四处出动,抓捕造谣生事的人,一时间万晏府和刑部的大牢里人满为患。
这边周方刚和父母团聚,就被周老爷子拉上马车匆匆往城外赶。一行人收拾起包袱,正赶到城门处,就看见城门守军关上城门。有个军官模样的人站在城墙上,手里拿着一道布告,大声念道:“……今有宵小于城内四处散播谣言,意图不轨,特奉上命,关闭城门。同时着押司捉捕别有用心者……”
那人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即使在数千人齐聚的吵杂声中,也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跟在周家一行人后面的道士眯眼瞧了半晌,这才叹道:“世俗界居然有这样修为的人,真是难得。”
周方仔细听了半刻,这才转头对周老爷子道:“父亲大人,既然如今无法出城,咱们还是先行回去,再想其他办法。”
一直跟在周方旁边的林启甲连忙出声道:“是啊,这位世叔,如今局势不明,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周老爷子见城门已然关闭,也没了主意。他听了二人这话,想了很久,这才转过车头,一行人回了店铺。
跟在后面的道士嘀咕道:“这倒好,又回来了。真是费道爷我的腿脚。”
他嘀咕声音虽小,但怎能瞒过刻意盯着他的林启甲的耳朵。
林启甲眼睛一转,便从怀中掏出一壶酒,递到道士面前,献媚道:“师傅,这是徒儿孝敬你的。”
那道士见了这壶酒,眼睛直冒jīng光。他咽了咽口水,艰难地说道:“本道爷还没收你为徒,怎么能无功受禄?”
林启甲见道士不松口,也不敢过分,他把酒壶往那道士怀里一塞,嘴上说道:“这壶酒是我孝敬老神仙你的。”
那道士笑呵呵地拿起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这才正sè对林启甲说道:“你是不是真的要拜入我门下?”
林启甲根本不了解修仙界和世俗界的差别,他只是想学到那道士的法术,在世俗界里耀武扬威。
他利yù熏心之下,就失去了理智。只见他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道:“是,老神仙。我已经深思熟虑过了,愿意拜入老神仙门下。”
那道士点了点头,这才说道:“道爷我道号冲靖,你如今只要能说服那少年入我门下,那么你就是大师兄。”他说着,用手一指陪在马车旁的周方。
林启甲盘算了一会,这才点头应道:“行,师傅,我保证小师弟拜入你门下。”
冲靖道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晃晃悠悠地跟上前行的马车。
一行人回到店铺,周福等几个仆人上了门板,就退下去收拾打点。周方则来到父母房间,将失散后的经历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那周老夫人听了这幼子居然受了如此多的折磨,禁不住又哭哭啼啼地抹了几把眼泪。
旁边的周老爷子在一边劝慰着,他仔细地听完,这才对周方道:“方儿,难为你经历了这么多事,如今便和为父一起,不要再分开了。”说罢,他对周老夫人道:“夫人,如今方儿平安回来,不要再伤心了。”
周老夫人这才破涕为笑,她一把拉过周方,仔细地瞧了又瞧,看了又看,直yù把他看个通透。
周方望了望父母,一副yù言又止的样子。
周老爷子瞧出周方的犹豫,便出言道:“方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说出来,让为父为你参详参详。”他明白周方经历了这么多事,已然不再是往rì的那个黄发童子。
周方这才低声道:“父母大人,孩儿想拜师学艺。”
“哦,拜师学艺?你想学什么?等时局安定,为父便为你请师傅。”周老爷子答道。
“刚才跟随我们的那个道士,想收我入门。”周方大胆地说道。
“跟随我们的那个道士?就是那个衣不裹体的乞丐?这不行!”周老夫人思索了半天,这才想起有这么一个人,她开口断然拒绝。
“夫人稍安,方儿,这道士有什么过人之处?”周老爷子镇定地问道。
“那道人是位有大神通的人,孩儿想和他学艺。”周方将那道士的本领仔仔细细地描绘了一番,这才低声说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缘,孩儿只要学了那道士的几成神通,便可出师。到时候我们一家人便不再分开。”
周氏夫妇听了他这番话,都默然不语。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周老爷子才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既然是遇到世外高人,能跟着他学点本领也好。好男儿志在四方,方儿,你也该出去闯一闯。”
周老夫人怔怔地望着周方,她心中纵有百般不舍,也认为周老爷子所说有理。只是刚团聚没多久,就又要分开,她着实不舍得。
周方挽过周老夫人的双臂,低声说道:“母亲大人,孩儿只是去学艺。那道人神通广大,孩儿只要能学得一星半点,便足以受益无穷。只要三五年的时间,孩儿就会回来了。”
他也不了解修仙这条路,只当是普通的离家学艺一般。
周老夫人见这两人均拿定主意,也不好再说什么。她只是紧紧抱着周方,生怕他突然消失一般。
周老爷子在旁轻咳了一声,这才说道:“夫人,去准备点钱财,表表我们的心意。”
周老夫人应了一声,却望着周方不动。
周方笑道:“母亲大人,我又不是现在就要离家,至少还有好几rì呢。”
“方儿,就在这里等娘,切莫走了。”周老夫人听了这番话,终于放下心来,这才吩咐周方道。她见周方点头答应下来,这才放心地进了内室。
等在门外的冲靖道人早把这一切听在耳中,他心中大喜,心想这番机缘总算是让他遇到了。他在门外放声大笑起来,直把周氏父子和林启甲惊来。
冲靖道人拉着周方和林启甲二人,放声说道:“如今你二人拜入我门下,等七rì后我们瞧完热闹就去学艺。”
周方和林启甲对望了一眼,相互间点了点头,现如今他们二人就是师兄弟。
一个不入流的散修,一个满怀目的的衙役,一个满心想见识外界的少年,就这样走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