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
“那边看看!!”
船上护卫、水手此刻乱作一团。
“不行!浪太大了…”
一众熟悉水xìng的水手皆是潜入水中搜寻着陆仲源及李氏的尸身。
陆子衿和陆清的死对李氏造成了极大的打击,令她万念俱灰,选择了轻生。陆仲源又何尝不难过?不心痛?视若亲生女儿的侄女没了,自己唯一的儿子也死了,再加上自己的妻子在他面前自尽,如同最后一棵稻草一般,压垮了陆仲源。
“公子,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是浪太大了…”
当杨莲亭惊慌失措的来到甲板之后,便见一名护卫上前对他这样说道。
站在侧板边,看着波涛如怒的浪cháo,杨莲亭只觉一阵眩晕,随着一波浊浪排空袭向船身,杨莲亭身形一摇晃,一个趔趄,差点倒头栽倒下去。
“公子小心!!”
好在黄钟公此刻正好站在杨莲亭身身,惊呼一声,顿时冲上前去伸出手拉住了杨莲亭。
“死了!都死了!是我!是我害死了他们…”
杨莲亭却是面无血sè,神情呆滞,有如行尸走肉一般。
看着此刻的杨莲亭,黄钟公不由暗暗叹息不已。
如此绝无仅有的少年英才却被接踵而至的种种打击给击垮了,倘若他从此一蹶不振,那他便毁了。
忽然,杨莲亭激动道:“青青!青青呢?”杨莲亭死死的揪着黄钟公的衣襟,睁眼yù裂般嘶吼道:“青青在哪?”
一旁的护卫急忙道:“公子,陆二小姐在那边,在船尾那边。”
闻言,杨莲亭顿时松开手,向着船尾跑去。
看着杨莲亭离去的背影,黄钟公暗道:“当年被称为华山的希望,有望重振华山与少林武当并驾齐驱的风清扬被一个女人毁了。现在,哎…我是神教中人,华山的事与我何干?但是,哎…希望如此知音之人不要步上风清扬的后尘。”
“小姐,你快下来啊!”
待得杨莲亭跑到船尾之后,便见到陆青青面朝大海,跨坐在船尾之上,陆子衿的随身丫鬟小玲正哭着求她下来。几名水手和护卫亦是站在一旁劝着她,但却不敢靠得太近,深怕她一个想不开跳了下去。
杨莲亭当即惊呼道:“青青!!”
闻言,陆青青顿时转过头,看着杨莲亭,狂风吹散了她的头发,散乱的发丝如水中的流墨般舞动着,而她灵动有神的双眸此刻充满了哀sè,双眼下留下两道泪痕。
陆青青喃喃道:“是不是跳下去就一了百了了?是不是只要死了就真的不会再痛苦了?”
轰隆!!
陆青青这一问顿时犹如当头棒喝,顿时令杨莲亭呆若木鸡。
原本应该好好活着的人却因为他的关系,一个接着一个死去,而带来一切灾难的他却依旧活着。
悔恨、自责、愧疚、种种负面情绪充斥着他的内心,令他心若死灰,无颜面对其他人,令他厌恶自己,想要一死了之来赎罪。
他从未像现在一样绝望,绝望到想要以死来逃避。
他好累,好想把自己放逐,什么都不看、不听、不管,安安静静的一个人死去,不再连累任何人。
然而,死了真的一了百了?不会再痛苦么?
现在,他该如何去回答陆青青?
这时,陆青青又自语道:“爹娘很早就不在了,我连他们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现在家没了,姐姐没了,大哥没了,连叔叔婶婶也没了,跟爹娘一样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青青…对不起,姐姐真的不想丢下你的,但姐姐真的不行了。爹娘走得早,现在姐姐也不能再继续照顾你了…”
“好在还有叔叔婶婶和表哥他们在,有他们照顾你,我…我…我就放心了。”
一时间,陆子衿临终前所说的话回荡在了杨莲亭耳边,令他心中有如刀割,却也因此令他死寂的心再次活了过来。
杨莲亭喊道:“青青,你还有我。”
陆青青一怔,又怒道:“你就是个骗子,骗了姐姐,骗了我们所有人,你已经死了,你不再是以前的你了。”
杨莲亭不由一窒,随即又喊道:“你还有小七,她是你大嫂,还有你小叔,表叔,表婶他们都不会丢下你的。”
“青青,你快下来啊!”
“青青,你千万别做傻事啊!”
这时,右手断了手腕,包扎着绷带的杨璞及王氏闻讯亦是跑到了此处。
见此,陆青青身子再次向外挪了挪,喝道:“站住,你们别过来。”
杨璞与王氏顿时止住步伐,来到杨莲亭身边,杨璞担忧道:“亭儿,你快想想办法啊!”
这一刻,当杨璞与王氏站到自己身边时,杨莲亭莫名的感觉到一丝温暖和安全感。
募然间,杨莲亭眼中神采并发而出,挺直了身躯,抬起腿迈上前。
陆青青喝道:“你别过来。”
杨莲亭不为所动,依旧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陆青青激动道:“我说了,你别过来。”
“轰隆!!”
突然,一个巨浪拍打着船身,令整艘大船都为之一晃,就连甲板上的一众水手、护卫倏然间都站立不稳,摇摇yù坠。
“啊!!”
只见,陆青青惊呼一声,坐在侧板上的她顿时整个人一头向着下方栽倒而落。
唰!!
一只手臂伸上前,搂住了陆青青,及时将她抱住。
“嘭!!”
随着船身剧烈的摇晃,杨莲亭单手搂着陆青青,向后一倾,抱着她摔倒在了地板上。
“噗!!”
此刻,因为牵动到了内伤,杨莲亭不由吐出了一口鲜血,脸sè更加的苍白,整个人看上去奄奄一息。
温热的鲜血溅在了陆青青脸上,浓厚的血腥味扑鼻而入。
“啊!!”
陆青青当即惊呼一声,骇道:“表哥,你怎么了?”
“咳咳…”
杨莲亭张了张嘴,yù要开口,却又被口中的鲜血倒灌给呛得咳嗽起来,说不出半句话,浑身只觉散架了一般,连动一动手指头的气力也没有。
“公子!!”
“亭儿!!”
见此,众人不由齐齐惊呼出声。
陆青青眼中的泪水顿时夺眶而出,急忙伸出双手,一边擦着杨莲亭嘴角的鲜血,一边哭喊道:“你不要死,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闻言,杨莲亭眼中光芒一盛,用尽气力偏过头去。
“噗!!”
杨莲亭将咽在喉舌之中的鲜血吐了出来,随后呼呼几声,急促的喘着。
“公子!快!快将这药丸服下!”
黄钟公冲上前来扶坐起了杨莲亭,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药丸,送入了杨莲亭的口中,随后双手抵在他背心之上,急忙运转内力,输入真气进他体内。
半响,杨莲亭的脸sè才微微恢复了一丝红润。
杨莲亭艰难的抬起手伸向陆青青,抚模着她的小脸庞,柔声道:“青青别怕,我没事,我不会丢下你的,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哇啊…”
闻言,陆青青再也忍耐不住,顿时扑进了杨莲亭怀中,死死的抱着他,嚎啕大哭起来。
无论她多么聪明,多么天才,她终究只是一个孩子。她没那么脆弱,但也无法做到坚强无比。
杨莲亭轻轻抚顺着她的后背,轻声道:“死了什么就都看不到,听不到,什么都不会再想,也不会再痛苦,但却会将痛苦留给活着的人。我还不能死,更不会让你死。我们一起活下去,让我代替你姐姐她们照顾你。”
“呜呜呜呜…”
陆青青止不住的哭泣流泪,脑袋靠着杨莲亭的胸膛,抽搐着身子,点了点头。
王氏此刻亦是泪流满面,捂着嘴,蹲子,伸出手抚模着陆青青的脑袋,哽咽道:“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傻。”
这时,杨莲亭对着王氏轻声叫道:“娘亲,对不起。”
王氏顿时一怔,心中惊喜交加。难以置信道:“亭儿,你…你刚叫我…”
杨莲亭愧疚道:“对不起,娘亲。”
王氏猛然摇头,泣声道:“不,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要不是我当年的一念之差铸下大错,所有的事都不会发生。是娘亲对不起你,呜呜呜呜…”
男儿有泪不轻弹,此刻见自己的
儿子终于敞开心扉接受了他们夫妻
,杨璞不由眼中含泪。
杨璞紧握着左手的拳头,咬着牙,在心中暗暗发誓,绝不再让任何人伤害他的儿子。
“为了你们,我将无所畏惧!!”
而杨莲亭此刻同样,在心中发誓,他将不惜一切照顾好陆青青,照顾好身边所有人,不再让悲剧再次发生。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
在风平浪静顺境的rì子里,不会觉得身边需要什么人。
但是当自己生活出现问题,才会感到害怕,觉得自己好像只剩下一个人。
但其实在身边的人,不管是家人也好,朋友也好。
他们在就是在,根本没离开过。
所以无论需不需要他们,他们根本一直就在身边。
所以根本不需要害怕,更不需要因为害怕而去改变跟自己身边人的关系。因为无论任何情况他们都不会丢下自己一个人。
更要相信的自己有能力去面对未来的任何事情。
倘若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又如何让身边的人相信自己。
与其花心思和jīng神去悔恨一些改变不了的事实,倒不如好好对待身边的人。
此刻,没有人上前打搅杨莲亭一家人,皆是静静的站立于一旁。
“呼呼…”
过得一会儿,陆青青许是哭累了,或者说她原本就已经很累了。此刻,她被杨莲亭抱在怀中睡了过去。
杨莲亭怜爱的拨开她贴在脸颊的发丝。
“蹬蹬蹬蹬…”
这时,丹青生及几名护卫匆忙的跑了过来。
杨莲亭顿时抬起头,冷冷的瞥了几人一眼,抬起左手,伸出食指抵在嘴唇之上,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丹青生几人怔了怔,当即看了看刚刚入睡的陆青青,随即丹青生轻轻的走上前,弯在杨莲亭耳畔低声说道:“雪姑娘和东方姑娘不知为何强行劫持了一艘船,逼得船上的上转舵航行。”
闻言,杨莲亭顿时瞳孔一缩,怔怔发呆。
接着,杨莲亭喃喃自语道:“孩子,她已经有了我的孩子…我刚刚都做了什么?我竟然对小白她…”
他想起来了,想起了他推开了东方不败,想起临出船舱时听到她的痛呼。
东方不败接连迎战无为老祖和黑衣人,又为陆子衿耗损真气,而不消说,杨莲亭昏迷的这四天四夜里,东方不败必然为他输送了不少真气,且寸步不离的rì夜照顾着她。如此长耗内力,除非达到内力生生不熄的境界,否则铁打的人也会累趴下。
而最重要的是东方不败或许会防备世上所有人,却唯独对杨莲亭毫不设防。她从来就没想过,杨莲亭会伤害她。
“孩子?”
听得杨莲亭的自语,杨璞、王氏及丹青生等人皆是一怔。
杨璞急道:“亭儿,快让人把她追回来啊!!”
杨莲亭一愣,yù站起身来,却觉身子一沉。
杨莲亭看了看怀中的陆青青,看着她,他便又想起了陆子衿,想起了陆清一家三口。
杨莲亭神sè愧疚,叹息一声,道:“晚了,她一定很恨我,她若决意要走,谁也拦不住。走了也好,她回去做回她自己,过回属于她的生活,总好过跟我一起颠沛流离,亡命天涯。”说着,杨莲亭又看了看黄钟公和丹青生,道:“既然她和雪千寻都走了,你们也无须再留下来了,你们带上两艘船和一些护卫去追她们,一路保护她们。”
黄钟公也好,丹青生也好,都是光明磊落之人,二人又与杨莲亭交情甚好,自是不愿在他危难之际离他而去。
但雪千寻是他们的顶头上司,现在她走了,他们身上所中的“三尸脑神丹”的毒找谁要解药?没有解药,他们都将熬不过明年的端阳节。
二人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但就这么不明不白,毫无价值的窝囊死法却是谁也不想。
杨莲亭又道:“走吧!跟她们走吧!你们本就是她的人。”
闻言,黄钟公与丹青生皆是一怔。
杨莲亭道:“你们的身份我早已知道了,此中因由错综复杂,一时间无法与二位说清。谢谢你们三年来为我做了那么多事,现在你们跟着雪千寻回去吧!他rì若是有缘,我再为二位释疑。”
黄钟公与丹青生对视一眼,随即二人对着杨莲亭深深作了一辑,异口同声道:“公子,你保重!”
待黄钟公四兄弟离开之后,杨莲亭神sè复杂,痛苦的闭上双眼,心道:“小白,对不起。等所有的事都结束了,我再去见你,到时就算你要杀我,我也无怨无悔。如果我能活到那时候的话…”
杨莲亭低下头,以衣袖一抹鼻下,便见衣袖之上染上了暗红sè的血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