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外面有人嚷嚷,屋里的三个人同时站起身子往外看。赵双则一个箭步冲出办公室,迎着那人低低叫一声:“爸,你咋来啦?”
“哼,我咋来啦?你还有脸问,回去问问你那母老虎媳妇去吧。”
赵双一听这话不对劲儿,知道准是自己那媳妇跟后妈又打起来了,也不答话,撒腿就往家里赶。
柳胜男满脸堆笑紧着把赵双他爸赵大驴往屋里让。
看到这个名儿,大家可能会笑,好好儿的人儿咋还叫大驴呀?这里来段小插曲。其实,在我们山里庄乡儿叫这个名还真不新鲜。老辈子时,农村缺医少药,特别是像风箱峪这样的深山区,小孩子提别不好养活。于是,人们给孩子起名就往猛兽上面靠,像什么张龙赵虎李豹子,张大狼李二狗王三狮子等等,没啥讲究,图的就是让孩子像动物似的结实好养活。后来,人们又开始为自己的低俗找理由,说贱名儿贵命,连国家领导人还有叫王白蛋孙小丫的呢。说白喽这人名就是个符号,你就是起名叫个里根布什啥的,你就能当那美国总统?笑话。当然啦,这些都是题外话。
再说那赵大驴,见儿子躲开他走了,也不追赶。进了屋‘啪叽’往那破床板子上一坐,一脸的义愤填膺,张了张嘴刚要说啥,一抬头见桌子上有一盒小熊猫,也不问价儿,更不用别人让,一欠伸手抄起来,从里面抽出一根叼在嘴上,柳爱民赶紧打着火儿给他点上。
柳胜男似笑非笑看着赵大驴,心里话儿:跟自个儿儿子儿媳妇生气打架,也至于的找村长?真显得我没事儿干咧。可脸上又不能表现出来,遂心平气和地问:“大叔哇,有啥事儿您就说吧,都是自己的儿女,有啥过不去的呀?”
“自己儿女?我呸!你问问他,他拿我这个爹当过亲爹没有。”
赵大驴‘腾’地站起来,连拍桌子带瞪眼冲着柳胜男就诉起苦来:“我的柳村长啊,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呀,我赵大驴一辈子老实本分,凭自个儿的手艺吃饭,活了六十多岁没坑过谁害过谁,没做过半点儿亏心事啊,可为啥偏偏让我摊上这么一个混蛋儿子啊。小时候,他亲妈死得早,我是又当爹又当妈,一口水一口饭把他拉扯大。怕娶后妈孩子受气,我一直打光棍不敢再婚,直到他娶了媳妇有了孩子我才把后老伴娶进门。没想到他就是容不下人家,吵着闹着分了家。分家就分家,我还由着你。他们一家三口住大房,我自己在前当院盖了几间小破房,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可他那媳妇还是成心搅合我,不让我们老两口消停喽。整天领着孩子到前头连吃带喝带拿不说,我在后窗根儿底下养了几只鸡,几只长毛兔,想卖鸡蛋和小兔子挣俩零花钱。他们两口子变着法儿地给我祸祸,这不,那大兔子刚下了一窝小兔子,他媳妇竟然往我那兔子笼里面泼水,一窝小兔子都让她给泼死啦,呜……”
赵大驴说道动情处,一坐回床板子上,捂着脸老娘们儿似的哭了起来。
柳爱民看看赵大驴,又看看柳胜男,愤愤然插嘴道:“这赵双两口子也忒混蛋咧,柳村长,赶紧给乡派出所打电话,让他们来人把这两口子铐起来先拘几天,看他们还敢闹屁不。”
赵大驴一听给派出所打电话,立刻停止哭号,蝎子蛰似的蹦起来,摆着手说:“啥?让派出所铐……铐起来?别……千万别打电话,我走,找那小子算账去。”
赵大驴说着话枪追的似的就往外走,临出门还没忘把桌子上的半盒烟抓在手里,柳胜男摆摆手说:“拿走吧。”
“谢谢柳村长。”
赵大驴也不客气抓着烟就跑出了村委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