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二年,一首《2002年的第一场雪》让那个叫刀郎的老男人火了很长一段时间。如今他又被娱乐圈的后浪给拍晕在了沙滩上,可是这首歌却在每年初雪飘飞的时候被人想起。因为他总能勾起我们的某些回忆。
2010年的第一场雪似乎也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这一天已经是12月31号了,明天一起床就是新的一年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圣诞节、元旦、情人节、愚人节,泱泱五千年中华竟然成了它们的天下,而老祖宗遗留下来的那些节日却被我们冷落在一旁。早上大家还窝在被窝里的时候,就被对面楼里的男生给吵醒了。被调到最大声的音响里正在吼着“停靠在八路的二路汽车,带走了最后一片飘落的黄叶”夏暖一直没搞明白,为什么二路汽车要停靠在八路,是在逗人玩么?同样搞不懂的还有西园的两栋女生宿舍为什么要夹在两栋男生宿舍的中间,是在告诉我们女生需要男生的保护么?不知道这样很不方便吗?尤其是夏天衣衫单薄,就更不方便了。
虽然睡不着了,但夏暖躺在床上懒得起来,难得有这样清闲的时刻,发会呆也是好的。但是偏偏有人不给她这个机会。先是秦海打电话来让她去社里,夏暖撒谎说自己感冒了头痛去不了。接着又是陆川的电话,自从那次表白事件之后两个人一直没有再联系过,夏暖把电话调成静音,不去理他。等到肚子饿的不行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夏暖拿起电话,发现有八个未接电话和一条简讯,秦海两个,何石两个,剩下四个是陆川打来的。夏暖想这对陆川来说也确实是难为他了。简讯也是何石发来的“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这个何石,原来又是找她喝酒的。不过这似乎是个不错的注意。要说A大学校倒并不是很大,但环境却相当的不错,一年四季鸟语花香。就说这冬天吧,梅园里的红梅、白梅、黄梅倒也都没什么,偏偏还有那么多的绿梅,借用李清照的话说,这次地,怎一个美字了得。何石的房子就在梅园的旁边,站在他家阳台上,这一切尽收眼底。所以没事儿的时候,夏暖是很乐意去何石家里的。况且与何石喝酒说话是一件很舒服的事儿。
夏暖到他家的时候,何石已经把酒煮好放在桌上了。还有切的厚厚的牛肉片和一锅大杂烩。所谓的大杂烩,其实就是将所有食材放在一起炖制而成。这是一种特别适合懒人的方法,是夏暖教会他的。锅子里有猪骨头、冬笋、白菜心、豆腐、葱花,咕噜咕噜的冒着腾腾的热气。汤汁已经熬成了琥珀色,再加上白的豆腐、绿的葱花,真是色香味俱全。夏暖都有些迫不及待了,美酒佳肴,还有帅哥相伴,知她者何石也。夏暖对他灿然一笑。夏暖一直觉得这花雕就该大口的喝,这牛肉就该大块的吃,这样才有感觉。又不是红酒,那样小口小口的品多没劲。
何石说“丫头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越是接触的久了,她越是让他有一种触模不到的感觉。可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好奇,越是忍不住的想要靠近她。
夏暖把一大块牛肉扔进嘴里“你就当我是百变娇娃好了”略带小女儿的娇态。
“不,你是千年的灵狐。善解人意、聪明如许,对于不同的人你总是可以用不同的面孔来对待”其实还有半句话他没有说,而是随酒一起吞到肚子里了。不知道是谁有幸能够见到你那万种柔情的一面;见到你那肆无忌惮的一面;见到你那随心所欲的一面;见到你那最最真实、不加掩饰的一面,会是自己吗?
“哦?不知道在你眼中我竟是这样的呢”夏暖拿起酒壶走到阳台上。外面雪下的更大了,还记得小时写作文总喜欢写窗外飘着鹅毛般的大雪,尽管有时候那雪下的并不大,或许刚一接触到地面就融化了。那真是一个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而今识的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何石也拿着酒壶走了过来。
“与雪有关的诗句似乎都没有欢快的”两个人都喝了一大口酒“如果非要算的话也许就只有下雪了、下雪了,雪地里来了一群小画家。小鸡画竹叶,小狗画梅花,小鸭画枫叶,小马画月牙。不用颜料不用笔,几步就成一幅画。青蛙为什么没参加?”
“因为它躲在洞里睡着了”何石接过她的话。
“你也知道?”夏暖有些意外,这是她小学时候学的课文。何石比她大十几岁,竟然也学过,并且也记得。看来,这的确是一篇好文章!因为只有好文章才能引起共鸣。
“我又不是生来就这么老的,我也有过童年的”他打趣道。每一次与她在一起自己都仿佛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这种感觉让他欲罢不能!
“要不我们比比谁记得有关雪的诗句多?”夏暖提议“你说七言,我说五言”
“可还有其他的要求”何石问道。
“只要与雪有关便可以了,讲那些虚的反倒没意思了”夏暖喜欢与他在一起也是因为他不落俗套,不讲虚礼。
“你先来”女士优先,她要玩他便陪她。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夏暖冲他举起手中的酒。这酒需得有知己,才能喝的痛快。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地面上的雪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不知何时有人在梅园里留下了两行脚印。梅园的小径蜿蜒树间,曲曲折折,没多远便被梅花枝子遮挡住了。何石的这两句诗也算是应景吧。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园子里的白梅,这个时候是真的很难分辨了。还好梅花是有香味的。人世间总有很多真假难辨的时候,但是难辨并不是说不能分辨,那幽幽的清香又怎么能掩盖的住呢!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鸿雁在飞行过程中,偶然驻足在雪上,留下印迹,而鸿飞雪化,一切又都不复存在。何石想人生又何尝不是充满了太多的不可预知。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风雪夜行,或许还饿着肚子。可是想到那一盏灯,那一个等着你的人,心顿时就暖和了吧。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窗外是岷山千万年累积的雪,门口停着长达万里的船只。这该是怎样一幅画卷。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不知道是谁说过跟文字打交道的孩子都是不快乐的。这话在诗人身上似乎得到了一些认证。孤?独?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古诗文里玉门关是一个出现频率极大的地方。那是内地通往西域的门户。
“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夏暖一边任由思绪天马行空,一边念出杜甫对雪中的两句。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乱山残雪夜,孤烛异乡人”
“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
“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夏暖念出这一句突然很难过,那样美好的两个女子却都成了那个时代的牺牲品“算了,不玩了”
“果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说不玩就不玩了”不知道夫子当年说这话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何石反而觉得有这样一个难养的小女子未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所以他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是充满了怜爱的意味,可惜夏暖没听出来。
“想不到你竟然也是这般见识”夏暖有些失望,一直以为何石是不同的,一直把他视为知己。夏暖把酒壶放到桌子上,打开门准备回宿舍去。
“丫头”何石追到门外,抓住夏暖的胳膊。这是认识这么久以来两个人第一次肢体上的接触“刚喝的酒就出去吹风,小心伤胃”何石说的是实话,喝酒之人都知道,酒后是不宜吹风的。夏暖站在原地不说话。人说清者自清,或许一直以来何石对于她而言都是亲如兄长、良师益友,所以这一刻并未察觉出有何不妥。可是这一切落在外人眼中自是不同了,况且这人还是存了心的。因为这一带环境好,校领导的房子都分在这栋楼里。这年头,雷锋式的人物有是有,但毕竟不在多数。能为自己谋点福利还是要弄点的。何石家对面就是陆校长的家。虽然他们家在学校外面也有房产,但绿化环境没有这边好,而别墅又有点远,所以多半时间他们还是住在这边。陆夫人一打开门就看到这一幕,不禁一愣。随即火气就上来了,这个女人真是个狐狸精,害的自己儿子不愿意和世交的女儿交往,现在又在这和一个结了婚的男人拉拉扯扯。真不明白儿子看上她什么了。她把门使劲一摔,门发出哐一声巨响,震地夏暖跟何石都有点晕,何石似乎还有一点发麻的感觉,于是放开了手。
“我回去了,下午还有课”其实下午根本就没课,夏暖也不明白,本来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没了兴致,兴许是酒喝多了的缘故。
“那我送你”今天她喝的不少,雪天路滑。从这儿到她宿舍要经过一条马路,虽然学校为了师生的安全修了天桥,但是上上下下他还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夏暖只想快点离开。
“听话”于是一起下楼,何石帮她撑着伞,一路无言。安静的可以听到脚踩在雪上发出的吱吱声。好在平日里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人,所以倒也不觉得尴尬。这场雪从昨夜下到现在,如同扯棉絮般越扯越多,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何石一直把夏暖送到她宿舍楼下才回去。
“夏暖”她正准备上楼,听到有人叫她。转身一看竟然是秦海。虽然撑着雨伞,但是这漫天的风雪又岂是一把雨伞可以完全遮挡的住的,他的衣服上沾满了雪花。
“老板?”夏暖不知道下这么大的雪他在西园女生楼下干嘛,他不是住在东校区的吗?难道西区的雪景比东区的好看?
“不是头疼吗?”秦海的语气有点冷,他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在气她还是在跟自己生气。以工作的名义打电话给她,其实就是想看看她。让她陪自己去拍一些照片,秦海拍摄过很多的美景。从前这些事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做,往后他要与她一起做。她说她病了,秦海特意跑到医务室给他买来感冒药,电话却又没人接。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会在这里等了她两个小时,如果她还不出现自己是否还要继续等下去。他搞不清楚病了的人是她,还是他自己?
“老板,你是在等我吗?”夏暖不怕死的往枪口上撞“你,不会在这儿站了很久了吧?”
“下午跟我一起加班”秦海的脸都快被气绿了,她这个样子哪里像个病人。分明是故意躲着不见他。
夏暖很乖的跟着秦海来到天涯海角。创业园就在西区,离夏暖的宿舍倒是不远。秦海和楚天正商量着要搬出去。一来是因为他们两个马上就要毕业了,这里学校要收回给后面的学生用,二来这个地方对于他们来说有点小。天涯海角就是他们今后的事业了。
秦海在办公椅上坐下修改他的论文,也不去理夏暖。这个季节正是旅游的淡季,他正好把毕业论文赶出来,年后所有精力就要放在工作上了。夏暖看看整个办公室里也没有其它的椅子,只好在他对面坐下。
刚开始夏暖还只是安静的坐着,可是最终还是抵不住周公的盛情召唤,就跑去和他老人家下棋喝茶了。秦海半天没听到动静,一抬头发现她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与何书记很熟吗?唉!他轻轻的叹一口气,可恶的妖精,把他的心扰的不能平静,自己却这么快就睡着了。秦海起身把空调的温度又调高一些,然后把自己的风衣给她披上,他做这些的时候格外的轻柔。
窗外的雪还在下,这一场雪似乎格外的美!瑞雪兆丰年,明年一定是一个丰收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