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在上——嫁值千金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大结局

作者 : 百里堂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得到枫若求助而急匆匆赶来的薛正楠,那人长身玉立,一脸焦急,一向沉稳的眼底也染上了急色,一看就是心系着某个人。

徐明昊和秦一等人都不在,满屋子的护卫婢女也没了主心骨,枫若更是急得嘴上冒泡,见众人四处奔波了许久也没有消息,便想到了薛正楠。

薛正楠身为皇后的侄子,应该可以帮到小姐吧,这个时候除了他,枫若实在想不出第三个人来了。

“怎么回事?”收了眼底的关切,薛正楠板着脸,冷冷的眼光一扫,平时那温文尔雅的模样顿时荡然无存,自有一股上位者的威严。

薛正楠身为皇后的侄子,这些宫女太监自然认识,见到是他急忙躬身行礼,其中一个主事的太监迎了上去将事情经过说了一下,本来这姜佩雯的身份就比较尴尬,难以拿捏,就连皇后都有些模棱两可,如今来了个人可以‘主事’,这些人也乐得静观其变,至于那个卢琳玉……

薛正楠瞥了眼坐在地上,裙子已被染成红色的卢琳玉,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对于这个女人,他是打从心底里厌恶,一张天仙似玉的脸,却如何也遮挡不住她险恶蛇蝎的用心。

这时卢琳玉也正巧望向他,他眼中的厌恶自然没逃过她的眼睛,顿时,卢琳玉瞳孔一缩,一股难掩的恨意冲上了心头,这个人眼底的厌恶和杀意几乎没有掩藏,突来的没顶之感瞬间席卷全身。

为什么!

为什么她无论怎样苦苦谋划最后都会因这个贱人的出现而毁于一旦,为什么这个女人的运势比她这个正牌的女主还要强,处处有贵人相助,仁者相辅。

因为这个贱人,她在泾阳经营了许久才谋的名声产业几乎损失殆尽;

因为这个贱人,她在钦州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的事业半路夭折;

因为这个贱人,她被安阳侯府赶了出来,坏了名声,断了和三皇子相交的机会;

所有她依仗赖以生存的一切都被这个女人轻轻的一举一动毁之殆尽!

到如今,就连自己最后一条路都封了!

而他!

那个对自己不屑于顾,眼高于顶的薛正楠——如今竟然也对她倾心。

为什么!

对于薛正楠,卢琳玉心中一直有种难以捉模的情绪,姜佩雯离开泾阳侯,她不止一次的制造机会去接触他,但每次得到的回应都是淡淡的疏离,而最后那点疏离都没了,取而代之的竟然还多了些厌恶,而如今厌恶之中还多了那抹如何也掩藏不住的杀意。

她信,若如今她不是身在宫中,若这个人不是权势禁锢,他会毫不犹豫的挫骨扬灰了她!

为什么!

前世,他可是她的夫婿!她命定中的依靠!他不是应该是自己最最亲密,也最最可以信赖依托的人么!

为什么?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这世界上总是有那么些人,从来不会认为自己有错,在他们的心里,只有别人错,全天下错,都不会是她的错!

而卢琳玉显然就是这种人。

姜佩雯自然不知道卢琳玉此时在想些什么,因为薛正楠发话了:“皇后娘娘要见姜姑娘,让我带她前去。”

姜佩雯怔愣的看着突然出现的薛正楠,对于薛正楠和皇后的那点子关系,就算她不想知道都不行,也正因为知道,她才更清楚,这个时候这个男人出现,还要带她走,意味着什么,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无论怎么改变,他还是在泾阳腼腆爱脸红的少年!

正在她怔愣忧思的时候那边也有了动静,时间的沙漏不会因为你片刻的走神儿,仁慈的多给你一秒钟!

那主事的太监闻言一愣,笑道:“薛大公子,奴才没有接到皇后娘娘的……”话里有些犹疑,一幅他有些为难的样子,只是眼底的神色有些飘忽,出卖了他!

他话音未落,薛正楠便脸色一沉,厉声道:“怎么,你是在质疑我的话不成?”一个冷眼,一声冷哼,就足以震喝这些一向惯以看人脸色的人!他们也不过是色厉内荏的草包,还不是看谁更嚣张,气势更强一些!

纵然这个时候他们怀疑,也断断不敢直接跟他这个皇后的侄子叫板儿!

虽然薛正楠的样貌秀美,如诗如画,可这脸一沉,还颇有几分不怒而威的味道,尤其,这个男人的身份注定增加几分气势。

显然薛正楠平时经常进出皇后的宫殿,并且较得皇后的信任,那太监迟疑了一会,也只能陪着不是道:“奴才不敢,大公子赎罪,奴才怎敢质疑大公子的话,只是……”这只是后面意味悠长。

薛正楠没有理会那太监,他看了眼姜佩雯,道:“娘娘要见你,跟我走!”一双清润的眸子里没有其他的神色,在外人看来恍若一双陌生人。

姜佩雯知他不想拖延时间,急忙低眉顺眼的跟了上去。

可没想到她脚才跨出一步,一旁的卢琳玉忽的大声叫道:“别让她走!……他们两是一伙的,一伙的!你们放走她,你们就死定了!死定了!”

姜佩雯脸色一沉,低着的头有些僵硬,就连脚步都顿了一下,而薛正楠却是眉头一皱,冷声道:“这种疯妇,如此目无法纪,当中咆哮,怎能呆在皇宫,把嘴堵了,交给审讯司。”

“审讯司”三字刚落,周围顿时一惊,众位太监宫女瞬间身子打了一个哆嗦。

审讯司不是普通的衙门,宫中各主子都有处置太监宫女的权利,但有品级的太监、宫女和女官若是犯了大错,便会交给审讯司这个在宫中设定的专门处置犯错的宫女太监的部门,而进了审讯司,就算不死也只有一口气了。所以审讯司在宫中的宫女太监耳中就如同阎罗殿一样恐怖。

卢琳玉的身子也先是一僵,接着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哆嗦了起来,脑海里只有‘审讯司’三个字在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散起阵阵阴风。

这可不同于上次的杖刑,审讯司,那可是要命的地方。而更让她惧怕的还不止“审讯司”三个字,还因为,随着薛正楠的那句话,她周围的宫女和太监便开始拉拽着她。

难道,她要命绝于此?!

而且还是他下的令?

姜佩雯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看着薛正楠那面无表情的脸,心中却没有半点的开心,生与死,也不过是简单一瞬的事儿。

短短的一句话,便让这些宫女太监听令,看来薛正楠在他们眼里可不是普通的皇后侄子这么简单,而他对于自己,不过是那个薛正楠而已。

在无比的安静中,薛正楠抬起头看向姜佩雯道:“走吧。”

姜佩雯淡淡的瞥眼了脸色刷白似乎灵魂都被那审讯司三个字吸走了一样的卢琳玉,转身走了。

对她,自己从来不是个心软的人,亦不能心软。

——

两人的步伐不快,而他们的身后,那个主事的太监和两个宫女不远不近的跟着,以防生变。

看来虽然表面上服了软,但却仍然没有放下心来。

毕竟皇后要召见姜佩雯,绝不可能简简单单这样让薛正楠一个人前来。

忽然耳边突然响起薛正楠低低的声音,很轻:“皇后娘娘她……没为难你吧?”言语里的关切在如此近距离的传达给姜佩雯,并没有因为他们两股势力的位置而有所改变,那关切,似乎就如同当年隔着那一道墙,那么的明显,却又窝心!

姜佩雯愣了愣道:“没有,除了不能出去外,一切都好。”

薛正楠放心的点了点头:“皇后娘娘去了皇上寝宫,一时半会不会回来,我知道有道小门,从这里直通宫外,是宫中负责采买的太监宫女出入的地方,一切我都打点好了,有人会带着你,你待会就从那里直接出去。”至于后面跟着的宫女太监,他自由法子应付。

姜佩雯抬起头,正巧对上他那淡褐色的眸子道:“你放我走了,皇后娘娘若是怪罪下来你怎么办?”一个皇后的亲侄子,在这时候和皇后作对,这样的行径,如何也说不过去。

薛正楠脸色柔了柔道:“放心吧,她怪罪也无事。皇后娘娘此举祖父和外祖父并不赞同。”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她的一句关心,知道她还把自己放在心上,还在乎,他心底莫名的暖就冲淡了一切,为了她,哪怕粉身粹骨他都在所不辞,那一年,他什么都不能为她做,而如今,他能为她做的,自当义不容辞。

姜佩雯瞥了眼那有些僵硬的侧脸,垂下眼眸。

她本以为皇后受到王家和薛家的大力支持才会如此破釜沉舟,没想到听这话竟然是她一意孤行!纵然薛正楠待她不同,也断不可能为了家族利益,这般行事,这其中的奥妙,她自能参透。

皇后的大部分势力支持都来自王家的薛家,若是没有两家的支持,单凭皇后这些年在后宫的经营和太子的势力,别说逼宫弑君了,就算和三皇子较量也差那么一大截。

现在她能控制住皇宫,也就胜在突然,若是再过一点时间,她这点布置必将毁于一旦。

人,为什么就看不清呢?

想来薛家和王家虽然支持太子继位,但在这弑君犯上面前,两家还是不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

毕竟忠君,在这个时代,是最崇高的信念!

为了帝位,他们可以毫不犹豫的打击敌人,但弑君,这些老臣子却无论如何也做到。

这时,薛正楠的声音又响起:“待会你穿过这个回廊,就往那边树林里跑,我在那里安排了人接应你,那条路没有什么人,你跟着他一直走,便可顺利出宫,至于那些人,有我。”目光睨着身后的尾巴,眸色冷厉。

姜佩雯怔了怔,低低的说道:“谢谢!”除了这两个字,她也不知道她还能说些什么。

薛正楠闻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不用,我救你也是为了我们薛家。”苦后一点点的甜,他能为她做的只有如此了。

姜佩雯闻言不再吭声。

皇后和太子此举注定失败,救了她,未免不是表明一种态度,一种向皇上和新君表示的态度,他们忠的是国,而非某一个人!即便那个人代表的是他们家族的利益。

或许到时候,就因为这个态度,能挽救一家大小的性命。

她抬起头,看了眼他那有些僵硬的侧脸,她和他,再也回不去以前那种纯真美好的时光了。

他这一年多,怕是经历了不少灰色、黑色的东西吧……

薛正楠已非薛正楠。

而她姜佩雯,也已非彼时的姜佩雯。

——

皇后的宫殿很大,薛正楠带着姜佩雯在前面走着,而后面的太监越走脸上的疑惑越深,忽然薛正楠和姜佩雯脚步一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主事的太监皱着眉,正准备上前问个究竟。

而就在这时,薛正楠突然一拍手,那太监心中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再想动作已经来之不及。

一阵风声划过,几个黑影从眼前闪过,他正想呼喊,后颈一痛,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而他倒下的那一刻,留在眼中的影子便是其他两个小太监惊恐的脸……

“薛公子,多谢你的救命之恩,阿雯莫不敢忘,来日必报。”姜佩雯抬起头,看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孔,心中感慨不已。

“快走!”薛正楠的声音猛的在耳边炸开,他也只能抵挡片刻。

姜佩雯点了点,再也不耽搁,提前裙摆,转身朝那树林跑去。

而她的身后,薛正楠怔怔的注视着那渐渐消失的背影,脸上尽是落寞,这一别,不知见面又是何时,何地,何种境况。

这时候,六王爷应该回京了吧,有了六王爷在,她再也不会担惊受怕了,而自己,怕也是最后一次护着她了……

姜佩雯拼命的跑着,还好她穿的并不是复杂的宫装,这跑起来也不算费劲,再加上来了这里也没有小姐的样子,自由惯了,腿脚利落的快跟飞起来一样,跑了一会,忽然一个人影窜了出来,截住姜佩雯的去路,语速有些急,道:“小姐,薛公子吩咐奴婢在这儿等你,快过来。”

姜佩雯闻言急忙跑了过去,便看见几个太监推着一辆平板车,旁边堆了些草料,上面还有些黑黑的东西,散发着一阵阵恶臭。

见到姜佩雯过来,那几个太监急忙拿开平板车的车板,露出下面的暗格。

“这车是运送马匹草料出宫的,只有委屈姑娘暂时躲在里面。”四下瞭望,生怕其中右边,这皇宫里的事儿,没到最后,谁也不敢说就万无一失,至于公子的委托,他们必须达成。

运送草料出宫,但看这模样怕是运送废掉的草料和马匹排泄物的了。

姜佩雯不是什么娇娇女,再加上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脏臭,没了命,就什么都没了,没有丝毫的犹豫,抬脚跨了进去。

这马车隔间很窄,刚好只有一个人的大小,姜佩雯躺好,便看到几个太监拿起隔板举着,却没合上。

“姜小姐忍忍。”

姜佩雯点了点头,几个太监才盖好隔板,接着一股恶臭袭来,看样子是将那些草料拿上来了,在她屏住呼吸,适应着眼前的黑暗中,板车一动,慢慢的向前走了。

——

皇后寝宫。

端庄威严的皇后娘娘站在床前,看着眼前那双眼紧闭的男子以及坐在床边一脸担忧的德妃,脸上再也没了往日的贤惠和稳重,有的只有怨恨以及……癫狂。

权利,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为了即将到来的至高权利迷乱了眼,想着即将到手的一切,心底的狂妄激的眼底都有些癫狂了。

一切进行的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皇宫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京城的防卫也全部准备就绪,只等太子命令。

虽然被三皇子那厮逃出了京城,可那有什么用?一个失势的皇子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他的妻子还生死不明,整个府邸全被她的人看的严严实实。

而徐明渊最器重的六王爷,他的弱点也在她的手中……

虽然满朝文武大多以为六王爷徐明昊只是个不理事的闲散王爷,但徐明渊的那点布置瞒的过其他人却瞒不过她这个结发妻子,虽然不知道六王爷徐明昊究竟在为徐明渊办什么事,但却决不像平时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现在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太子那边布置妥当,她们母子的好日子便来了……

到时候,她要让那些看不起她们母子,包括她那老古董父亲,一个个对他们俯首称臣!让这个背弃了她的男人尝到他从来没有想过的苦果。

想到这,皇后真想哈哈的大笑两声,她斜斜的看了眼坐在床边,定定的看着徐明渊的德妃,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狰狞:“妹妹和皇上还真是鹣鲽情深啊,可真让本宫我羡慕不已。”

德妃并不吭声,仿佛完全没有听到皇后的声音。

“听说皇上最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哎……我可真是担心啊!”说到这,皇后忽然一笑道,“不过见到妹妹对皇上如此悉心照顾,本宫也就放心了。若是皇上有个什么好歹,身边有妹妹,皇上也不会孤独寂寞。”

寝宫里很静,静得皇后那微微发尖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堂中回荡着,显得格外阴森。

不过德妃却始终没有转头,仿佛没有听到,又似不屑回应这个女人。

见德妃如此这般完完全全的忽视自己,皇后脸色顿时一沉,这个女人,即便这个时候都如此不将她放在眼里,正想说话,她的心月复太监便急匆匆的走进来道:“娘娘,六王爷回京了,已经朝皇宫赶来了。”公鸭嗓子有些乱了,破锣一样的,对于阴鸷冷厉的六王爷,没有谁是不怕的。

皇后嘴角轻轻一勾,笑道:“来的好,把他给我拦在宫外,不准他进来。”

“是!”

她可是查的清清楚楚,六王爷对那姜佩雯可是宝贝的很,有她在手,任你六王爷再有通天本领,也要给我趴着!

再说一个堂堂大人,再有什么本事,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还有什么颜面留在这世上!

哈哈!想到这儿,皇后那犯堵的心立马畅快了许多。

对着德妃和那帝塌狠狠的瞪了一眼:“给我把这看好了,皇上有病在身,德妃一向勤谨,皇上也离不开德妃,特命德妃一人侍疾,其余人一律不许探视!”鹣鲽情深么?好啊,她就成全这一对死鸳鸯!

“是!”

随着皇后那趾高气扬的身影消失在殿内,“砰”的一声,门便关了。

在那昏暗的光线中,床上那双目紧闭的男人突然睁开眼,顿时射出两道亮光,疲惫也掩饰不了他眼底的晦涩,刹那间将让这有些阴暗的寝室照亮了起来。

“老六回来了?”徐明渊张了张嘴唇,声音无力而低哑,终于,他回来了!幸好,他回来了!

“嗯。”德妃那因照顾徐明渊而明显疲惫的脸上绽放出一丝笑容,紧紧抓住皇上的手。

“一切都准备好了吗?”徐明渊微微的转过头。

“有皇儿和六弟在,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还好皇上有先见之明,将计就计,让她们自己暴露出自己的狼子野心。”德妃替他捏了捏被角,脸上闪过一丝黯然道,“只是没有想到,皇后和太子竟然狠心如此,若不是皇上有所警觉,差点就……”夫死妾亡,届时,她也是唇亡齿寒,那个女人,做的真绝。对于自己的枕边人,竟能做到如此!

爱么?也许从来都没有!跟她争来争去这么多年,那个女人爱的始终只有自己,只有权力!

徐明渊抬起手,拍了拍德妃的手,重重的叹了口气:“有些人永远敌不过心中的贪婪,在利益面前,是人皆可杀……”何况,一个妨碍他们前路的绊脚石!

他刚说到这,便咳嗽起来。说不气都是假的!妻、子这两个本该是最亲密的人却要联手绞杀他,他不是早就料到了吗?可到了这时,为什么心还会痛呢?

德妃急忙柔声道:“皇上现在身子不爽利,还是好好休息。”

“嗯……”

——

姜佩雯躺在板车内,许是待的久了,她的身体有些发僵了,脑袋更是被那臭味熏的发晕。

就在她脑子都快要处于一片混沌时,马车停了,接着一个眼前一亮,那太监的脸出现在眼前:“小姐快走吧,奴婢只能送到这儿了。”

姜佩雯闻言,浑身一激灵,骨碌一下急忙手忙脚乱的往外爬,可是保持一种姿势太久了,身子都麻木了,最后还是在太监们的帮助下才下了平板车。

因板车内有些湿,姜佩雯躺在里面许久,衣服也是润润的,这一出来,风一吹,冷津津的,顿时一个哆嗦。

“谢谢各位。”她躬身行礼道。

“小姐这是作甚?你如此奴婢们可单担待不起。”几个太监一见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躬身道,“小姐还是快走吧,若是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姜佩雯闻言点了点头,也不再客气,转身往外跑去。

因为这离皇宫不远,周围住的非富即贵,姜佩雯这么一个逢头垢面,身上还发出一丝恶臭的人跑着,格外引人注意。

突然,她的眼前一暗,接着双手便被人抓住,身子还没来得及挣扎就瞬间被捆了个严实。

姜佩雯顿时一惊,耳边便响起一阵轻笑声:“没想到好久不见,你竟然如此……让我惊讶。”

姜佩雯闻言抬起头,却看见了一张熟人的脸。

展云峰瞅了眼姜佩雯,捏着鼻子退了退道:“真臭,抓结实了,带走。”喝令。

“你想干什么?”

展云峰并不答话,指挥着抓住她的仆人便要将她往马车里塞。

“你……你要带我去哪儿?”刚出虎穴又进狼窝,她的运势也强不到哪里去。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玉儿要的人抓住了?”

姜佩雯挣扎的声音顿时一僵,错愕的抬起头,正好对上另一张熟悉的脸。

柳逸风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虽然她此时有些狼狈,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这个和他曾经同生共死的女子。

若说见到展云峰,她是慌张,如今看见柳逸风,那就是浓浓的失望。

她冷冷的哼了声:“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们竟然是如此见面!”

没想到她费了那么多功夫,这人还是丝毫不知道清醒,白瞎了她觉得这人还不错,也白瞎了她那么的苦口婆心。

柳逸风错愕的看着姜佩雯,转向展云峰道:“你没搞错吧?”怎么会是她,这个曾经患难与共的她。

“怎么可能搞错!”展云峰高高的皱起眉:“要帮忙你就帮,不帮就滚远点,别在这儿碍手碍脚。”事急从权,他可没时间跟这个男人在这里唠嗑儿!

玉儿前天曾派人给他信,上面告诉了他宫里几个隐秘的出口,并让他派人好好守着,若是有女子从里面偷偷模模逃了出来便逮住,还说这是她的救命符,还说他见到便知是谁。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虽然不知道哪女子究竟是何人,但事关玉儿性命,他必会竭尽全力完成。

只是没想到这么巧,在他守的这个地方,正巧看见有个女人被几个太监偷偷模模的送了出来,而且还是熟人。

想到这他狠狠的瞪了眼柳逸风,对于这个死皮赖脸跟在玉儿身边的男人,他早就看不惯了,若不是他武艺高强还有点用处,又无意中看到了玉儿的信,他才不会让他跟着。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她弄进去!”展云峰低喝道。

还好现在已是傍晚,周围又没什么集市,路上行人不多,几人的争执倒没有引起什么围观。

“住手!不说清楚不准走!”柳逸风脸一沉,他怎么舍得绑她,就算是玉儿……

姜佩雯哼了哼:“柳大侠,还没弄清楚吗?你那心尖上的人儿,要的就是我!千方百计把我骗进宫去,害我性命,我没让她如意,逃了出来,不过没想到还在这儿布置了你们这两个狗腿子。”

说到这她瞥了柳逸风一眼:“只是不知道柳大侠看见我这个故人,心里又有什么打算?曾经的生死相交,没想到竟然这么不值一提,算我姜佩雯瞎了眼,才会把你这种人当做朋友!也是我蒙了心,竟然会以为那样的劝诫会让你看清那个人!柳大侠,你可真是好样的!”

也许是姜佩雯眼中的失望深深的刺进了柳逸风的心,他的脸顿时一僵,双眼暗了下去。

“啰啰嗦嗦的,把她的嘴堵了!”看着柳逸风那僵硬的脸,还有眼底的迟疑,展云峰眉头一皱,生怕再这么说说下去,这货出什么幺蛾子,要真是这姓柳的有变,他可不是对手。

“等……”

柳逸风刚想说话,一阵整齐的马蹄声骤然响起,因为周围没有什么人,比较安静,所以这一阵声音极为突兀。

紧且急!

“快,把她的嘴堵了!”暗道一声不好,此刻再不走,恐就来不及了。

“是。”

此时太阳已经挂在了天边,整个天空昏昏暗暗的,只有一些光亮照亮着大地。

而就在这片昏暗的阳光中,马蹄声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的……

那些光亮中若隐若现、威严肃杀的骑士们也出现在人们的眼里。

在“哒哒哒”的马蹄声中,骑士们的脸孔也渐渐的清晰起来,突然姜佩雯瞳孔一缩,一种难言的惊喜刹那间爆发出来。

是他!

她的身子剧烈的挣扎着,就连攥紧的双手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是他!

他来了!

此时,展云峰也发现了异样,脸色顿时一变,道:“快,快,把她塞进马车。”

他话音刚落,姜佩雯顿时挣扎的更厉害了,嘴中还不时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虽然她的声音不大,但几人在这皇城边上也很是突兀,见有几个骑士越来越近,甚至有几个还望了过来,展云峰的身子迅速的一挪,挡在了姜佩雯的前面,佯怒厉喝道:“你这刁奴,竟敢偷了东西逃跑,给我带回去!”

虽然他声色俱厉,但仔细听却能感到他声音在发抖。

不过那几个骑士显然没有对这投注过多的关心,只是淡淡的看了眼便转过头去。

虽然这里说的很多,但这些发生的时间很短,转眼间那群骑士便已越过姜佩雯等人往前驶去。

姜佩雯的希望……

展云峰见状重重的松了口气,道:“快,带回去!”

押着姜佩雯的两人虽然不知道事情究竟为何,但也感受到了主子展云峰的紧张,急忙加重力道把姜佩雯往马车里塞。

就在这时,押着姜佩雯的两人身子突然一顿,一个声音响起:“放开她!”

还以为是徐明昊发现了什么,展云峰一个哆嗦,转过头去,正好看到制住两个仆人的柳逸风,脸顿时黑了,喝道:“你发什么疯!玉儿可是说了,这是她的救命符!”

柳逸风脸色有些发白,望着姜佩雯的眼中尽是复杂,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俊美的脸上微微抽筋着,可以看出他内心的挣扎。

“我说,放开她。”

“你疯了!你不想救玉儿啦,玉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展云峰话还未说完,柳逸风脸色一沉,道:“玉儿我自会去救,现在,放了他!不然,别怪我不留情!”

说到这,他双手微微使劲,那两个仆人就是普通的把式,空有一身力气而已,哪是柳逸风的对手,顿时哎哟哎哟的叫着,松开了手。

展云峰脸色铁青,想上前制止但又心中忌惮,只得站在一边一脸不甘的看着柳逸风替她解绳子。

“对不住……”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姜佩雯微微抬起眼,望见了柳逸风眼中的歉疚,嘴张了张,刚要说话,突然前方的马蹄声一顿,接着便见到那群骑士倒了转来。

展云峰瞳孔一缩,当下也顾不得忌惮柳逸风,一把拽住姜佩雯,嘴里更是胡乱的叫道:“他来了……他发现了……”

柳逸风眉头一缩,给姜佩雯解绳子的手也一顿,动作也慢了下来。

姜佩雯闭了闭眼,心中升起浓浓的失望,那个生死相交的柳大哥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而这时,走在最前方的黑袍骑士已经来到了几人跟前,定定的看了眼姜佩雯,眼神越发的冷厉。

“放了她!我这次就饶了你们!”冰冷的声音刹那间在空中响起,周围顿时一寒。

展云峰不由的打了个哆嗦,结结巴巴的说道:“放……放了她可以,你得救……救玉儿。”没有人在看向那张脸所代表的男人的时候还能镇定如常,最起码,不是他。

徐明昊的目光这才转向展云峰,眼睛一眯道:“我最后说一次,放了她!”

徐明昊常年身居高位,接触的又都是一些灰、黑色的事儿,身上自然带着那种冰寒和煞气,这可不是展云峰这种小白脸可以承受的,再加上徐明昊身后的那些骑士一个个都不是善桩,在这样的威逼下,展云峰的脸色刷的一下惨白,两股战战。

而这时,徐明昊的眼神扫过一旁一脸复杂的柳逸风道:“阿雯真是高看了你!”

声音很冷,话也很短,却让柳逸风身形一晃。

他脸上青白交错,低下头,咬了咬牙,忽然伸手推开展云峰,然后将姜佩雯往前一送,行了一揖,道:“是在下对不住,可是,玉儿……”

在他推出姜佩雯的那一霎那,徐明昊猛的翻身下马,紧紧的拥住怀中的人儿,冷冷的看了眼柳逸风道:“你没有资格我和讲条件!”

说完丝毫不顾姜佩雯身上的肮脏和臭气,一把抱起她翻身上马,手一挥,手中的马鞭扬起,狠狠的甩了展云峰一鞭子。

他这一鞭极为用力,鞭子末梢灌了气,带着呼啸的风声,直直的抽在展云峰的脸上,如锋利的到片儿,刹那间带出一条鲜红的血痕……

在展云峰刺耳的尖叫声中,他一夹马月复,带着骑士卷着滚滚的尘土很快消失在视线内。

柳逸风呆呆的看着那被那高大的身影楼在怀里的姜佩雯,心中不由的想着方才那失望的眼神,忽然间,他的心一痛,觉得某一角碎了……

——

姜佩雯紧紧的搂着徐明昊的腰,感受到腰间那道强有力的手臂,鼻尖那熟悉的气息,陡然间,这两日的担惊受怕瞬间袭了上来,她也顾不得是在马上,也顾不得周围还有这么多人,从见了他开始就蓄着泪的眼,在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时,泪水便向开了闸的水龙头哗啦啦的流了出来。

无论是在徐明昊眼中,还是在护卫心中,姜佩雯都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坚韧性子,如今被她那毫无收敛的大哭声一吓,顿时放慢了速度。

听到怀中人儿的的哭声,徐明昊心中一疼,手臂拥的更紧了,他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扔在了皇宫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让她一个人去面对那些阴险狡诈,纵然,他知道,他的阿文一定不会让他失望,可是,心却阵阵的抽疼。

终究,他不仅仅是她的男人,更是皇兄的弟弟,这个国家的六王爷,他身上的任务和担子不容他只将心放在一个人身上,对她,太多太多的亏欠。

低声安慰了几句,见她情绪稍稍平复后,才让秦五带着几个护卫送他回府,自己带着其他骑士朝皇宫奔去。

望着姜佩雯几人渐渐远去的背影,秦一策马奔到徐明昊伸手,小声的说道:“这次怕是担忧的很了。”

“嗯,已经睡着了。”看着哭着睡着的姜佩雯,眼底的柔和怜惜毫不吝啬的在月光下倾洒,柔了一地的月光,亮了一地的清风,徐明昊抬头望了望天空中的明月道,“一切已经准备好了么?”终究,这一切必须拉下帷幕,到那一刻,他才能安稳的揽着他的阿文,看遍天下芳华,共享岁月如花。

他要的,和她要的,只是这么简单。

秦一闻言,神色顿时一懔,道:“回禀主子,一切都已准备好了。”

“那好,走!”

“是。”

或许是累了,或许是知道徐明昊回来了,姜佩雯心中有了主心骨,虽然身边没有他,但回到府她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等到姜佩雯一觉醒来,便看见枫若坐在床边的小墩子上打盹,见自己有了动静,才惊喜的叫道:“小姐,你醒了?”

“嗯,王爷呢?”姜佩雯直起身子,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酸痛,声音更是嘶哑难听,眼睛也酸涩无比。

“王爷还没回来,说是朝中有事。”枫若回道。

姜佩雯一愣,一夜未归,难道朝中发生大事。

“小姐,奴婢给你洗洗吧。”枫若轻声道。

姜佩雯这才点了点头。

又让枫若用毛巾浸湿了冷敷了一阵,肿的只剩下一条线的眼睛才稍稍好了些。

刚穿戴妥当,门便开了,徐明昊的身影出现在跟前,虽然他的脸上还有着彻夜未眠的疲惫,但早晨的金光洒在他身上,格外的俊美轩昂。

见到他,姜佩雯又不由的想到这两日的担惊受怕,生怕有个什么好歹,自己便让他着了道,又怕有什么意外,自己连他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但没想到事情急转直下,她又见到他了。

顿时她眼睛又有些湿了,定定的看着他,只觉得怎么都看不够。

见着姜佩雯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徐明昊那冷硬的脸一柔,走到床边,揽住她的腰,将她抱在怀里,:“没事了,别怕,没事了。”

她是怕,就怕再也见不到他,如今,这人真真切切的将自己抱在怀里,闻着他的呼吸,感觉到他的体温,这一刻,她才是踏实的。

姜佩雯圈住他的腰,头还轻轻的蹭了蹭,双手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衫,真的想就这么不放手。

徐明昊眼光一柔,手上的力更大了。

“嗯。”姜佩雯低低的应了声。

“一切都结束了,皇后再也不会来找你麻烦了。”徐明昊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啄了啄道,语气轻柔的几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姜佩雯愣了愣,抬起头,用她那嘶哑的声音问道:“结束了?”

一切,尘埃落定。

徐明昊抚上她的脸,粗糙的指月复在她的脸颊上滑动着道:“是的,太子和皇后昨晚意图再皇兄的汤药里下毒,幸好那太监不愿同流合污,在危急关头指证太子和皇后大逆不道。虽然太子和皇后早有预谋,勾结了禁卫军和京城近卫,但幸得三皇子察觉到不妥,在紧要关头率北大营军士进宫护驾,才能一切有惊无险。”

姜佩雯轻轻的嗯了声,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搂着他。

徐明昊虽然说的轻松,短短的几句话便这样带过了,但里面的凶险她又怎能不知。

三皇子的救驾,皇后和太子弑君不成,采取逼宫……怕是这一切都是布置好了的吧,那日见皇后的模样,估计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如今提早行事,怕是因为自己逃月兑,担心露了馅,才会如此急躁行事,最后……

弑君、逼宫……

就算是皇后和太子,怕也保不住那条命了吧。

皇后和太子倒了台,那王家和薛家……

想到这,姜佩雯抬起头问道:“那薛正……”

她话还未说完,徐明昊脸便一黑,没好气道:“他没事,这次能成功控制局势,薛家也立了不少功劳。”

闻言,姜佩雯放下心来,薛正楠好歹救了自己,若是被皇后迁怒有个什么好歹,自己可要愧疚一辈子。

两人又聊了一会,秦一焦急的声音便在外面响起。

姜佩雯知晓这个时候,他事情肯定很多,没有说什么。

徐明昊见状吩咐她好生休息,便匆匆出了房门。

接下来的日子,京城风云诡谲。

外间传闻一直昏迷不醒,就快驾崩的皇上一夜之间清醒了,虽然脸色苍白,还不时的咳嗽,但太医看过身体已经大好,接着便是太子被废,终身圈禁,皇后也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虽然对外只是说太子和皇后大逆不道、欺君犯上,但那晚太子和皇后意图弑君不成逼宫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然后在坊间流传,再添油加醋。

本来太子在民间便不怎么得人心,这么一来百姓更是大呼皇上圣明。

接下来一切便是水到渠成,德妃入住东宫,执掌凤印,三皇子在皇上重病期间协助皇上处理朝政,大批太子的亲信官员接连落马,处死的处死,流放的流放,王家更是除了几个不成事的纨绔子弟外,几乎没有好的。相比之下薛家就好了很多,只罢黜了几个在朝中担当要职的官员,其余的起码能保住一条命。

不过能保留一丝烟火对于薛王两家来讲已是值得全家烧香拜佛拜谢神恩的事了,毕竟皇后入主中宫这么多年,薛王两家不少人在京中担任要职,这家大业大,树大招风,难免有些不肖子弟,贪污受贿、作奸犯科那是在所难免的,若是皇后和太子还在,这些凭着两家的权势,还能遮掩过去,不过现在皇后太子倒了台,这那些与之有仇的,看不过眼的,曾经一度眼红过的,痛打落水狗的纷纷跳了出来,在这种情况下,再加上是谋逆大罪,没有全家抄斩,株连九族,已是皇上手下留情了。

不过这些已经不在姜佩雯的关心之列了,因为她和徐明昊的婚期下来了,过了那血雨腥风的一夜,一切,在太阳升起在地平线上的那一刻开始,又再次绽露芳华。

本来按照徐明渊的原意是想将婚事安排到明年春季,但因为这次堕马,他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不止长期咳嗽,精神也越发不好,常常一个小风就能让他倒下,一病不起,就连朝政也大多交给三皇子处理。

而放下担子又怕随时就不在了徐明渊自然对徐明昊的婚事格外着急,硬是将婚期安排到十一月中旬,距离现在也不过二十来天的时间。

婚事本就繁琐,普通的富裕人家也要准备个十来天,何况是皇家。

但皇帝一声令下,就是刀山火海也得上,何况准备一个婚事,又是皇上主动操办此事,因此六王爷的大婚便如火如荼的筹备起来。

不过还好姜佩雯与姜家等于月兑离了关系,倒不用跑到泾阳去送聘礼,便把姜佩雯现在所住的宅子布置了以下充当姜佩雯的家,在让殷澈这个弟弟当做娘家人。

十一月十二已时,徐明昊准时来了,送上了聘礼,这就是所谓的纳征。

虽然时间紧凑,但这聘礼却准备的毫不马虎,光是金银珠翠、首饰衣衫就足足有八十八抬,再加上羊酒果品等简直摆起了长龙。

不过这些,姜佩雯是看不见的,因为自从婚期定下,她便被关在了屋子里,再也没有出去,也没和徐明昊见过面了。

今儿想着他要来,本想去见见,结果还没跨出房门便被一群人拦住了,说什么婚前见面不吉利云云,让姜佩雯只得讪讪的退了回去,望着窗外听着外面的喧哗声牵肠挂肚。

虽然事情繁琐,但姜佩雯却没有什么操心的。就连喜被神马都是枫若一手操办,这年头喜被、喜帐由新娘子自己绣才对,不过姜佩雯别说绣了,这针怎么拿都不知道,只能看着枫若和几个绣娘忙的昏天暗地,自己干瞪眼。

至于这嫁妆,是由殷澈张罗,虽然姜佩雯不算是巨富,但兴隆物流这两年也赚了不少钱,加上殷澈的帮衬,这嫁妆也算布置的格外体面。

再加上皇上和德妃特地送了一大堆东西来为她添箱,其中最珍贵的便是皇上送来的是羊脂白玉屏风,裹着金边,栩栩如生的浮雕,德妃送的两副金镶玉的头面,精致奢华,简直晃花了姜佩雯的眼。

就算她这个对金银珠宝不了解的人也都知道这些东西价值连城。

能得到徐明昊最亲的人的认同,姜佩雯的心也是美滋滋的。

算算时间,还有六日就要成亲了,姜佩雯那本来从容淡定的心也开始紧张起来,新新嫁娘,还没有谁真的心大的没事儿人一样。

想着以后就可以跟他在一起生活,面对以后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春日听风,夏日观雨,秋日觅虫,冬日赏雪,看塞北风光,赏江南烟雨,览大漠风沙,面朝大海,看春暖花开,一想着,这以后的人生都有他的参与,心就鼓噪起来。

姜佩雯在京城没有没什亲人朋友,不过这肖如雪倒是算的了一个。

今日她拿了个自己绣的枕帕,上面是花鸟百合图的样式,送给姜佩雯,算是贺礼。

看着那栩栩如生的图案,姜佩雯一直唏嘘,这手工可比后世那些机器绣出来的东西强多了,尤其那其中夹杂的心意,更是那些冰冷的器械所无法比拟的。

两人寒暄了一阵,肖如雪便陪着姜佩雯说说话,讲讲京中的见闻。

经历了太子叛乱一事,京城的官员几乎洗了一次牌,不少肖如雪认识的闺秀也遭了秧,所以说起来倒是一阵唏嘘。

“阿雯,你猜今儿我在街上看见谁了?”肖如雪突然道,眼底亮如春日白雪。

“嗯?”

姜佩雯瞅着窗外,就盼着徐明昊能过来晃晃,见上一眼,自然有些心不在焉。

“我见到卢姑娘了,就是泾阳那个。”肖如雪见她的模样,轻轻笑了笑,也不在意。

卢?

姜佩雯回过头来:“你在哪儿见到她?”

事情完结后,她也让人去打听过,虽然她不惧她,但也烦了那人如打不死的小强般不停的在她周围折腾。得到的消息是,她被贬为贱籍,判了流放,地点是我朝与狄国的边境。

本来姜佩雯想加把火让她死了一了百了,听闻这消息后便算了。

对于一个处处往上爬,心高气傲,无时无刻不想做人上人的人来说,划为贱籍,无论何时都矮人一头,做着最卑贱的活,生活在最卑贱贫困的地方,那才是最大的折磨和惩罚。

“今儿不是有披流放的犯人离京吗?我来的时候正巧遇到了,结果就见到了她。”肖如雪道,“上次闹了那么大的丑闻,结果还能进宫当女官,不过女官又如何,这运气不好也是白搭,贬为贱籍……啧啧……这辈子别想翻身了。”

姜佩雯轻轻笑了笑,若是她运气不好,这世上没有人好运了。

若不是有她,怕再隔两年,这卢琳玉就是皇后娘娘了。

肖如雪说到这,忽然一脸的八卦凑了过来道:“你猜我今儿还看见谁了?……看见安阳侯世子了。”根本不给姜佩雯猜的时间,肖如雪有些迫不及待的月兑口而出,那场面,解气,解恨啊。

姜佩雯抬了抬眼,情人流放,前来相送,啧啧,展云峰虽然人品不咋地,对卢琳玉倒是掏心掏肺了。

“以前不是有人说他们两有私情吗?那时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八成是的。”肖如雪笑道,“展世子前些日子不知道得罪了那路神仙,被人在脸上打了一鞭子,毁了容,今天带着斗笠,若不是那姓卢的对他又踢又骂,说他是个蠢货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是她瞎了眼认识这么个白痴,才让她遭这份罪,然后推搡间掀翻了他的斗笠,我还不知道那人就是展世子呢……不过他那脸可算是毁了,啧啧,也不知道他惹到了谁……”

肖如雪的声音继续响着,姜佩雯撇了撇嘴,这卢琳玉真够极品的,今日她的一切其实都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可到了这份上,还把责任推到一个真心对她的人身上,这人简直就是个渣!

恍惚间,脑中又回想起那个身影。

姜佩雯晃了晃脑袋,柳逸风,也不知道清醒没有。

她只希望,当年的柳大哥能享受岁月静好,不要被女人的一张皮囊和当初的誓言忘记了男儿本该追寻的快意江湖。

——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便是十一月十八。

天还未亮,姜佩雯便被枫若拉了起来,迷迷糊糊的眯着眼任由别人捣鼓着。

德妃还专门派了几个手艺极佳的宫女为她梳妆,枫若只能在旁边打打下手,满脸笑容的瞅着姜佩雯。

今日成亲,她这也算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人却紧张了起来,直到后半年才睡着,所以脑子一直迷迷糊糊的,眼皮直打架。

直到姜佩雯真正的清醒过来她的妆都画好了,就等着梳头了。

看着铜镜里那个盛装女子,姜佩雯轻轻的一笑,原来自己装扮起来也算是光彩照人。

这模样,他应该会喜欢吧。

这梳头也是有讲究的,女子成亲时需要由家中福气丰厚的老人来做,但姜佩雯和姜家已经月兑离了关系,殷澈便请了自家姑婆前来。

李老太太知道为未来的六王妃梳头,自然是百般愿意,一大早就来了,正在外面等着。

“李老夫人。”姜佩雯行了行礼。

“哎哟,快起来,这可是折煞我这老婆子了。”

李老太太是个年近七十的老太太,虽然年岁已高,但精神极为不错,她儿女双全,多子多孙,用这里的话说,就是极有福气之人。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二梳梳到尾,比翼共一起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听着这满是慈祥的祝福语,姜佩雯轻轻的笑了。

刚梳好头,便听到外面喜乐声,接着噼里啪啦的一阵炮响。

姜佩雯心中顿时大惊。

这么快就来了!

本来按照姜佩雯和徐明昊的身份差距,徐明昊完全不用亲自前来迎亲,不过他如今亲自前来,足以显示对姜佩雯的重视。

想着他站在门口呆呆愣愣的等着开门,那张面瘫脸不知是什么样,姜佩雯就想笑。不过下一刻又想着现下两人的距离也就只剩下了这短短的距离,以后她便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他的身侧,和他共度以后的时光,一颗心就不由的砰砰砰的打着鼓,脸上满是雀跃和焦急。

枫若见到她的模样,顿时笑道:“小姐,不要着急,这是催妆炮,等王爷……不……姑爷进来还得好一阵子呢。”

她的话音刚落,屋内便响起一阵闷笑声。

姜佩雯一阵发窘,昨日枫若倒是和她讲过,但那时候她哪里听的进去,再加上古代程序又多又复杂,名目有多,听了一大通没记住几个。

不急,要是这会儿站外面的是你男人,还是隔了十天半个月连面儿都没见着的那个,你急不急!

反正,她很急!

催妆乐接连的响着,枫若递了一些糕点来,让她先垫垫肚子。

姜佩雯心里紧张,完全没有胃口,但想着几乎一整天都不能吃东西,便胡乱塞了几块。

她在这边坐立不安,殷澈站在门口却是一点也不着急。

他昂着头,挺着胸,能和这恶名在外的六王爷叫板的机会可不多,不好好把握怎么行。

徐明昊淡淡的看着紧闭的大门,倒也不气,眼神望向院内,想着那如玉般的人,眼睛全是笑意。

都等了这么久了,还在乎这点日子吗?足足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外面的婢女才匆匆来报,说是门开了。

姜佩雯“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撞翻了台上的首饰盒子,里面没用上的首饰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

她身后的宫女见状忙道:“小姐别急,王爷还要等会才能进来。”

枫若掩嘴笑道:“是啊,这大门过了,还有一道门呢。”

姜佩雯闻言一愣,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宫女轻轻笑了笑道:“把却扇拿来。”

接着便有人把一个扇子递了过来,宫女将它递到姜佩雯手上道:“却扇小姐可要拿好,若是有外人在,不能取下来。”

却扇?

姜佩雯结果扇子,这是一把碧纱扇,镶了金丝,下面缀着白玉做的珠子,精致美观。扇子呈圆形,中心有些下凹,大小刚好能遮住整张脸。

这东西性质和盖头一样,不过样式却比盖头精美的多。

这时,忽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殷澈的声音响起:“姐,姐……快出来吧,姐夫等急了,小弟我拦不住了!”

他的话音刚落,屋内顿时响起一阵笑声,姜佩雯脸更红了。

这个小子,说什么呢?

心里虽然想着,她迈开脚步急匆匆的往外走。

“小姐,却扇……却扇……”枫若叫道。

姜佩雯脸顿时发烫,接过扇子覆在脸上,深深的吸了口气走了出去。

徐明昊站在门外,高大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挺拔。

“恭喜主子,贺喜主子,这阿雯……不,不,主母终于出来了。”秦一满脸笑容的凑了上来,乐的见牙不见眼的。

徐明昊没有理会他们的笑谈,他的目光定定的看着园内,等待着红色毡毯对面那抹身影的出现。

视野中出现了一抹红色,徐明昊的脸上不由的出现了一些急切,虽然很淡,但却让极为熟悉他的人看了个正着。

周围的秦一等人脸上顿时一抽筋,满腔的笑意差点就要蹦了出来。

不过这些徐明昊都没有注意,他只是灼灼的盯着那抹红色。

火红的衣衫犹如一团霞云,勾勒出窈窕的身姿,一摇一弋间,体态纤盈,惹人怜爱,虽然那碧色小扇遮住了容貌,但他也可以想象的出那娇颜是多么的动人,拨动他的心弦。

徐明昊呼吸不由的一窒,在他的印象中,姜佩雯别说穿这样艳丽的衣衫了,就连女装都少的很,如今这般却是如此动人。随着那抹身影越来越近,他那本来黑亮的瞳孔更加幽深了起来。

今日不愧是千挑万选的好日子,艳阳高照,给这初冬的季节增添了不少暖意。

坐在接亲的香车上,姜佩雯放下却扇,听着周围的喜乐声,看着入眼的红色,心中涨的鼓鼓的,一种安宁和喜悦蔓延开来。

嫁了!

两世为人,就这样嫁了!

她住的地方和六王爷府并不远,平时很快便到了的路程现在却格外的漫长。

在姜佩雯既期待,又忐忑紧张中,突然,香车一停。

姜佩雯急忙拿着却扇遮住容颜,接着便听到香车外响起一阵轻叩声,她的心顿时砰砰砰的跳了起来。

这是新郎官扣车壁了。

“迎新妇进门。”外面有人扯着嗓门喊道。

接着一道红色的毡毯直直的从宅内铺到马车边。

这时眼前一亮,有人掀开了车帘,姜佩雯隔着扇面,伸出手,让枫若扶她出去,没想到却落入一个温暖的大掌中。

见徐明昊亲自扶新娘子下车,周围顿时响起一阵鼓噪声,一些胆大的还嚷嚷了起来。

本来皇家的婚礼都是大肆操办,但因为时间紧迫,她和徐明昊都不喜欢那种被人当做猴耍的感觉,所以和其他的相比要简单的许多。

再加上局势动荡,朝中官员去了三分之一,因此宾客也不算很多。

感觉到手中的温度,姜佩雯浑身一颤,便任由他牵着手,在他的引导下往前走去。

她轻轻的抬起眼,想看看那朝思暮想的身影,可奈何隔着扇面,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一团人影,还有何和她一样的晕红。

莫名的,她的不安在这团红色中迅速的消磨了下去。

有他在,就好。

旁边的礼部官员仍在念着祝词,忽然一怔高昂的叫声响起:“皇上驾到,德妃娘娘驾到,三皇子驾到……”

虽然册立太子和皇后的命令还未下,但德妃入住中宫,三皇子成为太子都是毫无悬念的事。

如今听到当今最尊贵的三人来了,呼啦啦的周围顿时跪了一地。

姜佩雯也在徐明昊的牵扶下拜了下去。

不过身子刚刚一弯,便有人扶起她,接着一个和蔼的声音响起:“快别拜了,一家人哪有这么多规矩。”

是德妃。

姜佩雯隔着扇面轻轻的笑了笑。

“朕今儿只是来观礼的,别在这耽搁了,快行礼吧,别误了吉时。”

皇上下令,众人急忙谢恩站起身,喜乐奏起,礼部的官员继续喊着祝词。

姜佩雯任由徐明昊拉着,跨过火盆,越过鞍马,在“新妇入门”的喊声中,跨过了门槛。

德妃扶着徐明渊看着那十指紧扣的两人,轻轻的笑了笑:“皇上,真是一对璧人啊。”

徐明渊定定的看着,笑道:“见明昊如此,朕心甚慰。”

说完,咳嗽了两声。

德妃拍了拍他的胸口道:“皇上,咱们别在这站着了,进去观礼吧。”

“好,好。”

——

犹如木头般被徐明昊牵着,在礼官的安排下,拜了堂,姜佩雯被浑浑噩噩的送入了新房。

坐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喧闹声,想着方才那夫妻的一拜,想到那隔着扇面的模模糊糊躬下背脊的身影,姜佩雯心中一阵温暖。

揉了揉举了许久的扇子而有些酸麻的手,她那本来安定下来的心又开始急躁起来。

这时间过的真慢啊!

夜色降下,新房内掌起了灯。

床上撒着五色果,均是寓意吉祥美满、早生贵子的枣子、栗子、花生、莲子、桂圆、黄豆等,五色五福,多子多福,这一切的一切都在祝福着他们这一对儿新人。

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软软的,身下的床铺是枫若和绣娘这些日子赶出来的,很软,很温暖。

屋内很静,枫若早在丢下一个小册子后便面红赤耳的跑了出去。

那册子不用看,姜佩雯也知道是图。

这古代两性教育缺乏,很多女子都是在成亲前夕才由母亲拿图讲解这男女之事。

不过经历了后世信息轰炸年代的姜佩雯倒是用不着的。

虽然没有实际经历过,但这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不过想到今晚……她的心却免不了又是一阵打鼓。

突然外面响起一阵嘈杂声,接着便见到枫若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道:“小……小姐,快,快拿起扇子,姑……姑爷来了。”

姜佩雯心中一紧,刚把扇子拿好,便听到门响了,接着枫若的声音便响起:“王爷。”

紧张,却依稀能辨出徐明昊的脚步声,那样的熟悉,仿佛一下一下踩在她的心路上,融入骨,渗入血,汇入她的心口,然后,这一辈子,就这么驻扎在她的心房里,暖暖的。

“出去吧。”

“是。”

本来新娘子却扇是允许宾客观看的,不过徐明昊“威”名在外,就连秦一、秦五等人也被他的冷眼赶在了门外,这新房内楞是没有人来闹闹。

听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眼前一暗,一个身影便站在了她的身前。

姜佩雯的心猛的一阵乱跳,便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响起:“舍不得拿下扇子?嗯?”揶揄着,心情愉悦,终于,这个小女人在今天,终于是自己的了。

听着那声音中的笑意,不由的姜佩雯更是紧张,攥着扇柄的手都有些出汗了。

正在这时,手瞬间落入一个温暖的掌中,接着扇子便月兑了手。

姜佩雯呼吸一窒,定定的望向眼前的人,再也移不开眼。

他站在那里,大红的喜袍上绣着腾云的蟒纹,如墨的乌发上立着一顶金冠,五官轮廓分明,狭长的的眼角凝望着自己,晕黄的灯光下,整个人威严挺拔如天神降临。

徐明昊定定的看着她,看着她那白皙的脸孔,饱满的额头,温润的水眸,修长如月的弯眉,卷翘纤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如同应和般的,枌菱菱的唇也因为紧张一张一合,诉说着无声的邀约,鲜艳欲滴,迷人眼,撩人醉。

刹那间,他的眼光一沉。

从一开始,他对她别说喜欢了,有的只是厌恶。

可是什么时候开始,渐渐的,这个倔强又坚强的女子却一次又一次的进入了他的心,他开始想方设法的把她带到身边,但渐渐的,这样也不能满足他了,他开始想着拥有她,完完全全的占有她。每次只要想到这一点,他的冷静便会烟消云散。

而现在,她,终于是他的了!

一想到这,他的心某处便开始燃烧了起来,眸子也跟着炙热燃烧。

姜佩雯凝视着她,看着他的眼睛慢慢的变得幽深,到最后透着一阵幽幽的碧光。

她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别开眼,结结巴巴的说道:“要……要先喝合卺酒。”

徐明昊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拿起案几上装着薄酒的瓢饮递到她跟前道:“一起喝。”这个女人,将是他一辈子的妻,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好好的爱她,疼她,宠她,将她的一切小脾气,还有任性时候捶在自己胸膛的两粒拳头,偶时的玩笑嬉闹,她的每一面,就将在今后漫长的岁月里如画卷一般的展开。

他不知道别个夫妻是如何,他只觉得,此时此刻,姜佩雯就是他那另外一半的圆,而此刻,圆满了!

瓢饮是两个,中间由一根不长的红线连在一起。

姜佩雯两眼一翻,虽然她不记事,但也知道这酒得夫妻一起喝才算的上吉祥,取心相连,从此夫妻一体的吉祥之意。

可这时候也不想和他计较,不过两人同时喝酒,难免有些步调不相同,折腾了几次才同步,额头紧挨,在呼吸交缠的暧昧中,听着那同步的吞咽声,姜佩雯只觉得一颗心都被那微辣的酒烧的发烫。

喝完合卺酒,胡乱吃了点东西,当然免不了吃点生饺子,说“生的,生的。”这些老掉牙的步骤。

屋子里静悄悄的,燃烧的对烛,似火的红色,似乎让这屋里的空气都变了味,姜佩雯抬起眼,便看到徐明昊那双眼睛幽幽的看着自己,顿时心中发毛,直觉就想跑,那一双似乎时刻准备将你拆吃入月复然后骨头渣渣都不给你剩的欲se的眸子,没有谁能受得住那种嵌入骨髓的侵略感,怕,然后,想逃,很直觉的反应。

可她身子刚动,一个声音便在耳边响起:“想跑?”扣住她的腰,手下的柔腻隔着丝滑的衣襟也能熨烫他的心。

他们抱着躺在一张床上过,亲吻过,亲密过,可如今,这人儿才是真正的属于他了……

从来,对于那档子事儿,她还停留在看猪跑的阶段,如今,肉咬开吃了,她却不知道该如何下嘴。

主动点?被动点?脑子里天马行空,什么小言S片恶补都不管用,满脑子只有一个他。

他的声音很低沉,沙哑。

随着慢慢俯下的身子,莫名的,多了种掠夺的,逼迫地张力!

“呵……呵呵。”姜佩雯干笑两声,语无伦次的说道,“怎……怎么会呢?”脑袋打结儿,舌头打转儿。

温热的手掌扶上了她的脸,粗糙的指月复摩擦着她柔女敕的肌肤,他的脸慢慢靠近,近的温热的呼吸吹在她的脸上:“怕了?”

怕?

姜佩雯眉头一皱!

怕什么!

谁怕了!好歹她也是个穿越人士,看了无数言情小说,这没经验还没理论啊!XXOO嘛,不就是活塞运动!有什么好怕的!

嫁都嫁了,这畏畏缩缩的难道他就不讨要自己丈夫的权利吗?

缩头一刀伸头也是一刀,还不如大起胆子,免得被人看扁。

再说了,他虽然脸上有道疤,但却是个极品男,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要身高有身高,要样貌有样貌,怎么看都是自己捡了便宜,有什么好怕的!

想到这,她的勇气又回来了。

好!豁出去了!

她抬起眼,挤出一个自认为璀璨无比也魅惑无比的笑容,望向那幽深的双眸。

骤然间,姜佩雯的脸刷的一下变的通红,她猛的站起身,狠狠的咬了咬牙一把拽住徐明昊的衣襟,奋力一扯……

意料之中的布帛碎裂声没有响起,姜佩雯小脸顿时一僵。

TMD!电视小说上那些裂锦的片段都怎么来的!

徐明昊低着头看着身前揪着自己衣衫的身影,嘴角轻轻一扬,勾出一抹笑容。

似是察觉到徐明昊的笑意,姜佩雯羞愤交加,咬牙再扯……

结果衣服纹丝不动,一阵低低的笑声却在耳边回荡起来。

笑了?

徐明昊是有笑过,但都是淡淡的,最多轻轻勾勾嘴唇,像这样笑出声她可没有见过。

姜佩雯抬起眼,瞪着眼前这个笑的无比开怀的男子。

徐明昊满眼都是笑意,他抬起手,握了握她的双手道:“阿雯劳累了许久,现在该为夫了。”

姜佩雯一愣,便听见一阵布帛的碎裂声,原来是徐明昊抓住她的衣襟,双手重重的一分,然后她的衣襟处便裂开一个大口子,大好的红色嫁衣,分成了两块,随着风飘荡着……

海棠色的亵衣,白皙的胸口,若隐若现的双峰,全部露在烛光中。

姜佩雯猛的一惊,抱着胸,大吼:“这不公平!”

凭啥他一动,就碎衣裂锦了!

徐明昊双眼一眯,细细的打量着那在烛光下闪着晶莹色泽的肌肤,双手齐动,迅速月兑掉自己的衣衫,手臂一伸,将她往自己怀中一带,道:“这下公平了吧。”

肌肤相触,姜佩雯只觉得属于这个男人的气息,如网一样,铺天盖地的向她袭来。

姜佩雯下意识的捂着脸,咕哝道:“穿……好,穿……好……。”

徐明昊眼眸微微一眯,笑道:“你我夫妻,这燕好之事,本是寻常,怕什么!”

一个怕字顿时让姜佩雯一怔。

咬牙猛的放下双手,红着脸,睁开双眼,一把勾住他的颈脖道:“谁说我怕了!我不怕!”脸却也只敢埋进他的颈窝里,若不是徐明昊两只铁爪儿,恐怕,她就准备一辈子窝在他怀里当鸵鸟了。

烛光下,徐明昊拥着她,完美如雕像般的身子呈现在他的眼前,那双深黑的带着无穷火焰的眸子,仿佛要把她烧成灰。

刹那间,姜佩雯只觉得一颗心都停止了跳动,刚刚积累起来的勇气刹那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又泄气了。

上帝造人,夏娃只是亚当的一根儿骨头,所以,不管是智力还是体力,一根小肋骨,怎么是对手?

女娲也造人,可是,捏人的时候有轻有重,有厚有薄,男女分配本就不均,她就少了女娲那口仙气儿,只能做一探被他放了过多谁的泥巴,她能怎么办?

如水柔,似脂白,凝润,透亮,仿佛透着幽香。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布帛碎裂声,她身子一凉,仅剩下的衣服也掉在了地上。

在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只大手便抚上了她的胸口,粗糙的手指在上面够挑着,姜佩雯百年的脸顿时红的似火,整个人一软。徐明昊手臂一用力,恰好拖住她的腰,冷峻的脸压下,一个温暖润滑的唇便覆了上来,舌头冲破她的贝齿,追击着她的小舌。

姜佩雯只觉得脑子一片混沌,他呼出的气息格外的灼热,让她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明……明昊。”声音出乎意料的柔软甜腻,暗哑。

徐明昊双眸顿时一暗,如同两团漆黑的浓墨,手下的动作更加急促。

“叫夫君。”不容拒绝,手下也没闲着。有的时候男人更喜欢行动,不善言辞的他更是身体力行,近乎膜拜的将女人的每一寸在自己的眼底一分一分,一寸一寸,纳入自己的范围,盖上自己的印记。

男人,对于主权,对于所有物,都有着变态一般的狂热,他,终究不免落俗,在她面前,他也不过是个普通男人。

仿佛分处两季的磁石,终于遇到了,噼里啪啦的电流蹿过,然后就那么密不可分的粘在一起,再也不分开,呼吸和命运在这一时刻交互给彼此。

“夫……夫君……”

恍惚间,她倒在了床上,温热的触感沿着锁骨,划过她白玉般的下巴,最后狠狠的覆在了她的胸口上,辗转嬉戏……

徐明昊轻轻的抬起头,凝视着眼前那张含羞带怯的娇颜,白皙如玉般的娇躯,只觉得每一分每一毫都牵引着他心弦,感受着手下如丝缎般的滑润触感,他的双眼已经幽深的足以将姜佩雯吞噬进去。

他的喉结滚动了两下,发出一声低叹,猛的擒住姜佩雯的下巴,吻住她的唇,双手在她光果的身子上移动着。

吻,一个奇异,奇怪的东西,交付彼此的开始,却不是终结,在呼唤的过程中,呼吸都纳入了彼此的气息,然后乱了的节拍再次重叠,命运也在这一时刻成为彼此,心跳也在这一刻变成一个旋律。

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随着他的双手渐渐的蔓延开来,姜佩雯不由的发出一阵低喘和申吟。

随着她的声音,徐明昊的呼吸也便的低沉和急促起来。

如水的月光夹杂着昏黄的烛光,洒在两个交缠的肢体上,照在姜佩雯身上。

白皙的肌肤,火红的喜色,又黑又长的秀发,披散着,种种颜色组成了一种最动人心魄的画面。

不知不觉中,徐明昊抬起头,眯着双眼,静静地望着她。而这时,姜佩雯也轻轻挣开迷离的眼睛。徐明昊嘴角轻轻一扬,凝望着她,伸手分开她的双腿,喃喃的低语中:“阿雯,你真美。”

感觉顶在下月复的那团火热,姜佩雯脑子骤然清醒,轻轻的喘息道:“等,等等……”

望着眼前这想了很久,盼了很久的娇躯,徐明昊哪里还忍的住了,他低下头轻轻的在她嘴边一啄道:“别怕!”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温暖的嘴唇便压了上来。温柔的吻,温柔的抚模U,温柔的语调,每一样都是温柔的,水越来越多,姜佩雯觉得整个人都融化了。

当预期中的疼痛来袭,“唔……”的一声,姜佩雯猛的勒紧环在他颈上的双臂,低低的呜咽着。

“乖,一会就不疼了。”他的声音中带着无比的压抑,隐忍,和喜悦,她,终于是他的了。

过了一会,直到她那紧绷的身子开始松软了下来,徐明昊才抬起她的双腿,开始运动起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愉悦和满足在四肢百骸流窜着,她终于完完全全属于他了……

他的妻子,他的人儿……

六王爷府彻夜灯火通明,足足照亮了半条街,而距离六王爷府约有两百米的地方,柳逸风从昏暗的角落里闪了出来,定定的望着那亮堂堂的六王爷府,眼中全是复杂。

前几日,卢琳玉流放出京,展云峰相送遭羞辱之时,他也在不远处。

当时他本想着跟着去,寻找机会救她出来,到时候天下之大,他可以带着她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隐居,可是却让他见到了那一幕,那一个满口刻薄,面目狰狞的女子,虽然五官样貌都一样,但言行举止,眼神语言和平时自己见到的女子哪有半分相似。

恍惚间,姜佩雯的话又在耳边回荡,救她的心也消退了下去。

他就站在那里,隐藏在人群中,看着她和其他人被人押解着渐渐消失在远方。

想到这,他抬起眼,再望了望远方的亮处,转身离去。

远方的喧闹声渐渐消失不见,而他的心中回荡着一个想法。

他错了吗?

或许他真的错了……

——

翌日,姜佩雯是在徐明昊的怀里醒来,抬眼就落入一双灼亮的双眸。

刹那间昨日的一切切在脑子里回荡,她的脸瞬间染成了红色。

看着那红扑扑的小脸,徐明昊瞳孔一缩,差点没忍住再折腾他一次。

不过今儿是成亲后的第一日,要进宫拜见皇兄。

就暂时饶了她吧……

反正来日方长,不是吗?姜佩雯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伸手推了推他的胸口道:“你快出去,我要穿衣裳。”

虽然两人已是名副其实的夫妻,但这光溜溜的不着寸缕,总是不对劲。

徐明昊双眼含笑道:“你要穿便穿呗,你哪里我没看过的?”

姜佩雯的脸瞬间涨的通红,人往被子里一缩道:“我不管,出去,出去!”

“要不,为夫帮你吧。”徐明昊低笑道。

姜佩雯浑身一僵,攥紧了被子,坚决的摇着头:“不行!不行!”

“……”

“你先出去……”

“……”

坐在马车上,姜佩雯想着今儿早上枫若和那几个婢女憋着笑的脸,就忍不住想踹徐明昊几脚,若不是他在那里胡搅蛮缠,她用的着那么丢脸吗?

长兄为父,姜佩雯做为新鲜出炉的弟媳妇自然要去拜见徐明昊的兄长,更何况这个兄长是当今皇上。

这次见面依旧是德妃陪着皇上,除此之外便是包括三皇子在内的几位皇子。

经历那么大的风波,这次也算是一件开心事了。

徐明渊明显精神头不错,用膳时还喝了几杯酒。不过那苍白如纸的脸,明显受了一大圈的身子……

身心受创,再加上旧疾复发,徐明渊怕是时日无多了。

看了眼徐明昊那有些黯然的脸,伸手紧紧的握住他的手,生死自有天命,他在最后的日子有着德妃陪伴也是一件幸事!

乙丑年正月二十,德妃李氏册封为皇后,三皇子立为太子。

乙丑年三月初四清晨,一阵深远恢弘的丧钟从皇宫中传开,低低的,闷闷的,足足七下,响彻了整个京城,尾音久久不散,透出一股无法言喻的悲伤。

皇上驾崩了……乙丑年四月初十,太子登基为帝,年号明远,尊皇后李氏为皇太后。

六王爷徐明昊封为瑞亲王,姜佩雯自然成了瑞王妃。

瑞王妃……

看着身边那高大伟岸的身影,看着那太阳的光辉洒在他身上,在他身上染上一层耀眼的光彩,她顿时痴了。

感觉到她盯着自己,徐明昊回过头,唇角一扬,泛起一抹温柔道:“望着我作甚?”

声音低沉好听,如同醇酒一般让人回味。

姜佩雯嫣然一笑,目光刹那间温柔的要淌出水来:“明昊,我爱你。”

徐明昊双眸一柔,一颗心瞬间仿佛被什么填满,涨涨的、暖暖的,满是幸福。

他伸手揽住她的腰,俯下头吻住她的樱唇,低低的话语在空中轻轻的响起:“阿雯,我也爱你!”

姜佩雯抬起手圈住他的颈脖,感受着他的气息,他的温度。在这一刻,她只觉的,上天对她还好了,因为让她遇到他,遇到这个爱她、体贴她的人,最重要的是,这个人也是她心中所爱。

做为一个女子,她还有什么可以奢求的?

幸福……

真正属于她的幸福才刚刚开始呢,他们的日子还长着呢,只要有他在身边,一切都是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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