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梦境中回到现实,我满头大汗,原以为自己可以用梦境来说服玉琬,未料想自己险些陷于其中,我深深地明白自己缺乏坚强的意志,否则那样的梦境又怎会出现。好在自己的目的总算达到了,我可以离开天涯海角,去完成自己的使命,希望可以早一点回到千年后的人间,我最敬重的外婆的身边……
一股极重的腥味飘来,隐隐还有股寒意。我坐起身,静静地等候着。
许久之后,腥味消失,难道是自己多疑了,玉琬蛇魔并没有来。
天明了,玉琬蛇魔并没有出现,亦没有将我放出房间去做早餐。我被囚在这个不大的房间之中,无法知晓外面的事情,但我可以感觉得到玉琬蛇魔一定也在矛盾中挣扎。
“咚!咚!”有人敲打房门,若是玉琬蛇魔她直接便站在门口大唤起来,但今日没有,随后便传来金郎的声音,“美惠,是你么?”
我站起身应道:“是我!”
金郎开始用物什敲打锁,听到锁跌落的声音,我推开窗户,金郎站在不远处,他一脸疲惫,眼睛有些浮肿。平静地注视着我,眼中露出几许怜惜,许久才缓缓地道:“美惠,原来这些日子你一直在天涯海角,若非你用法术,我也许都不会知道……”金郎的语气中满是自责。“她是蛇魔,我怎么轻易相信她呢?或者,她并没有轻易要放过你的意思!都是我害了你……”
金郎的脸上飘过一丝忧伤,看起来有点像我闯祸时外婆的神情。
“昨晚玉琬来过,只是没被我察觉……”我支吾着说,我可以肯定玉琬昨晚确实来过,那种熟悉的蛇腥味,除了她还会有谁。况且在遥远的天涯海角,这个人神魔不至的地方只有我们三个。
“她来过?”金郎惊异,“她又改变了主意么?”
我苦笑,魔镜是魔界众魔争夺之宝,又是仙家的法宝,谁不想要,我曾经千百次地想过如果拥有魔镜,就用它回到千年后,管它什么使命不使命,偌大的世界,多了一个人多不了是非,少了我岁月依旧飞转流逝。
“你在想什么?”金郎问。
面对金郎我有点惭愧,将我与玉圭被召回千年前,不正是为了千年前未能顺利完成的使命么?当自己再次面前时,居然还如此自私,真是的,太多的事是逃月兑不了的,这份使命终究是属于我与玉圭,逃不掉,成为我们的宿命,不会因为我们是否喜恶就会消失的。
金郎的神情很怪,倘若他是个女子或许自己还能猜出几分,可是此刻我猜不出。
良久,金郎才缓缓地道:“不知道姐姐怎么样了?”
玉女姐姐在人间奔波寻找妖魔,可是我呢?
梦境中说过的话,发生的情节清晰地烙在印象里,玉琬对我的猜测,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喜欢一个仙家。金郎就那样真实地站在面前,心潮翻涌,无语可言。
“美惠,我放你出来!”金郎说。
我也想出去,可是这里对我来说不是想留的地方,倘若可以离开天涯海角该有多好。
我站在窗前,就在金郎后不久,玉琬出现了,她冷冷地站在不远处注视着我。“你们……在说什么?”她的声音发颤。
“没说什么?”我说。
“死丫头,你怎么可以骗我呢?我为你们做了那么多,甚至连自己的心力都用上了,你们居然……”
“真的没什么?”“金郎以为你来找我了,是来找你的,没找着你,他很着急呢?”我缓缓地说。
玉琬的脸上漾起笑意,“真的是来找我的么?”
我肯定地点头,“嗯!”
玉琬走近我,她的目光渐为柔和,“美惠,你真是可恶!”
“什么?”
“你居然把我带进了你的梦境里,害得我与金郎昨晚费了不少心力,好累的!”玉琬说。
我又何偿不是如此呢?自从梦境中醒来,浑身无力,甚至连说话都感到疲惫不已。“坏丫头,以后可不能再用这种方法了,会伤害你自己身体的。”
这样关切的话语出于玉琬之口,我倍感异样,她说话时的口气与神情更像玉琬表姐,我心里暗唤一声“表姐”,片刻就又回到现实之中。
“这个给你!”玉琬大唤一声,伸出手来将一个东西紧紧地塞在我的手中,我可以感觉到正是变小后的魔镜,蚕豆般大小。
“很好!”金郎欢呼道。
玉琬回转身子,飞奔过去,像一只快乐的小鸟落入自己的巢穴一般,依偎在金郎的怀中,呢喃道:“金郎哥,我已经按你所说的做了,我已经把魔镜给美惠了,你答应过我的可一定要做到哟!”
我伸开手心,那枚小巧的魔镜就躺在手心,还留着玉琬的体温——冰凉。金郎含笑看着我,我缓缓点头。
“可是玉琬,你让美惠去替我完成任务,那么她知道咒语么?”金郎说。
“昨天,在梦里你不是已经告诉她了么?还问我做甚?”玉琬俏皮地说。
金郎像哄一个小孩般,笑道:“是——”“不过,玉琬我们还是应该告诉她才对!”
“好啦!这个给它好了!”玉琬从怀中掏出一张叠得极小的纸,推开金郎的怀抱,匆匆地跑近我,将纸张递给我,正欲离开,又从怀中掏出钥匙替我打开房门。
玉琬欢悦地走近金郎,紧握住他的手,痴痴地望着。四目相对,突然我从金郎看到了什么,说不清,是温柔,是赞赏,还是……心潮翻涌,今天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为他我心跳加速。难道金郎真的喜欢上玉琬蛇魔了?
“美惠,今天就再留一天吧,玉琬她不会做饭,她总得学会才行,否则往后我们该如何生活呢?”金郎说。
玉琬的眼中尽是幸福,她轻轻地点头,赞同金郎的意思。
我也要熟悉魔镜咒语才行,多留一日为偿不是一件好事。
这一天,是我留在天涯海角的最后一天,我可不想在不久后的某天再来这儿,很尴尬,我总能感觉到金郎就在某一地方静静地关注着我,我想自己一定多想了,人家才不会注意我呢?他所关注的是玉琬,现在的玉琬丝毫看不出妖魔的影子,更似一个痴情的凡间女子,任何一个男人都会被她折服的……我很认真的传授着玉琬做饭的手艺,玉琬学得很认真,也很尽心。手里拿出纸笔,将我所说每一个步骤都认真的记录下来。
一天的时间总是很快,就这样忙碌地过完了。
躺在房间的软床上,我想了许多。朦胧中,传来轻微低沉的脚步声,仿佛从梦中传来,我翻身起床,推开窗户,朦胧的夜色下,站着一个熟悉的黑影——金郎,我不语犹豫,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而金郎与玉琬却要永远地留在这里……太多别离的话想说,可是因为玉琬的缘故我不能说,而今他们已经是幸福的一对。
“美惠,可以陪我说说话么?”金郎打破沉寂。
我欲出门,可是却已经想得太多,生怕就在即将离去的时候又生出什么误会,惹出事端来,玉琬的疑心在我心里盘桓。“哦,就在这里说吧!”我不愿离开房间,也不愿打开房门请进金郎。
一个在房内,一个在窗外。
“不知为什么,今日我突然有了惧怕的感觉……”金郎真诚而平静地告诉我。
惧怕,这个词对我来说实在熟悉,我们人类总是有太多担心、害怕的东西,我害怕失去外婆,我担心失去熟悉的环境等等诸多事物。倒是仙家是否会害怕,我不得而知,如今听金郎说来,倒有几分好奇。
“生为仙者,不应该有任何的恐惧,而我确确实实在地感受到了,我想这一切都是你带给我的……”金郎说。
“你不用为我担心,有魔镜保护我,还有玉圭呢?我会平安无事的!”我想安慰金郎,却不知如何说。
“我与玉琬其实……”
金郎话未说完,我打断了话:“我明白的!”
“明白?”“你明白什么?”金郎的话听起来更似嘲弄。
“玉琬对你是真心的,或许在情感上并不应有什么界限,无论妖魔、人类、仙者都是一样的……”“所以,你应该好好珍惜,即便玉琬她有些时候比较自私,那也是因为爱得太深的缘故……”
我无法看到金郎的表情,但是可以很真切地感受到他的诧异,我们人类的情感很复杂,仙者把情感埋藏,不容表露,总是高高在上超月兑感情,但是人类却不一样,爱己所爱,恨己所恨,很洒月兑,即便有人掩饰,都是有其原由与苦衷的。
“美惠,我们一起走吧!”金郎说。
我瞪大眼睛,真不敢相信,玉琬为他做了那么多,难道我们却要将玉琬一个人留在这个地方。
“我必须要完成的使命,我不能让姐姐一个人去承担,这原本就是我们共同的使命……”金郎继续说。
今天我已经将玉琬给的咒语都细细记下,我知道自己不敢同意与金郎走,可是内心深处居然也这般期待着。
“我并不喜欢玉琬,美惠,妖魔不会是讲信义……”金郎说。
远处又隐隐地传来了蛇腥味,金郎忙道:“玉琬来了,我找个地方躲一下!”
不待我回应,他飞身一跃,跳进我的房中,躲在帐内。
玉琬来了,脚步很轻,我望着她的身影,是那样的孤寂无助。想到金郎刚才说到的事,心里隐隐发酸。
“美惠——”玉琬唤了一声,“你看到我的金郎哥了么?”
“哦,没……”“怎么了?”我心跳加速,生怕被玉琬发现,依她的性情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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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美惠,知道吗?你是我唯一的朋友!”玉琬说。
我是她的朋友?我问自己,玉琬她曾是那样的呵护着我,即便就此次的事来说,她软禁了我,可并没有伤害我。
“怎么,你不认为我们是朋友吗?”玉琬问。“我知道不应该这样待你,可是你知道我实在没有办法,又不放下魔王的身份去求你帮忙,但到底是做错了的……”
一向高傲的她却如此谦虚地说出心事,这让我倍加惭愧,我想告诉她金郎就在这儿,可是倘若说了,误会便从此而来,我不忍心。“是的,我们是朋友!”
“魔镜虽然对我很重要,可是我想友谊与爱情更重要,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这也是一直以来我所矛盾的事情。玉琬,只要我与金郎哥可以永远在一起,我不在乎魔镜,真的,一点儿也不在乎……”玉琬说。
“咳!”就在玉琬说话的时候,金郎轻咳了一声。
我忙接着咳了数声,以便扰乱玉琬的听觉。
玉琬并没有发现金郎,而是关切地问到:“美惠,明天你就要离开了,应该好好保重身体!”
陷入情爱的玉琬,越来越像一个温柔的女子,看不出丝毫的妖魔之气,连眼睛也越加明亮,即便在夜色中,我也可以看到那双眼睛。
“美惠,我回去了,你好好歇息吧!”玉琬转身欲去。
“玉琬——”我唤了一声,我想告诉她关于情感的话题,终究还是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金郎的话是真的吗?妖魔对情感不会太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