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我与玉圭负着行囊,回望用魔法造就的茅草屋,一切都若梦境般。
玉圭望着碧娘的房间,这天一大早,她便离开了,又去照顾那个巨卵。于她,巨卵什么事都重,似乎那便是她唯一生活下去的勇气和精神支柱。
我对碧娘已经完全失望,长达千年的妖魔生活,让她对人已经没有多少情感,反而对妖魔有了极深的关爱。
湖泊静静地淌着,声音悦耳,魔法森林存在不过半月,可是仿佛过了许多年,从原先没有鸟语花香的魔界森林变成现在这般生机勃勃,生趣盎然的魔法森林,或许数年后、数十年、数百年甚至上千年后,这里会变得更加美丽……
玉圭说:“要不是碧娘,我不会知道这湖底居然就是通往魔界唯一之门,而且还只能用一次!”
我不相信玉圭的话,一定还有其他法子可以通往魔界,只不过还未被我们发现。
“美惠,你准备好了,马上到湖底——”玉圭似乎命令。
“我不会游泳,你知道的!”我说。
“少哆嗦,有我在不用怕!”玉圭安慰着。
我可不想下去,站在湖边发呆,我在努力地想其他可以回魔界的法子。紧握住挂在颈上的魔镜。
“快走啦!”玉圭猛推一掌。
我掉到水里。很奇怪,湖泊似乎有一种奇特的法力,轻轻地托住我,并不会让我感到丝毫的恐惧,更不会感到呼吸困难。
轻轻地站在湖底,“魔界之门”跃入眼帘。
玉圭已经下来,他向我指着这几个大字。
我正在想,或许这几个字的附近有按扭之类的东西。
耳边的风声阴森刺耳,隐隐之中还有打斗声。睁开双眼,我与玉圭站在云端,往下俯视:魔界的森林突然蒸发,似乎从来就不曾出现过,稀疏零落地出现几棵树木已经开始干枯,黄沙漫天,一群妖魔围着一个着黑斗篷的人。
我尚未看清,便听玉圭大唤一声:“仙婆!”
玉圭跳下云端,往众妖魔奔去,边奔边拔出厉剑。
很快,玉圭便加入到打斗之中。
众妖魔紧紧地将玉圭与仙婆围在中央。
“丫头,快打开魔镜?”仙婆道。
我启动魔镜,魔镜射出万道光芒,金色的光辉穿透云层,如一轮灿烂的太阳。呼救声、叫骂声、哀唤声……混成一片,如一曲恐怖的深夜鬼乐。
“美惠,收住魔镜!”仙婆大喊。
收住魔镜?为什么?这些妖魔原本就坏,我们的使命不就是降伏他们,为何要放过?一个个的疑问在我脑中浮现。
“快收住魔镜!”仙婆厉声道。
我想收住魔镜,可是我又一次忘了咒语,如何收住。“我忘了咒语!”
众妖魔在魔镜的光辉下缓缓地变幻着,有的化成一根根树木,有的化成甲虫、动物……
仙婆跃入我的身边道:“你忘了咒语?”
我应道:“真的记不得了!”
仙婆一掌击来,我只觉胸口疼痛难忍让,从云端坠落,眼看魔镜就要摔在地上,我脑中闪出一个念头:不能,不能摔坏魔镜,它太重要!我运足浑身的力气,飞转身子,将魔镜紧紧地抱在怀中。突然,我仿佛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地上的石头一击,眼中出现红红的世界,红色的帷布缓缓的垂下,出现一片黑暗的世界……
“美惠!”我听到玉圭尖叫着。
“呼——哄”两声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仙婆与玉圭将我的身体抱住。
“她怎么不用咒语?”仙婆有些意外。
“玉女跟美惠换了魔镜,仙婆我以前就说过美惠的记忆不太好,况且又是那些难记的咒语……”玉圭带着哭腔说。
他们的对话我听得很明白,我努力地想要睁开双眼,可是却不由自己,我的世界里一片黑暗,幸而可以听到声音。
“玉女为何要这样?她明明知道,这样做于她于美惠都不好……”仙婆喃喃道,语调中尽是对玉女的埋怨。
“哪里不对?”玉圭问。
“当然不对!”“玉女手里的是伏妖镜,美惠的是降魔镜……从字面上看都差不多,但是伏妖镜在仙界数千年,灵性十足,凡人与妖魔都是不能操纵的;而降魔镜虽有魔性,但是却易于凡人操控……有魔性的魔镜在玉女手上,必然产生对抗……”仙婆语无伦次,我可以听得出,她一听在想办法,否则又怎会如此呢喃。
“美惠,你能听到吗?”玉圭喊道。
我当然能听到,我想把自己的感觉的告诉他们,可是却不能发出声音。
“美惠——”一声凄厉的哭声。
玉圭会哭,我心里有点高兴。看来,他一直是关心我的。我努力地想要说出话,但还是不能张嘴,耳鼻口似乎都不再是自己的,它们都睡着了吗?我感到压抑和致息,我是死了吗?可是我又是那样清晰地感觉到仙婆与玉圭的存在,还能如此清楚地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
“玉圭,你不要哭!”“我想美惠她不会有事,她的使命还没有完成了,怎么会就此——”仙婆轻轻地安慰着玉圭。“我们得尽快回仙灵洞去,美惠需要好好的养伤……”
我的身子被人托起,轻飘飘如风中的云彩,似乎任何一阵风都可以将我吹散。玉圭,我没有死,也不会死,请不要再哭了!听着玉圭痛哭的声音,在我的记忆里他是一个很坚强的人,从来不会在任何人的面前流泪,可是这次我却清晰地听到他的哭声,隐隐之中感觉到眼泪已经流入我的脸颊,暖暖地滑过。
“仙婆,你看,美惠她也在哭……”玉圭惊叫起来。
“我相信美惠一定能听到我们谈话,她伤得太重……”仙婆的言语中极是疼疼惜。
玉圭止住哭声,“仙婆,她真的不会有事吗?”
“你忘了,我是神仙,她不会有事,你别太担心!”仙婆说。
我看不见仙婆的表情,只能从她的语气中去捉模她的心情与担忧。仙婆对玉女与我换魔镜的事特别的懊恼,可是已经换了,又能如何。
半个时辰后,空气变得清爽,我可肯定,我们一定已经进入仙灵洞。那个神秘的洞在玉琬蛇魔成魔王之王的时候倒塌了许多,不知道现在进入的是哪一段。玉圭的呼吸急促,累与担心交融,我暗暗地告诉自己:千万不能有事,不能让玉圭如此担心,我们必须完好地回到千年之后。
四周寂静,没有任何声响。我还清楚地记得玉女带我们来仙灵洞时,那岩壁上美丽的星石,点亮了黑暗的仙灵洞,眨着眼,闪着光,就如同天上的星星美丽而可爱。我曾经偷偷地带走几颗星石,却不知在何时已经丢失,我想或许是往预言石洞,也许是在回来时……总之记忆中已经糊涂。
突然间,仙灵洞里传来轰轰的声响,一声连着一声,节拍感极强。
“他们怎么会找到我们?”仙婆惊异地说。
他们?是谁?我不明白。
玉圭问:“怎么了?”
“仙灵洞是魔界的秘密,那些妖魔怎么知道我们进了这里?”仙婆说。
我的心逾加紧张,妖魔知道我们进了仙灵洞,他们是绝计不会放过我们的,现在魔界的众生灵都已经知道我们的来历,我们的使命,以往无论他们如此争斗,毕竟魔界对于他们来说是家,是国,又怎会任由我们来主宰命运,自然会群起而攻之。
“老婆子,快出来——”刺耳的狂喊声穿透坚硬的岩壁,刺入耳膜。震得我的耳朵一阵疼痛,于后,耳朵里还久久地回响着“来——”这个声音。
“仙婆,你手里的收妖瓶?”玉圭将我轻轻地放在地上。
“一定是这样,先前收的妖魔太多,他们一定留下了什么气味。”仙婆恍然大悟。
山洞震动得逾加厉害,我的身子在石洞中翻滚,一阵胜过一阵的摔疼。耳边有玉圭的叫声:“啊——”“哟——”不绝于耳。
我想站起身,抓住附近的岩壁,这样或许可以少受些摔打,不由自己,身子似乎已经成为另外一个人的,唯一存在的只有我的感觉。
“现在——”“我们必须把美惠收入瓶子里!”仙婆说。
“不行,那瓶子是收妖魔的,美惠进去了会被他们吃掉——”玉圭止住仙婆。
“真是个傻瓜,我自然知道的,这只瓶子里没有任何妖魔,只留美惠一个……”仙婆说话时很冷静。
什么嘛,一个小瓶子居然让我躺在里面,一定很让人难受。
突然之间,我又听到了风声,很小很柔,柔得我的每一根骨头里凉得适宜,却丝毫觉不出冰。我想:我一定被仙婆收进了瓶子,后面我便感觉不到任何凉的东西,很温暖,如同躺在春日的沙滩暖暖的,懒懒的。我依旧可以听到仙婆与玉圭说话的声音。
“玉圭,准备好了,现在我们就要冲出去了!”仙婆说。
“仙婆,你对这面魔镜熟悉吗?”玉圭问。
魔镜已经被仙婆拿走,何时的事儿,我却丝毫没有感觉,也许就在我跌下云端的那一刻。
轰轰的声音再次传来,我躺的沙滩如海潮般汹涌澎湃。耳边是叮叮当当的打
斗声,我感到很温暖,如同躺在外婆的怀中。昏昏地熟睡过去,所有的声音渐远。
仙婆怒视着越来越多的妖魔,不远处黑压压一大片,正缓缓过来。
玉圭拔开厉剑,见妖斩妖,见魔杀魔,而对方妖魔众多,没多久便已经累得筋力竭。
众妖魔看到玉圭手中的斩妖剑,有妖魔大喝一声:“困住他!”
话音一落,众妖魔纷纷跃上前去,向玉圭飞扑,一个个跟随其后,哪里还是打斗,换成**战术。玉圭被压在最低下,运足气力大唤道:“仙婆——”
声音虽大,待仙婆听到他的呼声,已经变得极小。仙婆扫视四周,玉圭的身影消失,只看到一群妖魔堆成了山。大喝一声:“啊——”飞身跃入云端,身后跟着数十个妖魔,快速地启动镜咒,乌云俱散,魔镜如日,万道光辉照耀,仙婆身后的妖魔纷纷坠落地上,众妖魔见此,纷纷往阴影处躲闪,怎知数量太多,推倒的、踩着的,阻塞的……混成一片。
看着地上缓缓蜕变的妖魔,仙婆从怀中掏出瓶子:“快进来吧!”众妖魔化成一缕缕或黑、或紫的烟雾往瓶中飞去。
那样的小瓶子自然是收不下如此多的妖魔,仙婆掏出另一只瓶子,正欲收妖,突然止住了:“美惠——”她伸出左手,轻轻地将美惠倒入掌中,离开仙瓶子,美惠缓缓地变大。一边要收妖魔,一边要扶住美惠,这下子可是难住她了。
玉圭被众妖魔压住,险些没丢了性命。喘着粗气,站起身,抬头望着云端:仙婆可真是威武得很,万道光芒,身后灿烂仙环,这些都只在神话故事里听说过的景象,就真真的显现在自己的眼前。回到千年后,如果说起自己的遭遇,那一定是诱人的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