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府的喧闹成了过去式,拓跋恪方才的行为就如同是一场闹剧一般收尾,尽管拓跋恪心中不是很甘愿,但事实证明他不得不退场。
属于拓跋宏的时代,似乎已经慢慢得走近了,至于南宫琰和拓跋宏之间的关系,苏梦黎不想知道,反正拓跋宏只要记得将钱两送到鬼域就行了。
见南宫琰和拓跋宏似是很久没见面一般,好像有很多的话要说,苏梦黎心里将这二人鄙视了一番。什么兄弟情深似海,压根就不知道要捣鼓这什么事情,还外带这不想让她知道,反正她就三个字,没兴趣。你请我听,我还不一定想听呢!
放了那两个大男人在前厅里畅谈人生,简单得吩咐了云卫将场面收拾干净,苏梦黎决定回小院子里去偷得浮生半日闲。
雪白的花瓣扬扬散散得飘落下来,今日里似乎是格外的兴奋,那纯粹得白色里,黑色的身影是那样的显眼而又突出。黑色得纱质襦裙,黑色的面纱上是镂空的黑色罂粟,就连卡在墨发间的都是黑色的罂粟簪子。
似乎第一次见无双起,苏梦黎就没有见无双穿过其他颜色的衣衫,哪怕是出任务,也永远都是黑色,甚至她从未笑过一下子。真正是个冰山美人,面无表情的样子,和鬼煞那厮的面瘫连还真的是有些像。
“主子。”见苏梦黎进来,无双恭敬得行礼,她身上的衣裙她很熟悉,清冷得声音却明显得表明了她此刻得心境。
“来了。”
苏梦黎笑着踏进了院子里,无双在这院子呆了这么久,当真是一点感触都没有么?还是当年的事情当真将她变得这般绝情?
当年在无双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苏梦黎并没有要司徒汶去查,这是别人的私事,她并不打算去管。只是现下里,拓跋宏成了她的结拜大哥,而无双是他曾经心尖上的人,多多少少她还是有那么点的好奇之心。若然他们两个能够冰释前嫌的话,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主子唤属下来,是为了什么事?”无双镇定得问道,她的语气依旧清冷如常,其实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此刻她的心里是怎样的惊涛骇浪,就连呼吸都不是很敢,苏梦黎的心思很缜密,她害怕只要自己稍稍得一个不小心,自己的不正常就会被她寻见,那么自己藏在心底的秘密就将要保不住了。
当司徒汶将她带到这个院子的时候,她心中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只觉告诉她,苏梦黎应该是知晓了的,不然不会无缘无故得找自己来这里。
这院子对别人来说,或许没什么特别,但对于她来说确实别样的一番意味。方才她一脚踏进来的时候,天知道她是怎样忍住自己眼眶中的泪水的,这里的一草一木,就好像是当年的一般场景。三年了,他竟然将这里完好无损得保留了下来。
“没什么。”苏梦黎巧笑着看着无双,看样子,无双好像真的不在意,她有些纠结了,到底她要不要管这件事情呢?
“茗鸢。”苏梦黎冲着院子内的方向大喊道,她想要试试看无双的反应,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可从来就不喜欢做。
“哎,来了!”
屋内茗鸢的声音响起,跟随着话音的,是她细碎的步伐。无双听到这声音的时候,面上有了一丝的异样,她的眉心一松,隐在袖中的手慢慢得握成了拳头,苏梦黎似乎都可以看见她长长的指甲陷进了肉里,她再隐忍,深褐色得眸子瞬间明朗起来。
那孩子还是和三年前一样的有朝气,成天里欢快的跑来跑去,无双有些出神得听着茗鸢的脚步声,待到茗鸢走近了,她立刻别开了眼眸,她比三年前长高了不少,人也长得越来越水灵了,无双在心里面感慨。
一路上小跑着到了苏梦黎的面前,印入茗鸢眼里的是无双的穿着,从没见过有人穿的这番奇怪得,黑色的纱裙而不是黑色的劲装,这一身的打扮,既像是此刻的穿着,却又分明不是。那料子看着就是极好的,想来是个大家人家的小姐,可是有大家人家的闺秀会这么穿衣么?
茗鸢自无双的脚底一直往上细细得打量,许是她真的很好奇,瞧见了无双的身形,茗鸢忽然间有些泛着泪意,她哽咽得看着苏梦黎道:“王妃,你这位朋友的身形,倒还真像是我家的小姐。”
茗鸢的声音重重得砸在了无双的心口,她却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没有勇气去开口,更不知道这开口了要说些什么。
“呵呵,是么?”余光瞄了一眼身旁的无双,茗鸢立刻点头如捣蒜,最后又糯糯道:“只可惜我家小姐三年前过世了,难为了大皇子将这院子保留到了今天。”
他当真是为了她,将院子存留到了今天么?无双整个人都有些怔怔得,似乎是不愿意详细茗鸢的话是真的一般。苏梦黎叫司徒汶找她来这里,却不吩咐她做什么,莫不是她当真是知晓了什么?无双的心里有些打鼓,苏梦黎的性子一向古怪的很,无双一时间琢磨不透她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只是无双知道一条,鬼域有个规矩,凡是进鬼域的人,过往的一切都要有个交代,虽然不强求明确说明,但是却绝对不允许刻意的欺瞒。进入鬼域时,她的身份是她刻意编造的,听苏梦黎方才问话的意思,是不是代表着她已经知道了?
一时间,无双的内心有些莫名得恐惧感,她不知道除了鬼域以外,她还能去到哪里,这三年以来,鬼域已经成了她的家,她没有办法离开鬼域,更加忘记不了,她那群可爱的手下们,更加严重的是,她的复仇计划还没有展开,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就离开?
“团子怎么样了?”在无双心里无限紧张得时候,苏梦黎却话锋一转,顿时间,无双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她那一声细微的叹息声,苏梦黎自然是听到了。
“小少爷和梅朵小姐出去玩儿了,方才五皇子的人离开了,阿朝派了人来说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奴婢便差了府中的侍卫带着他们出去转了转。”茗鸢回答道,那两个孩子成天闷在府院里头,肯定是憋闷坏了。
团子一早就问了她宣城好玩的地方在哪里,肯定不是个闲的下来的主儿,而梅朵又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出去散散心该是有好处的。方才五皇子的领着兵走了,听阿朝说前院是别样的惊心动魄,方正短期之内是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她便央求了府中的侍卫,领着两个孩子出去玩儿了。
宣城现在是安全的,自从上次团子失踪后,苏梦黎便差了云卫在暗中护着,茗鸢又找了宣王府的侍卫带着,想来不会出什么事,这样总好过那小子自己溜出去的墙,苏梦黎点了点头以表示自己的赞同之意。
“也好,让他们出去玩玩,总好过那小鬼自己成日里没事找事。”苏梦黎正说着,忽然间转过了身子,一手拂上无双的左肩,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点一点得勾勒描摹着她衣衫上的罂粟,忽然间她的神情又是紧紧得绷直。
“无双,你的刺绣功夫一向不错,我这里有件东西,帮我看看,可否补得天衣无缝。”手指慢慢得离开黑色的纱质布料,苏梦黎看了一眼茗鸢,吩咐道:“茗鸢,去把软榻上那件叠起来的衣服拿来。”
茗鸢立刻进了屋子里,不消片刻,她的手中抱着那件无双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衣衫,朝无双轻轻瞥了一眼,茗鸢自然知道苏梦黎是个什么意思,她是要无双替她家小姐补那件衣衫么?
哪怕这人的绣工再怎么好,也不会抵得上她家小姐的一分一毫,茗鸢极不情愿得将衣衫往无双手里塞。但她的年纪毕竟还小,即使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的不愿意。拓跋恪说了让她听苏梦黎的话,她就一定会听,她就说这般认死理的一个人。
知道苏梦黎说的不是假话,而是认真的,茗鸢将手中的衣料迅速得放到无双的手中,整个人逃也似得离开了,她忽然间又一种背叛她家小姐的感觉,浓烈的背叛感涌上心头,她厌恶这样的自己,甚至痛恨这样的自己。小姐生前是那样的紧张那件衣袍,但却要被人破坏掉,就像是院子里埋着的梨花酿一般。
白日里,她不知道苏梦黎为什么会喝得那么醉,直到她看到下人们将她熟悉的青花瓷酒壶扔弃的时候,她方才明白,拿酒是在昨夜里被大皇子和苏梦黎一起喝了。她那时的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自己是再气大皇子糟蹋了小姐的真心实意,还是在高兴大皇子终于开窍了,肯放下了。
指尖划过华丽的绸缎,金丝银线在她的手下,这袍子她熟悉得不能在熟悉,只是现在她没有了当年的那份心境罢了。苏梦黎将这袍子交给自己来补剩下的一半,究竟意味着什么?
无双在心中猜忌着,她进鬼域有着自己的私心,但是苏梦黎这主子,确实她真心敬畏的。但同时,因为自己的目的不单纯,她必须时时刻刻得猜忌着、揣摩着苏梦黎的心思,谨言慎行,唯恐苏梦黎查看出了自己的不自然的目的。
她的笑容依旧如同往昔,她看不透她,当真看不透。按照苏梦黎的性子,如果知道了她的目的,定然会直接把她轰出鬼域,或者直接杀了她。但若她真的不知道,那为什么刻意将自己叫来,还把这衣衫交给她?
“无双。”苏梦黎忽然间上前来,她柔和的声音在她的耳侧响起,让她的浑身一震,只听得她道:“不要没事猜忌我的心思,就像不不猜忌你的一样,这样才是公平的。”
她有些骇然,苏梦黎的洞察力果然厉害,她竟然知晓她在猜忌她。怔怔得看着她,苏梦黎面上的笑容却是很灿烂,仿若她方才的话不过是一句玩笑话。
“大哥,南宫琰。”她笑着朝着偏门的方向走去,风华无双的两个男子,一时间这满院得梨花都失了颜色。但是看在无双的眼中,却是一种恨意,复杂得情绪划过心头,她凌厉的眼神朝着拓跋宏射去,只是短短的一瞥。
拓跋宏忽然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他猛地抬眸,只见梨花树下的那抹黑色的身影,是那般得冷戾、落寞、孤独。他的心像是被什么震撼住了一般,方才的那奇怪得感觉,是因为这女子么?
合着三年前那感觉一样,虽然只是一瞬间,他竟然好像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仲夏夜。她眼中的恨意浓烈,不愿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直接跃下了万米深的悬崖。
“双……双儿?”
拓跋宏的语调不高,却让人听得真切,苏梦黎心里震撼,拓跋宏对无双的感情究竟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步,时隔三年,隔着不到百米的距离,他竟然可以一眼将无双认了出来?
一时间,她竟然有些羡慕起无双来,她偷偷的瞄了一眼南宫琰,心里有种奇怪得想法,要是有一天南宫琰会不会也像拓跋宏那样,只要一眼,就能将她给认出来?
拓跋宏的语气有些不稳,甚至他有些自嘲得意味,说完这话,他立刻喃喃得开口道:“不,她不会再这里的,这辈子,本皇子都再不可能见到她,她不该会在这里,也不愿再见到我罢。”
拓跋宏的口气很受伤,溢于言表的难受蔓延了无双的四肢百骸,但她却忘不了三年前的事情。
“无双,交代你的事情,记得要做好啊,回去吧。”瞧瞧拓跋宏那憔悴的声音,苏梦黎真的怕无双再在这里呆下去的话,会把他给刺激死。
无双的眸子里,那浓烈的恨意即使是稍纵即逝,但她依然很不巧得看见了,她的神情太过复杂,明明对拓跋宏还有着关心,却恨意十足,而拓跋宏那表现也不轻松。看样子他们之间还真是一段孽缘啊!
为了尽到一个好好义妹的责任,和一个好好主子的样子,苏梦黎决定让无双离开,省的这两个人互相见了,勾起以往得伤心往事,那就不好了,至于拓跋宏放走自己最心爱女人的事实,她就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拓跋宏,三年前的事情,既然决定放下了,就别再想了。”南宫琰一手搭在拓跋宏的肩上,好言劝慰道。
三年前?苏梦黎挑眉看着南宫琰,原来他们真的是旧识,而且听南宫琰那惋惜得口气,怎么好像三年前的事情,他知道的还不少似的?
“本皇子明白,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拓跋宏若若道,声音沙哑憔悴,他看了一眼站在南宫琰身旁的苏梦黎,抬眸看了看天色道:“对了,你不是要带我这妹子出去的么,在不出去,可就晚了。这妹子和你是一个性子的人,你们倒也是绝配,你小子可要好好得看紧她,省的有一天和本皇子一样。”
“放心,本王自然不会。”南宫琰信心十足道,接过话还没凉,那厢苏梦黎已经开始很给面子得拆他的台了。
不屑得轻哼一声,苏梦黎不满道:“喂,南宫琰,本小姐好像还没答应要嫁给你吧?”
“你……”一手指着苏梦黎,要是换做是了别人,敢这么说话试试,恐怕南宫琰早就放下这不识好歹的女人了,可谁叫这对象是苏梦黎,南宫琰骂舍不得,打舍不得的小主宗呢。
瞧着苏梦黎一脸的不满得神情,而南宫琰则是一脸无奈的样子,堂堂的战王爷何时这么狼狈过?今日里竟然被眼前的小女人弄得只能干瞪眼,她要是不高兴了,你还得想着办法倒贴了回去讨好她,当真是让人有些吃惊。
这要是倒退个两三年,拓跋宏是死都不会相信,一向对女人不屑一顾的南宫琰竟然也会有这么一天,这真的就是一物降一物,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么?
“呵呵,你们夫妻的事情,本皇子还是不掺和了,但是你们可否换一处地方,本皇子今日想要好好得再这院子里赏花,好妹妹,你不会这么打击我这失意的大哥吧。”
拓跋宏可怜兮兮得看着苏梦黎,实际上还不就是为了替南宫琰快点将这小祖宗哄了出去,不然还不知道她是要闹出什么花样来。
“你看吧,人家都下逐客令了,黎儿,咱们就识趣一点吧,赶紧得,本王带你去个好地方玩儿。”南宫琰一面开始诱惑着苏梦黎,一面朝着拓跋宏投去一计感激的目光,真不愧是自己的兄弟啊,真是患难见真情啊。
“无聊!”白了一眼拓跋宏,苏梦黎的脚已经踏了出去,其实不用拓跋宏开口,她也自然会出去的,也真不知他怎么会以为自己这么小心眼的,真是,活该无双不原谅他,最好一辈子都不原谅他才好。
苏梦黎此刻心里的小情绪闹了起来,俨然已经忘了自己方才好像还想要这两个人和好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