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论起辈分来,王爷该称老夫一声皇叔。”易尹淡淡一笑,目光落在南宫琰手上的画卷上,多少年了,他离开璃国到了宸玥隐居起来,确实没想到在宸玥碰上了自己的亲侄女,还被认作了属下。
每每想起璃瑶对待自己时的样子,易尹就忍不住想笑,是了,是那人的女人,果真和她的性子一样的刁钻。
璃国当今皇帝璃风,文韬武略,年轻之时娶了右相最小的女儿,人人都说他们是一对天作之合,只是繁华背后,谁也没有看出另外一个人满眼得黯然神伤。
犹记得,那一晚鲜红的颜色浸染了整个二皇子府,那是他与她成亲的日子,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皇兄会带着人围了整个府院,原来她嫁他不过是权宜之计,他的皇兄害怕自己当年的计划不成功会祸害到她,所以他将她放在二皇子府中,直到那晚,那红色究竟灼了谁的眼,伤了谁的心,断了谁的情。
到底那女子赌赢了,她利用自己的婚礼引来了自己的皇兄,她拿着自己一生的幸福,去赌皇兄的心中不忍,她赢了,那一晚,他的皇兄不顾一切得出了宫,停下手上所有的计划,抛却江山,只身一人到她的面前,他由记得璃风的那句话,若是要补偿,他可以用整个天下来补偿她,他要的唯独只是她。
那一晚,他最敬爱的大哥,自己心爱的女人,他们手拉这手,眼中只有彼此,他们跪在他的面前请求他的原谅,一个是自己最敬重的君,一个是自己最敬爱的女人,那一个他的心头有那么一个地方坍塌了下来,久久不知味。
那一晚的二皇子府好像下了很大的血,纯白的颜色将那夺目的红色掩盖,从那一天之后,这世上再没有人知道璃国二皇子若水,只是多了一个万家赌坊的易尹。
很久之前的一段记忆了,久到他竟乎已经忘了若水这个名字,直到再次看到自己新的尊主的样子,七分是那女人的样子,三分是那男人的样子,他们本就是世上仅有的人儿,二人的女儿自然是不会差到哪里去,慢慢的,这段记忆再次回到自己的脑海中,记得了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人。
明明知道璃瑶失忆,他选择了什么都不做,或许一开始是自己的私心在作祟,他并不希望她恢复记忆,只要不恢复记忆,她便可以长久的呆在这里,他便可以从她的身上看到那人的影子,然而,渐渐的,这个念头却是越来越重,他知道有人在她的记忆上上了锁,也知道璃国必然内乱到了一定的样子,不然沈逸风不会满世界的找她,但是,她和那女人的性子太像,太注重自己的感情,她同南宫琰之间的事,同沈逸风之间的事,他不愿意见到她不快乐,若是她恢复记忆会两难,那么还不如就像现在这个样子,万事总有个定数,璃国再乱,也都有安定的时候,她就一直这个样子罢。
知道今日,他忽然间感应到璃瑶身上强大的水灵力被人驱动,这才惊觉到有些事情,定然是已经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之外,那般强大的水灵力,九重结界都可以直接冲破,璃国的事很严重,而她也终是恢复了记忆,世上总有些事情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事情,璃国出了事,他这个避世许久的人,本不想出面,却还是想起了这战王府里,另外一个有趣的人。
今日过来,他果真是看到了一出好戏,南宫琰的理由,真是有些好笑,和方才那小女女圭女圭一样,感觉不对,说着好笑,但若不是真的到了一定的地步,又怎么可能只是轻轻得一瞥,靠着感觉,就觉察到身边之人不是自己心爱之人呢?
忽然间,他决定出来帮帮这个年轻人,倒也未尝不是不可,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就连易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南宫琰的话感动了他,还是这只是他为自己找到的一个很好的借口。
许久,他竟然是笑出了声,有些凉薄,有些凄婉,或许这个形容词不大贴切,但确实是凄婉这个词更为适合一些。
“皇叔。”南宫琰到还是很给面子的叫出了声,没有原因,只因为是璃瑶的皇叔,所以他自然也是敬重,不会有丝毫的逾越,并没有追究易尹为何再次,他的眼神一直都盯着自己手中的画卷,但却看得是另一个女子,上一辈人的事情,他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他现在只是想要将自己的王妃找回来。
“不知皇叔可否帮本王?”陈肯的语气,低沉委婉,他这是在求他,那个在宸玥可以呼风唤雨的男人,现在却在求他,易尹的面上溢出一抹苦笑,似乎是看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场景,他的皇兄也是那样的求他,那成了他这一声的梦魇,他们还真是同一类人呢。
“王爷可曾想过,她的身份?”冷冷得语气里,有着一丝的嘲讽,又是近了几步,道:“五年前,本是她同沈逸风大婚的日子,若是这样,王爷还要执迷不悟的去寻么,你与他之间,你们三人之间,王爷才是那个插足的人,若是现在放弃倒也来的极好。”
“她只是本王的王妃,我们三个人,从来就不是本王插足。”南宫琰的声音很轻,确实很笃定,一手模上自己袖中的那枚微凉的玉佩,他们之间总该是要做一个了断。
“何苦?依照璃瑶的性子,最后受伤的怕只是王爷。”易尹这话不知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南宫琰听的,南宫琰没有去拦下易尹,他知道,他这是应了。
已经是深秋的季节了,凉薄的风迎着面吹了过来,就这么负手站立着,南宫琰的眉头紧锁,似是在思考着什么,良久,一件披风搁到了自己的身上,小小的手像个小肉垫似的,软软的,笑着将身后站在椅子上的小人儿抱着坐到了椅子上。
“这么晚了,团子,怎么还不睡?”他抱着团子,命人将窗子关了起来,团子可不比自己,要是冻着了,那人回来怕得找自己拼命。
“爹爹……”团子弱弱的叫了一声,甚至是不敢抬眼看他一眼,方才他一个人站在窗口的样子,看得他心里很不舒服,和梦梦在一起的时候,爹爹不是这个样子的。
“嗯?”
轻轻得冷哼一声,依旧和往日里那个酷酷的爹爹没什么两样,但是团子却很敏感的感觉到了不对劲,学着璃瑶的样子,他半坐在南宫琰的怀里,伸出自己的小手,往上够了够,将南宫琰微皱的眉头压平。
“爹爹还说我呢,莫不是爹爹故意站在这里吹风,要是梦梦回来,定然又要说你。”团子嘟囔这小嘴,有些不满得看着南宫琰,其实他想说的话,他说不出口,他不敢打击爹爹,说不清楚为什么,团子从小就和苏梦黎有所感应,甚至他可以很清楚的知道苏梦黎在哪里,只是今日里,他却感觉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他的梦梦、爹爹的黎儿,她在一个甲板上,面前好多人,但是她的眼神好冷,好陌生,那不是他的梦梦,他看着竟然有些害怕。
原本想要来告诉南宫琰的,但是团子选择了什么都不说,方才瞧见南宫琰的背影,团子不明白他们大人之间的情感,只是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喊着,不能说,一定不能说,所以,他咽下了所有的话,什么都没有说。
“你啊,呵呵……”良久,自己的头顶传来了南宫琰的地笑声,团子也是跟着笑,只要爹爹还会笑,那他就放心了,一手摇了摇南宫琰的手,团子撒娇道:“爹爹,你要是要去找梦梦,带着团子一起去好不好?”
这小家伙倒是看得透亮,南宫琰心里赞道,确实没有答话,良久,团子急了,立刻摇了摇南宫琰的手臂,无赖得撒娇道:“好不好嘛,好不好?”
这母子两个撒娇的样子,还真的是很像,南宫琰的心中徒然的一痛,却被团子弄得没办法,只得轻轻得点了点头,团子立刻高兴得跑回房间去,走到门口还不忘了转过身来,对着南宫琰大声道:“爹爹,我这就回去收拾包袱,你不准背着我早走。”
怎么,他很像是言而无信的人么?南宫琰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待到团子走了之后,南宫琰整个眸子却是猛地一沉,对着门外喊了声,“叶青。”
“主子。”
叶青进来的时候,南宫琰已经执起了桌上的狼毫,他一边写着,一边沉声道:“明日里,本王要出去一趟,去将王妃找回来。”
“主子!”叶青徒然得一惊,整个人不由自主得上前来,现在帝都之中的局势已经到了一个剑拔弩张的地步了,大皇子看似无害,但是背地里的势力并不是闹着玩儿的,而三皇子那边,更加是在朝堂之上打压着主子,更加是在背地里挑着鸡蛋里的骨头,明面上看着光鲜的朝堂,已经完全被分为三块,少了谁都会乱,大皇子的动作快得出乎他们的意料,知道自己的主子在意王妃,但是难道要在这个关键时刻放着自己的处境不管么,若是王爷在这个时候离京,其他人会怎么想?
别人不说,就那两位是巴不得主子离开呢,然后各种阴谋诡计,还不知道是要怎样的上演呢,就算主子再怎么舍不得王妃,都不该在这个时候离开,这是一个多么不明智的决定。
“不必多说,本王已经派人通知了靖安王爷,也找了天下第一庄的庄主来帮忙,他会易容成我的样子,你还是跟在他的身边,免得别人猜疑,本王会找李蒙随着本王一同前往。”南宫琰的声音中是慢慢的不容抗拒,叶青知道南宫琰的去意已决,自己已经完全阻止不了,只得咬了咬牙退了下去。
只是南宫琰这一招,真的管用么,那两个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那般精明的人,换了个假的人,就算是装的再像,又怎么可能完全瞒过,更何况还有一个和主子是双生子的大皇子,说起可怕,只怕南宫瑾压根就不是南宫烨的对手,不知为什么,叶青总觉得南宫烨看着邪乎的紧。
夜,静谧的可怕,于南宫琰而言,他要将帝都中的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得妥当,方才能够离京,必须保证及时离开,这帝都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于璃瑶而言,璃国的形势一样是可怕的紧,璃国国内,她皇兄请来的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白天,她已经打开了结界,然而很快,结界就被人给挡了回来,明显得觉察到到了帝都那人心头血已经咳了出来,然而却有人前仆后继得上前来抵挡住她的灵力,她的皇兄竟然样了死士,明文规定在璃国法律中的不允许,为了皇位,果真是不择手段了么?
她本就不是那般有情的人,大可将那些死士全部杀尽,然而若是这样,她本人也会受到那巨大灵力的反噬,杀戮有多重,自身受到的反噬就会有多种,饶是她的灵力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抵挡住那么大的怨气和那么浓烈的反噬,他的皇兄在用那么多人的命和她杜,赌她不敢这样贸然行事。
花了这么大的功夫就是为了阻止她回宫,简直就是好笑,她这大哥从小就很是严谨,但有时候却很笨,就算是这样,她不会找其他的方法么,她不杀那些死士,保全自己实力的同时,她在那些人的结界边缘拉起了一根无形的路线,沿着这一条路线,不费吹灰之力,他们便可以直接到达璃国国都外的结界口。往往有时候,被忽略的小小细节,才是成败的关键,但是他却是总也记不得这样的教训呢。
“瑶儿。”轻柔的叫唤声,不知为什么,璃瑶的整个身子都是一震,甚至,她有一种错觉,沈逸风的叫唤声虽然极尽温柔,却是比这海上的冷风来得更加的刺骨一些。
忽然间感到腰上一紧,紧接着自己就被圈禁一个很是温暖的怀抱中,她身上的灵力是水灵力,所以手脚总是异于常人的冷,原本灵力没有恢复的时候,只是有那么一些些的冷,现在,却比寒潭的水好不了多少,那是很摄人的寒冷。
不知道为什么,璃瑶的心头很排斥带个自己温暖的这个怀抱,猛地推开了沈逸风的怀抱,下一刻,她自己都是一愣,五年前,那是自己嫁给他的日子,但是那一日里,他却怒不可遏得看着自己,在他们的喜房里找着和她行苟且之事的奸夫,这件事情,本来并不怪他,但是她的心里依然还是会记着。
但不管怎么说,自己五年前**是事实,在这一点上,是她愧对沈逸风,或许是这样,所以她才推开他,一定是这样的罢,她这般安慰着自己。
“瑶儿!”
沈逸风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璃瑶已经不再记得南宫琰了,为什么她还是推开了自己,下一刻,他猛地将她带进自己的怀里,急急道:“五年前,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大声得质问你,我们明明是彼此相爱的,但我都对你做了什么,那天晚上,我发疯似的去找你,但是我一直都找不到你,知道前些日子,直到前些日子……”
他的声音很急,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拼命的捉住自己眼前唯一的一个解释的机会一样,他低低的呢喃着,一遍又一遍。
他去找过她?璃瑶的身子整个一震,她只记得自己那天拼命的往外奔,然后就不知为什么掉下了山崖。
“对不起。”良久,璃瑶怔怔得说出了那两个字,五年前的事情,其实她也有错,她怎么能完全的怪他呢?
热切的眸子包含深情得看着她,“瑶儿!”他的声音很激动,甚至是充满了感激的,这样的沈逸风让璃瑶很是不适应,五年前,他不是这个样子的,他霸道、阴霾,甚至是不可一世的,现在却温柔的不可思议,好像什么都是围着自己打转一样,这样的沈逸风让她心疼。
瞧见她眸子里的心疼,沈逸风的心中大喜,她现在忘了南宫琰了,现在她还是他的瑶儿,他们大可以重新开始,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大喜,倾身覆到她的面前,性感的薄唇就要触碰上她的唇,却一时不防,被璃瑶推了开来。
“你,我,我需要时间。”璃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推开沈逸风,是本能,还是因为自己抗绝这五年前发生的事情,还是其他的什么,她隐在袖袍中的粉拳紧了紧,有些局促不安得看着沈逸风,怕他不相信自己,又是补充道:“五年前的事情,你总得给我时间笑话,你用了五年,但是我却是昏睡了五年,这五年我是空白的,我的时间停留在那一日,你得给我时间。”
瞧着璃瑶这副样子,沈逸风的心中一时间大痛,早知道,他就应该把她这部分的记忆也给锁了起来才是,知道自己不能对她用强的,沈逸风点了点头,回了璃国,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去等她,他并不着急,至于南宫琰那边,算是他对不住他,但大抵,有个一样的苏梦黎在那里陪着他,他们三个人之间,这样的结果大抵是最好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