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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远虽是崔铭三个儿子中最病弱的一个,但是却是最得崔铭喜爱的。毕竟崔铭太过不喜崔通与崔迎的母亲了,连带着这两个孩子也跟着厌烦了。这时崔远病重,崔铭也难得心焦起来,再屋子里转个不停,等着大夫过来诊治。而徐惠娘原本还是个有几分主意的人,不然当初也不会敢去做了崔铭的外室。但这些日子折腾的没了精神,又久困在这小院子中,连之前的那些小主意也失了,只会瘫倒在地上一遍遍的哭着说:“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崔远听得心头烦躁,又不忍心去骂徐惠娘,这去催促着丫头婆子:“该怎么顾着小少爷,你们不知道么?现在大夫未来,你们且先顾着他些呀。”丫头婆子均点头应了,去照看崔远,但哪个儿手脚慢了,却还是要挨上崔铭一通骂。那些丫头婆子被骂了一通,越发的束手束脚,慌张不已,如此就有做了许多错事。程瑜听得崔远病了,眯着眼睛靠在了榻上。虽崔远只是一个小儿,但程瑜对他还是喜欢不起来。但崔远一死,许就会将徐惠娘逼入死角,徐惠娘为了再求一子,就会去依靠着崔铭。以后程瑜又有什么利益诱着徐惠娘,达成她的心愿?那个飘渺的盘算不是更似海市蜃楼般了么?而崔远这般大了,还没入族谱,且又身子不好,也算是废了。将来也做不得崔家族长,就是考了科举为官,这样的身世也会为人诟病。这些事就是连崔铭都想明白了,如今崔铭想着去害死崔通,将崔远捧做嫡子的念头都少了。程瑜想了一遭,觉得她如今最该对付的还是崔铭。崔铭若没了,她的事也就算了结了。程瑜想到这,就起了身,命人给她更衣。然后程瑜就带着身边几个懂得医术的婆子过去看看崔远。经崔通得天花一事,程瑜觉得崔通身边该有几个懂医术的人照料着。便花重金买了些懂医术的婆子进府照看着崔通,虽她们这三四个加起来也不及那郭夫人家的一个。但对于这小儿的病症,还是有些法子的,对于提前防备的招数还是有的。至于崔远能不能活,就看他的命了。除了程瑜自己带的人,程瑜还去告了刘氏一声。刘氏虽疑惑程瑜何时这般心软了,但刘氏既已知情,就派了个婆子随着程瑜去看看崔远。毕竟那崔远也是刘氏的孙儿,便是再不喜,也不好显得刘氏这祖母的太过刻薄。程瑜还未走进徐惠娘的院子,就听见了里面的喧闹声。待又向走了几步,就见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的往外走,一面脸红肿着,似被人打了一巴掌,看见了程瑜如见到救星一般哭道:“少夫人您来了,方才二少爷还让奴婢去问少夫人要您身边惯会给孩子看病的几个妈妈过来看看呢。”“都一道来了。”程瑜看了那丫头说道,心想,这崔铭还当真会惦记着自己身边的好东西,他不死,自己一日都不会过得舒坦。程瑜进到院内,听见徐惠娘的哭声与崔铭的叫骂声,也掉了几滴眼泪哭道:“这是远哥儿怎么了?闹得这么吓人?”徐惠娘一听程瑜的声音,就自屋中被丫头扶着出来了,哭道:“夫人,远哥儿怕是不行了。”“胡说,这还没医呢?哪里来得这丧气话?你这哪里还有为娘的。”程瑜皱眉说道。徐惠娘也知自己说错了话,就只顾着掉眼泪,倒也没顾得上为程瑜的训斥而气恼。反而因着程瑜来了,因她办事有决断,心里跟着踏实了不少。程瑜这时见人乱成一团,就说道:“围着远哥儿的丫头婆子通通散开,一群人围在那里,好孩子都给闷坏了。”程瑜说完,原本围着崔远乱成一团的丫头婆子都散开,按着程瑜的指使,各忙各的去了。程瑜带着婆子过去照看了崔远,因防备着崔远若是病死了,有人将罪责推到程瑜身上。那些婆子并未用药,只是普通的擦身,或用些土法子让崔远散热。而程瑜又拉着崔铭与徐惠娘与刘氏派来的婆子一道看着如何给崔远祛热。待过了一会儿,大夫还未来,程瑜就问崔铭:“这是请的哪里大夫?”“陈大夫,前两天还给母亲过来把过平安脉的。”崔铭因为程瑜过来了,见她办事干练,心里竟也安稳了些,也没了焦躁。“陈大夫会看老人病,却不擅长看小儿的病症,哪里能请了他来?”程瑜皱眉说道:“该去请许太医或冯太医,这二位才是擅长治小儿之病的。”崔铭听后连连点头,立即说道:“那快去请,是我忙乱了。”程瑜接着又吩咐说:“去禀告老夫人一声,我们这要备下三份礼给三位大夫。虽陈大夫不擅治疗小儿,但也不能让他空手而回。”“那是应该的,那是应该的。”崔铭又连连点头。一边说着,崔铭一看眼角还带着眼泪的程瑜,心想,这原来还乱七八遭的,程瑜一来就井井有条了。莫非这就是正妻的风范?这时崔铭又听见徐惠娘细弱的哭声,一对比,崔铭就在心中叹了口气。此时在崔铭心中,合适的正妻论起来,是沈乔好于程瑜,程瑜好于徐惠娘的。只沈乔的好处的太过好哄,坏处也是太过好哄,这时能被自己哄得不顾着夫家。指不定往后会被旁人哄得不顾着自己。等请来的大夫为崔远看过病,写下方子,说是无碍之后。天已全黑了。徐惠娘自是松了一口气,全消了对程瑜的不信,对着程瑜十分感激不尽。其实程瑜也没做了什么,但有的人就是如此。一贯对她好的,她把那当做她应得。一时冷落了她,她就会记仇。但一贯对她冷淡的,稍微对她好些,她倒觉得这人心善可靠,一改往日成见。所以,程瑜除去崔通,对何人都不会让对方滋养出她程瑜给予的好处,是对方应得的想法。而崔铭则略有疑惑的看着脸上带着温和笑容的程瑜,这番程瑜能来照看崔远也着实出乎崔铭的意料。难不成自己错估了程瑜,这程瑜当真是个贤妻良母?崔铭想着,对程瑜的种种行为疑惑不解,她不似个妒妇,也不似个贤内助。那她究竟存的什么心思?等崔远退了烧,程瑜就特意避开了崔铭,带着徐惠娘去了偏房说道:“你行事也太不小心了。”徐惠娘哭着回道:“是婢妾没有顾好远儿。”程瑜皱眉说道:“并不是那个,你模模你头上戴得是什么?”徐惠娘一模头上,就将崔铭给她的那支簪子拿了下来,而后疑惑的看着程瑜一眼。程瑜说道:“如今这时什么时候,远哥儿还没入族谱,你又是这么个身份。怎么还不顾及着,这样花哨的簪子也是这时候戴的,再过几年,什么样的花样戴不得?你怎就糊涂到这份上?这不是更让人寻罪名拿捏你么?”徐惠娘听后,登时一慌,哭道:“是我没顾虑周全了,这也不是我要戴的,是相公给的。”程瑜脸色一沉。徐惠娘又怕程瑜以为她这是在炫耀,立时哭得更加厉害,说道:“夫人,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程瑜长叹一口气,说道:“我知道相公心疼你……”徐惠娘连连摇头:“并没有。”程瑜摆了摆手,说道:“无碍的,这也没个什么。但相公无论如何疼你,你可千万不能失了自己的主意。他一时乐了,给你戴个花儿,一时重情义,为你与母亲争吵。看着是帮了你疼了你,最后受埋怨的还不是你?你仔细想想,往后可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徐惠娘听着程瑜竟似诚心诚意的在指点了她,久未得人几句暖言的徐惠娘忍不住又流了些泪。仿若回到家中,在她做错什么事的时候,她的母亲也是这样的教导了她。一时,徐惠娘又想起她曾经企图想谋害了程瑜,给她下堕胎药的事。不禁又怕又愧。而后徐惠娘又转念想道,她先得罪了程瑜,原就起于崔铭对她太过明显的偏疼。而刘氏虽不喜她,但却是因为崔铭未她与刘氏争执,刘氏才厌恶了她。后来程瑜见她可怜,对她和软了些,偏崔铭又在程瑜面前提什么过继的事,让程瑜着了恼。事情种种,崔铭看似是护着她,实则一步步的将她推到这个地步。难道崔铭在买簪花的时候,就没想过她会遭人话柄么?徐惠娘想着,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觉得世间万物都颠倒了。忽然又想起,她被父亲送到远亲家时,崔铭该知道这府中是什么情况,仍追了过去,去寻她。看似有情,又何尝不是把她拖到了这富贵沼泽中?让她弃不得,舍不得,放不下,人不人,鬼不鬼的。这是什么缘分,这是什么情意?将她拖拽到这一步。程瑜看着徐惠娘的表情,未再往下说,只长长的叹了口气,似乎为徐惠娘忧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