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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为君洗手作羹汤
谢安平只是愣了一下,连忙把眼睛垂下去,结结巴巴地说:“姑姑姑……姑女乃女乃、我我我……不会伺候……”
他身子后仰,尽量避开美娘的触碰。
但他越躲美娘就靠得越近,最后直接整个人贴在他身上,她盈盈笑语似乎在撒娇:“怎么就不会了嘛,以前都是你伺候我洗的。”
谢安平像被人掐住了喉咙,声音都变调了:“可是我不记得了……”
“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嘛。”美娘用手指勾住他腰间的汗巾子,牵着他婀娜多姿地往浴桶边儿走,回眸莞尔,“我就喜欢你给我洗。”
装啊装啊,看你能装多久!
谢安平咬住唇,满脸憋得通红,他吞吞吐吐道:“姑女乃女乃……可我是男的呀,男、男女授受不亲……”
美娘眯眯眼。哟!还懂男女授受不亲呀?傻子分得清这些么!
她笑得愈发妩媚动人,把松江布的帕子往谢安平手里一搁,道:“别人自然不行,但你是我的小安子,我是你的姑女乃女乃。咱俩谁跟谁呀,怕什么!”
美娘美目眄睨,歪头看着谢安平,故意慢条斯理地解开纱衣,一点一点露出底下若隐若现的玉体。
谢安平慌得不知道把眼睛放哪儿,几乎捏烂手里的帕子。
薄如蝉翼的纱衣缓缓落地,美娘浑身赤-果地站在那里,落落大方,毫不扭捏。
相比之下,谢安平才像是那个赤-身-果-体被人打量的人,羞得手足无措。
美娘抬手揉上他可爱的红耳朵:“愣着干嘛,该动就动了呀。”
这厮有长进啊,居然这会儿都没扑上来?
“哦、哦!”
谢安平胡乱点头,弯腰打横抱起美娘,然后把她放进浴桶,自己站到她背后拿帕子给她擦洗。
美娘拿簪子把头发束起来,身子前倾趴到浴桶边沿,道:“别光弄颈子呀,往下一点儿。”
谢安平“嗯”了一声。
美娘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笑,随后捞起茉莉花胰子往后递去:“给我抹这个。”
谢安平接过滑溜溜的胰子,沿着美娘背脊涂抹,掌心的触感是肌肤竟比胰子还要光滑。他的手腕都在抖,一下没抓稳便让胰子落进了桶里面。
“姑女乃女乃……”谢安平小心翼翼喊美娘,“那个、掉进去了。”
美娘阖眸懒得动弹,淡淡说:“什么大不了的,捡起来。”
谢安平把手伸进水中,漂浮的花瓣遮住了视线,他在水底一阵乱模,忽然模到一团疑似胰子的东西,于是握住往上提。
“哎哟!”只听美娘一声惊呼,随即瞪着眼转过身来,“你模哪儿呢!”
臭混蛋!就知道他色心不死,叫他捡胰子非要模她的脚!
谢安平也察觉了抓着的东西不对,软乎乎的,他马上耷拉眼角认错:“姑女乃女乃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当然不是故意!你是有心!
美娘暗暗磨牙,干脆面向谢安平坐在桶中,水深刚好没过胸前茱萸。她含笑指了指自己:“后面洗过了,现在洗前面。”她张开手臂,热情邀请,“来吧,小安子。”
谢安平颤巍巍把手掌伸过去,拿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美娘的胳膊和胸脯,眼睛只敢觑开一条缝儿。
美娘“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甚至屡送秋波,声音软软糯糯:“小安子认真一点哦,不许糊弄人家……”
谢安平憋着一口气为她擦洗完,那模样比砍了一天的柴还累,满头都是豆大的汗珠。他擦了把额头:“姑女乃女乃,洗好了,我给您拿衣服。”
美娘一直都在等着他原形毕露,乍听他这么说吃了一惊,心想这厮莫不是真的傻了?送到嘴边了也不吃?混蛋你能耐了啊!
就不信收拾不了你这妖孽!美娘不服气,顿时“哗啦”一下站了起来,光溜溜的暴露在谢安平眼前。
“看什么呢你?”美娘噙着笑,玩味道:“小安子给我穿衣服呀。”
又白又女敕的女人身体就在唾手可得的地方,美娘发现谢安平下意识往前挪了挪脚步,不知为何却又顿住了。他就像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子,简直是看傻了眼,嘴唇隐隐颤抖,都不晓得说了些什么:“你、你……我……”
美娘勾了勾手指:“什么你你我我的,快过来。”就像深夜出没诱人掉入陷阱然后吃掉他们的艳鬼。
“唔!”哪知谢安平忽然捂住鼻子弓□去,随即竟然跌跌撞撞地跑出门去,“姑女乃女乃我出去一下!”
美娘怔了怔,回过神来看见地上几滴鲜红鼻血,顿时笑得花枝乱颤。
管他真傻假傻呢,反正看他吃瘪她就高兴!
折腾过谢安平美娘舒心多了,自己从浴桶出来擦干了身子,穿上衣服喊黄莺来把水弄出去倒了,自己收拾妥当便吹灯上床睡觉。
她做了一夜的……春-梦。
梦里就像回到了两年前在侯府的日子,那厮嬉皮笑脸凑上来缠她,周围景色如走马观花般变成了香艳床帏、书房、甚至马厩,她脑子变得迷糊不清,似乎忘记了现在的境况,而是很快投入到从前的场景中去。
“娇娇,娇娇。”
沉呢低喃,好像在耳畔喊了整夜。
翌日美娘醒来,只觉得梦境杂乱头脑沉沉,身上似乎也有些酸软。但她坐起来见衣衫完整,房内也无异样,于是只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已,没往心里去。
美娘下楼,只见院子里晾满了洗好的衣物,散发出皂角的味道。她喊道:“黄莺,怎么洗那么多?”
黄莺抱着一堆尿布出来,道:“不是我洗的,是那位。我一早起来就看见他蹲在后门水渠边搓洗裤子,他见我便问有没有要洗的东西。于是我把姑娘你换的衣服给扔给他了,还有谦谦的尿布。反正我可没逼他,是他自愿的。”
洗裤子啊……美娘掩嘴笑了笑,随即说:“去,把床单被面儿还有帐子都拆了,拿给他洗。送上门来使唤的骡子,咱别浪费了。”
谢安平在水渠边洗了一上午,胳膊都揉酸了,大腿也蹲得发麻。他抬手不住擦汗,靛蓝粗布褪下的颜色沾了一脸,黑黑蓝蓝像个花猫。快晌午的时候,一条挂了绿旗的乌篷船缓缓驶来,“哐当”靠上石阶,等船夫用绳子拴住石墩,随即霍青城和俞如眉从船上下来。
霍青城牵着俞如眉:“你慢点。”
俞如眉微笑点了点头,下船后一眼看见蹲在旁边的谢安平,不由得驻足:“你……”这伙计不是阿忠,但怎么有些眼熟?
谢安平抬眉看见二人,张嘴正要开口,美娘听见动静已经抱着谦谦迎了过来,见人笑道:“娘!”照旧还是翻了大胡子一个白眼。
但她的冷淡丝毫阻挠不了大胡子的热情,霍青城张开怀抱:“闺女儿子,来给老子抱抱!”
美娘仍然凶声恶气:“滚!谁是你闺女!”
谦谦倒是扑腾着要过去,然后小手揪住霍青城的胡子拼命扯。霍青城痛并快乐着,嘿嘿地笑:“乖儿子,想你爹了吗?”
“迭……迭……”谦谦口齿不清地喊人,可把霍青城高兴坏了,在那里手舞足蹈像个疯子。美娘一副嫌弃的表情:“行了行了,别给我在这儿丢人现眼,谦谦已经会说好些话了,进去叫他慢慢儿说给你听。”
俞如眉拉着美娘道:“这段日子你带谦谦辛苦了。”
美娘笑:“哪儿啊,谦谦是我亲弟弟,我照顾他是理所当然。”
咕咚——
谢安平把木盆落进了水里,发出一声动静。俞如眉循声望过去,看见谢安平抬起手背飞快抹了一下脸,然后急忙伸手把盆子捞回来。
“美娘,他是……”
“新请的伙计,笨手笨脚的不用管他。”美娘自然也看见了他的动作,赶紧扯着俞如眉往里走,“娘您一路过来肯定累了,先进去歇歇,待会儿我还要听你讲这次出去玩儿都碰见了什么新鲜事呢!”
趁着众人都进了院子,美娘如释重负地拍了拍胸口,走到谢安平身边戳了戳他脑门:“洗完衣裳就给我回房老实呆着!我不叫你不许出来,听清楚了吗!”
她就想把他藏起来不让人发现,就算是大胡子和俞如眉也不可以干涉。
谢安平老实巴交地点头:“听清楚了。”
臭混蛋假正经!美娘见他这副木讷憨厚的样子心里就堵得慌,她鼻腔一哼转过身,走了两步忽然又折返回来,跑到谢安平身边弯下了腰,在他脏兮兮的脸颊亲了一口。
她像逗弄小狗小猫一般,模着他头顶笑眯眯道:“小安子真乖,昨天伺候得姑女乃女乃我很满意,这是赏你的。”
“……多谢、姑女乃女乃。”
美娘拍拍他脸颊:“不用谢,以后你伺候的机会还多着呢。”
她趾高气扬地走了,扔下谢安平那里继续洗衣服,哗哗哗的。
这次霍青城和俞如眉过来是准备把谦谦接走,住到城里的大宅子里去,并且打算带美娘一道走。美娘一听就拒绝:“我哪儿也不去,我在这儿挺好的。”
霍青城劝道:“闺女你就跟我回去嘛,家里头有丫鬟伺候你,什么不比你一个人在这里强?你想开店,老子给你一条街!行不?”
俞如眉也跟着劝,美娘却不为所动:“当初咱们就说好的,娘和谦谦跟着你,我不跟。你若有事出远门,娘和谦谦就住到我这儿来,反正我不跟你们回去,我在这里自在,我乐意。”
美娘是个犟脾气,俩人轮番上阵也劝不住她,最后只得作罢。霍青城无奈地一拍大腿,摊手道:“好好好,都依你依你!但是过几天老子做寿,在大宅里请客,那时候闺女儿你总该露个脸吧?”
这件事美娘倒是欣然应允:“行!到时候我会去的,就算人不到礼也到,你满意了?”
霍青城眉开眼笑:“人来了就行,重要是你人到。”
当晚霍青城和俞如眉带着谦谦就又坐船回大宅去了,临走还不忘再三叮嘱美娘:“闺女你到时候打扮漂亮点啊,给老子多长些脸面!到时候我会派船来接你的,一定要等着啊!”
美娘不耐烦挥手:“知道了!你再啰里啰嗦的我就不去了!”
霍青城吓得赶紧闭嘴,船夫撑杆离岸,乌篷船很快就漂远了。
美娘绷着脸跨进院门,差点跟谢安平迎面撞上,她瞪他:“不是叫你别出来吗!你敢不听我吩咐?”
谢安平怯怯又手足无措的样子:“我、我……我饿了……想看看厨房有没有吃的……”
美娘没好气瞥他一眼,招呼他往厨房走:“现成的饭食都没有,我给你煮碗面片儿。”
谢安平受宠若惊:“啊?不用了姑女乃女乃,不用麻烦了。”
美娘懒得理他,径自钻进厨房,把炭炉子上烧水的铜壶端下来,放上小砂锅,掺水以后搁进两块没肉的筒子骨,还有两片姜和一些葱段,先熬上汤底再说。然后她打了两个鸡子在碗里,搅散以后和上白面,揉成团醒在一边,又洗了把女敕芹菜切碎。等汤熬得差不多了,面团儿取出来搓圆擀平,再切成两寸宽的长条,搭在手上一点点揪成小方块扔进锅里面。煮的差不多就放进芹菜碎,橱柜里的熟腊肉还剩半块,美娘一并切了放在面片儿里,端给谢安平。
腊肉红亮面片金黄芹菜白绿,谢安平怔怔看着碗,眼睛似乎被腾起的热气熏得湿润了。美娘最不耐他发呆的样子,喝道:“快吃!不吃我倒去喂狗了!”
谢安平这才想回神一般,忙不迭接过狼吞虎咽起来,好像根本不觉得烫一般。
美娘洗干净手,端了凳子在门口坐下来,翘着腿看他吃得不亦乐乎,笑了笑又把目光挪开了。
“我好像从来没给你做过饭。”
良久,美娘幽幽说了这样一句话。谢安平嘴里含着面片抬起头,只见她略有怅惘地盯着院落墙角。
“我不是不会,是不想。”美娘勾了勾嘴角,“为君洗手作羹汤。只有对着喜欢的人,才会心甘情愿为他下厨,而对着憎恨的人,会恨不得毒死他。”
谢安平顿时如鲠在喉,吞不下吐不出。
美娘忽然又笑了,回眸道:“你放心,我没有给你下毒。”她站起来,“吃完把厨房收拾干净,不许打碎碗,我去睡了。”
“你……”谢安平在她后面小声问,“你是心甘情愿的吗?”
美娘没理他,上了阁楼关上门,烛火很快就熄了。
过了几天是霍青城做寿的日子,美娘按照约定在家等着船来接。别看她对霍青城凶巴巴的,实际上还是没把他当外人对待,早早就备下了整套的福禄寿衣帽鞋袜,都是亲手做的。而且为了体现喜庆隆重,她还特意穿了海棠红的长裙胭脂色的比甲,让十分的容貌颜色又多了两分。
“姑娘船来了。”
黄莺守在后门,远远看见一条挂着绿底旗的船由远及近,便回去给美娘说。美娘知道就走了出来,站在石阶准备登船。
这船虽也不大,但却像一条小画舫,倒是比霍青城通常坐的乌篷船精致许多,船夫把船靠边,黄莺先登上去再回过头来牵美娘。美娘刚刚站上甲板,便见船舱里走出来个男子。
他先开口唤道:“美娘。”
这道男音既熟悉又陌生,美娘狐疑抬眸,差点惊得从船上跌下去。
“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