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羽茜看到的男人正是唐皓南。
那威村分。此时,她背靠着光滑洁白的墙壁,微微闭着眼,没想到在这里遇着了那个男人。她十分地确定,那天在镇长家附近看到的男人就是这个人,他跟镇长说的话,她是一一记住的。
让镇长威胁村民,不落实拆迁款,违者决不手软。
唐振业刚要开口,感受到唐皓南的目光,“浅浅啊,我也不清楚二哥得了什么病,裴主任他没说啊,要不是医院的手术登记显示,三号手术室的病人是二哥,我们都还被蒙在鼓里!”,唐振业叹息着说道。
***
唐浅央被董嫂劝着在一旁坐下,她靠近董嫂的肩膀上,心稍稍有些抚.慰,一手紧紧地握住董嫂的手,董嫂被她那冰冷如冰的手惊住,连忙反手握着,“乖……别担心,啊?”,董嫂说话时,喉咙嘶哑,哽咽。
“喝点热咖啡吧?”,任逍然递给她一杯热可可,柔声道。
他微微直起腰,护士郑佩佩连忙上前为他擦汗。其实,四个人做这个手术还是很吃力的,为了保证手术的成功率,裴亦修亲力亲为,李晨和邵明顶多给他打打下手。
“师父,这算成功了吗?”,李晨看着虚弱地躺在手术床.上的唐振业,他看起来跟死人没什么区别,只有呼吸机显示他还有呼吸,总之,没死!
听了唐浅央的话,有人沉默地离开,有人再跟她说安慰的话,唐浅央沉默地接受。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着他,幸好她躲得快,不然,被他发现了,认出自己可怎办?柯羽茜抚了抚胸口,舒了几口气,又挪动步子,朝着拐角处探去,悄悄地又看了眼那男人的方向。zVXC。
董嫂抬眼,看着眼前穿着黑色风衣,面容英俊的长得却不怎么像唐家男人的唐皓南,她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点点头,“我不知道,也没见他吃过药,怎么就突然——”,董嫂刻意压抑自己的情绪及情感,如实地说道。
唐皓南嘴角上扬,诡异地笑了笑,转瞬又一脸愁容地张罗着祝景荣坐下,自己也在跟院方联系,看能不能让唐振业进手术室。
“去血库调去啊!”,说话的是李晨,冲着郑佩佩嚷嚷道。
只见他蹲着身子在一位妇人身边,好像在说着什么,她不敢靠近,也不敢让那个男人发现她,她悄悄地离开。在心里祈祷裴亦修的手术成功。
董嫂前所未有地恐慌了,害怕那个她一直默默照顾着的男人会突然离开,害怕连默默守着他的机会都不再拥有!
“手术不久后,血库的人来找过,说有车祸,紧缺B型血救命……”
一股带着属于冬天的有些料峭的风打在脸上,硬生生地疼,她回神,这才迈开大步,进了医院大门。
此刻,她的丈夫和她至亲的人都在里面。
“我都说了,裴亦修他不让我进去!”,唐振业一脸急切地说道。
“师母让让,唐院长现在需要送ICU,他的情况你问师父吧!”,李晨连忙大声道,这时,任逍然将她拉开,董嫂见着唐振德还戴着氧气罩,心想,他还活着。
“结束了,手术结束了!”,手术室门口上方小小的LED显示屏上显示,手术结束,祝景荣连忙喊道。唐浅央和董嫂激动地起身,四只闪烁着泪光的眸子紧锁着那扇门。
他是名专业素养极高的外科医生,此刻,躺在手术台上的人虽然是唐振德,他的家人,即使手术过程中,困难重重,他也十分地冷静,心无旁骛地进行着艰难的手术。
“啊——”
动脉血管被剪开,鲜血喷涌而出,郑佩佩惊呼,而其他三人像什么都没发生般,继续手术,“这样病人会死的!”,郑佩佩激动地问道,然而,唐振德的血压,心跳却一切正常。
“二叔还在手术中,情况不明。”,唐皓南淡淡地说道,说话间,那幽深的眸子四下里看了看。
董嫂仍然安静地坐在那,转着佛祖,诵着佛经。祝景荣一副焦急地快要哭的样子,边擦着眼泪。唐皓南这时的手机响了,他拿着手机走到角落里,接起。
“爸爸——”,门开,她激动地上前,喊道。
“什么?!知道是谁干的吗?!”,唐皓南在打电话,那带着气愤的声音传到她的耳畔。
他不容自己多想,冷静地继续手术,那粗大的抽血镇痛仿佛没有扎在他的胳膊上般。
同时,她也知道,那晚找人打她的人,应该就是这个男人,酒店开发商。他叫什么,她还没弄清楚。
父亲说,这是他当初创立瑞慈的初衷,这也是《圣经》上所说的,这世界上对人类最重要的东西。
“都听。”,女人幽幽地说道,又吸了口果汁。
董嫂这时听说唐浅央来了,抬起头,朝右边看去,唐浅央的身影越来越近,董嫂的心激荡不已,满眼的复杂。
唐浅央和任逍然转站到了S市,要等一个小时,去往洛川的航班才起飞。
“为什么瞒着我?我是他女儿啊……我不能没有爸爸,他为了我,都没有再娶妻,董嫂,我知道……”,唐浅央失控地抽噎道,还有的话,被董嫂打断,“他舍不得你的,不会有事,兴许只是个小手术,不碍事啊……”,董嫂连忙安慰道,心绞痛着,如果他真的走了?她是不是也该跟着走?
“大小姐,唐董还在手术中,我们刚知道……”,副院长这时上前,对唐浅央说道。
“是!”,郑佩佩连忙去拿血袋,“400CC够吗?”,拿了一袋血浆,她连忙问道
“好去找什么!血库都急了,去哪找!抽我的!”,裴亦修沉声喝道,正好他的血型跟唐振德的一样。
“浅浅,还恶心吗?”,任逍然伸手,抚了抚她的后脑勺,轻声问道。唐浅央一动不动俯着身子坐在那,微微地,轻轻地摇头,“爸爸不会有事,我相信他不会有事……”,唐浅央喃喃地说道。
只要活着就好!
“浅浅……”,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教他一眼认出了她,唐皓南激动地开口,转瞬又恢复了平静。
FAITH,HOPE,LOVE。
董嫂这时起身,走到唐浅央的身边,左手还在数着佛珠,“浅浅,我也是上午才知道——”,董嫂愧疚地说道,唐浅央转首看着她,“董嫂,我相信,爸爸不会有事的,裴亦修会治好他的!”。
“输血!”,裴亦修这时沉声道。
“我有我的打算!不准声张!”,裴亦修沉声道。
等待时,一分钟像一天那样煎熬,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地过去,唐浅央就那么坚定地站在那,矗立着,一动不动,任逍然要带她去休息,被她无声地拒绝。
祝景荣别开视线,不敢再看这一幕,到底是女人,到底,心尖还是有些柔软的。
输了几百CC鲜血给唐振德的裴亦修,脸色十分惨白了,又做了数个小时的手术,身子很虚的他,流的汗水更多,邵明要捐血,被他阻止了,好在手术进入了最后阶段。
“这可怎么好?父亲做手术,女儿怎么能不在身边,二哥就这么一个女儿啊!到底是谁的主意?!”,祝景荣扬声道,一脸的不解!唐皓南这时起身,“这就要听裴亦修和二叔的解释了。”,他沉声道,走到了唐振业的身侧,唐振业在他的耳边低语。
“爸爸手术了,股市可能动荡了,自然会有人趁虚而入。”,唐浅央淡淡地说道。
“好消息是,唐振德快死了,坏消息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活下来。”,唐振兴扬声道——
“浅浅前天去京城出差了,可能还不知道呢。”,董嫂颤声说道,心里一阵纠结,心里有很多的疑问,一时间纠结成一团乱麻堵在心口,也忘了思考,只祈祷唐振德能够度过危险。
董嫂连忙反手拥住她身子,心口狠狠地颤抖着,“乖……不怕,好人有好报!他积了那么多年的德,一定会有好报的,不碍事,乖,放宽心。”,这话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怀里的人,董嫂哽咽着说道,也不禁落下了眼泪。
唐浅央的话传进唐皓南,唐振业,祝景荣的耳里,三个人眼神交汇了下,随即闪开。
董嫂重重地点头。
同时,他也听说,裴亦修有将拥有唐氏的股权转让出去的消息,这消息不是很可靠,只是风声,希望不是真的才好。
她仍然没说话,只是大步地向前。
那样,她所遭受的打击将会更大!
“这裴亦修搞什么?你好歹也是心外科主任,这点权利都没有?”,祝景荣又嚷嚷道,“对了,浅浅呢?怎么没见到浅浅啊?”,祝景荣这时又说道,一脸的讶异。
“可冰箱里只有1000CC了!”
“做手术,本就是闲人勿进,这是规矩。”,唐浅央机械地说道,身子微微晃了晃,任逍然连忙稳住她。
“皓南,怎么了?!”,唐振业连忙问道。
“不够!输完继续!”
唐振兴挂了电话后,将无线电话丢在一旁,纵身一跃,跳下了泳池,快速地游到女人身边,“想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我相信裴亦修会治好爸爸的,我信……”,她小声地呢喃,像是在念着经,但那话还是清楚地传进了任逍然的耳里。
唐振业要上前,连忙被李晨挡开,“都请让让,让让啊——”,李晨大声道,唐浅央正要跟着他们离开,这时,裴亦修终于出来。他的步子虚浮得很,头也很晕,脸上还戴着口罩,身上已经换上了白色大褂,唐浅央看到他,顿足,然后,快速地冲到他的面前,整个人倚靠进了他的怀里,双手却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襟。
“情况怎样了?”
手术室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副院长,医院理事会成员……
她已经没力气思考太多了,唯一的念头只有,手术成功。
唐浅央看着一身雍容华贵的三婶走近,她的心口滋生起一股厌恶,从她身边经过,再朝着手术室接近,那些她熟悉的面孔给她让开了一条道路。
没有唐振德的董晚秋,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是这样没错,但,这股势力好像潜伏已久了,就怕是有备而来!”,唐皓南隐晦地说道,眸子看了眼手术室,“浅浅,三叔要进手术室,裴亦修一直不让,我担心——”
“董嫂,你之前知道二叔有心脏.病吗?”,唐皓南蹲在董嫂跟前,打断正在诵经的董嫂,问道。
五点,长达九个小时的手术,终于结束。人体手术到底不同于实验的猴子,九个小时,手术过程,纷繁复杂。
任逍然看着她沉默不语的样子,一阵心疼,机场候机大厅顶部的穹灯打在她的脸上,显得她的脸色异常苍白。他知道,她心里此刻肯定是无比担忧的。
“爸……”
所以,在不清楚父亲得了什么病的情况下,她只能说得如此轻松,表现地如此淡定、从容。
“混账!”,郑佩佩的话还没说完,裴亦修厉声道,李晨和邵明皆有些傻眼,从没见过裴亦修在手术室这么激动过。
唐皓南诧异地看着一脸镇定的唐浅央,心口收紧,有点不安。按理说,她该大哭大闹的才是,怎么这么……还是,她之前就知道了唐振德病了?不过,没这个可能性!
“法洛氏四联症,回天乏术。”,唐振业在唐皓南的耳边,低语道。
“会没事,会的……”,任逍然轻声说道,一颗心复杂得很,手术主刀医生是裴亦修,如果裴亦修对唐振德真是报复怎办?趁机谋害他,怎办?
“师父!我是O型血,抽我的吧!”,这时邵明连忙说道,“不够再抽你的。”,裴亦修沉声道,低下头,继续手术。那1000CC血用完后,郑佩佩开始抽裴亦修的血。
上了任逍然的车,车上的她也仍然一言不发。整个人沉静地仿佛根本不担心,有点反常。任逍然也不敢再说话,一再地让司机抄近道。
裴亦修故意忽略刚刚的细节,比如,郑佩佩为什么要借血出去,血库又真的紧缺B型血吗?
“理论上是成功了,48小时危险期,这期间,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送去ICU,严密观察。”,近乎虚月兑的裴亦修,沉声道,理论上是成功了,但,实际情况是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您是该回来了!”,唐皓南又说道,随即挂了电话。
“唉……怎么会这样,二哥的身子骨一直很硬朗啊,唐振业,你赶紧进去看看!”,穿着一身皮草大衣,烫着一头利落完美短发,化着精致妆容的祝景荣站在那,叹息地说道,转瞬又叫唐振业进去手术室。
心却颤抖地厉害,一颗心牵念着手术室里的那个人。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些事情呢,他也还没对她交代什么呢,怎么就——
裴亦修那颗平静的心有些波动,“手术前,我不是已经准备充足了吗?血呢?”,裴亦修不悦地问道,情绪有些波动。
手术室里,裴亦修接到副院长电话,听说唐振业要进来帮忙,他连忙拒绝,“我这人手够!”。
“听说有人在大肆收购唐氏的股票!”,唐皓南气愤地说道,他的话终于令唐浅央回过头来看他,感受到她的目光,唐皓南走近她,“别担心,哥这就去查是谁干的,想办法挽救!”,唐皓南上前,伸手要抚她的脸,她轻易地躲开。
“我去唐氏。”,唐皓南没再说什么,立即离开。
这么一想,她也不再畏惧。无论他去哪,她只要追随着就是。
“师父,这手术还没进行三分之一呢,要捐血也要让医院想办法啊!”,李晨焦急地说道。
下午三.点,唐浅央终于看到了瑞慈医院的牌子,她下了车后,并未立即踏进大门,在门口顿足,看着大门口左侧那金闪闪的“瑞慈医院”四个大字,下面还有一排小字。
飞机终于起飞,刚起飞不久,她又恶心,将刚刚喝得那边热咖啡全吐了,心像是被掏空了般,难受得很,不停地看着时间,希望这一个小时的飞行,瞬间就能把她送到洛川才好。
祝景荣和唐振业都听到了唐皓南的声音,祝景荣连忙激动地起身,“浅浅回来了,浅浅终于回来了,二哥,浅浅回来了!”,祝景荣激动地说道,还看了眼手术室的门。
没有想失败后会怎样,也没有想唐浅央知道后会怎样,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救人,一定救活!
“浅浅,不管结果怎样,你都不要太伤心!你还有我们,懂吗?”,任逍然略显激动地说道,这时,唐浅央缓缓地转首,有些恍惚地看着他,“结果就是,爸爸会没事,裴亦修救了他。”,她一字一句道,双眸里闪烁着坚定的目光。
高跟鞋踩着光滑地板的声音不停地传来,逆光里,众人朝着南北走向的走道南头看去,只见一抹纤细的身影在渐渐地朝着这边靠近,那清脆的声音越来越近……
“我,我立即去找!”,郑佩佩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连忙说道。
他终究是不想看到她受伤害,不想她难过,却又不想她继续被伤害,才会拿那些资料给她。
“家父只是做普通的心脏搭桥手术,并无大碍,各位请别担心,各自忙着各自的岗位吧!多谢大家的关心!”,唐浅央这时开口,扬声道,坐了两个多小时飞机,做好的心理建设,也在想着如何面对瑞慈、唐氏的高层。
“小姐,我也是刚知道,唐老还在手术中!”,司机刘叔从没这么惊慌过,在电话里焦急地说道,唐浅央跟他说了几句,挂了电话,然后,双手紧握着那杯热咖啡的杯身,低下头,双眼看着地面,边吸着吸管。
还有那些股民,如果知道父亲身体出了状况,会不会担心,唐氏的股市会不会动荡?
唐浅央接过,握着温暖的杯身,身上仍然冰凉,她掏出手机,开了机,打了电话给陈晓,告知她已经回洛川,让她自己回来。又联系了父亲司机的电话,打了很久才接通。
“惊讶什么!给猴子做手术的时候,你没看到啊?这是关键的步骤!”,李晨这时冲着郑佩佩教训道,郑佩佩这才回神,连忙点头,抵着大量的纱布给邵明。
“我准备回国。”,年过半百的男人站在游泳池边,对着手机沉声道,泳池里,女人戴着茶色墨镜,倚靠着泳池边,手里端着一杯鲜果汁,那红.润的唇吸吮着吸管,左嘴角边有一颗很明显的痣。
唐振德被郑佩佩,李晨,邵明推了出来,不见裴亦修的身影。看着躺在手术车上的爸爸,他戴着氧气罩,身上插着各种管子,看起来极为虚弱,唐浅央汹涌地落泪。
“浅浅——”,唐皓南上前,唐浅央的身子却被任逍然扯过,唐浅央没看唐皓南一眼,她定定地看着手术室的门,“谁知道爸爸到底得了什么病?”,唐浅央缓缓地开口,双眸紧盯着那扇门。
这时,唐浅央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缓缓地落泪,反手紧握着董嫂的手,“董嫂,其实,我,我好怕……呜……”,她转首,靠在董嫂的肩头,嚎啕地哭出了声儿。
信念,希望,爱。
“浅浅,你别急,车已经安排好了,我们马上就会赶到瑞慈了!”,下了飞机后,任逍然边走着,边说道,唐浅央的步伐异常地快,此刻,她戴着墨镜,他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爸爸怎么了?!你告诉我,爸爸他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会这样?!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唐浅央仰着头,一脸泪水,激动地问道。裴亦修这才意识到,她就在他的眼前。
她还是知道了,想必,得到消息后,立即赶回来的——
“他还没月兑离危险期,这个手术,理论上是成功的……”,有些虚弱地说道,不愿在乎她眼睛里的怨,“爸爸身体好好的,为什么要做手术?!”,唐浅央此刻激动地吼道,身子的重量全部压在他的身上,吼得声嘶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