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宝儿的事情,两人的关系似乎更近了一些。
南封邑处理着桌上的奏折,却有些神不守色的,时不时会抬起右手,却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可惜春香被带进来的时候,脑袋埋得低低的,没有看到这副场景,否则也就不用那么怕了。
不过也就是问了几句。
“汝炎说,你之前失忆了?”南封邑的眼光并没有从奏折上抬起来,但春香,或者说汝仪,无端的就是王爷的眼睛从奏折折射到了她的身上,让她冷汗直流。
她小心回答,也不敢造次,抬眼去看王爷,“是,属下之前想闯进白虎国,被那林中的瘴气给扰了神志,后来不知怎地,遇上了…夏府小姐。”春香此时回恢复记忆不久,也不知道到底应该称呼夏篱什么。是夏府小姐呢还是白虎国公主,或者应该唤做王妃?
春香就知道肯定是自己脑子一时没转过来,本来不过只是感觉凉凉的,这个称呼一出口,就变成冰冰的了。她一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哪知道,她不说,南封邑也像是不记得她还在里面一样,只是点点朱砂,批注奏折,房里只留下闷声写字的声音。天气明明冷的很,春香的面颊上却露出来了一滴汗珠。汗珠顺着脑门往下流,似乎还能听见它落在地上的声音。春香想起昨日“拐带”小王爷出门的事情,赶紧开口解释。
“王爷,属下本是因为铺子里的事情,去找…王妃的,遇上了小王爷,没想到小王爷医术那么厉害,不过是施了几针,让属下吃了颗药丸,那瘴气就被发散出去了,我因为药效,睡了一晚,第二天又去的时候,小王爷就命我带他出去游玩。因为小王爷对属下有救命之恩,所以属下这才带着小王爷出门。出门之后,属下知道有人跟着,才敢放心。”
不知道是不是春香的错觉,当她换成了王妃的称呼后,房间里的温度高了不少,而夸了小王爷的医术后,那种感觉更甚。春香心中窃喜。
却没想不过一瞬,她听到王爷又开口了,“还有呢?你可还有事情瞒着我?”
春香又是一脑门的汗。到底还有什么是瞒着王爷的呢?这些时候的事情,王爷不是都知道的么?那不知道的,春香这才想起来,她真想照着自己脑袋就是一顿胖揍。
“王爷,我之前陪王妃在夏府住着,曾经给王妃诊过一次脉。因着知道白虎之露的毒的原因,才忽略了其他的。那时候王妃的确实有滑脉之相。我也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请王爷责罚!”
屋里一时间没有其他动静,就连南封邑落笔的声音都没有,而南封邑若有所思的看着不知哪一点,手上的奏折一页都没有翻动。
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明明看着宝儿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他的孩子,甚至他心里并没有怀疑什么,但此时知道了这些,心里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滋味。汝仪要是早点发现了跟他说,之后的发展会不会有些不同?真想赶快成亲,在知道了这件事后,他对成亲的事情更加急迫了些。还有那个下毒之人…南封邑脸上寒光闪过。
春香忍不住抬头了,看到王爷脸上并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来。果然不久,她就看到王爷摆手让她下去。春香赶紧起身离开,不过待到门口时,还是忍不住问了:“王爷,您这边是叫我汝仪,但王妃是叫我春香的,我该叫什么呢?”
“就按着王妃的意思,叫春香。”南封邑没有半分的犹豫。
春香明白,叫了这个名字以后,她就月兑离开了王府的暗卫,成为王妃身边的人了。但王爷和王妃是一体的,其实还是一个意思。春香这名字刚开始觉得有些俗了,现在却觉得挺好,她是王爷送给王妃的,有这层含义,就足够了。
屋子里,南封邑继续翻阅奏折,一般冬天都会有一场科举,这科举并不正规,不过是让来年春天考试的学子多一个机会。考试也不会太难,多是让学子们阐述己见,发表对当前形势的观点,评选出的头十名,就有一次游皇宫的机会。一来可以让考官留下印象,而来也是多了机会靠近朝廷权贵。再说离来年春的科举也近了,干脆就早早的过来,多参与几次。
所以,此时的丰城真真是人挤人,客栈都是满满当当的。南封邑看了奏折上说的话,仔细想想,似乎是看到了一个熟人。
午饭时候,宝儿总算是明白过来,原来爹爹被娘娘扔出去,并没有生气。宝儿赶紧讨好娘娘,他自1岁多起就开始自己吃饭,并没有叫夏篱喂食,让夏篱只叹少了一些为人母的乐趣,宝儿一贯都是不理会的,这时候为了讨好,也没办法,只好交出了他的专用汤匙。
宝儿的饭非常简单,只是一碗普通的水蒸蛋拌饭,既营养又十分符合小孩的口味。南封邑是初次当爹的,心中还疑惑过,后来知道小孩子只能吃写淡口味的东西,才慢慢淡定下来。
吃了饭,母子两亲亲热热的一起去午睡。夏篱非常喜欢将宝儿抱在怀里,就想孩子还在肚子里一样,热热暖暖的,十分舒服。宝儿却不怎么喜欢,总觉得有些憋闷,睡觉也睡的很不老实,动不动就烦着被子往外面掀。南封邑看了一眼,小心给她们拉好被子,这才出去了。
等夏篱午睡醒了,就收到了一封拜帖,竟然是荣家嫡女荣锦澜请求前来拜见。荣府已经逐渐衰败,虽然荣老太爷曾以其直谏御史的身份,让荣府在这丰城站稳了双脚,但老太爷已经去世好几年了,族中没有优秀的后生支撑起这个家族,所以显得有些萧条。
于氏在一旁看了,脸上表情十分轻松,“小姐,这荣家大房嫡女奴婢不知道具体什么性子,但这荣家大长媳妇的性格非常温柔,和您母亲当年的关系都不错,奴婢琢磨了下,应该是这荣小姐有急事相求,这才上门来。”
夏篱也是这么想的,荣府虽然没了老太爷当家,家中的规矩却还是很大,压根不可能为了攀上权势而牺牲个人幸福的。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好歹当年是夏老太爷救了真正夏母的命。
待到了第二日,南封邑上朝去了,那位荣府嫡女荣锦澜就上门来,像是特意避开了南封邑。不过叫她意外的是,她身边还带着一个打扮光鲜的漂亮女子。
荣锦澜穿着一身淡色的长衫,身上穿着同色的夹袄,只外面的披风是天青的颜色,整个人看着十分干净沉稳。确实不像是一个狐媚子。不过另一个确打扮的漂亮的多,看着妖妖娆娆的,单容貌上来说,并没有荣锦澜那般漂亮,但是明艳艳的红色衣衫,还有同色的斗篷,确实惹人注目。
不过那荣锦澜却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压根不和身旁的颜子搭腔,对夏篱行礼之后,只是干巴巴的说了句,“这是我表舅家的庶女,名叫王莲花。”之后再没多提一句。
那荣氏嫡女脸上颇为尴尬,但那名叫莲花的女子,却不知脸为何物,紧紧的就巴着,也跟进跟着一起行礼。她显然是不懂什么,一副蠢样子,丝毫不显露自己的野心,时不时的就到处张望着。
那荣氏嫡女赶紧往前走一步,跟上夏篱赔罪。“我今日出门时,遇上了表舅家的妹妹,知道我今日出门就非跟着不可,叫姐姐看笑话了。”那尴尬气愤的语气,夏篱倒是明白过来。
想来是有人想攀下权贵,确是连其他都不在意了。不过隔着荣家,有了个简单的关系,就自以为了不起,却连基本的扭捏姿态都没有。
前来拜访的是荣府嫡女,这个多余的女子又是什么身份,难道还值得夏篱亲自接见?对着那女子,夏篱直接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吩咐侍女好好招呼着,自己就带着那位荣锦澜走了。
果然那女子一脸委屈的样子,但这里可不是荣府,能让她撒泼胡闹,再怎么不乐意,也只好随着侍女走了。
这本也是在试探那荣锦澜的反应,却没想到,她竟然有些感激的看了眼夏篱。而且,夏篱也可以感受的到,少了那位小姐,荣锦澜整个人似乎都也有些不一样了。
“今日实在是叫您看笑话了,我那表舅别的都不行,就爱钻空子,尽想着歪脑筋。”
夏篱摆手,表示不会在意。
两人围着院子走了走,聊的话题竟然也都接的上嘴,相处十分融洽,没想到荣锦澜看着多礼,性子却是十分爽朗的。待时间不早了,还留下她一起吃了饭。
“之前听了不少闲话,皆以为姐姐过的不好,但这么看来,姐姐也是幸福的,妹妹也就放心了。”那一副坦荡荡的模样以及真心关心的话,都叫夏篱瞧的真切,这姑娘,确实是在为她着想。
但荣锦澜说着话,脸上却总有抹郁色,想来就是今日前来拜访夏篱的原因了。夏篱今日与她相处融洽,也不愿意再为难她,“我知道妹妹心眼是好的,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看看我是否能帮得上忙。”
荣锦澜听了,委屈的眼睛都有些红,却硬擦了眼睛不愿被看到她难过的样子,低头回答到:“姐姐勿恼,我是真心想和姐姐耍在一起,也不是有什么要利用的心思,这点,希望姐姐能够相信我。”
她深呼了一口气,抬起脸,与夏篱对视着,确实没有一丝隐瞒,“我荣府虽然是有些败落,却也是挺直腰杆在做人,合家上下,没有一丝攀附权贵的心思,但是,没想到,太后却意欲给我指婚给她的侄儿。”
夏篱严重一寒,那个赵世安,还是被放出来了?
她并没有一口就答应,好在荣锦澜也懂得,只是解释她来拜访的原因,“我特地来拜访姐姐,有请求姐姐帮忙的因由,也因为手里拿着一物,想亲手还给您。”说着就自身上捧起来了一枚玉佩,十分名贵的好玉。
“我娘说,这是姑姑留下来的,我想来想去,还是给你比较好。”那玉佩不同一般,没想到这般容易就给了她。夏篱如有所思,看来,这女子确实是个厉害女子。深懂得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若真是个好女子,这姑娘做派也真很得夏篱的喜欢。
两人吃了东西,南封邑却并没有回来,来人回话说,是因为府上来了几位女子,为了避嫌,他还是等两位姑娘走后才回来。那侍从回禀的时候并没有特意的避开荣锦澜,用意十分明显,荣锦澜意有所指的看着她,害得她差点红了脸。
那位表舅家的姑娘,因为被安排和侍女同吃同玩,脸上是青青紫紫,又尴尬又厚脸在门口凑,屋里的丫环们对着她讥笑,她也能毫不理会。只是听到摄政王不会来,脸上十分不乐。
荣锦澜此时与夏篱关系好了些,说话没了那多禁忌,赶紧解释,“那女字是我表舅家的庶女,不知道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听到我要来这里,立马要跟着来,今日我不带着她,真是险些连门都出不了。眼皮凭恁滴厚!摄政王大人都说了只娶姐姐一人,这些人却还是异想天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又给夏篱仔细解释了一下,她那表舅竟然娶的是赵国舅拐了几道弯的表妹,两人就此搭上了关系,或许,是那赵国舅或者太后给出了注意,不敢明着来,却是暗地里给南封邑送人?来挑拨离间的?还是来探听虚实?
“不过就算是送人,怎么不往他的摄政王府送,反而是往我这里送?”
荣锦澜捂着嘴巴,忍住笑意,“现在谁不知道摄政王一下朝就是往这里跑?就是送到了摄政王府,王爷不在,那也白搭啊!”这话说的夏篱忍不住脸红。一时恍然才发现,果真是如此。
“既然是有人处心积虑的送给王爷的,那还是留下吧,等王爷回来之后再由他定夺。”
------题外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