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快回来。”起风的时候,妞妞就像是在托风带话一样,朝着小路延伸的方向小声地嘟囔着。小人儿的神态很安宁,长着大大的脑袋,肉嘟嘟的脸蛋和身材,个子矮矮的,黄黄的短卷发在细风里耍着调皮,皮肤那么地白女敕,眼神清澈又明亮,活月兑月兑地像是年画上捉鱼的福女圭女圭。
“妞妞,进院子里来,别老去门边溜达,被人贩子捉去你!”周穆迪站在堂屋的门口喊道,语气严肃,带着关心和吓唬,然后她人下了屋檐的台阶,快步地转过屋角,往后面的茅厕走去了。
妞妞慢吞吞地回院子里,蹲在养蚯蚓的地方,百无聊赖地在土里翻找着大蚯蚓,一边在脑中思索着要怎么打发时间。听到脚步声,妞妞下意识地抬头,然后向着周穆迪跑去了。
“女乃女乃,妞妞会织布。”妞妞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仰着小脸,软软地说道。
周穆迪低下头,认真地看着妞妞,眼睛里带着审视,眉梢微微挑起,显然怀有兴趣。
妞妞眼色极好,趁机向前小跑两步,一把抱住周穆迪的大腿,继续仰着小脸,讨好地说道:“妞妞给女乃女乃织布,织布卖钱。”织布是她最新想到的既可以打发时间又可以赚钱的,同时她自己还很感兴趣的可以做的事情。但是,女乃女乃不一定会答应她,所以她要表现得乖乖的,要讨女乃女乃喜欢才行。
被这个胖嘟嘟的柔软小人儿这么紧紧地抱着,周穆迪的心情确实感到不错,挑着眉梢,感兴趣地问道:“是干娘教你织布的?”
妞妞认真地摇头,认真地说道:“妞妞跟女乃女乃学的,女乃女乃织布,妞妞看,看着看着就会了。”
周穆迪听后,眉梢不由得挑得更高了些,心里带着怀疑,怀疑妞妞在说大话。周穆迪跟刘长祥不同,刘长祥把妞妞当宝贝一样疼,绝不会怀疑妞妞是不是撒谎了之类的,而周穆迪却只把妞妞当平常的、普通的小孩子,小孩子会有的通病,周穆迪不排除妞妞也会有。
妞妞见女乃女乃不说话,便又立马自荐道:“妞妞织布给女乃女乃看,好不好?”语气和小脸上的笑更加地讨好了。不得不说,妞妞在刘长祥面前是自然的、天真的,但她在周穆迪面前总是要用点小心机,大部分时候需要费心力去讨好周穆迪。
“行,你跟我来!”周穆迪爽快地说着,转身就快步地朝屋内走,妞妞高兴地跟在后面直追着跑。没办法,人矮腿短,她只有跑着才能赶得上周穆迪那飞快的大步子。
等着周穆迪把上一匹布织完然后换上新的麻线的时候,妞妞终于有机会登场了。她十分自觉地搬过小板凳,站上去,把小手放到正确的位置上。周穆迪站在旁边无所谓地看着,把此时的妞妞当作耍把戏一样的事情在看待,在理智上不相信妞妞会织布,在感情上等着笑话妞妞。
但是周穆迪的打算终究是落败在妞妞的手艺上了。看到妞妞真的会织布了,周穆迪真的是喜出望外,原本以为会是个笑话,哪里想得到会是一个惊喜呢?妞妞织着布,立马就进入到了浑然忘我的状态,完全把旁边还在说话的周穆迪给忽视掉了。
周穆迪问:“妞妞,你这是第几次摆弄织布机了?”
妞妞不回答,继续在专心地织布,事实上她根本就没有在听周穆迪讲话,她的感官都正处在休眠的状态,就像剑仙舞剑、琴师奏乐一样,整个人处在唯我本心的境界。
只见妞妞的手越动越快,把周穆迪看得眼花缭乱、惊讶不已,原本不相信妞妞会织布,结果妞妞还真会,现在又发现,妞妞不只是真会,还会得挺多,这么快的速度她是怎么做到的?她有练习过吗?在哪里练的?自己家还是刘海元家?她不禁想起上次赶集回来,织布机上织好的布好像长了许多,现在想想,绝对就是妞妞干的了!在心里发着酸涩和无奈:妞妞这孩子就是不听我的话!
周穆迪走到织布机的后方,去验看妞妞织出来的布的效果如何。又把外观细密整齐的布放在手中摩挲了一番,柔软度也是适中,周穆迪欣慰地笑笑,在心里给予了妞妞一个满意的肯定。
“妞妞,把这匹布织完,织完了叫我。”周穆迪微笑地吩咐道,怡然自得地就出去了,把妞妞一个人留在西屋里。
事实上,妞妞不仅看着学会了织布,她连换线也学会了,速度极快地把一匹布织完后,她自己把新的麻线装上,又开始织下一匹,织布的时候,她的心情很快乐,有着和老母鸡孵化小鸡时一样的感情,以及一样程度的热衷。
周穆迪听到屋子里的织布机一直在响,以为妞妞的那一匹布还没有织完,便也不放在心上。刘长祥踏着夕阳的余晖回家来的时候,没有在院子里看到妞妞,顿时有些意外。等到他把鸭子都赶到篱笆内安顿好了时,还是没有看到妞妞从屋里跑出来找自己,便以为妞妞是不在家,以为又是去金宝家了。他要去厨房喝水,路过西屋的窗户时,眼角的余光触到妞妞的时候,刘长祥很是惊讶,转过身,定定地看着妞妞看她是在干什么。
“妞妞?”刘长祥喊道,语调明显带着疑惑。
妞妞没有分心,因此没有听到刘长祥的声音,没有答应。
妞妞怎么在织布?刘长祥心内疑惑,其中最大的怀疑就是妞妞在家是不是受到周穆迪的欺负了?被逼着干活了?刘长祥在心里琢磨着妞妞可能被周穆迪欺负了的佐证,比如妞妞和自己亲,比如妞妞对周穆迪的态度总是讨好……这么一想,真是一发不可收拾,得到的佐证是越来越多,令刘长祥非常地担忧。一想到这么小的妞妞,被周穆迪虐待,被周穆迪逼迫着不知道干了多少活,刘长祥的心就抽痛得难受,内心像是狠狠地挨了一鞭子。
刘长祥立马转身去了西屋里,妞妞还在专注地织布,并没有觉察到他。
“妞妞?”刘长祥轻声唤道,结果还是没有得到反应。
刘长祥见妞妞那么专心致志,担心自己叫得大声了会吓到她,正有些不知该怎么做才好,在一旁犹豫着。这时,妞妞又新织完了一匹布,跳下小板凳,要去换线了。转身看到了爷爷,妞妞立马欢快地笑了,很高兴,小跑着就向刘长祥冲过去了,口里甜甜地叫着:“爷爷!”抱着刘长祥撒娇。
刘长祥此时满月复心事,心情比较沉重,朝妞妞和蔼地问道:“妞妞,是不是女乃女乃让你织布的?女乃女乃欺负妞妞了?”
妞妞还来不及回答,就听到了周穆迪发出来的哭声,祖孙俩转头,只见周穆迪正站在门边,手里拿着还没有纳完的鞋底,在一边流眼泪,一边哽咽,眼睛盯着刘长祥,样子很伤心。
“反正我就是一个外人!你还把我当人看吗?我是后的!后的!”周穆迪咬牙切齿地说完,转身就快步地走了,进去东屋里,坐在床边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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