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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思懿三天没来余家大宅,倒是每到晚上都会挂进一个电话,问候她,仔仔细细地叮嘱她孕期要注意的事项,温思懿不在,整座大宅又像往日一样平静,沉闷得叫人厌烦。
她隐隐有预感,连家一定是发生了大事,紫苏这次回来,连她的面都没有见过,电话里时常说着要聚会,对她肚子里的宝宝也是关切得很,却总也抽不出时间来看看她。舒妤知道,紫苏一定有她的难处,对她而言,连家亦是伤心之地,躲出去的这一年,一个人漂泊在外,日子是苦了点,倒也自由不少。如今回来了,连家那边又是一副烂摊子。现在凡事都有温思懿撑着,连家即便有再大的事,她这儿,总是风声不漏的。为着这个肚子里的宝宝,人人都把她捧着供着,也不知是福是祸。她坐在床沿上,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什么都不能做,即便紫苏已经在家了,想要拜访,总被人拦着,叮嘱要好好养胎。
人人都在担心她,在旁人眼里,她和余阳这一对儿冤家,才是真真让人不省心的。
卧室的便铃响了起来,她原以为又是阿姨提醒她要午眠,便不顾,不想那铃声叽叽喳喳惹得她心烦,响了许久也不停。
她一把抓了起来,心里有些烦躁:“阿姨,我这就睡,今天燕窝不用炖着了,我懒得很,没胃口……”
那头传来舒夫人的大嗓门儿:“妈来看看你,在二楼的新房睡么?我这就上来。”
她有些头痛,知道母亲要讲的又是一番什么话,心口有些郁结,她并不想听,却也没有办法拒绝。
正发着呆,楼梯口已经传来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她迎了上去,自己亲妈来了,心里总是高兴的。她挺着个大肚子,自己弯腰去鞋柜里拿双轻便点的拖鞋,舒夫人叫了起来,连连把她往里推:“你这是做什么?!肚子里养着个宝贝疙瘩,怎么还要做这些事?”
她大月复便便,累的很,单手支着门框,说道:“妈,你别这样紧张,我又不娇气的……”
“不娇气?!”舒夫人差点跳了起来:“是谁刚刚从医院出来保孩子的?!哎呀,真是把我的心都给跳出肚皮了!你怎么这样不叫人省心,啊?!”
她垂下头,像个犯错的孩子,不敢再说什么。
舒夫人缓了口气,拉过她的手:“乖囡,妈也是为你担心,你说你在这个家……唉……”舒夫人叹气:“你别以为妈什么都不知道,咱们家那位姑爷,平时对你不冷不热的……你以为妈不看新闻的?他和那个野路子的模特那些事,扯不干净!隔两三个月就上娱乐版头条!你不好受,妈心里也不好受,我们家说来也是有头有脸的,这些鸡毛事尽叫人笑话!妈和那些官家太太在牌桌上也聊不起天,迎头是笑着的,背后谁知道是不是可着劲笑话你呢!”
她笑了笑,劝道:“妈别听他们胡说……你的女婿是不好,他们自个儿的女婿也未必没有花花肠子呢!他们说什么,风一吹,就过了,妈别放在心上……”
“咳,我倒是想放在心上呢,也放不下呀,要我操心的事太多了……”
舒妤知道,这才是老太太谈话的真正开场。果不其然,老太太拉过她的手,在床边的软椅上坐下,便直奔主题:“小妤,上次跟你提过的,你弟弟那事……”
“妈,他忙,一个月也不回来几次,我……我找不到机会跟他说……”
“咳,这有什么难说的?他是姐夫,帮帮弟弟难道不应该?”老太太滔滔不绝,女儿不是外人,在自家女儿面前,再难开口的事也能说出来:“你倒是问问他,做女婿的,你爸的公司他救还是不救?再说了,不就是把余氏的企业挪出些股份,给你弟弟么?举手的事,这很难办吗?给你弟弟,又不是给外人!”
老太太说的倒是轻松,好似全世界的人都该围着她家的宝贝疙瘩转。舒妤皱了皱眉,略显为难。鼓足勇气想要说出的话,面对母亲殷切的目光,还是烂在了肚子里。她要怎样开口,告诉眼前眉开眼笑的老太太,等到孩子生下来,她就想离婚呢?
若是离婚,对于舒家而言,无疑是少了一座靠山,少了权势滔天的好亲家。
扛不住母亲的软缠硬磨,她几乎就要妥协了,可是转念一想,如果现在还不跟母亲明说自己要离婚的打算,那往后,恐怕麻烦会接踵而来。她一狠心,月兑口便说道:“妈,我不打算过了,等这孩子一出生,我们就协议离婚……”
舒夫人吓得连连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口:“胡说什么呢!”
“妈,我考虑很久了,我还年轻,不想拖上一辈子。”她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肚子里的孩子好似也感受到了母亲情绪的波动,骨肉连着血脉,在她肚子里折腾起来。她立刻又充满了负罪感,好似做了极端对不起那孩子的事。
“狠心的娘哟!”舒夫人拍着她的手,十分不满:“妈只当你今天说的话是烧糊涂了,胡言乱语的,你赶快给我咽下去!这话下次可不能再说,你当妈的,不为孩子想想?再说了,离了这婚,你上哪儿去找更好的?”
舒妤平时一向温柔乖巧,今天却不知怎么了,非要把话说清楚,心里憋着一股气,对舒夫人也是不依不饶:“妈,你真的觉得这是一桩好亲事?这么多年,他是怎样对我的,你也看在眼里。人前笑,人后哭,妈,你真的不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
“要求恁高!”舒夫人跳了起来,音量提高了八分:“他少你吃还是少你穿了?住着这么大的房子,开着好车,进出都有人伺候,你还不满足?”
听了这话,她眼泪差点掉下来,鼻尖酸酸的,满心的难受。她背过身,眼睛盯着地板默默发呆。许久,才顶了一句:“妈,你们怕什么呢?是我离婚,又不是你们离婚,我有学历,普通找个工作也不难,实在不行,还能和思思一起开店,养活自己总是没问题的……”
她话还没说完,舒夫人已经逼了上来,把她的身子扳转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我养你就是要你离了婚歇在家里丢人现眼的?!啊?你没用还要别人戳着你爸妈脊梁骨指指点点?!你要是敢离……你试试看!”
她抽噎着,泪如雨下,断断续续地说着:“妈,我……我就是不明白……离个婚怎么就丢人现眼了?”
“还要顶嘴?我……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女儿!”舒夫人气的手都在发抖:“离了婚,你爸你弟弟都要被你连累死!不争气的东西!忍过三年五载了,好不容易有了个孩子,我和你爸爸才松了口气,想着这下地位总算稳固了,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地操心了,谁承想,你,你……”
她扬起头,眼睛里带着一抹倔强的神色:“妈,我是不争气,但是你放心,即使离了婚,我还是可以养活自己的!不会给舒家添太多麻烦……”
“还不添麻烦?”舒夫人想都没想,月兑口说道:“你以为余阳是傻的?你们都撕破脸了,他凭什么还要继续为‘红星’注资?你爸的公司怎么办?你弟弟将来连个靠山都没有!”
她一愣,当初她母亲寻死觅活地要让她嫁入余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是她最耻辱的身份,就像吵架的时候余阳说的,她只不过是一件商品,被舒来东开价码卖进余家的商品。结这门亲家,不过是为了商场好行事。长三角这片地面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谁家没点裙带关系?
只要有她这一层关系,舒家的“红星”一遇危难,余家便不得不出手。更何况这时,她肚子里已经有了欢喜孙,余家再薄面,也不得不顾着姻亲的关系。而这一切的便利,都将随着她婚姻的结束而结束。
“妈妈,原来是这样……”她低声哽咽:“原来你不许我月兑身,一切不过是为了弟弟……”
“哭什么?是你的弟弟!你的爸爸!还能是外人?”舒夫人气极了,连连叹气:“白养你了!真是白养你了!”
她没想到余阳今天会提早回来,这个点上,平时应该都是在公司忙着。他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略微有些惊讶:“这……是怎么了?妈,你也在?”
舒夫人连忙站起来,赔笑着说:“姑爷回来了,我也该走了……”她走到余阳跟前,眉开眼笑,真是女婿如半子,越看越喜欢:“没多大点事,妈来看看小妤……叮嘱她要好好保养自己,好好照顾孩子。啧,这么大的人了,都快做妈了,还是小孩子一样的脾气!”说着,她回头看了舒妤一眼,别有深意。
“小妤哭了?”余阳问道。
“没事儿!谁生个孩子不这样操心劳碌的!”舒夫人大手一摆,上前握着余阳的手笑道:“我那孩子就留给你操心了,你做事,妈一向放心的,小妤的脾气,你要多忍忍……”
余阳倒是很通事理,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妈,小妤没脾气的。”
“嗳,你能这么想就好!好歹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么多年的感情……”她瞟了缩在角落里默默哭泣的舒妤一眼,说道:“哪能说散就散了呢,真是脑子糊涂了才说出这样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舒妈个糟心的人哟……
表拍我,,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