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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平县。一月。餐馆后的幽深小巷。
赵浅浅蹲在地上洗碗。水很冰。她站起,一脸麻木地端着盘子去厨房。
老张靠门,瞧到她的手,“大妹子,手都肿了,哥哥可真心疼了。”
赵浅浅蹙眉,侧身堪堪过去。
“浅浅,你说你洗盘子有啥出息,不如跟我学做菜,以后当个二厨怎么也比打杂强。”老张呼吸急促。
赵浅浅走了两步,踮脚放盘子进橱柜。
老张盯着翘臀,呼吸更粗,他上前从后搂她的腰,“好妹子,可想死我了。”
赵浅浅心惊,手往后捅,“放开我。”
老张揉她的胸,“好妹子,你就给我一次,只要一次让我死了也甘心。”
赵浅浅奋力挣扎。
老张箍紧她,扯出裤腰里的毛衣,手贴在她月复部细腻的肌肤。
“大哥,小春她们马上就会来,我可是有老公的。”
老张喘着气,“好妹子,他们一时半会来不了。再说哥哥等这日等得头发都白了,你就先给我点甜头。”
赵浅浅装站不稳,踩他的脚。老张痛得龇牙咧嘴,手松开了。赵浅浅趁机猫着身子,从他腋下钻出。老张伸手捞住她,“别跑啊。”
“赵姐,赵姐。”厨房外传来小春的声音。
老张松开手,恨恨地看着门外,这丑八怪,专坏老子好事。
小春怯怯地站在门口,“赵姐,饭都凉了,你怎么还没来?”
赵浅浅两步就走到门口,挽住她的手,“我正要去。”
吃饭时,她怔怔出神,老张对她起色心,也非一日两日了。只是未想到会这么大胆。
小春坐她身边,瞅着她,“赵姐,你辫子松了。”
赵浅浅模索着把马尾辫上的皮筋往上推,辫子分两半扯着,松手后,马尾辫落下来,有点重。
她的头发密而长,只是微微泛黄。其实原本是乌黑的。
赵浅浅默默想着心事。
九点钟餐馆打烊,赵浅浅和几名服务员收拾干净桌子,拖好地,就各自回家。
她的家位于四平县一栋居民楼的一楼,小小的两室一厅。
透过窗户,可见屋内惨白的光,赵浅浅在门口静默了会,才拿出钥匙开门,厅堂里,婆婆刘秋芬正在看电视。
赵浅浅扯嘴笑,“这么晚,您还没睡。”
“八号要交房租了。”
赵浅浅每月工资除了留三百在身,其余都给她,听此话,迟疑问道:“钱不够用了?”
“有良前几日感冒发烧,请了私人诊所的医生上门打吊针就花了两百多,家里电视坏了,请人维修又是一百,柴米油盐哪样不花钱,现在物价高,每个月一千五百块除去房租就剩九百了,怎么够用?”刘秋芬长叹一声:“有良身体不好,还得吃牛女乃鸡蛋。”
刘秋芬口里的阿良就是赵浅浅的丈夫王有良,此刻正躺在里间的床上,“我是个废物,是我拖累了你们,明天给我买瓶安眠药。”
赵浅浅走到门口,屋内没开灯,她模索进去,“有良,我们都没有责怪你,你就别瞎想了。”
“我知道,你是一个贤妻。”王有良半躺在床头,盯着她。
赵浅浅垂眸。
“你好好休息。”赵浅浅说完,去衣橱翻出环保袋,里面有幅十字绣,是她三个月的心血,还得一段日子才能完工。
屋内没开灯,光线黯淡,她想着还是去了客厅,坐在小凳上,静静地做着手头活计。
时至今日,她仍清楚记得四年前的那一幕。结婚第三天,王有良陪她坐大巴回娘家。黄昏时,大巴与货车相撞,王有良伤到了脊椎,高位截瘫。而她则毫无损伤。
赵浅浅时常会想,如果当时受伤的人是她,生活又会怎样。可惜,如果只是如果。
大约是分心的缘故,针戳到她的指头,赵浅浅含住了食指,想着自己今晚是不是熬晚点,好早日完工,送到市里去卖。这幅十字绣就是她最近所有的希望。
刘秋芬起身收拾东西,去了自己的房间,赵浅浅这才坐在桌前,这么多年,她还是不习惯和刘秋芬过于亲近,她怕她的唠叨,她怕她的诉苦,她怕她的眼神。
赵浅浅有时也会同情刘秋芬,年轻时守寡,好不容易儿子结婚了,不料飞来一场横祸,老了还得服侍儿子。在这母子眼里,自己就是一个丧门星,赵浅浅自嘲地笑笑。
“拉尿了。”
赵浅浅进房间,借着客厅灯光,把便盆塞到他下面。她静静地注视,端起便盆时,眉头还是微不可察地蹙了下。
“怎么,受不了了?”王有良猛地睁开眼。
赵浅浅闭紧嘴,走出房间。
站在简陋的卫生间,赵浅浅对镜端详,二十七岁的她,脸色苍白,嘴唇几乎没有血色,皮肤略微干燥,眼珠倒还如从前一般乌黑,却总是缺了点什么。
赵浅浅闭眼,不敢再看自己,她倒了热水,对着雾气熏脸。这还是姑姑教她的,最简单最实用的美容方法。擦干后,抹上雅霜,这牌子她都用十年了。
其实到她这个年纪,该用点好的。赵浅浅想,等下个月发了钱,或者等十字绣卖了钱,她一定给自己买瓶玉兰油。她在县城的百货商场见过,五十多块,还真是挺贵的。
晚上睡得还算踏实,除了夜间给王有良倒了一次尿,别无它事。早晨她起床后,来不及漱洗,就去煮好稀饭,蒸好馒头,一切妥当,才开始打理自己。
梳好马尾辫,她换上冬天最好的衣服,红黑相间的格子呢,那还是姑姑为了她结婚在市百货商场买的,平常她都不舍得穿。
赵浅浅也不知自己怎么突然就翻出来了。
出门时,刘秋芬在给王有良夹菜,见她这身装束,笑说:“今儿个怎么穿得这么俊俏?”
略带讥讽。
王有良正喝稀饭,抬头看到,“你要心里有了别人,我也不会留你。”
赵浅浅早已习惯,也不接话,直接就出门,呼吸到清新空气,心里的郁气才纾解不少。
来到餐馆,换上工作服,她和小春抹窗户,踩在椅子上,她才想起自己原来也是畏高的。
“赵姐,你知道吗?咱们这一片都被卖了。”
“卖了?”
“是啊,就是前几天被卖的。”
赵浅浅对这个不感兴趣,她担心的是餐馆没了,她又要去打过一份工。作为一名只有高中文化的女人,身无一技之长,她能做什么呢?售货员,收银员,服务员,除此之外,大概就是工人了。
赵浅浅出着神,原本她也是一名大学生的。
整天工作她都没了心思,对老张的戒心却没放下,所幸无事,终于等到打烊。
久未露面的胖老板出现在店内,“我给大家说个事,这店下星期就要结业了,你们的工资明天结清。”
赵浅浅走到窗前,靠着玻璃。对面的马路停了几辆好车,打头的黑色轿车尤其显眼,汽车的标志看着非常眼熟,是奔驰,保时捷,还是宾利,她记不得了。总之,一定是有钱人,还是超级有钱人。
这样的汽车,她只在市里见过一次。
街对面,一行人行色匆匆。
林忱走在最前,身边跟着的是他的妻子周雅青,说是身边,其实也有半步的差距,再后面跟着几位下属。
月光投影在林忱的脸上,周雅青仰头看他,手不自觉就挽住了他的胳膊。见他神色冷淡,冲动之下想抽出,想到后面的下属,又强撑着挽住,只是身子却不敢靠得太近了。
继续走了几步,林忱停下脚步,不露痕迹地抽出手,指着面前的大楼,“明天爆破要注意安全。”
身后的助理何伟上前一步,凑到他跟前,“这家爆破公司经验丰富,从没发生过任何意外。”
“那也不能松懈。”林忱盯着他。
何伟的手心捏把汗,“是。”
气氛压抑。
林忱也是临时起意赶来四平,来得急,晚饭都没顾上吃。他的目光瞥向周雅青,淡淡的,周雅青揣摩地开口:“林忱,我看我们是不是找家餐馆用饭。”
林忱点头。
何伟指着对面,“那家餐馆还在营业。”
赵浅浅月兑下工作服,换上了大衣。
从过道走出,赵浅浅听到门口的喧嚣,一行人进入,为首者身着黑色呢子大衣,身材挺拔,头微微垂着,像是在思考什么。
林忱,就算多年不见,赵浅浅还是一眼认出了他。她鼻尖一酸。
“老板,帮我们炒几个家常菜。”何伟扯着嗓子道。
已经到了打烊时间,照理是不做生意的,可老板没有迟疑就答应:“好的,你们是我这家餐馆最后的客人了。”
赵浅浅缩着身子,无声无息退到墙边。
“小赵,这人都走光了,你帮忙来端菜。”老板喊住她。
赵浅浅继续逃。
“小赵。”老板大吼一声,“工资你不想要了。”
赵浅浅苦笑,快步去了厨房。
老张不在,幸好有二厨顶着,赵浅浅端出萝卜排骨汤,这汤是早就炖好的,还没来得及倒。
赵浅浅低头端上,舀好汤,微笑说:“先生,请用。”
林忱抬头瞥了眼她,端起碗,那目光和看陌生人一样。
赵浅浅的心在刺痛,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落在林忱的身上。从前她一直不明白世界上怎会有阶级之分,此时她终于明白了,有些人注定就是耀眼的星,就如眼前这个男人,而有些人低微如蝼蚁,就好比她。
走神时,有人从她身后擦过,赵浅浅的手抖了下。
汤水落在周雅青的脚上,她面色不悦地瞅着赵浅浅。
赵浅浅慌了,抓包餐巾纸,蹲□,“对不起,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坑咯,保证好看,不保证三观,非虐文,放心跳坑。ps多留言,多收藏,新坑急需温暖。(有点存稿,最近会日更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