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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的一个清晨,冰之在迷迷糊糊间接了一个周森茂打来的电话:“冰之!姑姑昨晚在狱中自杀,被抢救过来了。”冰之急忙下了床,问:“她自杀?为什么?”“他们说是她在刷牙的时候吞牙刷,后来被人拉去抢救了,已经月兑离了危险。我还听说,她的男朋友也就是那个叫许文彪的男人已经找了律师来,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了她一个人身上,说向容建安行贿的主意全都是她一个人出的,钱也是她拿去的。姑姑遭到男友的背叛很失望,所以就选择了轻生。”冰之还真没想到机关算尽、所一世精明的周文红竟然也遭遇到了最深爱男人的背叛。骄傲的她当然不会容忍也无法接受这样的惨烈结果,所以才在绝望中选择了绝路。她是在当天下午去狱中看望了周文红。这还是周文红出事后她第一次的探望。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是一道铁窗。周文红显然瘦削了许多,一双眼睛非常浮肿,脸部黄灰色的的肌肉也松弛了下来。当她看到冰之坐下时,眼睛不断往地面看,似乎想在躲避什么。冰之拿起电话,说了句:“你还好吧?”“你为什么会来看我?”铁窗那边的周文红挤出一个干瘪的笑容。冰之淡淡说:“这个你无须知道。我就想对你说,你就算死了,你犯过的错,做过的事也没可能被别人遗忘。”周文红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那干冷的笑声在寂静的探望室里显得格外阴寒瘆人。然后她望着冰之的脸说,“你也曾经尝过被人背叛的滋味,那种揪心的痛苦,也该知道被遗弃的绝望就像刀子一样刮着你的心!我为许文彪辛苦了那么多年,为他做了那么多事。可是,到头来他还是背叛了我。我聪明了一辈子,可最愚蠢的就是为了这么一个不爱我的男人付出了那么多。”说完这段话她又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句地说,“你记住!男人远比女人可怕!别以为自己的真心会换来他们同等的真心!这不可能!”冰之点点头,依旧淡淡说道:“你今天就专门跟我分析男人吗?有没有想过你到底最欠别人什么?你欠我爸我妈什么?”周文红听到这里又冷森森地笑了两声,然后说:“我欠他们?从小到大,你爸爸抢夺了我父母所有的爱!要不是当初他娶了那个白樱惹他生气,他还是会一直压在我头上!还有你那个母亲白樱,我真的很恨她!我到现在还是恨她!要不是她,我就不会被逼嫁给一个我不爱我的男人!你可以想象吗?我当初嫁给茹心她爸爸的时候我是多么不情愿!一个比我大十岁的什么都不如我的男人,连说话都结结巴巴的男人,成了我丈夫!我也不差,为什么我要这样!”“那是因为你太精明太自私,总想着天下人亏欠你!”周文红狠绝地说:“你错了!我恨白樱,是因为她当初抢了我心爱的人!”冰之怔住,紧紧握着电话线听对面的人往下说。“当初我最喜欢的人就是白樱的同事。因为他,我每天都跑到市图书馆去看书,就是为了多看他几眼!可是,他正眼都不看我,他就只对一个人笑,就是你妈妈白樱!后来我给他送了一块手表,约他去看电影!他不去,他说他喜欢的人是白樱,因为她漂亮温柔!我那个晚上哭的好伤心,哥哥来问我,我就告诉了他。他就问,那个叫白樱的女孩子就真的那么漂亮吗?”她说到这里咳了一声,接着说:“谁知道,当你爸爸也去图书馆看到那个白樱之后,居然也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再后来,他们居然谈恋爱了!”说到这里,冰之清楚地看到一团火焰在她的眼内熊熊燃烧着。“你说你母亲是不是个狐狸精?她不但抢走了我心爱的男人,还抢走了我哥哥!后来,我哥决定要娶她了,可老爷子不干!因为是我说的,我说白樱那女人是个破鞋!勾引了一条街的男人!就是个祸水!哈哈哈哈……”周文红越说越恨,却也越带劲,简直是热血沸腾了。冰之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一阵翻滚。自己最爱的母亲居然被她说得如此不堪,她实在无法忍受。于是她厉声说:“我妈妈是个冰清玉洁的女人!不是你说的狐狸精!你为了报仇,就故意在爷爷面前诬陷她,好让爷爷恨她,所以才一直不同意她和爸爸的婚事!原来一切都是你干的!”说到激动处她狠狠握着拳头,浑身在微微发颤。今天才终于知道为什么周文红一直对自己的母亲以及自己那么恨之入骨。原来,女人的嫉妒毒种一旦播下,就会长成参天大树,结出丰硕的果实。周文红在对面冷笑:“没错!我恨她抢走我的一切!凭什么好的东西全给她了?我不但恨她,还恨她生下的孩子!那就是你哥和你!我一看你俩就想起你妈那狐媚样!尤其是你!”冰之忍着眼内的湿热刺痛,颤声道:“你的心理不正常!”“没错,我是不正常!反正我的青春就被白樱和我那死鬼老公毁了!我生下茹心后,才发现人生有一点点希望,于是我就把所有的爱和精力都放在女儿身上,希望她可以给我出一口恶气!我要让她得到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包括男人和金钱!”周文红终于告了一个段落,喘了几口气。冰之也不想再逗留了,就说:“你好好照顾自己吧!一辈子活在仇恨中,你有意思吗?你最爱的女儿还在外面为你日夜煎熬,你有为她想过吗?有你这种心理黑暗的母亲,她的一辈子也就毁了!”说完这番话冰之感到全身心的松爽。她也曾深深恨过对面的女人,甚至也曾在心底有过阴暗的想法。可是,今天亲眼看到这个女人身陷囹圄,并血淋淋地剖开她内心深藏已久的一些往事时,却感到那种恨意在退潮,最后归于一片寂静无声。“冰之。”周文红突然深深叹息道,“我不奢求你原谅我。但是,茹心是我最亲最爱的宝贝,我这辈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但我已经无法面对她,我不是一个好妈妈!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茹心,但我在这里提一个请求,求你多少要照顾她一下!”一串泪珠终于潸然从她眼角淌下。冰之沉默数秒,才缓缓说:“你还是在里面自己照顾好自己吧!多年以后你们母女还要团聚呢。”====================================早春二月一过,天海市的春天就正式撩开了秀丽的面纱。这个周六中午,冰之驾着车来到了一家名叫“蓝色玛丽”的酒吧门前。位于老城区田贝路的这家酒吧,也许是因为老板没钱去装横门面的缘故,在整条热闹非凡的街道上并不显得很夺目。这个酒吧的地址是她缠着晴子托乔依安打听到的。这家酒吧的老板叫曹万利,就是容海澄出国前最信赖的好友。冰之曾听过容海澄提及此人几次,但详细的情况他没有多说。也许是中午的缘故,酒吧里的人不多。ladygaga的歌声从不知哪个角落传来。而灯光迷离处,几个扭动的身影在并不宽敞的舞池里肆意摇曳。空气中,啤酒的酸味和烟草的刺鼻味一起涌进冰之的鼻腔。她走到酒柜前,低声问一个穿着红色毛衣的年轻女孩:“请问,曹老板在吗?”那个一脸青春痘的女孩子抬头,停止了发手机短信的动作,带着一丝警惕性地问:“你是他什么人?找他干什么呢?”冰之不禁觉得好笑,就说:“我算是他朋友吧!你告诉我他今天来了没?我有点事找他。”“你叫什么名字啊?”女孩子还是有点半信半疑。冰之对这种有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成熟世故的女孩子有一种深深的无奈,就说:“你就说,容海澄的朋友来找他。”女孩只好“哦”了一声,就拨了一个电话,大声说:“曹哥,在干嘛?有人找呢!你过来不?……嗯,说是容海澄的朋友!”冰之看见她放下手机,就急切地问:“他过来吗?”女孩抬头朝大门口的方向看了看,说:“他就在街对面,快到了。他今天去车行了!”冰之点点头,就坐在吧台前的一把高椅子上。大约三分钟后,酒吧的玻璃门被推开,一个略带沙哑的男生响起:“阿仙,哪个人啊?”冰之转身朝他笑笑:“曹老板,是我。我叫周冰之。”她猜这应该是曹万利无疑了。这个身材粗壮却皮肤白皙的男人,还带着一副圆形的黑框眼镜,让人感到他身上的文艺青年气息有着一种野树野草般的味道。曹万利一见到她,脸上是那种类似于在大街上见到原子弹那样的惊愕,嘴巴张大,眼珠子也瞪着,半晌才说:“哦,你……你啊!”冰之不禁发愣,就问:“曹老板,难道你是见过我么?”曹万利也许意识到自己的神色过于暴露了内心的情绪,就急忙收敛,笑道:“你就是长得很像我之前见过的一个人!不,确切说没见过,就是见过她的照片而已!”冰之见他的话有些稀奇古怪的,就忍不住问:“那个人是谁啊?”“呃,那个……大概是我记性不好,记错了!唉,你坐!对了,你是容海澄的朋友?女朋友?”轮到曹万利问她了。冰之笑道:“就算是他女朋友吧!其实,我也不知道算他的什么。假如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请带我去!我想问问他,他到底把我当什么人?”曹万利急忙说:“我还想问你他去哪儿了呢!大半年连个鬼影儿都不见,我还想找他借点钱装修我的酒吧呢!妈的,居然后来看报纸说他老爸出事了!我操啊!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老爸呢?”他说到这里才意识到身边有个女子在望着他,就尴尬地笑笑:“你叫什么名字?美女?”“周冰之!”曹万利突然叫出声来:“你真的叫这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