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们嘹亮的大吼声渐渐远去,只留下满天尘土和驿道上深深的车辙。请使用访问本站。
远远的密林边缘,那持戟黑衣人正在目送着汉军的远去,耳边尤自回荡着那两句极具讽刺的歪诗。
他露在蒙面巾外的目光不断闪动着,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有人在背后重重哼了一声,开口道:“卯一,你出的好计啊!不但没有令汉军受到一点损失,反而又白白为他们送上了数千的民夫!”
卯一“恩”了一声,却没有答话。
那人从他背后现出身来,正是戌一,他已经月兑下了面巾,露出唐周那张惨白瘦削的面孔,语中无法控制的带了几分怒气:“如今汉军夺得宝藏已成定局,你我要如何向公子交待?”
“小人使计空忙碌,因祸得福来相助!”卯一突然哑然失笑道:“这两句诗根本就不通嘛!什么乱七八糟的!难道这位鹰扬中郎将根本只是个粗野武夫?”
“你!”唐周原本便惨白的脸se立时铁青,他怒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想这些!你……”
“我应该怎么样呢?”卯一轻松的靠着一株大树盘腿坐下:“实话告诉你,虽然没有夺得宝藏,但我现在已经很满足!因为在你我的指挥下,兄弟们的损失微乎其微,我自己也拣回了一条小命!”
“你没有看到其他那两批人马都是什么下场吗?”他诧异的瞧了一眼唐周:“你说说!我难道不值得庆幸吗?我相信,只要你我向公子具实陈述,公子不仅不会责备,反会褒奖我们!”
唐周突然沉默下来,良久才叹息道:“你说的不错!全亏了你,兄弟们才没有白白牺牲!若之前你反应稍慢,只怕咱们也和那两帮蠢材一样死伤过半了!”
“你去了那么久,想必也查出点什么了!”卯一语气一变,森然道:“那两批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相比与南鹰来说,也许他们才是更加可怕的敌人!”
“不错!已经有眉目了!”唐周点头道:“我远远跟着其中一批人,他们现在仍在我们不远处徘徊,显然也是和我们打着一样的心思……”
“说重点行吗?”卯一苦笑道:“我时间有限,还要尽快赶回自己的军营,你就不要吊我胃口了!”
“他们中很多人说的都是胡语,而且有好几种!我只能勉强辨识出其中有羌语!”唐周惨白的脸上杀机一闪:“你说说,他们会是什么人呢?”
“你的意思是说?”卯一蓦的抬起头来,眼中有一丝惊慌:“会是我们的盟友?”
“现在还不能肯定!”唐周摇头道:“但是,我实在想不出,在那一片土地上,谁还有这么大的实力和野心!”
“这不是你我应该管的事,只要具实报于公子,自然有人会去查证!”卯一沉思了一会儿才道:“就等丑一回来了!我请他去查另一批人的底细,也不知道现在如何?”
“你还敢不相信他的能力吗?”唐周挖苦道:“一连两次,丑一都是因为要救你,才被迫放弃了刺杀的机会!”
“你还真是不留情面呢!”卯一涩声一笑道:“不过确是如此,两次都是我的真面目将要被那南鹰揭破之时,丑一便及时出手阻止!”
卯一突然疑惑道:“可是,他为什么两次都没有趁机将南鹰给一箭se杀呢?这可不象是他的本事啊!”
“因为我和他有交情!”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所以才会屡次放过他,这么说你还满意吗?”
“唉呀!”卯一弹起身来,望着那从树后缓缓行出的高大身影,不由手足无措道:“丑兄,我只是随口一说,你怎么还当真了?你怎么可能会和他有交情呢!”
他连连弯腰道:“是小弟失言,是小弟糊涂,你老哥千万不要和我计较才好!”
丑一仍然背着那把黑沉沉的铁弓,黑巾蒙面,看不见任何表情,只听他淡淡道:“我既不会和你计较,也懒得和你解释!随你怎么想都无妨!”
卯一浑身一抖,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开口,
“好了!丑兄又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呢?”唐周微笑道:“咱们谁不知道,天干地支的兄弟们中,就数这小子疑心病最重,你便大人大量!”
“对了,丑兄不妨说说查探的情况!我们可是等你等得望眼y穿呢!”唐周回身瞪了一眼卯一,才客客气气的向着丑一拱了拱手。
“恩!我也有一些发现!”丑一沉声道:“这一批人马可不简单,他们没有蒙上面孔,看年纪均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连使的兵器也一模一样!”
“这么说,他们根本就不怕别人认出来!”卯一失声道:“难道会是什么人从小暗中训练出来的部曲?”
“这有什么稀奇的?”丑一不屑道,显然对卯一仍然有些余怒未消:“世家大族中,谁没有养着一批死士家臣?”
“真正令我震惊的!”他声音一变,明显有些迟疑:“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而只有此人才是蒙着面的!”
“是谁?”唐周和卯一一齐紧张起来,他们听出了丑一心中的那份惶惑。
“若我没有瞧错,他是弘农杨家的……谁!”丑一突然闪电般的引弓张弦,“崩”的一箭向密林深处se去。
“卟”远远的暗影中传来一声如击败革之声。
卯一和唐周二人同时骇然失se,不仅是因为有人悄悄欺近他们却毫无觉察,更是因为丑一那势若奔雷的一箭明显没有建功,到底会是何方神圣?
一条高大的身影从林叶间透下的光斑暗影之中缓缓行出,先是一双草履,接着是袍服的下摆,再之后显出一身道衣……
唐周突然浑身一震,身躯开始发抖起来,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为可怕的情景,卯一却掣下背后短戟,狂吼一声向那人攻去。
那人大袖翻卷,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登时有如排山倒海一般涌至,卯一只觉手中剧震,短戟立时月兑手飞出,胸口也是一滞,似乎一瞬间所有的血液都停止了流淌。
“哇”卯一身躯一顿,接着仰天喷出触目惊心的大蓬血雾,一跤坐倒在地,再也无力起身而战。
那可怕的高手发出轻轻的笑声,继续向前行去,却是理也不理卯一,径自向着唐周而去。
“尊驾是谁?且请止步!”丑一看到卯一仅一个照面便重伤倒地,不由心头一凛,但是此地数他武功最高,无论如何也不能任他再伤了唐周,不由挺身拦在那人与唐周之间。
“哈哈!问我是谁?”那人的面部终于从暗影中现出,挥散的长发中,一双冷厉的眼神在幽暗的林间灼灼逼人,他抬起袖子,望着上面的一个小洞,口中啧啧连声道:“果然了得,竟然一箭便令我衣衫损毁!”
“什么!”连丑一令是心头一跳,原来那一箭只是se穿了他的衣袖,不由暴喝道:“你到底是谁?”
“问问你身后的人,他知道我是谁!”那人淡淡道。
“格格”几声从背后传来,丑一听得出,那是唐周发出牙关打战之声。能令唐周如此惊恐,此人难道是……
林间猛然一暗,那人拂出漫天袖影,带起可怕的风啸,向丑一横扫而至。
丑一突然弃去手中长弓,沉腰立马,呼的一拳击出。
“嘭”的一声,劲气交鸣之声暴响,两人同时一震,退出一步。
“咦?”那人有些惊异的赞叹一声,向前再进一步,终于将真面目暴露在阳光之下,额上的黄带份外醒目。
“果真是大贤良师!”丑一冷笑道:“你与我们一直是盟友,却不知道今ri为何会暴起发难?”
“哈哈哈!”那人正是张角,他长笑道:“发难?是你们一直在攻击我?”
丑一登时语塞,确是他不问青红皂白便se出了第一箭。
张角眯起眼睛盯着丑一道:“天干地支中的第一高手,果然不同凡响!今ri算是本人领教了!”
“唐周!”张角平静的柔和声音响起,落在唐周耳中却无异于一记炸雷,令他再次亡魂大冒。
“你不要怕,虽然你是一个叛徒,但是我并不会杀你!”张角淡淡道,他又瞧了一眼沉默的丑一,洒然一笑道:“有他在,我也杀不了你!今ri前来只是问你一句话!”
唐周心中略松,勉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深施一礼道:“请大贤良师吩咐!”
“我三弟呢?他是否落在你们的手中?”张角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波动,却充盈着凛厉的杀机,令林间骤然一寒,连丑一也是心中一凛。
他急忙上前一步道:“大贤良师误会了,本人以xin命发誓,我们天干地支对人公将军的行踪确是一概不知!”
“你说呢?”张角只是盯着唐周,“我要听你的实话!”
“我真的不知道……”唐周嗫嗫嚅嚅道。
“望着我的眼睛!”张角突然暴喝道,尤如隆隆的雷声在林间扫过。
唐周浑身有如筛糠,却情不自禁的抬起头来,与张角目光相对。
张角盯着唐周绝望凄惶的眼睛,半晌才突然点了点头道:“你没有说谎,看来确实不是你们下的手!”
他缓缓转过身来,向密林深处行去,口中却道:“最后奉劝你们一句话!太平道虽然败了,也不是你们可以落井下石的!”
“不然,你们可以试试!”他的身形渐渐隐入黑暗,语音却仍如面对面一般清晰。
地上的卯一挣扎着站起身来,三人同时相顾失se。
卯一不能置信道:“张角的身手怎会如此可怕!”
“那鹰扬中郎将真的曾经将他伤于手下吗?”丑一亦呆呆道:“这怎么可能呢!”
唐周原本惨白的面上,更是找不出一丝血se。
“我们要立即将这个消息传给公子!”卯一拭了拭唇边的血迹道:“张角仍然在世,而且其身手已经高明至足以威胁到我们任何一个人!”
“不仅如此!你们难道忘记了,刚刚我的话仍然没有说完!”丑一眼中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弘农杨家的人也参与到此事之中,难道是他们劫去了张梁?这个情况也要知会公子,请他早做准备!”
“弘农杨家?”卯一和唐周同时月兑口而出道:“那不是公子之弟……”
“不要再说了!”丑一抬手制止他们道:“这毕竟是公子的家事,我们只要具实上报即可,如何决策是公子的事情!”
“哼!”他重重冷哼一声,望着张角消失的方向,自语道:“张角你不要得意!今ri只是你悄悄潜至近处,才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否则!”他杀机毕露道:“你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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