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谁在外面?”
离门口最近的那个年轻狱卒霍然翻身,大叫了出来。其他三个狱卒也纷纷转醒,jǐng觉地提起腰间的配刀,逐渐向门口靠近。
周围骤然间安静下来,可以清楚地听到逼近的脚步声。四人互相打着暗号,使着眼sè,凝神屏息地注视着那道慢慢开启的门缝。
“吱呀~”
伴随着那道令人牙酸的门轴转动声,狱卒们纷纷握刀起势,刀锋在牢内微弱的灯火映照下闪出道道寒光,齐齐地聚到门缝间。
“哎呀,什么东西呀?”门外响起一道少女的嗔怪声。
狱卒们一见来人竟是个娇巧可爱的少女,心中的jǐng惕放下了几分,刚想询问来人身份,却突然又有一人从少女身后闪出。
狱卒们忙收拢配刀,纷纷单膝及地,恭敬地齐声道:“属下参见公主!”
“都起来吧。”说话之人披着个暗sè的斗篷,在灯火映寸下只看得清那张娇媚秀丽的脸庞,竟是四公主西月。
那个年轻狱卒上前恭问道:“不知公主深夜到访,所为何事?”其实他们都明白,这深更半夜的,披着斗篷前来牢房,还只带了个丫鬟,无非是不想让人看到,但来人毕竟是高高在上的公主,纵有诸多疑意,却也不得不作出恭敬顺从的样子。
“倒也没事。”西月拧着眉梢,沉声道,“你们先下去吧,我有几句话想要和他们说。”
那年轻狱卒心头一抽,忙提醒道:“公主……这,这不好吧,他们两个可都是前国贼党,若是……”
“好了,这些我都知道,我很快就会说完,你们都退到门外守着吧!”
看到西月脸上微微显现的怒意,知道这是一次不大不小的jǐng告,几个人便不敢再有犹豫,只干巴巴地瞪了囚室中两人一眼,转身退了出去。
“砰!”楼梯口传来一道沉闷的闭门声。
“小梅!”
“嗯,我知道了。”
主仆二人只打了一个照面,小梅便心领神会,转身就去门那边守着了。
……
“公主你……”囚室中二人死死地抓住木梁子,惊道。
“楼……楼公子,潇公子,你……你们怎么逃出来的,其他人呢?”自塔前看到二人开始,西月就一直疑虑重重,想问但没机会问出口,此时就剩他们三人,西月自有些迫不接待,当下月兑口问道。
出乎意料的是,两个少年皆缄口不语,他们想过万千种可能,却怎么也没想到公主会来。
“公主,你……你回去吧!”楼笑辰的话让西月有些模不着头脑。
“楼公子,你……你真的都忘了?”西月有些难以自控地开始哽咽道,“三年前……三年前,正是你把我从雨央jīng锐骑手上救了出来,然后……然后你……”
潇允作为一个局外人,自然理不清双方正在纠结的事,他只是有些木然地看着西月,胡乱猜想着这个高高在上的斯诺公主身上可能发生的那些遭遇。蓦地,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用手轻轻地叩响梁子,待西月稳了心绪转过头来时,小声问道:“公主,你……你是说小楼曾经救过你?”
西月红着双眼,“嗯”了一声。
“所以几天前你才会借内侍之选的借口赶去矿地,就是为了救出小楼?”潇允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嗯!”西月轻声应道,“可是……可是楼公子好像已经失忆了,我曾多次假意提醒,他都想不起来。”
两人正说着,隔壁囚室中的楼笑辰突然抱着头,状甚痛苦,“啊~”,他甚至翻身在地,嘶叫连连。
“不,不!我不是……”
“小楼他……他怎么了?”
西月脸上浮出惧意:“楼公子他……他……”
“啊~”又是慑人的悲号声,楼笑辰全身剧烈地翻滚起来,满脸蜡黄,颈脖间青筋凸显,“我不是……”
“楼公子,你怎么了,楼公子?”西月颤抖地捂着嘴,瞳中的惧意逐渐放大,放大到再无力支撑她娇柔的身子,这才一个趔趄,酥软了下来。
……
“公主,公主!”朦胧中,有人在身旁呼唤着。
西月吃力地撑起身子,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华丽舒适的大床上,床边小梅那张俏皮的小脸蛋儿正欣喜地贴过来。西月模了模略感沉重的脑袋,突然想到点什么,不禁急问:“小梅,那……那楼公子,他没事吧?”
“楼公子,楼公子,你就想着念着,人家却压根儿不认识你!”
“他到底怎么样了?”
“他没事,好像只是略感头痛。”看到西月急着起身,小梅忙在一旁解释道,“我说公主啊,不是小梅想打击你,可那楼公子确实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楼公子了,况且如今斯诺尚未固国,对于前国余孽自是杀而后快,我怕……我怕他们两个活不过明天了。”
“不,不行!小梅,快,快扶我起来,我要去见父王!”
“公主,你是要去帮他俩求情?”
“我如果不去,难道你要让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吗?”
小梅收起那一贯的娇俏,正sè道:“就算你真能帮他俩求下情,救下他们,那以后呢?他们到底是南苑人,你也知道宁王的脾气,怕是难有罢休的那天。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除非你俩能像三年前那样,奔走天涯,浪迹天下!”
“我……”小梅的一句话着实戳到了西月的痛楚,“我不能,我……我不想再重蹈三年前的覆辙。”
西月又开始小声啜泣起来:“可是……可是我更不想看到他们……小梅,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小梅没有说话,她轻轻地抱住西月依过来的身子,却发现她早已颤个不停。
……
yīn冷的地下牢房内,狱卒们正气呼呼地盯着眼前这两个鞭痕累累的青衫少年。其中那个年轻的狱卒悠然地收着:“说,你们到底什么来历,和公主又有什么关系?”
“呸!”被绑在木桩子上的青衫少年吐出一口污血,绕是不动声sè,“我潇允无惧生死,还怕你这寒锁冷鞭?!”
“死到临头还嘴硬!”那狱卒无意再理会青衫少年,一时怒从心起,又想补上一鞭,竟被身旁一年纪稍大的狱卒喝止。
“老李,你干嘛?”年轻狱卒有些错愕地盯着老李。
见青衫少年满脸血污,气息微弱,老李口中又多了点阻意,沉声道,“此人不能死!至少在明rì行刑之前不能死!”
青衫少年眼中的那种内敛沉稳,淡然洒月兑绝非一般同龄少年所有,老李不由多看了几眼,难怪此人有如此勇气虎口拔牙,不畏艰险,他似乎隐隐看到了一丝可怕的黑暗力量正从少年眉宇间透出。
……
深夜,暗朦朦的月光透过牢房内唯一的透风窗口,印在潇允和楼笑辰脸上,温和中带着股清冷,使他们更显孤寂无助。潇允没想到这一场无谓的洛神祭竟给自己带来牢狱之灾,甚至杀身之祸,想到大仇未报,壮志未举,一时yù哭无泪,涩声自问:“难道天意如此。”
“天意?哼哼!是啊,老子我就代表天意!”那狱卒年纪虽小,却也不失蛮横,手上的长鞭让两人想起了矿洞里的疤头。
“哼!斯诺人都像你这般狂妄自大吗?”潇允沉沉地抬起头,冷笑道。
“激我?”那年轻狱卒也跟着冷笑起来,“哼!一个无足轻重的亡国余孽,老子想抽便抽!”
“啪~”长鞭彷如一把利刃,划破潇允那已破烂如缕的单衣,生生地剐在他皮肉上。
“哼!”少年冷哼。
“你不服是吧,好!我打得你服为止!”说完,长鞭就如雨般落下,不偏不倚地砸在潇允前胸,常人怕是不愿再去看那可怜兮兮的场景,而那狱卒却像发了疯一般,抽个不停。
恰在此刻,却听得有轻微迅急的脚步声自外面传来,接着又是几道沉闷的折颈声。门口的几个狱卒一个个倒下,那几双不甘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和无措。年轻狱卒一阵惊颤,“谁,是谁?”他猛然一个回头,却只发现三具倒下的同伴尸体,他们身上似乎见不到任何伤口。他突然想到黑面狱官的提醒,往往事情越是顺利,也就越接近败亡。
他的脸逐渐转为苍白,手中的长鞭也息了戾气,再也抬不起来。看着洞开的牢门,他一步步往后退去,唇角颤个不停,对着虚空狂叫着:“是谁在那?快出来!”
一个人往往如此,他不会怕天地,也不会怕神魔,更不会怕杀手,但他始终不能,也不敢面对未知,因为它就像平静湖面上荡起的涟漪,一旦荡了开来,便不再是那小小的波动,它会随着波纹,一遍一遍地扩散,而恐惧,亦是如此。
……
最后,不知何来的一阵诡风把门吹开,然而,被带开的门后面,正走来一个娇若chūn花的少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