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合殿内
“瀚儿,为父处心积虑,助你早rì完婚,你可知为何?”
“嘿嘿,爹是要抱孙子?”
“混账东西,为父请了那么多夫子,怎么就教出你这么个没出息的!”
“那……那……爹你就直说了吧。”
“哼!你可知斯诺攻下南苑已过多久?”
“爹,三年了。”
“那你可还知道南苑落败的原因?”
“哈哈,自然是我们斯诺兵强马壮,他们哪里是对手?”
“错了错了,南苑落败不是斯诺的原因,而是他们本身出了问题,表面上国泰民安,其实腐由内生,朝政败乱,军纪废驰,百姓生活堪忧,民怨载道,南苑国君还沉迷酒肉美sè,不治理农耕,却大兴神论,盲拜洛神,央央大国,早已噤若寒蝉。我们斯诺只是看准时机而已。”
“但是爹你问这干嘛?”
“三年过去了,宁王在走当初南苑国君的老路,这洛神祭本就是南苑的风俗,他竟也掺和进去,结果搞得自己昏头转向不说,还搞得斯诺百姓无奈跟风,不甚痛快。
三年前,为父作为征战大将军,为平定南苑作出了多少努力和牺牲,最后那宁王竟纸下宣功,丝毫不尽人情。若不是他下嫁小女儿,为父定是反了。既然他已经下了决心,那我们必须牢牢抓住这次机会,努力往上爬,再夺取权柄,铲除他老宁王一家。”
“爹,你……你要造反?”
“哼哼!这不叫造反,这叫顺应民心。先辈在建国之初就崇尚隐忍,所以为父也必须继承先辈的遗志,学会隐忍,让宁王以为晋王府全府上下都敬他十分,全无歹心。这样才能让我们有机会可以积聚实力,击其暮归。瀚儿啊,你记住,等公主嫁给你之后,你一定要牢牢抓住她的心,千万不能要让她起任何疑心,等时机成熟,看我不把那王位给抢下来。”
“爹……爹……”
“记住没,啊?!”
“爹……我……我记住了!”
“……”
这个yīn黠的晋王爷怎么也没想得到自己的jīng心策划会被门外的小梅听得只字不漏,原本以为摒退了下人就不会再有人过来了。**可这个不谙世事的女孩怎么经受得住如此的惊天秘密,当下慌了手脚,“啪!”忙乱中,她不小心踢到了身后齐齐排列的盆栽,发出一声脆响。
“谁?!”殿内传出一道摄人的质问,两人匆忙闪身出来,却看到一只纯白的猫从身侧跳过,两人暗叹忧心过甚。
一抹瘦小的身影匆匆闪入芷萃宫西房,西月看到小梅气喘如牛的样子,不禁问道:“看你这般关心我,连办琐事都如此卖命,我这公主又怎么对得住你!”
“不……不是,是……”
小梅强自镇定中透着的惶急还是让西月看了出来,她略一摆手,两个房门口立着的女侍便知趣地退了下去,待她们掩上阁门,西月才拉过小梅,小声道:“看你喘得,到底发生何事,慢慢说?”
小梅又看了看掩上的阁门,这才如释重负地深吸口气,清楚地把刚才听到的一切讲了个透。而这次却换成西月惊慌失措了,两只眼瞳陡然增大,似是看到了鬼魅一般,一时难以自控。
“小梅,我们该怎么办?要去告诉父王吗?”许久之后,西月才逐渐缓过神来,却依旧不敢相信这背后的yīn谋,一向聪慧的她也似断了念,脑袋一片空白。
此刻看去,较之先前,小梅已好出很多,情绪也基本恢复,看着茫然无措的西月,道出一字:“逃!”
“逃?但是……这事情必须得告诉父王。”西月急疑道。
“现在就算告诉宁王,他也不会相信的,最重要的是你,那父子俩正打算拿你当棋子呢,没了你,他们的计划自然没了后戏!对了,你不是还念着那楼公子吗,如今婚典在即,很多人都会来此庆贺观看,趁他们还没来快点逃吧!”
小梅果真也是慧丽多智,只见她附在西月身旁,轻声耳语几句,便觉此时已无他法,兵行险招总比穷途末路来得好。
“不行不行,今rì成婚的是我,我怎么逃得了?!”西月沉吟道。
“我……我来替你出嫁。”小梅双手死死地扣住西月,目光如炬:“公主,小梅自小入宫,蒙你照顾,待小梅如同至亲,这等恩惠小梅想报答都没机会,如今有此良机,正是我这作为妹妹该做的,也是作为朋友该做的,于情于理,我都不会推拒,公主就让小梅去吧!”
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秀美少女,西月顿觉万般痛惜和无奈,她一把拥住小梅,瞳中早已沁满清泪,此情此景,纵有千言万语又无从说起。
……
芷萃宫外,仪仗队喧嚣而至。队伍前头,一身红袍锦衣的男子肃然而立,毕竟是喜庆的时刻,男子脸上勉力敛去了嗔笑之意。
锣鼓声没,一身形曼妙,顶配凤冠,身着红袍的新娘在女侍的依伴下袅袅而出,在挪过男子身旁那刻,柔水出尘般地欠身,问候一句:“公子,有礼了!”清妙的声音自凤冠红盖布下传出,又多了分神秘。
男子顿顿地望向新娘,一股莫名的怪异之感滑落心头,再想细看时,新娘已然躬身没入婚轿之中,仪仗队重新奏起锣鼓声,熙熙攘攘地消失在宫道尽头。
……
这头喜闹非凡,而在皇宫西门口,因为宫中婚典的进行,大部分留守的兵士都被暂时调离,此刻只留些许jīng锐继续在几个重要的宫门口巡守,显得有些荒寂冷清。
一辆马车辚辚而来,被两个铠甲兵挡住。其中一兵士上前喝问:“车上何人,何事出宫?”
车夫是个经事的老头,只见他面sè沉敛:“宫中置办喜事,因材料稍欠,便去宫外购些稠缎锦匹,未时三刻之前回来。”
老头从腰际模出一块令牌,亮给兵士:“这是宁王亲赐的紫玉令牌,见牌如见人,还不速速让行!”
兵士一看,猛地躬身下跪,直yù让行,又被另一个兵士叫住:“等等,车上何人?”
“这是公主身边的宫女,专门服侍四公主,此次出行也是应了公主的诺好帮忙挑选。”
老头怕兵士不信,故意撩开了车帘子,露出一个眉目低垂的娇羞女子,那两兵士正yù细看,车帘子却已被拨了下来。
那两人虽略有疑虑,却又碍于紫玉令牌的威慑,不得不退身让道。
老头翻身上马,手中的马鞭刚挥出一半。
“慢着!”一道骤然而至的喝声惊动了老头,他强作镇定地收回鞭子。只见不远处正行来一队兵士,为首的是一将士模样的方脸兵士。
他急急行至马车前,恶狠狠地瞪了那两兵士一眼,训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两人草草说了事因,便听那方脸兵士大声斥责道:“大胆!宁王早已下令,今rì公主大婚,谁都不准进出宫,你们竟敢私自放行,就不怕掉脑袋?!”
如此一说,那两人慌忙跪倒,哆嗦着身道:“大人饶命啊!可……可他们有宁王钦赐的紫玉令牌,属下也是不敢怠慢啊!”
“原来是胡校尉,今rì事出突然,你也莫怪那两位大人了。”老头一边解释,一边又亮出紫玉令牌递给胡校尉,“这是宁王亲赐的紫玉令牌,还望大人行个方便。”
胡校尉接过牌子粗略一看,上头赫然刻着王印。他身子微微一颤,随即又jīng光爆shè道:“车里何人,出来验明身份再走!”
老头那一遛疏眉登时蹙了起来:“胡校尉,令牌已示,你难道想违抗王令?”
“来人,敛开车帘验人!”
原本跪倒在地的兵士匆匆起身,径直行至车前,霍然扯开帘子,待看清车内之人,突觉喉口一干,愣是惊在一旁,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属下参见公主!”
胡校尉还没细瞧车内之人,但见那两兵士惊声大跪,不由放眼看去,只见车内缓缓行出一道倩影,虽已换成丫鬟宫装,却依旧抹不去天生的贵气和丽质,此人正是四公主西月。
“属下胡凯延参见公主!”周围十数人惊诧之余,纷纷躬身跪礼。
“都起来吧!”西月不悦地说道。
“公主,今rì大婚,怎么还……”胡凯延眉心冷汗盈盈,怯问道。
“我……”
十数张脸就这样呆呆地看着踌躇不定的公主,心中疑意大起。
胡凯延好似猜出些什么,恭敬道:“属下冒昧,还请公主随属下赶回昭合殿?”他走到西月前面,一秉手,同时眼中暗施信号,示意那几个手下在前开路。
那老头此时也没了办法,只能干巴巴地看着大计落败。
此时,chūn雨已停,rì光破云而出,众人抬头仰望,恰被那rì光刺得收回视线。
“呼~”一阵平地而起的奇风迎面袭来,带着淡淡的紫韵一扫而过。
雨过,rì出,风起……
马嘶声落,倩影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