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地浓重的肃杀之气始终都未退去,就连天边的圆月都好似不愿再看到人世间这种永没有尽头的杀戮。携来晦云一片,将月芒尽收其中,给地上的人蒙了一层yīn郁。
高地上,尸横遍地,猩血如流。
倾倒的铜炉口,奇异的灰sè柴薪泼了一片。纵然没了铜炉的温炼,那青白sè的幽火却依旧妖娆不熄。
由于先前潇允如恶灵附身般暴戾嗜杀,众人虽有幸被其所救,可反观倒下的百十具鱼人尸体,不知为何,竟也开始身子微颤,便连上去看看此时的潇允是否受伤,是否需要医治都有些怯然,只任由诗诗抱住他,独自在旁殇泣。
颓倒在血泊之中的慕容紫依气息微弱,玉颜苍白如纸,彷如沉疴已久的病人,气血枯竭,那道慑人的伤口像条巨虫一般从腮边一直爬到侧颈,毫不吝啬地给原本如玉雕琢的容颜添上了一道深深的红线,仿若将一朵艳葩一分为二,还不时地向外渗着血。
“李叔,帮我一把,咱们先把慕容姑娘抬回船舱。”围观的人群中,羽易寒沉呼一声,又指了指人群外,“卓亚,王川!你们二人也过去帮谭姑娘一把,把潇兄也抬回船舱,快去!”
“这……”那名叫卓亚和王川的两个年轻人抹了抹脸上因激斗飞溅起的血渍,不知是略感不屑还是犹有畏惧,竟扁了嘴开始犹豫起来。
羽易寒俊面如冰,自眸光中透出的寒意似要将两人湮没:“快去啊,若不是因为他,我们早就已经亡命于此,你们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两个年轻人薄眉微挑,似是被吓得不轻,便也不再啰嗦,走离了人群。
夜sè如晦,云烟浮绕林间。
几个面目yīn邪的黑衣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同样面目冷淡走来的黑衣女人。
“人呢,怎么独自回来了?不要告诉我你大败而归!”鬼哨子斜拉着嘴,目中尽是嘲讽挑衅的意味。
女人冷冷一笑,笑意之中自有锋芒闪逝:“哼!我若战了,便连尸骨都不会剩了,还有机会回来?”
鬼哨子面露诧异,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堂堂姬无影还搞不定几个生死飘摇,随捏随死的小屁孩?”
“难道你以为我有心思来和你开玩笑?我本想过来提醒你们,他们都往海湾外的船上退去了,看现在这架势,好像都不屑相信我,那我也无能为力,若是你们自觉有本事的,可以找到那臭小子,再把他杀了,我就不奉陪了!”姬无影出语缓慢,却是带着极淡的语气,仿佛不愿再多看一眼眼前之人。
鬼哨子表情极为不悦,对方几句话彷如“站住!你这是要去哪?”
“我说了,我没兴趣陪你们在这儿傻等着,既然你们都不开窍,我便只有孤身前去了。”
看到姬无影一脸正经的样子,鬼哨子登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样子极为难看,仿佛这种笑意本不属于他,只是因为局势所迫,他便兀自强行装了出来:“姬无影,你不会以为我们真的不愿意跟你一块儿前去吧?哼哼!若不是你灰头土脸地回来,我们还真的不相信你说的那些话,只是在这世间我好像还没看到你姬无影害怕的人,所以一时好奇,拿来开个小玩笑罢了,哈哈,哈哈哈哈!”
姬无影面sè遽变,登时回转身形,狠狠地瞪着鬼哨子道:“玩笑开完了,是不是该上路了,别老是说些自欺欺人的话了,如今目标虽已找到,但是我们需要人手,若是你不想无功而返,就赶快放出你那个招千军的信号弹。”
鬼哨子轻咳一声,向着身后几个黑衣人随手一扬,示意其听命行事。
月下风中,楠木浆静静地垂靠在浅滩,看到满脸血污的一群人,詹天际霍然震慑,却来不及问上一问。他知道,纵然是否报得大仇,都要付出一些血的代价。
以下内只为凑字数用,毫无意义,毫无章法,毫无逻辑,毫无作用,既不承上启下,也不铺前垫后,纯属废话,可以跳过,而且必须跳过。
人生在世,生死无常,但若是能做一件真正有意义的事,哪怕流血,就算是死,那也是值得的。但是他老詹不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xìng情和抱负,他在心底承认,自己确实不如那些气血旺盛的年轻一辈。
其实,他也曾徜徉过海疆,持枪刺透过入族侵略的敌人心脏,甚至多次挣扎在死亡边缘,与死神做过决死的斗争,但他终究是累了,他开始迷茫自己曾经那样做的意义,开始试着改变自己。
然而他成功了,他成功地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迟暮的“强者”,生命若有威胁,他可以逃,族中若有异变,他可以避,只要留有一口气,只要还可以挽住尊严,只要有人还记得他老詹,那就够了。生活之中没有绝对的对错,只有生和死,至少这在他老詹看来是极对的。
xìng会变,志会移,周遭万物都处在不断的变化之中,人既然生在尘世之间,有何理由不去改变。
那些所谓的英雄主义,所谓的大义凛然,所谓的高尚,所谓的梦想,所谓的美好其实尽皆虚华,若是人之将逝,这些东西还不是会像浮云一样随着喉口咽下的那股浊气而消散无踪。
每个人都有一个做英雄的心,但世上仍有那么多大jiān大恶之人,他们并非本xìng驱使,也不是兴趣使然,更不是被那句被认为是笑话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所影响,而是他们清楚地认识到,做恶人比作英雄来得容易得多,哪怕是遗臭万年,也同样被人深深记得,这一来一去,对于死去的自己来说又有何区别。
他老詹虽然算不上大jiān大恶,但毕竟是选择了这种命运,然而他从不后悔,在人前,他同样是被尊为元老的族人,在人后,他仍有那些所谓的英雄事迹可以被人评头论足。
这或许便是……小人吧,命死硬,名不卑,多好!自那一次次的冒险,一次次的生死跌宕后选择这种被万千人斥为小人的命运,多好!
PS:这章结局很玄妙,跟后续剧情有莫大关系,望细看,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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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及此,他削瘦的身子微微一振,忙不迭上前帮忙。但是眉头却紧紧地打在一起:“这……可是为了兄弟们报仇了?”
羽易寒微微阖眸,面sè淡漠地指着瘫靠在舱壁上的潇允,道:“那些鱼人哪里是我们这些打渔人所能对付,若非潇兄……潇兄冒死相救,我们恐怕都难以活着回来。”
詹天际盯了潇允片刻,忽然眉头一挑,这才意识到海湾夜风骤凉,忙着帮船员将潇允一干人都太紧了内舱。
看着纷纷涌进船舱的船员,詹天际霍然一愣,他意识到一件事,或许这次靠岸根本就是个错误,不但没有讨到任何好处,反而损兵折将,现在就连船上的桨手都少了大半,真不知后面的航程还有多少艰险等着这群年轻人去感受。
正想着,忽然远天一个极其艳丽的轰天炮炸响,然后在虚空散成一朵诡异透亮的邪云,弹指即过,那朵妖艳的邪云才开始慢慢消散,着实诡异,难道海湾还有别人?
詹天际身形微颤,然而视线收回的瞬间,一道黑烟陡然自眼前滑过,速度极快。他卷起衣袂微微擦了擦眼角,再次环视四周,却只发现滩外微荡的海水。
清火纵横的高地上,尚有一个鱼人将死未死,他尽力拖动沉重的身体往高地zhōngyāng的座椅上走去,纵然要死,他都愿意坐着去死。作为一个被诅咒,一个灵魂被禁锢了三百年的鱼人,他恨这个该死的白沙湾,但却不得不承认正是它本身散发出来的神秘气息,才让他们这群正常船客走上了不归路。
他无力地瘫坐在座椅上,谁知这座椅摇的厉害,自己从没坐过,又身受重伤,自然控制不住。
只听得“咯咯咔~”一声沉闷折木声,座椅轰然塌陷,上面的水草散了一地。鱼人按住了胸口,强忍着上面传来的剧痛,正呲牙yù怒,竟发现破散的椅身下,一个浅蓝,通透,圆滚的琉璃球咕溜滚了出来。
鱼人恨恨地拾起琉璃球,瞪眼细看,透过浅蓝sè的琉璃外罩,一座jīng致小巧,栩栩如生的小岛正诡异地幽浮在一层赤sè的云雾下,而那些云雾,似乎也在随着某种奇妙的力量绕转在小岛周围,不曾散去。
初看乍奇,可如此生死关头,这种稀奇怪异的玩意又有何用。鱼人腮角青须一振,使出最后一口气将琉璃球砸了出去,随后淡淡地闭上了眼。
“哐当”,琉璃球砸到了铜炉上,登时碎成了数块,里面幽浮着的小岛无力地掉到了地上,那片悬在小岛上空的赤sè云雾也好似挣月兑了琉璃球的束缚,轰然消散在了虚空。
月明星稀,风起四野……
恰在这一刻,海上某处骤然诡动开来。仿佛正在上演琉璃球破碎后的那一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