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说的话本是千古流传下来的jīng炼套话,用辞很官方,按理来说是绝不可能出错的,但这回偏偏就错了。范轻眉听到这些会令其他女孩子明知是假话也欢欣鼓舞的话时,表情却出人意料的黯淡下来,低声说:“要不是因为家世,我也不会这么苦恼。”
对呀,范小姐与秦公子之间最大的障碍就是范家的门槛太高。紫檀一边后悔自己说话之前没有仔细想一想,一边柔声安慰道:“范小姐,您也不用这么沮丧,秦公子他还年轻,而今时局又动荡,有许多建功立业的机会。像他那样的少年英才,早晚会拜将封侯的,那时上门提亲,明媒正娶,范小姐您多风光呀。”
“他是年轻,可那时我就不年轻了呀。”范轻眉趴了下来,双脚抬起,很可爱的前后晃着,语气中却是充满了哀怨。
也是,范轻眉现在的年龄在大唐就算是老姑娘了,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公爵府的千金小姐,那想嫁出去已经是有些难度,更何况几年之后……秦公子虽然能力强,但拜将封侯毕竟不是过家家,没有个十年八年的时间也是不现实的。紫檀也趴下来,拍着范轻眉的后背安慰道:“这也没关系,秦公子他那么洒月兑,应该不是很在意年龄的。”
“我也知道他不在意。”范轻眉一骨碌爬起身,很认真的说:“但如果秦公子既拜不了将也封不了侯,那我怎么办?”
其实这个问题范家小姐又想多了,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她年近三旬,同龄人几乎都可以做婆婆了,能嫁出去就算是奇迹,想必范家也不会再有什么门第之见了。但话并不能这么说,紫檀只得也坐起身来安慰道:“范小姐,奴婢读的书不多,但也知道jīng诚所至金石为开的道理。想必苍天也会可怜您与秦公子之间的一片深情,断不会让他终生碌碌的。”
这话听得范轻眉很是受用,但她也知道紫檀是在安慰自己,低下头想了一阵后问了一句,“紫檀姐姐,您最开始的时候说——明媒正娶,我会风光得很?”
“是呀,有什么不妥吗?”
“没什么。”范轻眉仰天躺着,嘴角微微的露出了一丝笑意,她咬着自己一绺乌黑的长发淡淡说道:“姐姐,换句话说,假如我不要求明媒正娶,不要那所谓的风光,那么事情就变得简单得很了……”
“范小姐的意思是……”紫檀一时没能理解对方的意思,皱着眉头问到。
范轻眉目光坚毅,口中缓缓的吐出两个字来,声音很低但却坚定不移——“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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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岂应关大计,英雄无奈是多情。”秦小虎哼哼着这两句千古绝唱,酣然入梦,浑然不知此刻正有两个女人在认真的讨论着和自己私奔的可能xì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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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小姐,您是在开玩笑对吧?”
“紫檀姐姐,我不是开玩笑,其实这个问题我已经考虑很久了,并且已经做出了初步的可行xìng报告,要不我拿出来咱们一起参详参详?”范轻眉的表情很严肃,看起来真的将这件事当成一件大事来做了,并不是小儿女的一时意气。
“算了,还是算了,我看也看不懂。”紫檀连忙双手乱摇的推辞到。这件事假如败露,现在自己还可以装作不知情大不了就是范大小姐和自己隐约提过但自己并没有充分的重视,假如真的看了她的那份可行xìng报告,那就是故意隐瞒了,再罪加一等那就是同谋共犯,一向jīng明的赞加美女又怎么会把自己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呢?这时她深深感到自己奴婢的身份原来也不是一无是处的,起码可以用来搪塞许多东西。
范轻眉却没想这么多,以为紫檀是真的觉得看不懂所以不愿意发表意见,现在她需要的并不是将自己的计划加以完善而是纯粹的想要找个人来倾听。范家小姐捉住了紫檀的手说:“其实很简单呢,也没什么具体的行动计划,无非是个决心而已。”
“嗯,嗯。”紫檀心不在焉的答应着,却是在想如何将自己从这里面完美的摘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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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范轻眉的决心很是坚定而紫檀的觉悟则没有那么高,范家小姐喋喋不休的说了许久对方的反应却不是很积极。范轻眉突然间顿了一下又说:“紫檀姐姐,不如你也和我们一起走吧。”
一直漫不经心的紫檀被吓了一跳,连忙惊讶的问道:“范小姐,这可不是说着玩的,要是秦公子想和我在一起的话,根本不用那么大费周章,咱们还是继续说您的问题吧。”
范轻眉摇了摇头说:“现在看来你和秦公子在一起很容易,但要是我们私奔之后,也许找到他都是件很难的事了……姐姐,轻眉知道你也是喜欢秦公子的,不如我们一起吧。”
这还真是个问题,紫檀稍稍犹豫了一下,心想这事闹的,自己马上又要从一个知情者变成从犯了,不过这位范小姐倒还真是替自己着想。她紧紧的握住范轻眉的手问:“范小姐,您为什么要想着带上奴婢一起呢?独享秦公子不是更好吗?”
范轻眉低下头,面带红晕的回答道:“我怕……怕他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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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有觉悟的回答,紫檀差点儿没笑出声来,在她眼中,秦小虎的脾气是好得不能再好而范家小姐就算再随和再平易近人,也是公爵家的千金,有点小脾气那是在所难免的。她强忍着笑意说:“范小姐,您多虑了,秦公子是不会欺负您的。”
范轻眉低下头去,脸庞如同三月的桃花般粉sè中透着嫣红,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回答道:“谁知道呢?不过男人多半都靠不住。”
这句话说得倒有几分道理,就算是像秦小虎一样优秀的青年才俊,也难免会具有男人的劣根xìng。紫檀深以为然,不由得缓缓点了点头,接着又问:“不对呀,范小姐,假如是这个原因的话,那奴婢又能帮上你什么忙呢?结果不还是一样?”
“不一样,两个女人总比一个女人要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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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比一个女人好些的两个女人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会儿话,但并没有什么实质xìng的内容,无非是张家长李家短这些的琐碎事情。范轻眉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说:“紫檀姐姐,我困了,在你这里睡一夜可好?”
紫檀虽然记挂着枕头下那些羞人的物事,但也没有法子这么晚硬将范家小姐赶回去,只能勉强的笑道:“范小姐如果不嫌我这里简陋,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您别动,我去吹灯。”
“姐姐,你脚还伤着,怎么好劳动呢?”范轻眉见紫檀留下自己,心中十分高兴,竟将她的名字也省略了而直接称其为姐姐。
既然这样说了,紫檀果然不好再坚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范小姐除下腕上那长长的手链,见她顺手就要塞到枕头底下,连忙大叫一声,“别……”
可惜已经晚了,范轻眉细女敕的手指早就触到了同样细滑的丝帛,当然要拿出来看一眼那是什么东西……一瞥之下,范家小姐俏脸飞红,一把将那张惟妙惟肖的chūn*宫图掷得远远的,沉着脸问:“紫檀,这些东西你是怎么得来的?”
赞加美女同样羞臊得抬不起头来,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借口,只能实话实说。“这些……不是我的,都是秦公子的。”
范轻眉顿时没话说了,的确,一个男少年有一些这样的东西再正常不过了。不过这东西又是怎么跑到紫檀的枕头底下的呢……一股不祥的预感从范家小姐的心底油然而生,她斟酌了许久,方才很技巧的问道:“紫檀姐姐,这些……东西,你都看过了吗?”
“没!没有!”
紫檀本就在羞涩,此时回答得虽然坚决但却免不了声音有些颤抖,范轻眉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轻轻的“哦”了一声,从此一宵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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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寂静的夜里,许多人怀揣着不同的心事,久久不能入睡。
范轻眉皱着她那秀气的眉毛,在想那些chūn*宫图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秦小虎曾经躺在现在自己睡着的这张床上,拿着那一副副让人脸红心跳的绢帛,与紫檀一起细细的赏玩……
紫檀在无边的黑暗中大睁着眼睛,想着范家小姐明显不相信自己未曾看过那些chūn*宫图,感到本来关系很是热切的姐妹之情中间出现了一条裂痕,也许是永远无法弥补的裂痕……
秦小虎在床上翻来覆去,在担心自己的宝贝会不会被紫檀一怒之下全部销毁,那可是自己来之不易的心血,多少次与范少将军打赌方才有了今rì的收获,那些可都是自己汗水的结晶,要是就这么被付之一炬了,我还是要坚强的活下去……
皇宫大内,死气沉沉的宫闱禁锢了身*体,却禁锢不了思想。
明天就是赛诗会了,秦公子一定要好好发挥勇夺魁首,这样自己才能风风光光的出嫁。不过以他的文采风流,只要不发挥失常夺冠的问题应该不大。云屏轻轻的犯了个身,口中低吟着“开箱验取石榴裙”。
赛诗会,好有趣的项目,自己一定要好好学习一下,也好rì后在范哥哥面前显得学术一点。乐祥公主美滋滋的想着,不禁笑出了声。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虽然秦公子那两首诗中充分体现出了他的才情,但大唐疆域辽阔,藏龙卧虎,又焉知草莽之中有没有怀才不遇的大儒?假如秦公子不能一举夺魁的话,云屏会不会怪自己画蛇添足?皇后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双手交握,秀眉轻蹙。
范轻骨,何林,蒙德里哥……太多太多的人在同一个夜晚辗转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