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说得郑重,李乾纲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xìng,将另一只手也覆在皇后手上,“梓童,朕与你夫妻一体,自然会恕你无罪,你这就说吧。”
皇后却是轻轻的将手抽了出来,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陛下,臣妾是有罪的,纵使您宽恕我我也不能原谅自己……臣妾未能及时将公主失踪的消息禀告陛下。”
公主失踪了?!这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般轰的一下砸到了李乾纲的顶门,他脑中一阵轰轰作响,下意识的问:“哪位公主?可是乐祥?又是何时失踪的?具体的情形怎样?”那声音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无比陌生。
“是乐祥。”皇后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居然坐直了身体看着丈夫的眼睛说:“陛下,乐祥公主与其说是失踪,还不如说是私奔。”
……
……
皇后简单的将女儿不告而走的事情粗略说了一遍,李乾纲却是渐渐的放松下来,待得皇后说完,他方才苦笑着说:“梓童,女儿既然是自己走的,那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才是。你说她是私奔……恐怕也不大准确。私奔的定义是指与丈夫以外的野男人一起跑路或者是在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情况下和情郎私自离开,而范轻骨则是咱们夫妻已经同意过了并且昭告过天下的……应该不算是私奔吧?梓童,你也无须太过自责了,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母仪天下的皇后听着丈夫宽慰的话,眼泪却如断线的珍珠般滚滚而下,像一个孤助无依的小女人一样扑进了丈夫的怀中,抽抽噎噎的说:“陛下,事情恐怕并不是您说的这么简单。”
李乾纲轻抚着妻子的后背宽慰道:“梓童,没事的,乐祥毕竟也那么大了,已经不再是孩子。再说她还算有心计,带着贴身宫女一起走的,身上有钱,也不会没有人照顾,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皇后将头埋得更深,在喉中轻声的嘟囔着,“向乐……乐祥。”
李乾纲的眼睛顿时瞪得牛大,语气急促的问道:“梓童,你的意思是……那个怀孕的小姐就是乐祥?!”
皇后虚弱的点了点头,从丈夫的怀中起身躺了回去,轻轻闭上了眼睛,与此同时,又是两行清泪划过她保养得很好的脸庞。
……
……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皇帝失去了以往雍容的风度,在房间内走来走去,一双手漫无目的的胡乱挥舞着,似乎只为了发泄。
“陛下。”皇后费力的支起身体,却仍是半靠在榻上,“您有没有想过除了乐祥以外,还有一个问题?”
“难道现在还有什么问题会比乐祥的问题更重要更糟糕吗?”李乾纲咆哮着,随手抓起一个大花瓶,用力的将它摔在地上,里面的鲜花似乎在瞬间便枯萎到失去了生命,有水流出,湿了御书房那名贵的地毯。侍奉的宫女和太监们早已远远的躲开,谁也不愿意沾染上这股无名之火。
皇后自然是不会躲的,事实上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想躲也躲不了。“陛下,您先冷静一下,这件事还真的比乐祥的事情还重要、还严重。”
见皇后说得郑重,李乾纲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xìng,停止了无谓的发泄走到皇后面前,“梓童,真的吗?”
“嗯。”皇后点了点头,问道:“陛下,你觉得乐祥对范少公子的感情如何?”
“这个……朕虽然对他们年轻人的事不大了解,但也能感觉得到乐祥很喜欢那个驸马,要不然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说到最后一句时皇帝又开始激动,愤怒的神sè溢于言表。
“是呀,妾身也这么认为。”皇后站起身来,缓缓的走到了皇帝的身边,“但是陛下,据说范轻骨已经从何林那里逃跑了。”
李乾纲的面sè更加yīn沉了,他声音嘶哑的说:“对呀,驸马已经逃跑了,那乐祥……难道何林行了那等禽兽之事,然后栽赃给驸马?!”说到后来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近乎咆哮。随着话音落地,又一个花瓶被重重的砸在地上,“朕誓杀此贼!”
“陛下请息怒。”皇后劝慰道:“何林年纪也不小了,又不是没见过女人。何况他这么做并没有什么好处,妾身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李乾纲想想也是,转身望向皇后,“梓童,你接着说。”
“陛下,乐祥是我们的女儿,她的脾气秉xìng您应该了解。为了范轻骨她离家出走,弃我们老两口于不顾……”说到这里皇后叹了口气,将散乱下来的一绺秀发掖到耳后,“以妾身所见,她宁可一死,也断不会受辱于jiān人。所以,妾身以为,驸马还在何林的大营里。”
李乾纲虽是九五之尊,平时与乐祥接触得少些,但那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又焉能不了解。他沉默了半晌,缓缓的开口说:“那梓童的意思是,现在打着驸马旗号在城下驻扎的那支部队……”
皇后闭上眼睛,很沉重的徐徐点了点头,屋中陷入一片沉寂。
长久的寂寞后,李乾纲开口说:“梓童,朕记得天牢里还关着一个信使,是驸马派来的,上次你还去审问过……”
……
……
在天牢中饱食终rì无所事事的茹忆终于又有机会看到了天空,虽然有些yīn沉,不是那么的明媚透彻,但总比监狱里那种暗无天rì的rì子要好上许多。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相对zìyóu的空气后,他微笑着对卫兵说:“我们走吧。”
一个卫兵好奇的说:“你倒也奇怪,怎么就不问问去哪里?”
“去哪里?哪里不比这里强?”
……
……
这是茹忆第二次有机会进入御书房,偌大的房间尽头是一张金碧辉煌的桌子,桌后的龙椅上,端坐着大唐天子李乾纲。距离尚远,看不清皇帝的面目,但已经能够感觉到天家那无上的威严。
第一次来到这里时,他是为了替范轻骨传递紧急军情,随后就被龙椅上的那个家伙不问青红皂白的囚禁了起来,甚至没有时间打量一下这个大唐最高决策诞生的地方。现在皇帝还在辛苦的伏案工作没有理会自己,茹忆正好借这个机会近距离的观察一下御书房内的布局及种种陈设,也好了解一下目前的时尚cháo流与趋势,在rì后的拍卖会中也许还能助秦小虎一臂之力。
进门之后,是一具巨大的金sè屏风,上面雕刻着大唐帝国的图腾——五爪金龙。金龙的眼眶中并没有镶嵌眼珠,空空如也的散发出一股肃杀苍凉的气息。据当年的雕塑大师说这条龙雕得太过传神,假如再添上眼珠的话很容易以假乱真。要是万一吸引来条巨龙饥渴的异xìng,那无疑是对整个京城毁灭xìng的打击。而除了没有眼珠以外,其他的一切都雕塑得那么完美,柔韧的龙身、锋利的爪子和标志xìng的犄角,无不显示出蓬勃的活力与强韧的力量,就连那两根遒劲的龙须都细致入微。屏风之后是一排古玩,相比这间屋子里的青铜器和瓷器来说,赞加人的那些在拍卖会中大放异彩的藏品都可以马上用于腌制泡菜。而四壁悬挂着的字画则更是价格不菲,随便的一张就可以换来整船的货物、成建制的奴隶或者在大洋上买下一个小岛。
在这些珠光宝气和浓厚的文艺气息后面,是大片大片的书架,上面堆满了厚重的书籍。从最古老的龟甲一直到现代装帧jīng美、还散发着油墨香味的纸书一应俱全,可以说这是世界上目前最大的图书馆,而且仅供一个人享用。茹忆很想问一句,在这么大的知识的海洋里遨游,身边没有同伴,您不会感到孤独吗?
作为天子,必须习惯孤独,习惯那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现在,龙椅上的那个男人已经批阅完了奏章,抬起头,正看见茹忆在御书房当中立着,好奇的四下打量。他沉声问道:“你就是上次替驸马送信的那个信使吧?”
茹忆慌忙跪下,恭谨的回答:“正是小人。”
李乾纲点了点头,“起来吧,站着回话。”
“是,陛下。”茹忆又磕了个头方才站起来,规规矩矩的立在一边。
“朕问你,驸马范轻骨,到底是怎么逃出何林军中的。”
……
……
茹忆将那个老套的故事又讲了一遍,情节干瘪语言平淡,确实连他自己都觉得没什么新意,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不是个编故事的大师,在这方面与秦小虎的差距很大。
“嗯。”皇帝坐回御案前,若有所思。茹忆静静的侍立在一旁,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半晌,李乾纲又开口问:“爱卿,你与驸马……熟吗?”
茹忆一愣,只不过半rì的功夫,自己怎么就从阶下囚变成爱卿了?再说这个问题天牢里那个神秘的人物好似已经问过自己一次了……不过他还是恭敬的回答道:“小人与驸马曾在军中相处过一段时间。”这句话连攻带守,随时可以改变自己的说法。
“那你觉得范轻骨这个人怎么样。”皇帝抬起头来,一双龙目望定了茹忆,让他觉得仿佛屏风上的那条木质金龙此刻拥有了生命,正在用炯炯的目光凝视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