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宏chūn也赶到了学校,他望着面前的凄惨情景,吓得张着嘴许久说不出话来。兰嫂怀里抱着一个女圭女圭的遗体走到他跟前,她手上和身上都是血迹,“你快,快,快去幼儿园!”她极其沉重的说,就把那女圭女圭的遗体轻轻放在cāo场边的地上,那里已经摆放了十几具学生女圭女圭的遗体。
“老寨子也完了。”陈宏chūn声音低沉的说。兰嫂听了像一个炸雷打在头上,她双腿一抖,身子歪了歪差点倒在地上。陈宏chūn急忙上去护着她。“我没事。快去幼儿园救那里的女圭女圭。”她对赶来的几个人说,然后用沾满血迹的手拍着昏沉沉的额头,见崔洪就站在自己身边,就对他说“你快去下面的寨子里多叫些人来呀!”
崔洪脸上毫无表情,只是身子和手都在发抖“杜月兰还在里面。”他望着幼儿园的那片废墟,喃喃地说。兰嫂回头看了一眼幼儿园那边,想着那二十几个天真可爱的幼小生命,悲恸得泪水夺眶而出,“快去小寨子叫人来。”她颤声的对崔洪说。崔洪点了点头,转身跑下山去。
好些学生的家长从山下跑来,一见躺在地上的女圭女圭,都大声痛哭起来。有的找到了自己的儿女,就扑在遗体上面悲痛yù绝地哭喊。有的却在那废墟上面疯狂地寻找,拼命地去刨那些砖块,一声声地喊着自己女圭女圭的名字。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震撼着白龙河谷,震撼着这片被yīn云笼罩的天地。
陈宏chūn站在幼儿园废墟的前面呆住了,这里比小学那边垮塌的更惨,竟然连一处残墙断壁都没有剩下,只有一堆被撕裂的楼板和砖头,像yīn森恐怖的坟墓立在人们面前。那地面上有一条裂缝,把那个栽满鲜花的小院子塌陷成了一个大坑,那道大门和围墙全部陷进了坑里,那些开得正鲜红的羊角花,像被魔爪撕裂的少女,躺在那片残枝碎叶里哭泣。
这个像骑士一样刚强的汉子突然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他几步跳过那个大坑,冲到废墟上面,在那些砖硌瓦片里刨着“小龙。小凤。快出来跟阿爸回家了!”他疯狂地喊。小龙和小凤是他的一对双胞胎儿女,他们才刚满四岁,是一对人见人爱的龙凤胎,是山寨里两颗璀璨的小明珠,也是陈宏chūn夫妻俩的命根子。
废墟上面寂静得让人胆战心惊,只有天地间还在发出一阵阵呜呜的哭泣声,那是在为被埋在废墟下面的二十多个幼小魂灵的沉痛的哀悼。“小龙小凤。快出来跟阿爸回家了。”他反反复复喊着,绝望地瘫伏在废墟上。
他突然听到一声细小的呼唤声,那声音很沉,像是从他身子下面的地底里传出来的,但他听得很清楚“是儿子,是小龙。”他猛地翻身坐了起来,绝望的眼光盯着面前几个也已经惊吓得麻木的人“我儿子在下面叫我呢”他说。没有人说话,都以为他是被极度的悲痛气昏了头。
“兴许还有女圭女圭活着,快些把这些砖头弄开。”陈宏强说,他是陈宏chūn的兄弟。他那张惊恐的脸上冒着汗水,他的一句话提醒了大家,几个人就急忙去刨那些砖块。陈宏chūn又伏子去听,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了。他一边喊着儿子和女儿的名字,一边紧张地刨着砖块。一块被砸裂的半截楼板出现在他的眼里,楼板下面露出了一个女圭女圭的衣服。“快来。这下面有人。”他激动地喊。大家听见他的喊声,急忙赶过来把那半截楼板抬开,两个女圭女圭已经被砸得血肉模糊,认不出他们的模样了。一个女圭女圭的小手却还紧紧地抓着另一个女圭女圭的衣角,鲜红的血染红了他们身子周围的砖头和泥土。
所有的人都惊呆地望着两个女圭女圭的遗体,血液在每个人的周身上下猛烈地燃烧着。一张张惊恐万状的脸在扭曲,一双双眼睛里滚动着极度悲恸的泪水。
只有陈宏chūn还稍微镇定些,他从两个女圭女圭的衣服上认出不是自己的宝贝儿女,他怔了片刻,就小心翼翼的去把第一个女圭女圭的尸体抱起来,那女圭女圭的手却牵着另一个女圭女圭的衣角不放。“乖孩子啊!你阿爹来接你回家了。”陈宏chūn悲伤的说。那只小手就一下松开了,他流着泪水把那女圭女圭的遗体抱到一块平坦的草地上,给他揩了揩小脸上的血迹和尘土,又月兑上的外衣盖在女圭女圭身上。
陈宏强也俯身去抱起第二个女圭女圭,却发现那个女圭女圭的小手也紧紧地拉着下面另一个女圭女圭的衣服。“快来呀!下面还有,”他惊叫着,用另一只手去分开那只抓着衣服的小手,下面果然露出另一个女圭女圭来,是一个小女女圭女圭的衣服。
陈宏chūn听见喊声,几步冲到这里,“快把上面的砖捡开哪!”他喊。山下又跑来十几个人,他们都是从死神嘴里逃出来的,有些人手上和脸上都淌着血,“完了完了。”他们绝望地跪在废墟前,泪流满面的失声哭喊“天神阿!救救孩子们吧!”
“天神救不了他们,快来帮着挖呀!”陈宏chūn对那些跪在地上祈求的人喊,他的手上捧着那个小女女圭女圭的尸体。大家抹了一把泪水,用铁锹,用锄头,用双手去刨那些压在女圭女圭们身上的砖块和残缺不全的楼板。
砖块和泥土刨开了,残缺的楼板被抬开了,从下面抱出来的却是一个个血肉模糊的,肢离体碎的尸体。那些女圭女圭们都是一个挨着一个,有的小手仍然还紧紧抓住前面一个女圭女圭的衣服,好像正在做老鹰抓小鸡的游戏。恶魔就这样无情地夺去了他们幼小的生命。
每当发现一个孩子,陈宏chūn的头顶都会轰的一下炸裂一声,周围的人们也会失声痛哭一阵。直到第二十三个女圭女圭的遗体从废墟底下刨出来,也没有他的那对宝贝儿女。“小龙,小凤。你们在那里啊!”他双手抱住快要炸裂的头,绝望地哭喊。
“杜月兰老师在下面!”陈宏强紧张的大喊。陈宏chūn抬起头,模一把眼泪猛地跳过去,就看见一整块水泥楼板的下面,露出杜老师的身子。“快抬开楼板。”他声嘶力竭地喊。几个人就赶紧围过去,拼着全身力气将楼板抬开了。
一个让人魂飞魄散的场景出现在大家眼里,杜月兰的身姿伏在一张课桌上,两只手伸开,紧紧抓着两边的桌沿,那几百斤重的水泥楼板就压在她那瘦削的背上,整个上半截身子陷进了断成两截的桌面里,血还在一滴一滴地从她身体里流淌出来,而桌子下面,正是陈宏chūn的两个宝贝儿女。
空气仿佛凌固了,四周一片死寂。每个人的心脏好像也停止了跳动,都静静地肃立在那堆废墟上面。
陈宏chūn竟然忘记了上去救出自己的儿女,他扑通一下跪在破砖烂瓦上,无声地悲泣着。人们也默默地跪在废墟上,悲伤的泪水模糊了每个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