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军的脸比天还要yīn,心情简直糟透了。‘砰’的一声他放下电话。刚一转身,看门人项民国半举着手,声音有些颤抖的说:“李书记,给你烟卷。”
李建军注意力过于集中,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人站在身后。他一个激灵,身子紧紧的靠在放电话的桌子上,桌子上两把空暖瓶来回摆动了几下,差点歪倒。李建军一只手扶住桌角,大声说:“干什么你!”一股冷汗瞬间湿透了脊背。
当他看清楚眼前的人是项民国后,没有好气的反手打掉了他手里的烟卷,yīn沉着脸说道:“不是说不要了吗?你跟着瞎搅和啥?”
项民国心虚了,因为他惊吓着了书记。他束手无措,脸上的肌肉聚拢了起来,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李建军反手拉了一把贴在脊背上的衬衣,头也不回的朝着门口大步走去。他好像感觉自己刚才有些过分,就在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时候,扭头说道:“捡起来,留着你抽吧!”
“嗯嗯,知道了!”项民国弯曲着膝盖苦笑着答应。
等李建军再次来到大门口时,李浩在几个人的搀扶下,已经站了起来。村保管李传喜伸手从裤兜口袋里掏出一团皱巴巴的卫生纸递到李浩的手里。李浩擦了没有几下卫生纸就变得鲜红,就像女人刚刚用过的。再看李浩擦过的半边脸,活像一副刚刚画好的油彩画,浓淡有别,sè彩斑斓。见此情景,在场的人们不约而同的掏着口袋。
要说还是女人心细,就在众人找不到为李浩擦洗的东西一筹莫展的时候,妇女主任王桂花扭动着她那肥臀细腰跑到大队正南不足百米的小卖铺。熟练且忙乱的在墙角处拿起一包卫生纸,一句话没有说,转身就在。卖货人李建业有些诧异,还没等他收住笑容,王桂花已经不见了踪影。
王桂花走后,小卖铺掌柜从柜台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账簿,手指占了一下舌头,然后一页页的翻着。找到一页空白处,李建业的眼都没有眨一下,直接写道‘村委卫生纸一包’落款王桂花,然后年月rì;不用说这个账簿就是村委赊账专用的。李建业刚要收起账簿,突然他愣了几秒钟,看没有人在,他所幸再次拿起笔,把一包改成了两包。
靠在铁门上的李浩已经清醒了很多,他使劲睁着被血黏住的小眼,他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盛气凌人,样子狼狈不堪。他接连吐出嘴里粘糊糊的东西后,少气无力的说道:“吕光,你个杂种,你敢让你的疯狗儿子出来打人,我就让你好看!你等着瞧,给你没完。”
刚才还不知所措的吕光,见李浩开口了,他悬着的心也慢慢恢复了平静。他知道李浩死不了!他并没有反驳李浩。一只手拉着儿子的手转身想走。
“吕光,哪里去!老老实实的给我待着,事情处理不完谁也别想离开。”李建军态度非常坚决。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给我吓唬儿子!我送儿子回家马上回来。”说完吕光执意领儿子回家。
“我说不让你走,你就不要走!一会派出所来人。”李建军挡住了吕光爷俩的去路。
“嗷嗷……”吕亮亮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这个不让爸爸回家的人咆哮了几声。
张忠良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吕光跟前,他伸出手来轻轻捅了吕光一把,小声说道:“待着就是,又不是你先动的手,谁来了也不会把亮亮怎么样!”说完张忠良若无其事的走开了。
吕光转念一想也是,就是回了家,李浩这个冠冕堂皇的畜生也不会跟自己善罢甘休。还不如等派出所来人,处理完了再说。于是他拉着儿子找了块石头,来到梧桐树跟前坐了下来。
王桂花很快拿来了卫生纸,众人七手八脚帮李浩擦拭着他那张yín棍一样的脸。渐渐的李浩露出了一点原来的模样。
李浩虽然当过两年兵,可谁都知道他贪生怕死,胆小如鼠,一点不像当过兵的人。明一套暗一套,人前显能,背后使坏倒是他的拿手把戏。
当他确信自己没有大碍以后,才慢慢的拿开那只捂着额头的手。顿时一块核桃那么大的烂肉呈现在人们的面前。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着。王桂花撕下一块卫生纸,像叠手绢一样四四方方的折叠好,交到李浩的手里,示意他重新把伤口捂上。
赤脚医生闻讯背着药箱赶了过来,他分开众人来到李浩跟前。看了看说道:“谁给你捂上的卫生纸,这个东西很脏的知道吗?赶紧拿下来我看看。”
本来还咬牙切齿不让包扎的李浩,一听说卫生纸很脏,马上便软了下来。他慢慢的解下糊在伤口上的卫生纸,嘴巴疼的一咧一咧的,肌肉都快要抽筋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看热闹的人们却没有一个离开。赤脚医生打开手电筒察看李浩的伤口。刺眼的灯光照在脸上,迫使李浩使劲闭上了那双老鼠眼,就像村里那个瞎子,样子有些恐怖。
看着李浩肿起来的额头,赤脚医生二话没说,放下药箱子,打开消毒药瓶。用镊子夹住药棉,就要给李浩擦洗伤口。李浩微微睁开一条缝,yù阻止。医生说:“你让别人看看,伤口上除了卫生纸碎屑就是砖头末子,都肿了。别动!我给你擦洗一下,要不感染了在脸上留下个疤可怪难看。
李浩听说可能留下疤,当时就怕了。谁都知道他就靠这张脸玩女人,他怎么可能不在乎。见他不再说什么?赤脚医生开始一点点的给李浩擦洗着伤口。药水接触伤心的同时,李浩感觉到了钻心的疼。他已经顾不了很多,叫唤着说:“嗨嗨!哎呀!轻点啊……!”李浩鬼哭狼嚎般的叫着,惹的众人禁不住的捂嘴笑。
赤脚医生也笑了:“多大人了,跟个小孩似的,快了,忍着点,一会就好了!”
几块药棉擦洗下来,伤口露出了模样,白白的有血迹溢出,一块烂皮外翻着。医生看了看伤口并不深,说道:“包起来,用不了几天就好了。”说完又给他擦洗了一遍伤口,然后盖上纱布用胶布贴上。
赤脚医生给李浩打了一针破伤风疫苗后,来到李建军跟前说:“没有事!”说完背起药箱径直回了家。
这时jǐng笛声由远而近向着村委的方向驶来。红蓝光柱在jǐng车的头顶不停的忽闪,顷刻间给整个村子蒙上了一层不祥的yīn云。
“公安局的人来了”不知谁冷不丁的喊了一嗓子。说也怪,不用疏散,众人便分开两边,很自觉的退出老远。
院门外,jǐng车在路zhōngyāng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三个穿着jǐng服的人,李建军快步来到那个岁数略大一点jǐng察跟前,毕恭毕敬的说道:“来了孙所长!”
“嗯!”那人答应了一声“怎么回事,闹事的人呢?”
李建军赶忙简短的介绍了一下情况,回头摆了一下手,示意站在门边上的李浩快点过来。
李浩鬼jīng鬼jīng的,好心眼没有,坏心眼有的是。见状马上哭丧着脸,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摇晃着身子走了过来。话没有说,眼泪先下来了,惹的众人一个劲吐舌头。
“你可得给我做主啊所长……!”李浩咧开腮帮子哭上了!
“不要哭,有事慢慢说!”派出所所长打量了一下李浩的脸,除了额头上那块发白的纱布,几乎看不清楚什么?他说:“你到院子里的灯下面来吧!”
李浩止住悲声,几个人先后来到灯下,所长看了看扭头大声说:“谁打人了?”
“我!”吕光站在所长身后一只手拉着儿子说。
“不是,是他儿子!”李浩纠正了吕光的话。
所长看了看吕光,又看了看吕亮亮,说:“铐起来,带走!”话音刚落,那两个手提橡皮棍的jǐng察,麻利的从腰间掏出铐子。
“不要抓我儿子!”一个女人哭着跑了过来,伸手挡在吕亮亮面前“你们抓我吧,儿子不懂事。有什么事我担着!”
“闪开!不许妨碍公务!”所长吼了一嗓子。
“让你打爸爸,让你打爸爸……!”吕亮亮呆呆地望着所长不停的嘟囔着。
看着吕亮亮傻乎乎的样子,所长好像感觉到了吕亮亮jīng神有些问题?他转身来到李建军跟前问了些什么?当他证实吕亮亮先天弱智后,有些犯难了。
所长略有所思,把李浩叫到一边说了几句。起先李浩不依不饶,态度十分坚决。当他听说jīng神病人打人不负刑事责任后,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软了下了。细一想,毕竟是自己先动的手,咬着不放也不见得有便宜可赚,他小眼轱辘辘转着。
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李建军走了过来,意思也是说,尽量不要把事情闹大,马上就选举了,不要人为的搞出对自己不好的负面影响,得饶人处且饶人。
李浩当然知道李建军说的负面影响指的是什么?他没有据理力争,而是很知趣的给李建军和所长说:“只要他们赔偿我医药费,给我赔礼道歉,我无所谓!其它的你们看着办!”
李浩这边算是安顿好了,所长又马不停蹄的来到吕光这边,严厉的批评了吕光的不理智举动。嘱咐他以后好好照看孩子,杜绝类似的事情再发生。然后让吕光过去替儿子给李浩陪个不是,适当的补偿点医药费。
起初吕光感觉冤枉,并不想这么做,无奈老婆疼儿子,一个劲的吵,他也只好委曲求全答应了下了。
回家的路上,老婆还是唠叨个没完没了:“让你多事,现在好了,差点把一家人搭上,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提意见!人家卖链轨关系到你什么了?他们不怕把他自己卖了呢……!举头三尺有神明……!”
派出所的人处理完现场,简单和李建军说了几句话就开车走了。
李浩没有赚到什么便宜,嘴里骂骂咧咧的说:“哼!死模样子,反了你们了。这件事没完,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