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李浩埋怨父母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一声就自作主张去闹事,母亲铁青着脸还念念有词,说道:“哼!今天要不是吕光家那个傻子在场,我非把吕光个臭嘴撕了不可。咱大家大口的让他骑在头上拉屎那不成了活天大笑话了?”
“哎呀!你们都快六十的人了,以后少给我没事找事好不好?本来一盘好棋你们非得给我搅臭了不可!”李浩双手插在短裤口袋里一边埋怨一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李喜钱老婆是无理争三分的人,怎么可能容忍儿子说自己瞎搅和,她强词夺理的说道:“我怎么了就给你搅合臭了?你自己说说从小到大我都不舍得动你一根手指头,他吕光凭什么弄个傻子把人往死里整。他吕光想让我断子绝孙,哼!老天爷偏偏不如他愿。我看他虽然没有断子,但绝孙是定局了。”和自己人说话李喜钱老婆还是一副无赖样。
“你听听你是说了些什么?扯哪里去了这是?人家三口人自始至终就没有说一句不中听的话。反而是你……哎!让我说你点什么好?”李喜钱也感觉老婆做的有些过分。
“你的意思是说吕光打咱儿子我不应该找他是不是?好!你看他好你让吕光养着你去,俺娘们不要你,你去给吕光磕头赔不是俺也不管!”李喜钱老婆唾沫腥子喷了李喜钱一脸,伸出双手就往外推。
李喜钱跛着腿被老婆推了个趔趄,差点没摔倒。他一把抓住门框:“你看看,你看看,我又没有说你不好。为不了屁大点事,你就……!反正是处理事,你看看人家吕光女儿就不像你,你看人家多冷静。”
李喜钱的老婆一听男人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夸仇人的女儿好,火气更大了。她的嘴鼓得像个气蛤蟆,使劲拉拽着,不咧咧人话的说道:“我就是不好怎么了?你看着吕光的闺女好是吧?正好她家缺个男人,你这就去她家,哪怕你和她**睡觉过rì子我也保证不管行了吧……”李喜钱老婆的嘴依然臭的厉害。
“别吵了,烦不烦啊?我这几天为了拉选票,走门入户光烟钱酒钱就花了上千块了。这还不算,你看看嘴都快磨透气了。”李浩伸手指了指自己干裂的嘴角,接着说:“有什么事等选举完了再说不行啊?不用你们管,到时候我就会让他好看。你说说你们突然这么一闹,外人还指不定背后里喳叽什么?你们是好忙帮不上,就知道拉倒车!”
李喜钱老婆稍稍缓和了一下口气,虽然不再那么狂躁了,但仍然狡辩道:“我的目的就是想让吕光这个不知道好歹的老东西,以后少出来放臭风。”
“人家都快要死的人了,自己都改不了,凭你骂他两句就会改了?你就听孩子的,这几天少出去惹事,到时候我有办法让他闭嘴……!”李喜钱显然又在哄老婆。
经过一番苦口婆心的说教,李喜钱老婆终于不再狂躁。李浩见父母言归于好,说了句:“你们在家先歇歇,我出去有点事!”
李喜钱问道:“天都快黑了,你干嘛去?”
“我去和俺叔商量商量这件事怎么处理?”
李喜钱一脸惊讶:“商量事,跟你哪个叔商量事啊?”
李浩说:“还能有哪个叔啊?俺李建军叔呗!前天晚上他给我说了不再说,让我把和吕光之间的疙瘩想办法解开。这到好,疙瘩没解开,反倒让你们越系越紧。”
李喜钱嘴巴向一边一撇,眼睛直直的看着李浩,问道:“李建军你应该叫大爷,你怎么能叫叔,你一直就这么称呼啊?”
李浩听父亲这么一说也懵了,有些埋怨的说道:“以前不是听你说过,你比李建军年长几个月了吗,怎么突然就变成他大了?”
李喜钱摇了摇头,说道:“你啊你啊,我什么时候给你说我比他大了?明明是你自己听反了,倒过头来怨我。我每次见了他都叫哥你听不到啊?光说不知道心思,心比房梁还粗!跟个毛三枪似的。这个样你就是当了官也……!”
李浩挠了挠汉jiān头,说道:“我才没有那闲心管你叫他什么呢。反正每次叫他叔他都默认。”
李喜钱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包用洗衣粉袋子装着的烟末,然后用指头捏出一些烟丝放在一张长方形的烟纸上,一边卷烟一边说:“我和你娘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你自己看着办吧!以后无论做什么事想好了再做。别把自己的想法见人就说!”李喜钱用舌头在卷好的烟纸上粘上唾沫,放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着‘吥咋、吥咋’猛抽几口,然后说道:“天不早了,我该回家放猪了。”就这样李喜钱和老婆回了自己的家。至于李浩去和李建军说了些什么就不再细说。
第二天一早,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实惠快餐’墙东侧,一排笔挺的向rì葵仰望着冉冉升起的太阳,开心的笑着。无论天多么旱,它们从来不用担心没有水喝。因为李刚几乎每天都会给它们浇一次水,所以每棵向rì葵都长得枝繁叶茂,特别旺盛。一群蜜蜂和蝴蝶争先恐后的在那些开满黄花的葵花头顶飞来爬去,抢吸着甜蜜的rǔ汁,谁也不肯离去。它们知道野外的野花野草已经快要枯死,花儿干瘪的身躯已经满足不了它们膨胀的食yù。天实在太旱了,无数片干黄的杨树叶在秋风的吹拂下,与地面摩擦发出哧哧啦啦的响声,那分明是它们不情愿与枝干分离后的哭泣。
李刚天不亮就开着他那辆东风牌摩托三轮去菜市场进货去了。餐馆里锁着,还没有开门,也许史慧正在蒙头大睡。
因为靠近大路,没有事做的人们总喜欢聚集到这里玩耍、聊天、看热闹。张忠良吃过早饭,便来到这里,左顾右盼等人来闲扯皮,消磨时光。
这时吕大炮走了过来,还没聊上几句,张忠良就口无遮拦的说道:“咱们村的这群混蛋干部真他妈不是东西!要我说他们昨天晚上‘拔路’一定做了手脚。不然怎么会那么巧,不多不少偏偏比你写的阄多一块钱。”
吕大炮‘呸’了一口说道:“那还用说,我知道自己拔不到才故意写那么高的,顶顶他们。整整这群王八蛋,让他们合伙赚便宜赚惯了。”
张忠良向前靠了靠问道:“我听说这次拔路好像是李显贵、张发财、李传喜还有、还有……还有李浩他们四个人合伙出钱拔的?”
“切!你才错了呢。李浩、李浩只不过是个幌子,真正出钱的是李建军,懂吗?”吕大炮朝着张忠良挤了挤眼。
张忠良又问:“那他们喊张发财的票比你多一块钱的时候,在场的那么多人都感觉不可思议,认为里面有猫腻。你当时怎么不提出来验票啊!”
“管用吗?你看看派出所的那几个人,狗头蛤蟆眼的。刚刚有人提出疑问他们就吹胡子瞪眼。就连党委那个纪委书记还是什么的?也站出来说真实有效,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明说吧,我就是写着玩玩,真的轮到我头上,我也不会干。我总共带了不到三万块钱!”吕大炮吐了口唾沫继续说道:“一个月都快六万了,你以为还有很多油水捞啊?”
“那别人挣不着,他们就挣着了?”张忠良好奇的看着吕大炮。
吕大炮不屑一顾的说:“你看看大队里穷得叮当响,人家一个个却肥的流油。钱去哪里了?还不是湾里打鱼湾里出!”
张忠良感觉在理,一边点头一边小声说:“我看党委那个干部和派出所那几个人也不是什么好鸟。你没见他们当时就将这五万多块钱里拿了两万放进了自己随身带着的包里了吗?”
吕大炮不以为然的说:“你才知道啊?这次拿了两万还是少的呢,以前他们都是从里面对半分。这就叫保护费懂吗?”
张忠良更加好奇:“那、那就这么拿走了,连张白条也不打。”
“打白条,上面一旦查下来怎么办?本来收过路费就名不正言不顺,瞒着上级偷偷模模的干。他们不想要乌纱帽了?嘿嘿!”吕大炮干笑了一声:“告诉你吧,他们一个个比猴jīng。你看到那个当官的了吗?那个人挂靠咱们村好几年了,里面好多事呢?”
正说着,张忠良给吕大炮使了眼sè,小声说道:“别说了,后面来人了。”
吕大炮先是一愣,然后转身回头。就见会计李建设手提着一个塑料桶,桶里装着大半下白面浆糊。副主任张发财腋下夹了一卷红纸和一个笤帚,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餐馆门前停下。会计李建设一句话也不说,直接从浆糊桶里拿出蘸满浆糊的笤帚疙瘩在村里专门张贴通知消息的广告栏里涂刷着。
副主任张发财把腋下的一卷红纸慢慢的放在地上展开,然后按顺序一张张的由东往西并排贴上。红纸是过年时家家户户用的对联纸,对联纸下端的白边被齐刷刷的裁掉了。大红地子上面密密麻麻的用细毛笔写满了人名,名字的后面分别注着xìng别及年龄。每一张的上面分别写着三个醒目的大字‘选民榜’。榜单的最后特别注明:按上级要求,选民榜公示三天,如有错写、落漏,请及时到村委办公室反映。三天后上午八点全体符合选举条件的村民到村委大院参加选举下一届村委会成员。落款:丘安县龙石村两委。
张贴完选民榜,会计李建设和副主任张发财分别拿着浆糊桶和笤帚无jīng打采的向村委方向走去。等他们走的足够远了,张忠良又凑到吕大炮身边咬着牙说道:“怪不得,昨天晚上,他们村委会几个人合伙拔路。原来这是在做垂死挣扎,甭管选上选不上,乘着还在位说了算,能捞一把是一把。这些人真是还嫌捞得不够多……就凭这个我一个也不选!”
吕大炮表示赞同,回应道:“就是,咱们联合起来,看看谁的能力强就选谁上去。不然继续这样恶xìng循环下去,咱们村永远没有个好。这一次一定来个大换血,把老班子全部弄下来,包括李建军!”说道这里吕大炮挠了挠头皮:“对了!李建军是村支书,上级党委直接任命的。咱们无能为力!”
正说着,路边电线杆子头顶上分别朝向东西南北的四个高音喇叭突然一阵哧哧啦啦的躁闹声。然后就是‘呼、呼……’有人吹气的声音。
张忠良抬头看了看,伸手指着喇叭说:“先听听,又要放什么屁!”
几声手指弹扩音器的‘哒哒’声过后,李建军开始喊话:“大家伙注意了!大家伙注意了!根据上级的指示,三天后在村委大院选举村主任及组chéngrén员。选民榜已经张贴在村子中心地带,也就是李刚的‘实惠快餐’旁边。希望大家伙抽空过去看一下。根据自己家的实际情况认真核对一下,看看有没有落漏。这次选举不比以往,要求符合选举条件的村民必须到场,并且投下你光荣且神圣的一票。如果实在有事月兑不开身,那三口人至少也要来两口。不会写字的到时党委会安排人根据你自己的意愿帮你添上。”喇叭稍作顶顿,里面传来了喝水声。片刻李建军接着说:“这次选举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当场投票,当场验票,当场唱票。票数过半并且领先者当选下一届村主任。以此类推,按票数多少择前几位为下一届村委会成员,具体情况选举当天会有党委的领导现场作答。希望选举当天,不管是赶集的上店的。打工的还是做老板的!都把自己手头上的事情放一放,大局为重……。”
吕大炮听得有些不耐烦了,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这些年哪一次不是你事先安排好的!”他弯腰捡起一块半头砖朝着喇叭用力掷去。就听‘咚’的一声,喇叭变成了哑巴,彻底卡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