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吕光的老婆无缘无故的挨了李喜钱老婆的打,心里特别憋屈。她这个人虽然和吕光经常拌嘴,但和外人她是几乎不主动惹事的。即便有时因为吕光在外面说多了话引起误会,她也会尽量想办法把事情平息。
李浩拉着父母跑回家后,她用手捋了捋被李喜钱老婆采乱的头发,头皮还隐隐作痛。她扭头看了看吕光,委屈的眼泪在眼泪直打转,但她还是忍住没有让泪水流下来。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吕光说道:“吕光啊吕光,这就是你干的好事。你说说你谁不能惹,你旦旦去戳老虎腚眼,你是不是嫌俺娘们活的太舒坦,唵……!”
吕光双手依然按摩着后背,一点看不出他有丝毫生气。见老婆眼泪汪汪的样子,他安慰道:“也怨你,明知道李喜钱那个疯老婆急了会动手打人,你还不赶紧离她远点。中了,让她打着了怨我开了!别生气了,你忘了有句话叫吃亏是福吗?这样也好,亮亮给李浩打破头,他们娘俩打了咱两口子。这样那二百块钱的医药费钱我也不给他了,正好扯平!以后谁也不欠谁的!”
吕光老婆一听气更大了,道:“我离她远点,你说的到轻巧。我跑了她过来一把把你推倒跌死,你不就亏大了!你还有那么多福没有享,死了怎么能行?我宁愿自己死了也别让你死了。你死了,村里少了一个管闲事的贫嘴怎么能行?”吕光老婆越说越气。
一旁的吕晓梅抱着一脸惊恐的彤彤来到两人中间,劝道:“娘!你就不会少说两句啊?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说一些有什么用?都过了一辈子了,别人模不着,你还不知道爸爸的脾气啊。”吕晓梅扭头看着爸爸继续说道:“爸爸!也不是我说你,都什么岁数了,以后不该说的话就少出去乱说。说了又不管什么用,反而弄得一家人不痛快。好了,你们谁也不要吵吵了,我去看看亮亮跑哪里去了。”吕晓梅说完抱着彤彤沿着亮亮刚才走的路找去。
要说吕光也有办法,他见老婆的嘴依然鼓鼓着,他反而用一种埋怨的口气说道:“你也不用说我,你看看你一会说李浩掐死人,一会又说李浩怎么、怎么着?把李浩说的比个瘟神还可怕。这下好了,你看把亮亮吓唬成什么了?有你这样教育孩子的妈?”
老婆的脸通红,憋了很久的泪水哗的一下就流了下来。亮亮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痛,她的心里五味杂陈。半天回应道:“说一千道一万,我的目的也仅仅是想让亮亮离李浩远点。我真的是害怕让那个没有人味的李浩怵着孩子眼子啊!李喜钱一家人是干什么的你没有数啊,他们连只老鼠都不放过的人,他能让你赚了便宜?”疼儿心切,吕光老婆泪如泉涌。
“好了,好了!我又没有埋怨你,就是想让你以后少给亮亮灌输些胡之嘛嘎的思想。别哭了,让人家看着笑话!”吕光说着伸出一只手拉着老婆往屋里走去。回到屋里的老婆一言不发的坐在炕沿上默默流泪。吕光讨好的用毛巾给老婆擦了把脸,然后主动的跑到厨房做饭去了。
还没等饭做好,吕晓梅就一只手抱着彤彤,一只手拽着弟弟回家了。她见爸爸在厨房炒菜做饭忙的不亦乐乎,刚才还牵肠挂肚的心马上就平和了。她知道每次只要父母吵完架,爸爸忙着干这干那,就说明战争已经平息。吕晓梅把亮亮领进屋里,刚才还惊魂未定的亮亮看到流泪的母亲,他‘嗯啊’的叫着。然后便忙乱的跑到娘的身边,伸出他那只有些肮脏的胳膊,胡乱的给母亲擦着眼泪。她不知道娘为什么哭,可他知道这样不好。亮亮嘴里不停地说着:“亮亮听话,亮亮听话……!”
吕光老婆一把将亮亮搂在怀里,一句话也没有说。
吕晓梅知道父母不会再继续争吵了,就说了句:“娘,家里还有很多事,我回家了!”说着他抓起彤彤的手腕子,笑着说道:“彤彤!跟姥姥再见!”彤彤很纳闷,他不知道姥姥这是怎么了,吞吞吐吐的说了声再见便把头埋在妈妈的怀里。吕晓梅抱着彤彤走出了里屋,吕光老婆抬起头看着吕晓梅的背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有谁知道这一声长长的叹息里包含着多少滋味!
晚上,吃过饭的老两口早早的就躺下了。或许是天太热,也许是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多太蹊跷,吕光和他老婆翻来覆去就像摊煎饼,一点睡意也没有。这时老婆背对着吕光说道:“你说说今年这个天这不是要人命吗?什么时候了一点雨也不下。多么好的棒槌苗子(玉米)长得比人都高了,愣是抽不出穗子来。该授粉的时候授不上粉,今年这三亩棒槌绝产是定局了。”
吕光宽慰说:“有失就有得,以前这样的年景又不是没有遇到过,愁啥愁!”
一听吕光一块不在乎,老婆又来气了,埋怨道:“都怪你!前些天我说咱们找人浇浇吧,你就是不听。靠、靠就知道靠!现在都过了抽穗期了,就是想浇也不管用了不是!”
吕光说:“你就知道嘟囔,你看看活村里今年浇地的有几家,我嘲(傻)人家难到还都嘲!还不是想靠靠老天,省下两块钱吗?”
“什么事总是看人家!人家还当老板来,你怎么不当啊?今年将将我不管了,你看看你把这几亩地弄得成什么样了?打不着个粮食粒子,我看你以后rì子怎么过!”
“怎么过?照样过呗!”吕光话匣子打开了就关不上,说道:“你着急,我比你还急!我就不知道浇了好啊?你就没有算算得失……”吕光说着肚皮朝天昂起身子,他一边掰指头一边继续说道:“就算你浇了地庄稼丰收了又能怎样?就是丰收了一亩棒槌净产一千斤撑死。除了乱七八糟的费用,也剩不下多点糕嘠渣。”
吕光老婆哼了一声,说道:“俺没有你那么多学问,不会算。我就知道农民没有粮食吃rì子就没法过。”
“娘娘们们就知道唠叨,脑子不会转悠啊,我给你算算听听啊,你给我记着。”说着吕光便一五一十的算了起来,他说:“找人浇地一个小时二十四块钱,一亩地浇两遍,平均照五个小时算,这就一百二十块钱没有了。一袋子复合肥一百八!再加上耕地钱,播种钱,还有收、人工钱,再除去一些想不到的费用。按去年的市场价,一斤棒槌粒子六毛钱。你自己算算还能剩下什么?除了罐子没有蜜,我去受那个洋罪!”
吕光老婆道:“种地吃亏,你还种它干啥?种了这些年地了,早你怎么不算,偏偏今年算上了。”
一听老婆这么说,吕光又来劲了:“我说你笨你还不服!去年浇地一个小时不过才十二块钱,一袋子复合肥才八十块钱。到了今年物价油价见风的涨。工人工资也成倍的涨。唯独粮食价格不涨。”吕光话锋一转,带着牢sāo说道:“电视里还整天说搞什么宏观调控,稳定物价。当官的除了算计农民没有别的事。农民以后都不种地了我看他们吃什么……?”他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
“你少给我谈论国家大事,不听,烦死了!睡觉!”吕光老婆说完一把抓起汗衫蒙在头上。
吕光意犹未尽,可老婆偏偏不听自己唠叨,也只好偃旗息鼓。吕光躺在床上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脑子胡思乱想着熬到了凌晨。黎明时分,吕光才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睡梦中,吕光开着自家的时风牌农用三轮车,汗流浃背的穿梭在地头田间。沉甸甸的金黄麦穗在联合收割机的轰鸣声里颗粒归仓,然后又倒进三轮车车厢里。望着一粒粒饱满的麦子,吕光笑得特别开心。他把麦粒一车车的运到场院里,他自己都记不清拉了多少趟,直到场院里盛不下了他依然在拉。他笑的合不拢嘴,一直笑,一直笑……!
突然,乌云密布,大雨瞬间落下。刚刚卸下麦子的吕光一下慌了神。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刚刚收获来的麦子被大雨无情的冲走。他拿起铁锹拼命的堆着麦子,尽管他喊得声嘶力竭,围观的人们还是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他满头大汗,自己也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他所幸谁也不叫了,他只想把眼看就要到手的麦子完好无损的堆放起来。
突然,一道耀眼的电光照的自己几乎睁不开眼。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大而清脆的劈雷在耳边炸响。吕光猛的一个激灵,从熟睡中惊醒。就听老婆一边拉窗帘,一边大声的喊道:“你个老死尸,都几点了还不起来。快出去听听喇叭里李建军在吆喝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