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吕晓梅心里今天是个特别的rì子,天还没有亮,她就起来了。吕晓梅调兑好猪食来到猪舍,猪儿从睡梦中惊醒,一个个瞪着睡眼朦胧的猪眼睛看着吕晓梅。它们想象不出主人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在它们熟睡的时候就搅醒它们。
吕晓梅笑了笑,说道:“看啥看,早几个小时喂你们饭吃不乐意啊?”大猪小猪老母猪一个个昂着头看着有些一反常态的主人一动不动。
吕晓梅提起猪食桶慢慢的把猪食倒进猪食槽子里,一股饲料特有的芳香顿时弥漫在猪舍上空。香气入鼻的那一刻,猪儿才明白过来。它们顾不上多想,呼啦一下子就一个个将长长的嘴巴伸进猪食槽子里,一时间猪舍里满是吧嗒、吧嗒的抢食声。
每次喂完猪吕晓梅一定会去老黄狗的身边站一会,除了把吃剩的剩饭菜喂给它外,吕晓梅总是喜欢把心里的话讲给老黄听。狗儿每次好像总能体会主人的意思。吕晓梅开心的时候,老黄就会高兴地摇头摆尾,舌头伸的老长,哈嗤、哈嗤的发出仿佛人笑一样的声音。吕晓梅心情不好的时候,老黄也会跟着默默的流泪,时而舌忝舌忝主人的脚,时而舌忝舌忝主人的手。然后抬起头看着吕晓梅的脸,焦虑不安的发出嗯、嗯、嗯、……小孩哭一样的尖音。
吕晓梅扔给老黄狗一块馒头,老黄看了看。片刻,它含起馒头放在窝旁,回转身有些不解的看着主人。吕晓梅抚模了一下老黄狗的脑袋,笑着说道:“就你事多!又在胡思乱想啥?快吃吧!今天我有事,要早出去一会。不过可以透露给你一点,一定是件好事,从现在开始和我一起祈祷吧!”老黄就像听懂了主人的话,使劲摇着尾巴,然后转过身去有滋有味的啃起馒头。
吕晓梅轻轻推开卧室门,女儿彤彤还在熟睡。她扭头看了一眼公公婆婆的房间灯没有亮。不用说他们也还没有睡醒,吕晓梅并不想因为今天是个选举rì而提前叫醒他们。于是她便轻手轻脚的打扫起了院子。等她收拾完了,天也亮了。洗漱完毕,女儿彤彤也睡醒了,哭着喊着找妈妈。吕晓梅像往常一样先是逗着彤彤开心,然后jīng心的打扮女儿一番。只要彤彤笑了吕晓梅就浑身充满了力量,累也不觉得累了。
她用手把彤彤搂在怀里,一边做饭,一她教她读书识字,这已经成了习惯,除非有特殊情况吕晓梅从来没有间断过。等伺候一家人吃了饭收拾干净,rì头已经好几杆子高,她从喇叭的吆喝声里知道选举早已经开始了。
吕晓梅从衣橱里找出一件并不艳丽却非常得体的衣服穿在身上,然后梳理了一下头发。顿时女人的秀气和吕晓梅特有的气质从头到脚散发着迷人的魅力。她也记不清有多长时间没有好好妆扮一下自己了,生活的压力就像一座小山,无时无刻都压在她的身上,让她无从分心。今天即便是这样,她也是破例了。
吕晓梅把彤彤交到婆婆手里,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就马不停蹄的朝村委大院走来。来到会场的时候,投票已经过了大半。会计早已喊过她的名字好几遍,就是没人吱声。李浩一家人开始沾沾自喜,就当他们认准吕晓梅今天不能来的时候,吕晓梅却出现了。
吕晓梅的到来无疑给了李浩一家人当头一棒,他们知道吕晓梅来了肯定会把票投给别人。他们还知道吕晓梅也一定会把票投给他们的死对手姜波。李浩他们窃窃私语,偷偷商量着对策。
吕晓梅的漂亮在四邻八村是出了名的,在会场一站,真的可谓是鹤立鸡群。人们不约而同的投来羡慕嫉妒甚至是狠的目光。人群中一个半老徐娘侧过脸跟一旁的人小声说:“你说晓梅要模样有模样,要个头有个头,干嘛死守着那个家不放?我看她脑子有问题,傻不啦叽滴!你说说吕光两口子那么明白的人也不出来帮女儿张罗个人家?”
旁人说道:“吕晓梅的倔脾气,你们还不知道啊,她一旦决定的事九头牛也甭想拉她回头。当初吕光为了不让她嫁给李强差点断绝父女关系你们忘了。人各有志,少管闲事就好。”
李喜钱的老婆听到别人的议论,肿胀着脸满嘴喷粪的说道:“她嘲(傻)?我看她是心眼子不好使!她紧等着那两个老东西死了好?受李强盖得四间大屋。”
刚才闲聊的那几个人用眼睛白了一下眼前这个疯老婆,倒退了几步没有人插话。李喜钱老婆说话更脏:“将将坐了一下姜波的车,姜波替他说了几句话就烧的不知道姓什么了?人家姜波有老婆有孩子,可轮不到她给人家做二房!一个吕光跟八个,能的快要上天了。穿大街走小巷,不要命的给姜波拉选票,谁知道姜波给了他多少好处……!”李喜钱老婆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胡诌个没完。刚才在一旁的几个人已经各自散去她浑然不觉。
站在人群中间,吕晓梅四处张望着。任凭他看遍了村委大院的角角落落也没有发现姜波的影子,一丝不安不经意间爬上了额头。他恨不得马上打个电话问问姜波为什么没来会场,可她又没有勇气拨通姜波的电话,因为昨天姜波已经给自己表明了无意参选。愿意不愿意参选是每个公民的zìyóu,她怎么有权干涉啊!正在想着,会计李建设就又一次喊了自己的名字。
吕晓梅的到来,李浩的脸当时就变了,说不出个啥滋味。他在村里玩过的女人无数,从来没有遇到一个像吕晓梅这样不识抬举的。他知道姜波每多一票,他就会少一些当上村主任的机会,此消彼长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他有些后悔那天的冲动,不然看在老同学的份上,吕晓梅至少也会投自己两票。到现在为止他仅仅后悔的是没办法得到吕晓梅的票,却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无耻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人急了就容易犯浑,李浩更是如此。不知怎么他鬼使神差的照着自己的额头就是一巴掌,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受伤的地方,疼的他‘嗷’的就是一嗓子。这一下突然让他清醒了,灵光一现,他想起了什么?他爬到父亲李喜钱的耳朵上小声说了几句。李喜钱点了点头嘱咐道:“快去快回!”李浩答应了一声,便飞快的跑出了会场。眼见着吕晓梅来到会计跟前拿选票。李喜钱再也沉不住气了,他一瘸一拐跟着吕晓梅一路尾随过来,他有自己的打算。
会计李建设拿起三张选票,就要递到吕晓梅手里的一瞬间,他又收了回来,问道:“你们家符合条件的是三口人,还有谁来了?”吕晓梅愣了一下,然后说道:“就我自己!公公婆婆来不了,我替他们填就行!”
“那不行!这个有规定的,三口人以上的家庭必须要有两人到场,一个人最多填两张票!”李建设态度很坚决。
吕晓梅犯了难,想了想说道:“要不多出来的那张票你帮我填上吧!”
李建设笑了笑,说道:“那怎么能行!”他挠了挠头,转身看着李建军小声问道:“你看看她这个情况是不是……”
“那不行,公事公办!不能因为情况特殊就随意改变条令!”李喜钱冷不丁的从身后冒出一嗓子。
吕晓梅听到有人在身后说不同意,就转过身看着李喜钱那张面目狰狞的脸,恳求道:“叔,你……!”
李喜钱依然面无表情的说:“谁是你叔?这里认票不认人!如果今天给你开了绿灯,我就叫他们选不成!不信就试试!”李喜钱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声音不高,却很有威胁xìng。
也许是李建军早有安排,听到李喜钱把话说到这里,他便借坡下驴,道:“咱们一开始就订好了的,朝令夕改怎么能行!不光咱们村这样,其它村也一样。随意改变就乱套了,就这样吧,填两张一个样!”说完李建军示意李建设给她两张票。
“什么了就一个样?我替他填,我就不信了!”吕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
李喜钱一看就急了,跛着脚来到会计跟前伸开双臂,冷笑道:“你谁啊就替她!今天除了他公婆,谁也白搭!”
吕光一看就火了,怒道:“你不要欺人太甚,闪开!”说完吕光就要伸手拉李喜钱。
“哼哼!”李喜钱冷笑道:“谁欺人太甚?有本事你吕光今天动我一指头试试?”
镇纪委王书记有些不解,看着吕光问道:“你是干什么的?别人的票你怎么能说替就替!不要搅乱会场,赶紧退后!”听到王书记发话,立刻上来两个民jǐng驱赶吕光。
吕光急了,道:“我怎么捣乱了,我是她爸爸。为什么不能替她?”
李喜钱感觉领导说话似乎是站在自己这一边,他更加来劲了,不紧不慢的说道:“你是他爸爸什么味?女儿出了家门,就好比泼出去的水,你有什么权利替她。要你这么说,咱们村王明六个女儿,到了选举的时候他还能东庄西庄的去替他闺女填选票?”
“你……”吕光气的说不出话来。
王书记摆了摆手,说道:“我听明白了,顾全大局好不好?不投也罢!不就是张选票吗,用不着那么较真。制定好的政策怎么能说改就改呢?”
吕光一听王书记说话如此轻描淡写,就不乐意了,回了句:“不就是张选票吗?这是领导该说的话吗?一张选票完全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知道吗?上级制定的任何政策都是人xìng化的,总会有特殊情况吧!你说说她家里两个老人一个瘫一个瞎,能来的了吗?实在不行你们派人到家里填去……”
“你说话给我注意点!你说了算还是领导说了算?每次都是你捣乱,一点会场纪律都没有。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赶紧退后,不然马上以扰乱会场秩序把你带离会场!同时取消你的选举资格你信不信?”派出所孙所长说话就像钉钉子,句句钻心。
李喜钱在一旁一个劲冷笑。吕光呆呆的站着哑口无言,他知道这些人说到做到。吕晓梅见状伸手拉了一把父亲,然后说道:“爸爸!你就不要跟着搅和了。王书记都说了,不就是张选票吗?既然这样,那张选票我放弃就是!”
“这、这……这算怎么回事?”吕光没有办法退到一旁生闷气。投完票在下面等待结果的村民认为领导处理事情太不人道,没有做到特事特办。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表达着自己的观点,会场变得有些混乱。
吕晓梅一句话道的王书记有些尴尬,他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可又收不回来。为了给自己打圆场,也为了平息众怒。他站起身面向村民说道:“刚才这位女同志说的很好,会场需要稳定,无组织无纪律怎么行。不要人为的制造混乱,我们需要和谐……!”
吕晓梅根本没有理会王书记的话,伸手接过李建设递过来的两张选票。然后一笔一划的在每张选票上填上姜波的名字。填完选票,她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当她确认无误后才把选票投进了票箱。吕晓梅并没有马上回家,她要等着宣布投票结果。她只想姜波能够当选,虽然姜波明确表示无意参选,可她还是希望姜波选上村主任。
会场再次趋于平静,会计李建设又开始一遍遍的念着那些没有过来投票人的名字。连喊几遍还是没有人过来。李建设看了看会场,扭头给一旁的李建军说道:“百分之九十五的户都填了选票了,这些没有填的我看了一下有几户没有人在家。还有几个孤寡老人恐怕是不能来了。已经符合法定人数,投票就到此结束吧?”
支部书记李建军抬头看了看,他也怕夜长梦多。他真的害怕那些蠢蠢yù动的刁民闹出乱子,到时无法收场。他征求完镇纪委王书记的意见,刚要宣布投票结束。就见李浩汗流浃背的背着一个脏兮兮的老婆子跑进会场,直奔票箱这边而来。李浩嘴里喘着粗气喊道:“等等!俺老nǎinǎi来了!”
众人见状一片哗然:“我的天,这不是咱们村里八十多岁的吴氏吴老婆子吗?怎么突然就成了李浩的nǎinǎi了呢?哎!这个世界真疯狂。关键时候,只要有nǎi就是娘啊!”也不知谁在人群里冷嘲热讽的撂出这么一句,惹得人们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