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且放下搬迁路上的这只最大拦路虎不提。吃罢午饭,吕大炮引领工作组来到祝叶家的院子里。
一只不大的哈巴狗从房门的缝隙里探出半拉脑袋狂吠着。与此同时,一张有些狰狞的脸隔着窗户往外张望着。
吕大炮声音很大的喊道“嫂子,我们请你来了!”
声音刚落‘呼’的一下,屋门大开。祝叶几步冲下台阶,恼怒的说道:“大白天的吆喝啥?孙子刚刚睡着,给我惊着你负责啊?”
“哦!怨我!”吕大炮放低了声音问:“我哥呢?”
“找他干嘛?死了!”
“哈哈……不要开玩笑了,说正事呢!”
祝叶满脸横肉抖动着说:“你看我像开玩笑吗?”
吕大炮收住笑容,但一点没有生气的样子:“哥不在有你也行,你看看是不是把拆迁协议签了……”
“不签,我也不搬!”还没等吕大炮把话说完,祝叶喷粪一般重重的撂出来一句话。
“你看你,工作组的人都在这里呢,有意见你尽管提,这是说的啥话?”
“人话咋了?爱谁谁,我就这个脾气,不愿听走人!”
“动迁之前你可是同意并选了户型的!”
“我现在变卦了,你能把我怎么滴吧?”
“大嫂,有困难你尽管说出来,我们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工作组里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和善的说道。
祝叶口无遮拦的回道:“我没有困难,也没有什么要求!我就是不愿意跟那些瞎猫懒狗缺鼻子少眼的住在一起!”
祝叶语出惊人,众人一阵唏嘘。工作组管事的女人面目凝重的说:“我们过来是真心诚意的邀请你上楼的,咱可不能用污蔑的言行来攻击和诽谤他人!”
“在我自己家里我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你管得着吗?不愿意听你可以走啊!”祝叶一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大嫂,扪心自问,我们是不是都有兄弟姐妹?你就敢保证那一天他们的不幸不会在我们身上发生。道理就是这样,有些人看似侮辱了别人,无形中却贬低了自己。zhèngfǔ的目的很明确,只要是合法的龙石村公民就有权利享受和别人同等的待遇……”工作组管事的女人深入浅出的给祝叶做着工作。
“大道理我不懂,我就是觉得这样好,庭深院大。爱动弹我就干点,不爱动弹我就躺着……”或许祝叶意识到了自己有些言重,语气稍稍放低了一些。
听了祝叶的话,工作组管事的女人说“无论怎么着咱总不能影响大局吧!拆迁腾出来的土地,国家下一步要充分利用,要么还田,要么开发。肯定不会因为个别户的阻挠将这几百亩土地荒废着,到时候势必要停电停水……”
语气刚刚有所缓和的祝叶一听说停电停水,马上就暴跳如雷,吼道:“敢!我就是不搬,停电停水试试?也不是瞧不起你们,借你们个胆子……”
“有话你不会好好说啊?人家不过是过来征求咱们的意见。你不搬人家又没有逼你,你吼人家干吗?”一个狗脸模样的人,从外面三步两步的跑到近前,狠狠的推了祝叶一把,不用说这个就是祝叶的丈夫了。
祝叶被丈夫推了个趔趄,火气更大了。她一把抓起依靠在茅厕墙上的铁锨‘呼’的一下朝着丈夫劈了过来。吕大炮眼疾手快抢前一步拦腰将祝叶抱住:“嫂子、嫂子,有话好好说……”
“cāo你娘来滴,你敢打我……”祝叶全然不顾及在场的人,破口大骂起了丈夫。
“俺娘早死了,你使劲骂!”
“哥,你就不会少说两句啊!”吕大炮一边抱着祝叶,一边劝着她的丈夫。
“大哥、大嫂,你们都冷静冷静,现在不愿意签字也不要紧。还有几天的时间,你们再考虑考虑,我们先回去……”管事的女人摘下眼镜攥在手里。
“你就傻吧,我刚从李传喜那里回来,人家都签字了,你还咬着屎头子瞎得瑟……”祝叶的丈夫表情沮丧的说。
丈夫的一句话还是触动了祝叶的神经,她停住挥舞在手里的铁锨怔怔的问:“你放啥屁,他真的签字了?”
丈夫回答道:“还签字了,房子都拆了!”
“好啊李传喜个狗娘养的,当初都是他在背后不让干这不让干那。现在他却不声不响的把房子拆了,看我不去骂死他!”祝叶‘哐’的一声将铁锨扔在地上,大喊道:“都滚、都滚,我要锁门了……”
看着祝叶的疯样,工作组知道暂时无法开展工作,只好让吕大炮松开手,先后走出了祝叶家的院子。工作组的人前脚刚出门口,祝叶便将丈夫反锁在家里,然后头也不回的朝着李传喜家走去。
经过一天的努力,傍晚时分,全村就有百分之三十以上的户签了字,从而也打破了李喜钱预言的最多不会超过百分之二十的上线。吃过晚饭,工作组马不停蹄的再次投入到工作中。高音喇叭里一直不停的喊着,直到深夜。姜波和有关领导坐镇村委办公室,研究着下一步的工作该如何开展。
由于李浩和史慧串通一气,在史慧没有签字以前,李浩为了讨好史慧自然也不会签字。工作组经过商量,最后还是想从李浩的父亲李喜钱这里作为突破口。接下来让谁带领工作组去他家做工作又成了难题。随着工作的深入,姜波肯定月兑离不开。吕大炮因为那次修路事件,明确表示坚决不去。
“那总得有个人去啊?”姜波看着吕晓梅说。
“那我就去试试吧,不过你可不要抱太大希望啊。”
“好、好!到了那里不要受难为,实在不行,咱再想办法!”姜波预料到李喜钱这块骨头更加难啃。
第二天一早,吕晓梅便带领工作组来到李喜钱家里。一进门,李喜钱态度出奇的好。将众人迎进屋后又是泡茶又是递烟,那叫一个热情。李喜钱能够摒弃前嫌,还是大大出乎吕晓梅的预料。趁热打铁,她顾不了想太多,直接切入正题介绍说:“叔,这是工作组的同志,专程……”
“嗯、嗯、嗯、嗯!我昨天早就知道了!”李喜钱像个磕头虫一样朝着工作组的人一个劲点头:“你们在喇叭上吆喝声我的名字,我不就去了吗,还要你们大老远的跑过来……”李喜钱喋喋不休的说着客套话,笑的一点不好看。
工作组的人说:“亲自来你家里是我们的义务,上级也是这么安排的……”
“哈哈、哈哈!**办事想的就是周到!我的意思是说上次我没有签协议,以为你们不会这么快过来,没想到……看来zhèngfǔ还是照顾残疾人啊,我就说嘛……”李喜钱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白货着。
就在工作组认为这次李喜钱签协议是板上钉钉的时候,他却话锋一转道:“我的情况不用我说,你们也看到了。要我住楼根本不切合实际,住平房我弄不好还摔跤,突然让我爬楼这不是要死狗上树吗!再说我年纪大了就靠养这么几头猪勉强度rì。假如我脚前签了协议,脚后挖掘机开过来,三下五除二将这几间维持生计的猪舍给我夷为平地。到时候我、我……”李喜钱不亏为老油条,说着说着竟然泛起了泪花。
听了李喜钱的话,工作组的人赶忙安慰说:“大叔,你这是说的哪里话,zhèngfǔ怎么可能像你说的那样做事顾前不顾后?你放心,你反映的问题,我们早就替你安排好了。上楼后只会让你过的更好,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吕晓梅说:“叔!姜波书记说了,只要你同意搬迁,到时候楼房任你选。如果你嫌爬楼不方便,你可以住老年房。我可以给你提供几间猪舍,临时将你的这些猪养在那里,无偿给你提供猪饲料。如果你还想继续养猪,姜波书记也说了,等大家伙都搬上楼后,可以帮你在养殖区盖几排猪舍……”
“这样啊,那、那我以前种得那些地是不是也一并收回去啊?”李喜钱结结巴巴的挠着头皮问。
“大叔!我们只负责拆迁安置,至于土地的问题那是你们村里的事,与这次搬迁没有任何联系!”工作组的人继续解释说。
“既然这样,那我签!”
就在李喜钱要签协议的时候,工作组的人说:“大叔,你听我解释。我想你也了解到了,这次拆迁上级有规定,像你这个情况,必须李浩也同意签字才行,不然……”
“我就知道你们没有这么好,果不其然有猫腻啊!”门帘一挑,李浩噌的一下从里屋蹿了出来,瞪着老鼠眼说道:“想让我签字,没门!”
“你个死孩子,怎么不看死眼活眼。”同样在里屋听动静的李喜钱老婆追着李浩的跑了出来,狠狠地骂了李浩一句。
李浩满月复经纶的说:“你们还没有弄明白啊,他们是用一根绳子栓了咱们的蚂蚱,我不走,你们也蹦不了!”
“你就别傻了,人家工作组诚心实意的来到咱门上,你还想怎么着?我先说开,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李喜钱说着偷偷给李浩使了个眼sè。
李浩就像没看见一样,咋呼道:“你们傻还是我傻?少听他们念经,大不了我养着你们就是!”
“算了吧,你连老婆孩子都快养不过来了,还养着我们!”李喜钱老婆眼睛开始冒火,只不过这次是对自己的儿子。
李喜钱一看老婆那个样子,赶忙把李浩推到一边小声说:“我可告诉你,今天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跟着cháo头走差不了!”
“跟啥cháo头啊?昨天上午你不是还一口咬着不搬吗!”
“昨天是昨天,你没有看见一天功夫就签了百分之三十还多吗?照这样下去不用到黑天过半很现成。远了不说,你看看李传喜,当初他的嘴比谁也硬。结果怎么了?”
“爱谁签谁签,反正我就是不签!”
见李浩又起高腔,李喜钱只好一瘸一拐的来到工作组跟前,强搭笑颜,说道:“各位领导,让你们见笑了。你们先回去忙,我再做做儿子的工作,我保证不过三两天就会把协议签了,你们看咋样?”
李喜钱既然说到这里,工作组的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客气了几句就走了。工作组的人刚走出大门,李喜钱老婆再也憋不住了。她咣当一下将门关上,怒视着李浩骂道:“我都不惜的说你,你说说你一天到晚的泡在史慧那个sāo货家里干什么?人家不同意签字是有她自己的如意算盘,说白了就是为了多弄两块钱。你呢?你为什么?不害臊!”
一听娘骂自己不害臊,李浩脸腾一下就红了:“我愿意行了吧?”
李喜钱见状赶忙泼冷水降温,瞅着李浩说:“不要和你娘一般见识,她在气头上。不过有些时候也要注意点影响,李刚毕竟是你兄弟,能不去就不去,免得让外人嚼舌头。李刚不签字不差,人家有生意。你要是觉得面子上说不过去,抻两天就抻两天。可我丑话说在头里,抻归抻,不要使蛮力,不然抻断了绳子你可是自找难看!”
“不用啰嗦一些,我就是不签!”李浩再次重复了那句话。
李喜钱老婆听了儿子的话,气的白眼珠直翻:“你、你、你以为你是在做好事啊?我看你是在作死……”